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魔幻现实主义——莫言笔下的怜悯现实主义

柳寒星

(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 北京 100871)



超越魔幻现实主义
——莫言笔下的怜悯现实主义

柳寒星

(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 北京 100871)

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瑞典文学院颁奖辞的关键在于“魔幻现实主义”。但是这种解释不足以说明莫言的文学世界，而且“魔幻现实主义”本身有其内在的局限性，所以莫言获诺贝尔奖后的研究应该超越“魔幻现实主义”。莫言作品一直带有对弱势群体的怜悯，这种怜悯造就了莫言作品的独特风格，即怜悯现实主义。最能体现莫言的怜悯现实主义的一点就是他一直在作品中对残缺人物的着力描写，因此通过对莫言小说中残缺人物的研究，可以探索出“怜悯现实主义”诞生的可能性。

莫言；魔幻现实主义；怜悯现实主义；残疾人

2012年10月10日，中国作家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瑞典文学院表明莫言获得诺贝尔奖的根据在于莫言的魔幻现实主义①，评价的要点是：“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②。莫言的作品当中评价最高的是《丰乳肥臀》，因为《丰乳肥臀》最能体现魔幻现实主义。《丰乳肥臀》本来是文学界非常有争议的作品，以前也没有得到十分肯定的评价，所以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研究者应该重新审视他的作品。莫言获得诺贝尔奖后，“魔幻现实主义”已经成为其研究的关键词，“魔幻现实主义”在定义莫言文学时是恰当的吗？ 笔者将从这个疑问开始，寻找莫言获得诺贝尔奖的明确的合理性。

一、 超越“魔幻现实主义”

2012年瑞典文学院对莫言的评价颇受争议。除了批评莫言是官方作家以外，最有争议的是，魔幻现实主义来源于马尔克斯的作品，因此这种评价会导致读者对莫言文学的独特性产生疑问。在对这种疑问的解释当中，认可度较高的主张如下: “莫言的魔幻现实主义是中国特色的魔幻现实主义，在中国传统文学艺术中就有非常强的魔幻现实主义特点”。“中国特色的魔幻现实主义”还是从瑞典学院的评价依据下发展而来的， 但是“魔幻现实主义”其本身具有内在的局限性，最有代表性的局限如下：

① 马尔克斯因魔幻现实主义成名，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把非常丰富的南美文学定型化和典型化。在世界上依据魔幻现实主义而被定型化的南美文学需要超越，这种影响让后代南美作家也一直面临着深深的焦虑。

② 马尔克斯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和魔幻现实主义的备受关注，反映出以西方为中心的东方主义(Orientalism)式的偏见。

将这些局限与莫言获奖联系起来的话，我们能预测今后的两大问题，即：

①莫言的中国特色的魔幻现实主义使中国文学在世界上受到瞩目，但是同时会导致在世界舞台上中国文学的定型化。比如电影《卧虎藏龙》式的中国武侠片在西方获得成功，但这部电影的成功导致中国电影的印象被代表化和定型化，致使许多丰富多彩的其他类别的中国电影被忽视。

② 以西方为中心的东方主义(Orientalism)式的偏见使得莫言获得诺贝尔奖。在这样的语境之下，我们在莫言的作品世界里继续强调中国的国家性或者地域性已经具有内在的局限。

魔幻现实主义本身就具有其不可忽视的局限性，因此需要超越魔幻现实主义的研究。莫言文学的整体风格还是现实主义的，民间和非主流生活在他的笔下被描写得很透彻，但是他独特的风格能以“魔幻性”来解释吗？ 莫言作品里的确有“魔幻”的性格，但反观莫言历来的作品，可发现一以贯之的侧重点是他对非主流和弱势群体的关怀。

他所塑造的人物中被历史排斥的弱势群体，包括女性和残疾人等，一直反映出对弱者的怜悯，他的这种怜悯也扩大到了对整个人类的爱，这一点就是莫言现实主义的精髓和特点。他对人类的爱和怜悯达到与以前的人道主义作品不一样的境界。所以莫言作品的重点不在于“魔幻性”，而在于他的“怜悯性”。而且诺贝尔奖本来的创立理念在于对整个全人类的爱， 在阐释莫言获奖的根据时，“怜悯现实主义”比“魔幻现实主义”更加合理。

二、怜悯现实主义的诞生

“怜悯现实主义”是在莫言笔下诞生的独特的现实主义，也许有人质疑如何能将“怜悯”和“现实主义”两个词结合在一起，毕竟两个词语在语义上的确有相冲的地方然而“魔幻”和“现实主义”也是完全相反的概念，但是并不妨碍两个概念的结合，诞生了独特的文学手法。而且，严格来讲“现实主义”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他只将世界的真实客观地描写出来，“浪漫主义”和“人道主义”表达个人感情，但是二者与莫言的作品风格有很大的距离，对莫言的手法最合适的定义还是“怜悯现实主义”。

那么“怜悯”到底是什么呢？ 怜悯是对弱者产生的一种情感，是把自己跟弱者视为同一从而产生可怜的情感。有时对他者的怜悯会成为对自己的怜悯，怜悯本就基于对人类的爱。莫言一直对非主流群体怀有怜悯之心，现在他虽是成功的作家，但仍明确自己是属于民间的、属于普通老百姓的。他的怜悯不是由精英意识所生发，而是从跟弱者平等的同理心而生的，所以更有价值。莫言的作品里一直有社会的最弱者——残疾人的登场， 他作品中的残疾人积极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从中能看到莫言对残疾人的怜悯。他对残疾人不作伦理道德上的要求，反而刻画他们自私的一面，所以诞生了暖和孙不言这样的人物。莫言曾在《捍卫长篇小说的尊严》里解释过，他认为的长篇小说的关键在于“大悲悯”，原文如下:

大苦闷、大抱怨、大精神、大感悟， 都不必展开来说， 我只想就“大悲悯”多说几句。近几年来，“悲悯情怀”已成时髦话语，就像前几年“终极关怀”成为时髦话语一样。我自然也知道悲悯是好东西， 但我们需要的不是那种刚吃完红烧乳鸽， 又赶紧给一只翅膀受伤的鸽子包扎的悲悯……《圣经》是悲悯的经典， 但那里边也不乏血肉模糊的场面。佛教是大悲悯之教，但那里也有地狱和令人发指的酷刑……《金瓶梅》素负恶名，但有见地的批评家却说那是一部悲悯之书。这才是中国的悲悯，这才是建立在中国的哲学、宗教基础上的悲悯……只有好人的小说不是小说。即使是羊羔，也要吃青草；即便是小鸟，也要吃昆虫；即便是好人，也有恶念头。站在高一点的角度往下看，好人和坏人，都是可怜的人。小悲悯只同情好人，大悲悯不但同情好人，而且也同情恶人。③

莫言在这里一直强调他坚持的悲悯跟通常意义上的悲悯不同， 所以在他的笔下，因感到低人一等而施加暴力的恶人孙不言也令人同情。这就是没有虚假的、现实上的真正的悲悯，也是莫言一直对待自己小说里人物的态度。笔者把莫言要体现的这种悲悯看为怜悯，这就是“怜悯现实主义”成立的基础？

至于“现实主义”，则是把现实客观化后，不带任何情感、真实地体现社会现状的手法。莫言对社会的观察很透彻，女性这一弱势群体和残疾人的残酷历史在《丰乳肥臀》里被描写得非常仔细，所以有人说莫言带有残酷现实主义的倾向，但是这种残酷也是从他的怜悯中生出的，他意在揭露弱势群体所面临的被排斥的残酷现实。

所以“怜悯现实主义”的前提是作者在现实主义的手法下，对弱者带有情感地进行人物创造时而成立的。所以说，非残疾人的莫言写残疾人，还是符合怜悯现实主义的条件的。而且这跟“人道主义”不一样，人道主义里面有绝对性的含义，也带有些精英主义的色彩，而且很感性化。如戴厚英的《人啊，人》，主人公即使受苦，对他人也不会怨愤，这是极其理想化的描述。莫言的作品风格跟这些人道主义氛围完全相反，他的人物总是对善恶没有完全的把握，渴望满足自己的欲望，自私自利，就是一般老百姓的真实写照。莫言小说里体现的对人类的爱，不是从人道主义的角度而来，而是从怜悯的角度而来。莫言在《捍卫长篇小说的尊严》④中还说道:

编造一个苦故事，对于以写作为职业的人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但那种非在苦难中煎熬过的人才可能有的命运感，那种建立在任性无法克服的弱点基础上的悲悯，却不是能够凭借才华编造出来的。描写政治、战争、灾荒、疾病、意外时间等外部原因带给人的苦难，把诸多苦难加诸弱小善良之身，让黄鼠狼单咬病鸭子，这是煽情催泪影视剧的老套路，但不是悲悯，更不是大悲悯。只描写别人留给自己的伤痕，不描写自己留给别人的伤痕，不是悲悯，甚至是无耻。只解释别人心中的恶，不袒露自我心中的恶，不是悲悯，甚至是无耻。只有正视人类之恶，只有认识到自我之丑，只有描写了人类不可克服的弱点和病态人格导致的悲惨命运，才是真真正正的悲剧，才可能具有“拷问灵魂”的深度和力度，才是真正的大悲悯……悲悯，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不是书生的臆想。

这里能看到莫言所构想的的悲悯跟理想主义差得很远，而且也能看到他关注“人类不可克服的弱点和病态人格导致的悲惨命运”，因此他自然关注社会边缘人和弱势群体，产生独特的“怜悯现实主义”。

三、怜悯现实主义和残缺人物形象

莫言笔下的怜悯现实主义成立的最大依据，便是作品中残缺人物的形象。从他早期到现在的作品当中，一直有残缺人物的登场。其实在写实主义的基础上出现的长篇小说，若没有残疾人物登场的话，这个小说便已经不真实了。因为在人类的历史中，残疾人一直以来都是存在的，只是隐秘地被排斥，不出现在我们的眼中而已。非残疾人作家莫言的厉害之处便在这里，他没有排斥残疾人，而是揭露残疾人所面临的困境。而他本人也承认，有时残缺人物的出现是没有特殊意图的⑤。因为从他的幼年开始，残疾人就在周围，自然而然地接触到残疾人，这种经历也就自然而然、密不可分地存在于他的这一作品创作根源——故乡记忆之中。⑥

莫言作品中出现的残疾人物形象如下图统计:

作品名发表年度残疾人物残疾的性格《民间音乐》1983小瞎子双眼失明《透明的红萝卜》1985黑孩语言障碍《白狗秋千架》1985暖后天性一只眼失明暖的丈夫和孩子哑巴《金发婴儿》1985瞎眼婆婆失明《断手》1986苏社受伤军警,缺一只手腕留嫚先天性一只胳膊畸形得小《红高粱》1986大个儿哑巴《天堂蒜薹之歌》1988方一君瘸腿《屠户的女儿》1992香妞儿先天性没有脚《战友重逢》1992钱英豪的父亲战争中失去了一条腿《梦境与杂种》1992柳树根大头儿《酒国》1992余一尺矮人《丰乳肥臀》1995上官玉女先天性失明孙不言先天性哑巴,后天性没有下半身(战争英雄)独乳老金先天胸部残疾龙青萍后天性独臂,战争英雄徐仙盲人眼方金独眼老人陈瞎子失明上官金童精神残疾来弟精神残疾领弟精神残疾吕婆婆精神残疾《三十年前的一次长跑比赛》1998朱总人驼背的残疾人《红树林》1999秦书记的傻儿子智力上存在问题《檀香刑》2001赵小甲精神残疾聋子周聋子《四十一炮》2003罗小通精神残疾《生死疲劳》2006蓝千岁大头儿

由以上图表可知，莫言确实一直对残疾人关注有加。其中，在《白狗秋千架》和《断手》里，他对残疾人的真正幸福进行了有问题意识的提问。《白狗秋千架》直接揭穿残疾女性在婚姻上所面临的被排斥现象，也提出了受双层差别对待(非残疾者对残疾者的差别对待和男性对女性的差别对待)的残疾女性如何能找到自己幸福的思考。《断手》里的苏社虽然失去了手，但是得到了战争英雄的荣誉，这是一种权力，苏社凭这个权力做出流氓式的行为，但是他终于明白所谓战争英雄的荣誉是虚伪的，跟自己真正的幸福无关，于是把自己的勋章送给了恋人的女儿。

对弱者带有怜悯，在写实主义的基础上创作的莫言的作品中，诞生了怜悯现实主义。从1985年的《白狗秋千架》开始，莫言的怜悯现实主义趋向非常明显。残疾人暖不顾道德、寻求自己的幸福，正是莫言的怜悯让她积极寻求自己的爱。同时该作品也揭露出残疾人应该嫁给残疾人的社会偏见和拘束，莫言把残疾人所面临的社会排斥已经看得很透彻，作品也体现出现实主义的面貌。

如果怜悯现实主义能得到认同的话，除莫言以外，有残疾人登场的、能进入“怜悯的现实主义”的作品还有毕飞宇的《推拿》。《推拿》当中盲人按摩师的故事也具有 “怜悯现实主义”的特色。本人认为“怜悯现实主义”能成为中国特色的现实主义，在中国文学研究上有很大的得到发展和扩大的可能性。

身为爱惜莫言作品的研究者，笔者不希望对莫言的评价为魔幻现实主义所限。莫言的作品充满个性和张力，他获奖以后的研究应该超越魔幻现实主义。而对于充满生命力、个性丰富、在中国当代文学里有一定地位的作品，应该在试图找出作家的个性和特殊性的同时，也注重其对人类普遍感情的反映。就像美术方面的“顽世现实主义”那样，莫言的文学也需要新的名称。“怜悯现实主义”目前虽只是笔者个人的解说，但是今后有得到发展的可能性。

维特拉娜·阿列克谢耶维奇的报告文学之所以获得2015年诺贝尔文学奖，也是基于对全人类的爱。诺贝尔文学奖越来越注重对人类普遍情怀的反映。所以今后研究魔幻现实主义的同时，也需要超越单纯以中国地域性为依据的研究，中国文学若得到普遍性的认可，其地位也会随之提高。笔者试图以世界普遍的感情为依据来解释莫言的文学，提出“怜悯现实主义”这种说法也属于这种研究工作之一。

四、结语

以上文章对瑞典文学院关于莫言的评价带着疑问，进行了超越“魔幻现实主义”定义莫言文学的独特风格的探索。诺奖评委用“魔幻现实主义”来解释莫言的文学世界，确有以西方为主的“东方主义”式的偏见，所以应该转换观点。莫言获奖的根据应该放在他作品中一直以来对弱势群体的关怀和怜悯上，这角度更符合诺奖的建立理念。笔者认为莫言叙事上的独特性不在于“魔幻”，而在于“怜悯”，主要根据在于莫言对自己作品里“悲悯”的解释和在他作品里一直登场的社会中最被歧视的弱势群体——残缺人物身上。莫言带着怜悯写残疾人，直接体现出人类社会差别对待残疾人的历史，这些细节和残缺人物的命运跟文化人类学和社会学里说的残疾人的样貌有一致性，这意味着他作品的“真实性”非常高，具备了高度现实主义的面貌。因此笔者通过本文提出了莫言笔下“怜悯现实主义”诞生的可能性。

注释

①诺奖评委授奖词当中最关键的部分是："……hallucinatory realism merges folk tales, history and the contemporary……"。这里的“hallucinatory realism”的说法只是换个词汇而已，语义上跟以马尔克斯文学作品代表的“Magic realism”没有多大的差别，而且整个授奖词当中也直接提出“马尔克斯”的名字，所以说瑞典文学院说的“hallucinatory realism”整个脉络上本身的意思是曾有的文学流派名称“Magic Realism”。因此中国文学界把“hallucinatory realism”翻译成“魔幻现实主义”无可非议.

②奖词翻译来源：陈晓明.“在地性”与越界[J].当代作家评论，2013年第1期.

③莫言.捍卫长篇小说的尊严.第2-4页.王德威等.说莫言[C].山海书店出版社，2013.

④莫言.捍卫长篇小说的尊严,第4-7页. 王德威等.说莫言[C].山海书店出版社,2013.

⑤2006年笔者采访莫言时,针对笔者的提问，莫言回答道他笔下的残缺人物是无意识当中被创造出来的。该内容及具体根据在本人2010年发表于韩国的硕士论文《莫言〈丰乳肥臀〉里的残疾人形象研究》中也已有提及.

⑥在《莫言王瑶对话录》[M](莫言·王瑶著.苏州大学出版社，2003.)里能发现，莫言幼年的记忆当中有各个不同的残疾人, 这些残疾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本人2010年在韩国发表的硕士论文《莫言〈丰乳肥臀〉里的残疾人形象研究》中具体谈到了莫言对残疾人的记忆如何影响到他作品里的残缺人物形象.

⑦转引于 [韩]Jung Gunsik.「为对残疾的新认识」[C].Kim Cangyup 外.『我想做坏残疾人』.Sam-in. 2002. 第171页.

⑧笔者2010年的论文《莫言〈丰乳肥臀〉里的残疾人形象研究》里已经用这三个概念把《丰乳肥臀》里的残缺人物具体类型化。对残疾人的“排斥”和“神圣化”两个概念应不难理解，但对于“战争英雄化”这一概念或许比较生疏，这不是传统的概念，而是现代以后出现的一种政治现象。20世纪以后，政府为了巩固民族主义的意识形态，为受伤军警提供各种福利的同时，也赋予他们“战争英雄”的形象和荣誉。受伤军警是战争英雄，战争英雄即爱国者，在将其与民族主义相结合的语调下，国家创造出了新的特权阶层，也自然给了他们权力.([韩] Kim Cangyup 外.『我想做坏残疾人』[C].Sam-in 2002. 第30页与50-51页.)

⑨莫言.丰乳肥臀[M].中国工人出版社，2003，第110页.

⑩ [韩]You Myunggi.「少数者，那无籍的逻辑」[C].『韩国的少数者,其实况和前景』.Han-Ul academy.2004.第15页.

[责任编辑：吕 艳]

Beyond Hallucinatory Realism——A Study on MO Yan's Sympathetic Realism

RHEW Hanbyul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of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China)

The Swedish Academy ascribed MO Yan's being awarded the Nobel Prize in Literature to hallucinatory realism in his work. However, this explanation does not fully underpin the literary philosophy of MO Yan, and also hallucinatory realism intrinsically has its limits. Thus, a post-Nobel Prize MO Yan study should aim for transcending the existing notion. MO Yan's works continuously contained sympathy for minorities. This sympathy has shaped the writer's unique writing style and technique - 'Sympathetic Realism.' The new concept is best described through the characters with disabilities in his writings. Therefore, the possibility for the creation of sympathetic realism can be searched by analyzing the attributes of the disabled in MO Yan's novels.

MO Yan；Hallucinatory Realism；Sympathetic Realism; The disabled

2016-09-29

柳寒星(1979-)，女，韩国首尔人，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博士在读，主要从事中国当代文学研究。

I206.7

A

1004-7077(2016)06-004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