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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琳》中童年束缚的顿悟

2016-12-08彭飞

青年时代 2016年20期

彭飞

摘 要:以爱尔兰文学大家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的首部出版作品《都柏林人》(Dubliners)为研究文本,选定童年角色为主的<伊芙琳>为研究对象,试图探讨其中的童年意向和童年经历中的幻灭与顿悟。籍由处于童年角度的孩童,观察外在成人世界的一切言行、举动,都会使童年角色内心随之震动这一现象,描绘出某一事件下孩童产生的内心焦虑,以及随之而来的失落、幻灭与顿悟。

关键词:《都柏林人》;孩童;顿悟;再现

引言

西方少数有关童年史的论著,亦多为某种现代版概念引导下所延伸出的一些成人社会有关儿童或处置童年,对待儿童的一种“成人论述”。说到成人对待孩子的态度,均假设儿童不过是一个被对待,被揉造的对象。完全未考虑到儿童或者童年可以是一个自变自动的主题。[1]年轻的孩童在自我经历某一事件,在事件中幻灭、成长、顿悟,是必须经历的体悟。然而,孩童在成长时期常对于困境有别的解决方式,通常主人翁并不会有太多的言语上的提问或直接的反应,采取的方式是“观察”和“沉默”。在广泛的文学作品中,不乏对“沉默”的描写。“沉默”的情节在作品中通常带有掩饰或隐蔽的功能,常用来掩盖人物的内心挣扎于冲突,容易与负面的情绪,像畏缩、封闭、深沉、消极等联系在一起,披露人内心的阴暗面。西蒙·波娃对于自我童年时期说道:“在这忧伤的长廊里,我模糊地感到我的童年已经结束。大人们仍然把我至于他们的监视下,而无法相信我内心的宁静能维持多久。我并不骄傲,仍然孤独地忍受着,并以这种自由方式摆脱大人的制约。”[2]

《伊芙琳》从女性角度出发,试图寻求一种新生活的开始,女性对自我产生意识,而踏上了“女性英雄旅程”。根据莫琳·莫多克在《女性英雄的旅程》中提到的,她重新建构坎伯的“心理阶段”理论,探讨女性在争取独立、自主、平等和自觉等议题中的行动,并且提到现在女性英雄的旅程开始排斥传统女性价值形象中柔弱、依赖、敏感和情绪化等刻板印象。伊芙琳在故事中原本样貌就是走向传统原本母亲的路线,在自觉之后,伊芙琳的英雄启程就此展开。

一、“家”的逃难

“家”具有三个层次概念:house(住屋/住宅)、family(家庭)与home(家)。“我的家非常的宽敞”、“今天晚上不回家”指的是house;“我家有四口人”指的是family;而“我有一个温暖的家”则指的是home。家象征着保护、庇护的栖身之所在,一旦家失去其功能,隐含着的角色也面临失衡,产生离开/逃难的必要性。伊芙琳由于母亲的去世、弟弟因工作的离开,家庭已经不复完整,加上父亲的压迫,伊芙琳在原本的家已感受不到曾经的温暖,进而产生恐惧。伊芙琳畏惧于父亲威严之下,必须屈服,却想逃出如同监控之下的笼子。

伊芙琳的家,不再是堡垒或避风港。反而是暴力的源头。男性经常是施暴者。爱尔兰男性在英国殖民政府的统治之下,工作就业机会不多,职位也相对偏低。乔伊斯笔下的都柏林人成年男性,大都酗酒或闷闷不得志。他们把工作上的挫折,拿家中的弱势者小孩和女人当作出气筒,因而都柏林社会中家暴频传。在男性至上的社会,女性的地位由男人决定。女性应该心甘情愿地以男人为中心,作为男人的财产和附属品而存在,他们被刻画成“家庭中快乐的天使”,赋予牺牲精神、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不仅被男性认可,也被女性内化和接受。家的构想带有压迫与特权的意涵,但它也含有批判的解放潜力,因为它独特地表达了诸多人类价值。探索以女人居家工作为典型的意义构成活动,可揭露其中一些价值。对伊芙琳来说,家庭的定义已经变样,伊芙琳内心的欲望是想脱离父亲框架之下的家庭,转而奔向情人法兰克所给予的新家庭意象。从象征角度分析,暗示着出走与脱下原本框架束缚的解脱的自主意识产生了。

二、牵制住的身份

“她,伊芙琳。那时人们会尊敬她。她不会受到像妈妈所受的对待。”一句话语型塑出如同在世前母亲的角色,现在待在家庭中的伊芙琳是不被尊重的,平常无法表达内心想法的她,只能活在自己小小的世界之中。伊芙琳在原本家庭中,从小看见母亲为了家庭中的奔波繁忙,母亲病逝后,她身兼母职,尽心尽力地打理家庭中的一切,连所赚取的薪水也原封不动地交给父亲,对于家中摆设,每天打扫,已经感到麻痹,只是日复一日地重复这样的生活,家庭对她的意义,只剩下负担。

一向习惯家里摆设的伊芙琳,一如既往地都要打扫家里,像是惯性般地清理,从她从来没弄清楚墙上照片里神父是谁,不难发现她已经是习惯性般地为家庭付出、贡献,这些琐事以让伊芙琳感到麻痹,所以伊芙琳在文本中被树立女性形象,是一种备受压抑且控制般的意象;并且伊芙琳的弟弟也常受到父亲的暴力相向,若不是伊芙琳是女生,不然父亲也会以暴力相向。在历史上,凡支撑起一个家、保持房子舒适,都是靠女人付出与牺牲自己的代价。女人服侍、滋养、维护男人和小孩的身体与精神,培养他们的信心和宽阔的主体性,让他们得以在史上留下印记。然而,这种居家的角色,却使得女人自己的认同与计划无法获得支持。女性盲目遵从,崇拜男性霸权下所给予的规范,当女性意识开始觉醒时,女性会渐渐脱离这些既定的枷锁,并且会开始产生反抗意识。主人翁伊芙琳逃离不了家庭所给予的枷锁,她只能在脑中幻想着美好的蓝图,然而,如今她决定逃离这一切。

相较于男性之下,女性处于一个敏感且弱势的状态,透过意识形态的掌握,来界定女人就是要尽母职,将母爱与家庭子嗣的繁衍、男主外女主内的角色分工,甚至以种种体制将性与性别系统加以体制化。身兼母职的伊芙琳,对家庭付出不遗余力,尽可能把家庭的完整性维持住,一心一意的付出;但另一方面伊芙琳内心住着另一个女人(具有自我想法),“她即将和法兰克展开一段新的人生旅程。法兰克为人和善,具有男子气概,且心胸开阔。他俩即将远行,夜轮航渡,她怀着将为人妇的心情,与法兰克共赴布宜诺斯艾利斯。法兰克已经在那安置好一个家,等她去共同生活。”跳脱原本家庭,试图想到新的地方拥有自己家庭的伊芙琳,内心矛盾的想逃离并且追寻自我的权利相互拉扯。

三、放逐还是禁锢

伊芙琳一一建构出对于未来美好蓝图的想象图,只要踏上了船离开,她就可以逃离父亲的阴影,重新建构自己的身份,不再是在家辛苦工作的女儿、不再是别人的妹妹、不再受到父亲的压迫,不需要再背负着这些辛苦的多重身份生活着。但是最终伊芙琳的留下,是另一种反向的逃离,她是否看见了往后在另一个陌生的异地,与法兰克结婚后的蓝图,亦或是看见了她即将变成另一个“母亲”?弗洛伊德在《客体的寻找》中阐述“在每一个人类理当度过的发展阶段中,有些人踌躇不前;所以有些人从未克服父母的权威,从父母身上所撤回的情感是非常不完整的,或全部未撤回。她们通常是讨父母高兴的女孩,持续所有孩童的爱远超过青春期……性的爱和那些对父母似乎非性的爱,同样的来源所供给;也就是说,后者只是符合原态的一种婴孩化固著。”伊芙琳在最后阶段放弃了可远走高飞的船,给予她新生活开始的爱人,父亲所带给伊芙琳的影响是客体的表象,透过留在家庭中,找到自己通往伊底帕斯情节女性形式。

已经抵达码头的伊芙琳,内心一定有一半是决定出走,是一种表示远离原本束缚框架下的自我意识崛起,并且夺回自主权,让自己拥有决定权力的方式。然而,当她“从候船室敞开的门望出去,她瞥见巨大的黑色船影,停靠在码头边,舷窗透着亮光。她默默不答语,但觉双颊苍白冰凉。因困惑迷茫,只好祈求上帝,带领她,告诉她,何去何从。大船迎向海雾,吹起长长哀愁的笛声。如果她和法兰克上船的话,明天她就会在海上,行向布宜诺斯艾利斯了!船票早已订好了。法兰克已经为她付出了这么多,此刻她还能回头吗?”反复犹豫的伊芙琳,思索着如果踏上船,明天的她即将会展开一段不同的生活,但现在内心却又感受压不过气的焦虑。

伊芙琳没作出抉择的意志力与精神麻痹的生命力两方相互拉扯而产生瘫痪的伊芙琳,最后情人法兰克的意象却变成航向大海的救赎之旅变成“淹死”意象。伊芙琳最终是否真正达成自我认同,寻找到自我主体定位,乔伊斯并无给予太多的叙述,但读者透过伊芙琳的眼神叙述,已略知一二,先前的迷恋与新鲜感已经消失殆尽,角色立场也从原来的准备出发的远行者转换成如同送行者的角色。生活的艰辛、父亲的粗暴都不是伊芙琳沉沦的原因,她所缺乏的是勇气,只要有勇气踏出,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这也是乔伊斯一直在《都柏林人》中所重复强调的精神主旨--麻痹/瘫痪。

四、结语

总结上述故事,乔伊斯从童年角色在某件事中的顿悟,让主人翁借由进入成人世界的过程,上了第一课---“顿悟”。乔伊斯也巧妙的从《都柏林人》第一篇的《两姐妹》第一句话“这一次他没救了:第三次中风。”对应了最后一篇<死者>中的最后一句话“他的精神逐渐进入恍惚昏睡的状态,他听见雪花落在大地的微弱声响;悄然落下,仿佛进入最后的旅程,落在所有的生者与死者身上。”在文本开始与结尾都以“死亡”的意象中带出《都柏林人》想传达出爱尔兰人所具有的通病,也间接引导出精神瘫痪的主旨。成人文学中的童年意象观,通常为细腻的心思且被忽略与压抑的无声书写,在自我意识反复反思过程中,所获得的不一定是正面的成长,在幻灭之中所获得的成长启蒙,更是一种另类的肯定自我意识、建立自我价值的存在方式。

参考文献:

[1]熊秉真.童年忆往:中国孩子的历史[M].广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2]Sramkova,barbora.Epiphany as a Mode of Perception: The Origin of Joyces“Ulysses”.Norderstedt: Grin Verlag.1998.

[3]Attridge,Derek,剑桥文学指南17詹姆斯·乔伊斯[M].上海;上海外语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