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现代视角下的性愉虐摄影

林役励

【摘要】“性”（ Sexuality）在摄影中的表达属于再现性行为、性生活的一种方式，这些呈现性与身（裸）体的方式最能直接挑逗社会对于情色、色情或艺术的认知、观感，也是性学研究之内涵。在众多具象写实或抽象幻想的色情/情色摄影艺术中，性愉虐（BDSM）承载着社会道德长久规训之下难以承受又无法脱离感官刺激的悦乐。尤其在后现代氛围之下，涉性摄影创作除了抒发创作者个人情感，其贴近真实的特质亦反映了与之连结的社会、政治及文化思潮等现象，成为一个提供不同取径、方法，深度探究性学的舞台。本文藉由后现代观点及性学脉络，透过性愉虐摄影影像，初步建构四个性愉虐影像诠释途径，以探究摄影师性愉虐摄影实践之社会沟通、表达自我主体性与呈现时代光景。

【关键词】后现代；性学；性愉虐；摄影

【Abstract】Photographs of "Sexuality" always represent peoples sexual life and sexual behaviors. These representations directly challenge our societys cognition and perception of erotic， pornography or aesthetics the most that are also the master content of sexology. Among the numerous realistic or abstract photography of sexual diversity， BDSM photography is the one carries social and moral discipline while gives people unbearable and inescapable sensorial pleasure. Particularly in the postmodern era， sexually explicit photography not only expresses artists feelings， it also reflects the social， political and cultural trends， and provides a path （a method） to explore human sexuality. The aim of this article is to initially set up four ways to interpret BDSM photography through postmodern perspectives， in parliamentary procedure to explore the photographers practice of social communication， self-expression and reflection of time.

【Key words】Postmodern； Sexology； BDSM； Photography

【中图分类号】R167【文献标志码】A

性学研究中对性文化与性艺术的探究，在过去曾是边沿学科而不受重视，近年来也逐渐被纳为当今性学研究的范围；许多学者纷纷提出要开放性学研究的范围，而且把性文化和性艺术正式列入到中国性学研究的范围之内[1]，逐渐迈开了性文化与性艺术之性学探究的步伐。

性文化是指各民族性爱生活的态度、规则、知识和艺术的总和[2]。性文化系统中的精神补偿系统（简称“性补偿”），即内容与性爱密切相关的艺术品，为人们心理补偿的重要角色，起着宣泄情感和心理减压的作用。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性涉及到生理学、医学、心理学、历史学、社会学、人类学和女性学等等诸多领域，尚未形成自己的理论框架体系，且在人类行为中是最为多样、普遍，像谜一样的人类经验之一，同时兼具生物性与社会性特征。欲对性（Sexuality）这一复杂的现象做出理解，势必整合生物性观点与社会建构论观点，将二者整合才得以对人类之性事做出完整的描绘与解释。因为在不同的社会脉络中，同样的性行为却可能因社会对其所下的定义不同，因而被以完全不同的方式而经历着[3]。

在21世纪的今天，信息科技深入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中，当代的摄影影像也随着这个脉络进入人类社会，与人们的日常生活密切相关。摄影影像作为一种艺术语言的表现，已成为容易操作、取得的素材，但是面对多义的当代摄影影像，我们又该如何审视、阅读，进而思考其中蕴藏的“性”呢？人们对于无知或不熟悉的事物总是带着质疑，容易产生恐惧或污名，当一种性欲望被污名为变态时，必然为引发其他性相关的负面态度或错误对待。透过摄影影像我们能够探究摄影师如何藉由摄影的实践与社会沟通，表达自我主体性与呈现时代光景。随着表达媒介的多样化，摄影成为另一种可以较为贴近真实性行为、欲望和性文化的探寻路径。

1性愉虐与摄影创作

人类的性行为基于天生的生物素质和文化影响，在多个可能的方向按数个时期发展、塑造；有时在不同的时代、社会中各式各样的性偏好会因被视作特别而流行（如变装癖），有时却是难容于众的卑劣与罪恶。对于缤纷杂沓的性行为，群众的态度牵涉到每一个社会对于不同性行为的包容与认同程度，而接受、包容性行为光谱的广度也会随着时间变化。

早期，性生活被认为是创造人类生命为中心的生殖目的，随着对人类性行为研究的深入，新兴的性研究越来越意识到人类性行为的多样复杂，许多性医学与性科学家以新的观念对多元性行为进行重新定义和命名[4-6]，开启了对“性”（Sexuality）更多样、开放的讨论。如今从现代性学角度对性多样类型中性愉虐的解释[7，8]，可见更具人权、中立的共识；简要地说，性愉虐（Sadomasochism/BDSM）关于性愉虐BDSM的定义请参见李银河.虐恋亚文化.北京：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2002.是一种以施虐及受虐的方式将性快感与痛感联系在一起的性活动，通过（肉体上及精神上的）痛苦获得性快感的性活动[9]。愉虐，只不过是一种体位、一种情趣、一种性姿势而已，其实践的目的在于排除危险性让参与者感到欢愉，并非犯罪的行为。endprint

在所有的艺术表现形式中，影像的创作最能够再现现实世界与人类活动的景象，而在所有人类活动中，“性”与我们最切身，在我们所处的文化中却通常成为论的禁忌。“性”在摄影中的表达属于再现性行为、性生活的一种方式，这些呈现性与身（裸）体的方式最能直接挑逗社会对于情色、色情或艺术的认知、观感，也是性学研究之内涵。在众多具象写实或抽象幻想的色情/情色摄影艺术中，以性多样（sexual diversity）作为艺术创作的主题最令人好奇、费解，其中性愉虐更是承载着社会道德长久规训之下难以承受又无法脱离感官刺激的悦乐。

然艺术发展至后现代主义时期，许多摄影艺术家将“性”议题以不同的手法、面向进行讨论；透过性愉虐摄影影像，我们能够探究艺术家在性愉虐的主题上如何藉由摄影的实践与社会沟通，表达自我主体性与呈现时代光景，在观影的过程中与作品、作者相互交际，将彼此连结在相同的情感之下。摄影，已成为另一种可以较为贴近真实性行为、欲望和性文化的探寻路径。

2影像阅读的后现代性

“后现代”（postmodern）是在文化的意义之下来理解的，是在现代社会里面所兴起的一个文化和哲学运动。许多研究学者认为后现代是现代的反动精神的延续，甚至是加深，然而在此延续的历程里面也包含着某种断裂；对现代的本质提出质疑、批判和否定，希望继而能有新的发展[10]。在艺术观点上，后现代美学的特质在于试图征服文化领域的自主性，以及克服文化领域和日常生活之间的分隔；倾向将艺术与生活关系区分的模糊化，在艺术形式与风格上挪用现有意象，刻意去除个人化，拒绝或抽离情绪。艺术家的角色在创造过程中降至最低，试图采取作为艺术家自己较有意义之角色，亦即借着于作品中参用社会与政治议题[11]。

Mirzoeff[12]曾宣告“后现代是视觉文化”。美国社会学家Berger[13]认为人们观看（seeing）的经验远早于文字的接触，其深层意义更不下于语言的作用，并且具有复杂的意义。当代著名思想家Bourdieu[14]也认为看（seeing）的能力是知识或观念的作用，看（seeing）与知（knowing）是一连续不可分的动作。由此可见，视觉从来都不是单纯而天真的，视觉涉入了人们建构社会世界的过程之中，扮演着接收讯息、生产意义、传递价值、甚至是界定社会关系与进行社会互动的角色与功能。

尤其在摄影术的发明之后，影像的复制与大量流通揭示了影像流通超越了文字，更趋向平民化与大众化；影像的复制成为某种信息，将复制对象的意义修饰或篡改，散播至观众的眼前。于是，原作的独特性与真实性消失了，影像的意义在于这些撷取、篡改、转化的过程之后，如何被解读。这并非要我们去解释或还原作者的原意，影像的意义是多于作者与传达的，影像完成之时，往往脱离了作者的原意，而促使观者进入一个拆解、重组意义的机制，这机制的运作牵涉到我们如何观看和思考自己与他人、社会的关系。正如同后现代主义“个人去中心化”与“真理去中心化”论点，何者能被称为真实的个人并不确定，再现的解释极其多样。

对后现代主义思想发展影响甚巨的思想家Barthes[15]在其摄影论述中提出摄影影像皆具有“三重意义”：第一层是直接的信息提供，具有沟通性（communicative）的意义；第二层是象征性（symbolic）意义，影像的象征性可能是导演或摄影师影像营造和内心个性的表达；第三层意义（the third meaning）是多余的意义，不能以文化、智识去理解，它游离在现存（presence）与不存在（absence）之间。呼应后现代“去中心化”的观念，Barthes点出了摄影行为及观影行为主体位置的互换与融合，提醒观者要关注艺术家及其艺术表现之文化、社会因素，了解艺术家心理与行为、艺术理念，其个别文化与心理形成、建构与制约的过程，以及其他不可测之可能。

此外，数以千计的影像意义，亦来自于后现代影像的拟像（simulation）特质。今日大众媒体与消费年代的文化中，我们习惯于生活在经验与刺激所掌控的世界中，所体验的是人为的真实，也就是对真实的复制、模拟。摄影影像提供一个无法在其中区分真假的拟像；它脱离了与真实世界的关联，指向了观者的想象和欲望，是想象中的虚构物再仿复制，进而承认拟像符号本身所创建出来的真实[16]。与Barthes的摄影影像的“三重意义”的主客体互位意义建构的观点不同，Baudrillard提出“拟像”变化的四阶段第一阶段为符号反应出基本真实。第二阶段为符号掩饰或扭曲事实。第三阶段为符号使得真实缺席。第四阶段为符号指示拟像。也就是一种纯粹的模拟，与真实没有任何指涉。整个后现代的社会充满了“拟像活动”，不断拟像的过程形成一个超越现实的文化场域。简而言之，“拟像”就是一种没有原作的复制品（a copy without original），它不依靠复制真实来确证自己而独立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新的真实。我们看到成像（虚拟的真实）的同时，也正在创造新的意义。

以后现代性的精神观看摄影影像，所要否定的是现代性的“理性”的成分，否定认知、价值和权力判准原有的二元逻辑观（真/假、善/恶、美/丑等），呈现出多样或多元的思考；进一步地从与现代的断裂之中，提出对差异的尊重与多元力量之间的连结。后现代摄影影像藉此翻转作者与观者的主、客体关系，确立观者欲望主体的存在，提供观众观看时欲望的满足，探索观看的感觉。

3性愉虐摄影之诠释

当后现代理论成为观看摄影影像的立基时，更能领悟到视觉从来都不是单纯而天真的，它涉入了人们建构社会世界的过程之中，扮演着接收讯息、生产意义、传递价值，甚至是界定社会关系与进行社会互动的角色与功能[17]。“性”也非全然与败德、纵欲紧密连结；而是一种因时因地的社会建构，是由思想和信仰在历史上的复杂交织。涉性摄影作品的价值与定位，从摄影目的、观看行为到被摄主题与对象等，都有其异于其他摄影主题或对象的特殊性。那么，我们要如何看待（观看）性愉虐摄影？是要将性愉虐置于摄影艺术的位置，对其题材、表现方式、风格进行分析，还是从性学的角度诠释摄影艺术创作中对性愉虐的内容、态度、表达？endprint

由性学家们对艺术作品中的情色与色情形象观点而论，性愉虐内容之摄影创作，是艺术家藉由摄影之形式、性愉虐行为之内涵，表达自己的想法及态度[18-20]。从摄影影像探讨人类生活的性现象之外，还必须思考视觉意涵以及与其紧密交织的摄影家观点与时代意义。尤其，在后现代时期的性主题摄影早已排除了对形式美为主的追求，成为呈现与探讨性现象的手段，甚至是企图瓦解所有固有的性意涵的破坏行动。如同性多样自罪行、病态逐渐演进到如今多元欲望讨论的脉络，正可从两者解构的历程交会而结构，提供从性愉虐摄影影像探询超越单从影像画面或人类性行为所产生的寓意。

因此，面对多义的性愉虐摄影影像，本文以扣连性多样的性学脉络，采取后现代批判性思考与多元观点诠释影像，就图像本身（符号象征意义）、受众观点（主体价值观）以及社会情境（社会文化的脉络）三方向对性多样摄影的意义进行整理与建构；从观看与显影过程中思考性愉虐摄影于文化、社会，以及其权力关系，形成阐释性愉虐摄影的四个径路。

3.1呈现时代议题与精神的幻象

Sontag[21]在其对摄影的著述中曾表示，摄影的美学有时建筑在反映真实的基础上，有时则是透过谎言来传递。时尚摄影就是属于后者。这里所说的谎言，指的是其因着市场机制、消费文化与广告效果之间相互影响所创造出的虚幻场景与情节。当代时尚摄影即大量使用性行为、裸体的挪用、转化，产生与商品连结的新意涵，并贩卖这种新概念。如日本摄影家Hal以收缩膜将爱侣的性行为肢体收缩、紧绷，为保险套公司制作一系列广告，虽已偏离了「恋物服装」的性愉虐目的，却产生另一层保护膜与安全性行为连结的意涵（图1、图2）。

流行时装摄影是摄影现实里的超现实，其逐渐加深的超现实是根植于流行时装之上。后现代主义时期掀起的颓废时尚摄影，也因跟随时尚工业标榜的反传统、反消费文化的颓废时尚而成为主流。Klein便是大量采用破坏统性别结构与性愉虐意象创作而著名的美国时尚摄影家，他为名牌服饰与明星所做的摄影作品中，经常藉由性愉虐行为的展演将性/别权力结构翻转、重迭。如作品《Institutional White》（图3、图4）中，白的意义不再代表纯洁无瑕，而是一种冷酷、箝制的权力欲望。Klein擅长虚拟冲突、不预期的性快感或性情感，键入为日常的一部分，如同它所贩卖的商品一般。带有性幻想的拟态的性愉虐行为，更能充分运用想象展现对（时下社会）流行议题的夸张、讽刺与戏谑。

过去我们在探讨流行时装摄影与色情摄影时，总离不开对女性的物化的论点。的确，在长期男性中心制度下的社会制约，对于女性的身体（而绝大多数时装摄影中的角色都是女性）的应用多视为是一种物化与歧视，已是内化了的意识形态。但随着社会、文化的变迁，其他性别（男模、同性恋、跨性别等）逐渐介入流行摄影，所谓的“物化”就必须扩大为一种象征或塑造集体意识的策略来解释。如同Barthes[22]所认为的，摄影的破坏性（力量）并不在于画面的骇人或令人厌恶，而是当它引人省思之时。后现代时尚摄影便是建构出一个提供观者观看并陷入沉思的样品。

3.2表达自我意识与认同的展演

一九二○年代与一九三○年代期间，现代主义主张摄影家不该涉入他们拍摄的题材，而将摄影家树立为不偏袒的观察者，以被动的眼睛记录摆在他们眼前的东西。但到了一九八○年代，客观与真实的现代风格消溶，被后现代主义的多元文化的观点所取代。后现代主义呈献给艺术家的不在于风格，而是策略的选择。摄影家使用后现代主义高度纯化的形式语言，并更加自我意识地透过当代社会、经济与政治论述探索人体的描绘，呈现许多突破禁忌的题材，如性愉虐、多样性爱。并使用现代主义美学所唾弃之人工化、矫饰、造假、唯美等风格制作摄影，以阐扬理念。

某些摄影师自我意识强烈，不以控制他人的身体作为手段，而以自己的身体作为自我表达的场域。如Catherine Opie的《Pervert》（图5、图6）与Robert Mapplethorpe 《Untitled （Self Portrait）》（图7、图8）同是以自己的身体表达对自身性身分及性愉虐爱好者的认同，和对同性恋、跨性别者、BDSM的探索。来自马来西亚的摄影艺术家许晓薇（图9、图10），同样是以反思自身成长的历程，挪用捆绑、穿刺、如瑜珈般高难度的肢体动作，传达身为女性于家庭、社会所受到的压抑、痛苦，并将这样的痛苦历程化作宗教性的淬炼仪式，由此群或精神上的出口。

Opie与Mapplethorpe，或者是许晓薇的摄影风格有如传统绘画一般强调画面的构图、色调与光线的美感，但平衡的美感之下，身上的穿刺、割痕、面罩与皮鞭刺痛着观者的双眼，暗示的不仅是刻在身上不可磨灭的身份，在身份政治的层面上，表示的更是从自我身份对非主流群体的呼喊。由此观之，摄影家拍摄自己演出不同的性格或模拟他人的样貌，追求的并非全然是呈现真实或真正的自我，有时是期待所展演出的身份置于当时的社会能够引发何种声音。即使争议不断，即使惊世骇俗，后现代艺术认为创作者和观众的身份对艺术的意义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3.3建构出性学知识的纪录文本

当今视觉艺术强调内容面向（如主题、题材、象征、意义等）以及视觉文化中之视觉符号，关心社会脉络与文化议题。影像意义之阐释受到文化脉络、观看者、与观看方式之影响，使得意义趋向于多元化，传统视觉文本之分析模式显然已不足以阐释当代影像之多样性与多义性。摄影影像反映当下现实之“此曾在”，后现代主义时期的“此曾在”亦凸显了其自由性、不确定性与解构现象的特质。摄影家向存在的现实挑战，以制造现实取代捕捉现实；对摄影的探讨，不再是“真实性”的问题，而是“虚拟的真实”。一个艺术家或制造者或许制造了一个影像或媒体文本，但是他们并不是完全可控制他们的作品在其后被观看的意义，当一个影像被观看者知觉与阐释时就创造了意义。

新闻摄影师Susan Meiselas的作品《Pandoras Box》（图11、图12、图13），以纽约市一家专业的支配性愉虐俱乐部为名，在其中使用监视摄影、底片相机拍摄了一系列这家性愉虐俱乐部所提供的BDSM活动，包括恋物癖和角色扮演等。另外，加拿大女摄影师Nathalie Daoust，也于2012年拍摄了性愉虐旅社主题摄影作品《Tokyo Hotel Story》（图14、图15、图16），其源自于Daoust长久以来旅行不同国度，对不同族群场域的纪录。endprint

以《Pandoras Box》与《Tokyo Hotel Story》性愉虐俱乐部的摄影创作来说，旨在以摄影作为一种工具，纪录并展示性愉虐活动场域及参与者的样貌。而这些影像展示的同时，不但揭露的是一个边缘的、颠覆传统性行为/活动的场域或组织，揭开正常生活下所隐藏的秘密。相较于贫穷的国家或地区，纽约与日本这两个城市中参与性愉虐的参与者，特别是女性，皆自愿从事这项工作或行为，亦显示女性对于性的自主与自觉。

这些性愉虐场域的摄影，另外也呈现了这群人渴望逃离现实、创造一个在梦幻、现实和堕落中摇摆不定的幻想世界。摄影师并不能强迫人们喜欢他们正在从事的工作，但必须想办法引导人们注意到不希望涉足的领域。相对的，就一个观者而言，若不是经由他们的镜头，我们无法在更多的层次上了解并思考多样的性。

3.4实践与再现性多元的策略

近年来，许多研究指出越来越多女性对在关系内外追求性愉悦与性冒险感兴趣，例如，有越来越多人参与类似脱衣舞、钢管舞等教学课程，拍摄专业的色情照片（不论是传统的商业生意或艺术性的目的）也渐渐广受欢迎。拍摄色情照片的参与者，可能只是普通的上班族或家庭主妇，希望藉由化妆、扮演性幻想的角色，如俏护士、水电工、精灵、天使等，摆弄性愉虐的姿态来发掘自己的性的新面向，探索自己性的边界。

台湾摄影家王志伟（图18）与ㄚ莫蜗牛（图17），长期以征求自愿被摄者的方式，对各种背景的素人模特儿进行性愉虐的主题拍摄，经由摄影家与模特儿的沟通后进行、完成作品。这些拍摄性愉虐摄影的参与者的目的不尽相同，有的希望为自己留下纪录，有的想拥有拍色情照片的经验，有的是为了将照片作为礼物送给伴侣，或只是觉得这么做对自己的感觉很好。拍摄的过程中也许会偏离了初衷，或是双方因感觉、想法的改变而中止，全是由摄影家与模特儿在过程中协商产生。拍摄色情照片这样的“休闲娱乐”（recreational）的过程提供了参与者机会去选择与控制性活动，而产生抵抗传统观念中的性别二元气质，以达成增能（empowering）的建构。借着拍摄性愉虐摄影，参与者得以借着扮演展示真实的/幻想的自己，获得另一种发声的管道与力量。

值得一提的是，日本知名的色情摄影家荒木经惟的性愉虐（绳缚）摄影（图19），除了摄影家对女性与性的热诚投入之外，摄影家的盛名也使得不管是一般大众或影艺名人对性愉虐摄影的兴趣，除了许多女性慕名自荐作为荒木的拍摄对象，名人们也因流行市场之故与之合作。其目的已不纯然在于对性多样行为的实践，亦是流行市场的商业共谋的呈现。图17ㄚ莫蜗牛，无题，2012；图18 王志伟，温缚系列，2013

4小结

性愉虐的内容属于非主流性行为、性爱表达的展现，而性愉虐摄影则是其影像再现艺术作品。摄影虽然是重造或复制的产物，但其每一帧影像都体现自身的观看的方式。综合以上国内外性学家对涉性艺术之论，性愉虐摄影作为性（sexuality）的一项艺术或文化表达形式，我们从中可获得丰富的人类的性表现，及体现出个人、社会与文化的背景的影响，不可不谓是性学范畴中非常值得研究“涉性内涵”（sex-related content）的对象。前述作为分析与了解性愉虐摄影之途径，虽然并无法包含全部的面向，但求在艺术家们片段、戏谑、颠覆或挪用性愉虐的多义创造之下，提供介入性愉虐摄影诠释的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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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5-11-23）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