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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我们拥有过比利·怀尔德

2016-12-13张冠仁

文存阅刊 2016年6期
关键词:黎元洪墓园比利

张冠仁

幸好,我们拥有过比利·怀尔德

张冠仁

很多年前,我就想去拜祭比利·怀尔德和杨德昌两位导演。他们都长眠于同一个墓园:洛杉矶Westwood皮埃尔兄弟纪念墓园。

今年夏天终于得偿所愿,按照导航找过去,却并不是通常的墓园模样。Westwood市中心两座写字楼之间,抬眼看是地下停车场。旁边有条不起眼小路,有墓园的路牌指示,走到底看见墓园的铁门才算是豁然开朗,墓园旁边就是社区图书馆。一个安静得不太寻常的黄昏,在洛杉矶夏日里,我走进墓园。

墓园并不大,园内耸立着洛城随处可见的巨大棕榈树,十几米树干上面挂着小小树冠,树荫也小。像是艺术行业的规律,能顶尖而踞青史留名的总是极少,大部分只是底下树干,光溜溜赤裸裸无所依凭。

2012年奥斯卡颁奖礼上,《艺术家》导演迈克尔·哈扎纳维希乌斯拿到奖杯的时候,他发表获奖感言:“我要感谢三个人,我要感谢比利·怀尔德,我要感谢比利·怀尔德,我要感谢比利·怀尔德。”

比利·怀尔德先生的墓地在南部角落。旁边恰恰是他的妻子奥黛丽·怀尔德,横卧在他左侧,墓碑上写着:“比利,我就在这儿陪你。”伉俪情深。

在怀尔德左侧,静卧着他一生最好的搭档:杰克·莱蒙,墓碑很低调,除了名字之外什么都没有,而他恰恰就是最被低估的影帝,史上第一位囊括戛纳、威尼斯、柏林和奥斯卡四项“全满贯”的影帝。作为一个自哈佛大学毕业的美国演员,能在向来挑剔的欧洲电影节里做到这一点是非常困难的,难度不比一个阿富汗人拿到跳水金牌更低。还有早逝的玛丽莲·梦露,她的墓在北面的墙穴之上,常年有粉丝会留鲜花于铭牌上。墓碑上刻着玛丽莲·梦露这个名字,却不是她那个逐渐淡去的原名:诺玛·珍妮·贝克。她用自己过于戏剧的人生,和“Hollywood”那原先只是房地产开发商竖起的几个大字一样,成为此地对外传播的绝佳案例和永恒标志,她用站在街头热风吹起裙摆的造型,完成了个人于时代的经典符号和脚注。这个造型来自于比利·怀尔德的《七年之痒》。梦露曾说过:“比利·怀尔德是最知道如何把我呈现在大银幕上的导演,他可以同时表现出我身上的性感和孩子气。”

后来,她和怀尔德、杰克·莱蒙,三人在1958年唯一合作过一部电影《热情似火》,五十年之后AFI评选一百部喜剧经典中傲然屹立头牌,成了无法逾越的符号。

电影结尾,当杰克·莱蒙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男扮女装身份,他把假发摘掉,对一直对自己倾心的亿万富翁奥斯古德说:“我们不能在一起,因为我是男的。”而意乱情迷的奥斯古德结尾那句妙到颠毫的“Well,nobody’s perfect(好吧,没有人是完美的)”长期霸占经典台词榜单前列。以至于2002年,美国有一家著名媒体在发表比利·怀尔德去世消息的时候标题也用了这句:“没有人是完美的,比利·怀尔德先生去世。”

其实从内心深处,比利·怀尔德一直以编剧作家来自居,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剧本不被导演改得七零八落,他才从书桌前移到了监视器前。

要不然他也不会把这句台词刻在墓碑上,顺带自嘲了一下:“I am a writer,But then,nobody’s perfect.”自谦了相对导演生涯还不够“成功”的作家编剧生涯。

比利·怀尔德在电影拍摄现场,女演员为奥黛丽·赫本。

可是,谁又会真正相信呢?没有他的编剧,恩斯特·刘别谦刘老师的《妮诺契卡》《蓝胡子的第八任妻子》怎么来?还有霍华德·霍克斯的《火球》也同样是他执笔。更别说他还在欧洲的时候,1929年写的,后来被当作新现实主义代表作的《星期天的人们》。

在怀尔德心里,始终把刘别谦当自己的引路导师。在第一次拍电影的时候还跑去问刘别谦,马上要开机了心里太紧张怎么办?

刘老师微微一笑:“在我拍过了那么多电影之后,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每当我拍一部新片子,我依然会紧张得尿裤子。”

比利·怀尔德拍完第一天的戏之后有没有回去换裤子,我们无从得知。但是当他拍完《日落大道》,在内部试映会的时候,好莱坞最有权势的米高梅电影公司老板路易·梅耶气得直跳脚:“这个叫比利·怀尔德的家伙应该被遣返回德国去,他竟然如此忘恩负义!”早年间,因为要躲避战乱,波兰出生的怀尔德一路奔波最后扎根到了美国。

而怀尔德的反应也很霸道:“路易·梅耶是谁?他怎么不去死?”这种对大制片厂的不屑倒是和电影气质本身一脉相承。

和杰克·莱蒙拍完《热情似火》之后,怀尔德好像一个还没有吃够糖果的孩子,心心念念想和这个聪明家伙继续再来一次合作,于是他从自己灵感手册小黑本上找出来一个十年前的旧点子:这是从大卫·里恩《相见恨晚》片子里找来的灵感:一个住在乡下的已婚女子来到伦敦和情人厮混,他们温存之地恰恰就是男主角朋友的公寓。

这个时候,那个“刘别谦式触动”开始了。怀尔德想:等他们走了,那个还不得不爬回余温犹存的被窝里的倒霉朋友心情是如何?

于是一部聚焦市井小人物悲喜剧的巅峰之作《桃色公寓》就这么诞生了。也许是身为欧洲移民的身份,让他在美国这个新世界里更能观察到那些社会基层小人物最真实最本真的挣扎与欲望。

比利·怀尔德让人喜爱的一点还有他的真诚,就像他公开瞧不上戈达尔一样,在他眼里,戈达尔只是半瓶子晃荡的家伙。

他从来不想成为那种活在电影节里,塑封在纪念碑上的“大师”,他只是奋力地讲好每一个故事,保证在恰到好处的地方讲几句俏皮话,然后他就这么坚持了四十七年,然后他说:“你想拍好喜剧,你就必须严肃。”

作为后生晚辈,在他的电影中受益良多。在大银幕上见惯了怀尔德先生的诸般风流倜傥,而今在大师长眠之处静静领略一下好莱坞黄金时代的余韵。在过度热闹与尘嚣的中国电影市场,吹一吹太平洋彼岸的晚风,风中并没有答案,也没有箴言,只是怀念比利·怀尔德,今年恰好是他诞辰一百一十周年纪念。

当我不知道剧本台词应该怎么写的时候,去看一眼他的电影应该是个不算坏的主意。

(作者/腾讯·大家专栏作者、作家、编剧)

·名人轶事·

黎元洪保护革命党人

辛亥革命之前,黎元洪虽然不是革命党,但对革命党人非常同情,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总是尽力保全他们。对于军中出现的新思想,他从来不反对,甚至还鼓励士兵接受新思想。1904年,日知会总干事刘静庵与革命党领袖黄兴来往的联络书信被截获,报与黎元洪,他便示意刘静庵托病离开,从而保护了刘静庵。1907年,日知会的季雨霖秘密响应萍浏澧起义而身陷囹圄,又是黎元洪出面将其保释。就在武昌起义爆发的前夜,孙武试制炸弹时,不慎爆炸,官兵闻风而至,把革命党的名单搜去,湖广总督等人要按照名单抓捕革命党人,黎元洪激烈反对,认为名单牵涉面太广,不能操之过急,以免生变。这些建议虽然被拒绝,但也可以看出,黎元洪对革命党人的感情,始终以惜才为由,以宽厚对待他们。对已发现的革命党能瞒则瞒,实在瞒不过仅以撤职、开除了结,而不愿将之上交或杀害,从而在客观上为革命保护了人才,积蓄了力量。

(《民国那些牛人》刘继兴著武汉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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