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与文学——对《诗经》法意的解读

[摘要]《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它不仅在文学史上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在其他方面也有着一定的研究价值。孔子就曾经说过：《诗》、《书》执礼，可见，诗在当时与具有法律规范功能的礼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诗作为礼乐载体，具有丰富的道德、伦理以及政治内涵，这些内涵在国家日常生活的各个角落都有所体现，也发挥着非常重要的社会功能。而法律与文学运动早就在美国兴起，后来传入中国，笔者主要从法律和文学的角度出发，对《诗经》中所蕴含的法意进行解读。

[关键词]法律与文学;《诗经》;法意

“法律与文学”运动兴起于上世纪的美国，九十年代左右开始传入中国，离开美国本土，这一运动并未水土不服，依然焕发着无限的活力与生机。在中国，冯象先生是将“法律与文学”运动介绍到中国的第一人。对中国来说，“法律与文学”有着自己的研究路径与表现特点。除了冯象先生，中国还有一批学者在法律和文学领域都有突出的成就，主要代表有刘星、贺卫方、徐忠明等。他们以中国古典文学为主要研究材料，为我们理解中国传统法律开辟了全新的路径，也使得“法律与文学”研究本土化色彩变得日益浓厚。中国的古典文学作品非常多，这些作品为“法律与文学”的研究提供了非常丰富的资源。《诗经》在中国传统文学中地位非常突出，其和法律也有密切的关系，下面笔者将以《诗经》为例，对其中所蕴含的法意进行具体的分析。

一、《诗经》中所蕴含的婚姻习惯与制度分析

《诗经》分为风、雅、颂三类，共有305篇，其中有160篇国风，占了《诗经》内容的一大半，这部分诗歌主要来自于各地的民歌，是人们根据日常生活所作的，其中很多诗歌与婚姻有非常密切的联系，从中读者可以了解到当时的婚姻法规。我们的先人就是依据诗歌中所规定的法则和制度来缔结婚姻、繁衍子孙、组织家庭。第一，关于缔结婚姻的相关规定。古代缔结婚姻程序比较复杂，这与当时的礼法密不可分，如果婚姻没有依据礼法进行缔结，一般是无效的，没有人会承认。在《诗经》中，涉及到婚姻缔结的诗篇有很多，《齐风·南山》最具代表性，其中有这样两句话：“娶妻之如何？告知父母。娶妻之如何？匪媒不得。”从中可知，要想缔结婚姻，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是必不可少的。除了这两个规定外，婚姻缔结还需要“六礼”，即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只有满足这些程序和条件，所缔结的婚姻才合法，这种习惯经过长期的发展.运用国家的强制力加以规定.就成为了缔结婚姻的法律规范。第二，《诗经》还有关于媵婚制度的描述。周朝时的婚姻除了一夫一妻外，还有多妾的制度，这些妾之所以会产生，与媵婚制度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例如在《大雅·韩奕》中就有较为鲜明的体现，“诸娣从之，祁祁如云”，这种滕婚制度主要存在于贵族诸侯之間，政治色彩比较浓厚，双方结亲时，除了出嫁者本人外，还有选取一定的陪嫁，进而形成了媵妾，媵妾的身份一旦确定就会伴随终身。总之，媵婚制度是当时的时代产物，在发展中得到了礼法的认可，成为了一种合法的婚姻形式，尽管这种婚姻形式现在已经不存在，但是从中我们依然可以对当时整体的婚姻制度有一定的了解。第三，当时的婚姻法也有一定的宽容性。有些婚姻和爱情尽管并不符合礼法的要求，但是被宽恕了，这是婚姻的另一种缔结形式。例如，在《郑风·溱洧》提到：“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日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这种不符合礼法的爱情体现了当时礼法的宽容性。第四，关于婚姻的解除。在周代的宗法礼制下，男性在婚姻的解除上保持着绝对的权利，他们解除婚姻一般称为“休妻”或“出妻”，而妻子只能被动地接受。没有反抗的余地。在《诗经》中，有很多篇章都对女子在被迫解除婚姻后的悲惨生活进行了描述，尽管这种解除婚姻的制度对女子来说是极不公平的，但是在特殊的时代背景下，这种制度已经被礼法所认可，就成为了解除婚姻的法定规则。总之，《诗经》中蕴含的婚姻制度和规范经过长期的发展，已经成为了现今婚姻法的重要组成部分，现今人们就是依据这些规则组成家庭、缔结或解除婚姻。

二、《诗经》中所蕴含的罪与刑分析

礼乐是周朝立国的重要基础，也是治理国家的主要手段。礼经过长期发展，在社会的各个领域进行运用，便形成了礼治，这种礼治具有法律效应。尽管礼乐是周朝治理国家的主要方式，但刑依然存在，并且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在《诗经》的很多地方都有所体现。第一，在《诗经》的各个篇章中，都可以看到刑名。“刑”可以说是“法”的另外一种称呼，“刑”字在《诗经》中虽然经常出现，但是具体含义却是有所区别的，例如：《大雅·思齐》中“刑于寡妻”，其主要是规范的意思;《大雅·文王》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显然是效仿、取法的含义;《大雅·荡》中“尚有典刑”则是法典、法式的意思。由此可知，在早期，国家法律是以“刑”字命名的。另外，关于刑罚的名称《诗经》中也有很多，例如：“赎”“极”“迈”“收”“甲兵”等，除以上刑名外，还有相关罪名，包括“贼”“盗”“贪”等。在《诗经》中相关的刑名和罪名使用非常频繁。可知，除了“礼”之外，“刑”也是当时重要的法律规范，在维护统治上作用非常明显。第二，关于“刑”的起源，在《诗经》中也有相关的表述，《小雅·出车》中有：“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可知刑法最开始是从天子的命令中诞生的。第三，从《诗经》中，我们还可以看到当时赏与刑泾渭分明。周朝以礼治国，对刑的使用非常慎重，但“赏”的意识却较为明确，“赏”是一种重要的外部激励手段，它与慎罚相结合，是治理国家非常重要的手段和观念。在《鲁讼·泮水》中有：“在泮献囚”与“在泮献功”，这就是赏与罚泾渭分明的体现。《大雅·皇矣》中提到，“不大声以色，不长夏以革”更是非常直接地反映了慎罚思想。所谓慎罚需要做到以下几点：首先要依法判罪，其次要恤狱慎杀，最后要分别对待，区分情况。除了慎罚思想外，庆赏思想在周代的法律实施中也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在诗经中就有相关的表述，例如：《周讼·赉》中提到：“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时周之命，於绎思”。总之，赏和罚与礼乐制度相结合，让周朝法律能够发挥其积极作用。总之，在《诗经》中，关于罪与刑的描述非常多，通过阅读《诗经》，我们也能够对古代的各种刑罚有进一步的认识。

三、《诗经》中所蕴含的诉讼与审判分析

“刑”是对周朝礼乐制度的重要补充，明德慎罚是周朝处理案件的重要理念，这一理念在审判和诉讼中体现得尤为明显。第一，就听讼教化的效果和模式来说，《诗经》中有非常多的体现，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召南·甘棠》，其中描寫了召公在树下听断的情形。除此之外，《召南·行露》更是明确地对诉讼进行了描写，例如：“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甘棠》中蕴含了寓刑于教的主张，是后世司法的光辉典范，这样的司法理念，一直被流传下去，并且经过改良和实践，丰富了中国司法的内涵，后来儒家的“春秋决狱”就是从这里发展起来的。第二，《诗经》中还有关于法官行为准则和规范的描述。在“刑”的使用中，法官的作用非常重要，法官个人的道德和法律修养对案件的审判有着重要影响，《诗经》中关于法官的行为规范有相关的诗篇描述，例如《小雅·小宛》中就提出，作为一个法官，个性要温和善良，断案时要小心谨慎，尽可能不出差错，同时也要具有较强的谋略和智慧。以上这些都是在自身道德修养上的要求，除此之外，在那时，对法官的行为规范也有具体的规定，首先要执法公允、公正无私，其次要忠于职守，最后是要将教化百姓作为自己的重要职责。第三，在正式的法律尚未形成之前，人们还存在一定的神仙崇拜，体现在法律审判中，就是将一些无法决断的案件交由神明，这在《诗经》中也可以看到相关的表述。在我国法律产生的初期，神明裁判是非常重要的形式，也是法律执行的重要特征，这种特征不仅仅存在于我国的历史中，西方历史中也有相关的记载。尽管《诗经》中关于神明裁判的篇章并不多，但是从仅存的几篇中，我们依然能够对这一古老审判风俗进行一定的了解。例如，在《小雅·巷伯》、《小雅·小旻》、《小雅·小宛》中都有所体现。神明裁判是上古三代时期非常重要的思想，在当时的司法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在法律中打下来烙印，一些疑难案件通过神明的指示来进行判定，往往更能够符合民众对公平正义的追求，正是这种对神明的笃信让我国古代的司法活动能够进行得更为顺利。总之，在《诗经》中，关于诉讼和审判的相关规定，对以后各个朝代的司法和审判也有着重要的借鉴作用，我们应该予以重视。

《诗经》是我国传统经典作品中的重要一部，从中我们可以对古代的法律制度、治道理念、法律思想有进一步的了解，尽管上古三代时礼乐制度是治理社会的主要方式，但是刑法的作用依然是不可忽视的，这些都是萌芽时期法律的重要体现。《诗经》也是六经之首，其中蕴含的法律精神非常之多，具有非常重要的研究价值。从法律和文学的角度来说，《诗经》是一部非常优秀的文学作品，在这部文学作品中，涉及到了多方面的法律制度和规范，包括婚姻制度和规范、罪与刑的相关规定、诉讼审判制度等等，从《诗经》出发，对其中的各种法律制度进行分析，有利于我们加深对古代法律的理解和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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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5-12-24）

[作者简介]郑瑞平（1977-），女，山西孝义人，汉族，博士，重庆广播电视大学副教授.研究：诉讼法、经济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