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

■ 陈志敏 汨罗市古培镇人民政府

过渡

■ 陈志敏 汨罗市古培镇人民政府

时 间现代

地 点岫水乡渡口

人 物文 兴——女，28岁，新上任书记

究老倌——男，60岁，渡口老船夫

【幕启：连绵起伏的青山掩映着碧绿的湖水，究老倌划船而上。

【合唱——

“雾罩山林两眼朦，

穿山过坳顶头风。

逆水行船路难走，

弯弯转转水几重。”

究老倌（唱）究老倌满脑烦心事，

提起竹篙怒冲冲。

（把篙子往水中一插）唉嗬！

（接唱）今日就此把船泊，我要专等那个人！

【文兴背包而上。

文 兴（唱）昨日市委作决定，

派我任职书记到基层。

看不尽山重水复云遮路，

怎敌我雄心壮志脚步轻。

我一路匆匆走得急，

岫水渡口眼前横。（呼）船家！船家！

究老倌哎，来哒，来哒！（对观众）哎，怎么是个年轻妹子？

文 兴大叔，船什么时候开啰？

究老倌你到哪里去啰？

文 兴到乡政府去。

究老倌到乡政府去？哎呀，妹子，乡政府那是个苦衙门，你去那里搞什么啰？

文 兴走马上任！

究老倌担当重任？

文 兴大叔，我是岫水乡新调来的书记。

究老倌你是书记？哎吔，冇搞错啵？

文 兴嫩竹扁担担千斤，新来的书记敢担承。

究老倌噢，你就是新来的文书记，那好，我今天等的就是你文书记！

文 兴（高兴地）大叔，你是来接我的？

究老倌冇错，接的就是你！

文 兴哎呦，真是太麻烦你老人家啦！

究老倌来啰，麻烦呀，等下你就晓得麻烦哒！——书记。

文 兴哎。

究老倌上船啰。

文 兴噢。

究老倌稳当点。

文 兴好。噢，大叔，准备好哒吧？

究老倌准备好哒呢。书记，我开船哒啦。

文 兴哎，好。好美的景色呀！

【究老倌突然将船停下，把竹篙往水中一插，文兴一惊。

文 兴哎，大叔，船怎么停下了？

究老倌书记，你今天来得不凑巧吔。

文 兴那是什么意思啰？

究老倌对不住！有个手续你要先办一下！

文 兴手续？什么手续啰？

究老倌吃饭的要把饭钱，这坐船的么要付船钱喏！

文 兴对、对、对!应该付钱，应该付钱！付好多钱？

究老倌（伸开手掌往文兴眼前一晃）这个数！

文 兴哦，五块钱。（拿出五块钱）大叔，给你五块钱！

究老倌五块钱呀？打发叫花子!

文 兴哦，未必是五十块？！

究老倌（将巴掌一伸）不是吓你，想坐我的船，再加一百倍！

文 兴五千块钱？（笑起来）大叔，你老人家莫开玩笑！

究老倌玩笑啊？我说五千就五千，少一个银毫子我都不得开船！

文 兴未必你这只船是金子做的呀？

究老倌不是金子做的，被你们拖成了金子价！

文 兴哦？你这是什么意思？

究老倌什么意思？（拿出一沓白纸条子）喋，这都是乡政府欠哒我的，俗话讲得好，欠账还钱，天经地义！

文 兴大叔，我今天刚刚上任，情况还不太了解，你明天到乡政府来找我。

究老倌你们天天喊“财政困难”，哦，未必比我还要困难？我今天偏要讨钱，看你搬起石头打天！

文 兴你讲点理啰！

究老倌把钱就是礼！

文 兴那就说点情！

究老倌冇钱乱弹琴！

文 兴（唱）

船家说话好鲁莽，

拦路讨债首次闻。

究老倌（唱）你拿四两棉花去访一访，

看我究老倌是什么人？

文 兴（唱）你我见面初相识，

有账你找会计去说清。

究老倌（唱）会计找了几百遍，

回回都打空转身。

文 兴（唱）政府还有众干部，

你应找他们说分明。

究老倌（唱）我正月十五就讨起，

讨了半年只打发几张兵。

文 兴（唱）文兴一路、一路春风去上任，

哪知碰上个顶头风！大叔，那个白纸条的事情，等我搞清楚再说，你先开船要得不？

究老倌冇得钱，我不得开船。

文 兴你开不开？

究老倌不开！

文 兴哎呀，你欺人太甚了吧！那我文兴就不得怕你！

究老倌不得怕我呀？那我今天就让你晓得点子厉害！（说着往船边上用力一踩）

文 兴哎哟，大叔。停！停！停！

究老倌停哇？你喊停我就停，我今天偏不停！

文 兴大叔，停，停哒。

究老倌把钱不啰？

文 兴要钱，冇得。

究老倌冇钱呀，那好！

文 兴哎！

究老倌（唱）我左边踩一脚！

文 兴（唱）哎呀，哎哟哟，差点跌下船。

究老倌（唱）我右边踩一脚，

文 兴（唱）哎呀，哎哟哟，我的脔心冲到

口里边。

究老倌（唱）篙朝横里转，

文 兴（唱）身似陀螺旋。

究老倌（唱）篙向斜边扭，

文 兴（唱）如坠大深渊。

究老倌（唱）将篙前面点，

文 兴（唱）就要底朝天。

究老倌（唱）再往后面点，

文 兴（唱）浪花扑眼前。

究老倌（唱)点啰，

文 兴（唱）颠啰，

究老倌（唱）点啰，

文 兴（唱）颠啰，

究老倌（唱）点那个点，

文 兴（唱）颠那个颠。

究老倌（唱）点啰！

文 兴（唱）颠！

究老倌看你把钱不把钱。妹子吔，我劝你还是打转。

文 兴你老人家莫讲笑话啰，开弓没有回头箭！

究老倌哎呀，你还蛮有胆！

文 兴冇胆不来，来哒我就有胆！

究老倌唉，我今天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啰。

文 兴乡政府都两个月冇发工资了。（佯装晕船）

（唱）哎呦，我头脑发胀眼发昏。

究老倌书记，你冇得事吧？

文 兴我冇得事呢。大叔，你坐下来讲讲，乡政府到底欠了你什么钱？

究老倌文书记呀！

（唱）提起这个钱，

我怒气要冲天。

究老倌摆渡船，

冇日冇夜几十年。

今日乡政府买东买西、买东买西要运货，

冬瓜、南瓜，冬瓜、南瓜、西瓜、白瓜，都要用我究老倌的渡船。

文 兴哦。

究老倌（唱）这真是去的千千万，来的那个万万千。

文 兴（唱）一年三百六十天，

究老倌（唱）披星戴月要开船。

文、究（合）要开船。

文 兴（唱）冇得船。

究老倌（唱）你飞不上天。

文 兴（唱）也拢不了边。

究老倌（唱）这只船，我一年要用桐油三十三斤又三钱，

文 兴（唱）包含着一家老小柴米和油盐。

究老倌书记，这些都是乡政府这几年打给我的白条子，这都是我的血汗钱呢！

文 兴（唱）你看他满脸沧桑六十几，

你看他雨衣草帽挂身边。

你看他上身穿着旧衣衫，

你看他赤脚泥泞把船撑！

他载人过渡几十年，

风里雨里没停船。

他一生勤劳人人敬，

风吹浪打，浪打风吹年复年。我从小生在南湖边，

祖祖辈辈都撑船。

我怎不知撑船人、撑船人的苦，我怎不懂渡船人的日子艰。

你听那山林竹叶簌簌响，

就好比人间疾苦一声声。

你看这江涛随风滚，

那民心似水，载舟覆舟的道理自古明。

咱共产党员是人民群众的领路人，

党群团结本是一家亲，

我今若失信，

谈何心相亲，

这张张白条是考验，

提醒我要一心一意为人民。

若是没有那担当和勇气，

岂不是白到山区走一程。大叔，你将那白条给我！

究老倌未必她会把钱把我？

文 兴大叔。给！

究老倌一百，两百，三百……文书记，谢谢你啊！

文 兴大叔，莫客气啰，现在党的政策这么好，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究老倌有么子好日子啰，我们这里隔山隔水，交通又不方便，我们都穷怕了呢，哪有什么好日子过啰？

文 兴大叔，你来看啰，这大片大片的楠竹正待开发，绿汪汪的油茶树满山满林，修路的宏伟蓝图正在规划当中。

究老倌楠竹开发？

文 兴对！

究老倌油茶加工？

文 兴是的。

究老倌修路？

文 兴对的，冇错！

究老倌这是我们做梦都在想的事情，你搞得成器不？

文 兴我是市委派来落实这些事情的！

究老倌（围着文兴细细打量）文书记，我们岫水人真能够脱贫致富？

文 兴大叔，我文兴说到做到，梦想一定能够实现！

究老倌文书记呀！

（唱）你巾帼不让须眉志，

一生正气感人心。

怪我老汉错看你，

拦路讨账蛮拌筋。

我山里汉子文化少，

莫让此事放心中。

（将钱还给文兴）文书记，这钱，我不能要。

文 兴（将钱推回给究老倌）大叔，这是你的血汗钱，你一定要收下！（究老倌再推)大叔，这是乡政府欠你的钱，当还，必须还！

究老倌书记，这是你自己垫的钱，我难为情呢。……文书记，要不是我老婆住院急等钱用，我也不得拦着你要钱。

文 兴大叔，阿姨治病要紧，我先垫上。

究老倌你这样的干部我们信得过，我心甘情愿为你把船撑！走，我送你上任去。

文 兴大叔，你老人家真是一个好人，我代表乡政府向您鞠个躬，行个礼！这次由我来撑船！

究老倌你会撑船？那你刚才……

文 兴（笑）刚才呀，我是逗你的呢。（将背包递给究老倌，拿起竹篙准备撑船）

究老倌（对观众)哈哈哈，原来他还是行家里手！

文 兴大叔，坐稳点！

究老倌坐稳哒！(犹豫再三，最后将钱放入文兴的背包中)

文 兴开船啰！

文、究（合）哈哈哈……

【合唱——

“书记本是撑船人！

渡人渡到了人心中！”

【幕急落。

【责任编辑：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