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恩格尔系数的概念辨析和理论探讨
——兼与孙根年、刘思敏等先生商榷
2016-11-26乔向杰张凌云
文/乔向杰 张凌云
旅游恩格尔系数的概念辨析和理论探讨
——兼与孙根年、刘思敏等先生商榷
文/乔向杰 张凌云
2010年12月13日《中国旅游报》第2版刊载了刘思敏《顺势而为,创设“旅游恩格尔系数”》一文,把旅游消费支出在居民消费总支出中所占的比重定义为“旅游恩格尔系统”。《人文地理》2014年第3期又发表了孙根年、杨亚丽《2.0版中国旅游恩格尔系数构建及时空变化研究》一文(以下简称《2.0版》)对2010年刘思敏提出的“旅游恩格尔系数”概念进行了修正。《2.0版》作者将旅游的内涵与外延推广到“3类7个方面的精神消费,分别是:交通与通讯,文化、教育和娱乐,医疗与保健”,由此构建了“旅游恩格尔系数=[(交通通讯+文化教育娱乐+医疗保健)/消费支出总额]×100%”。 《2.0版》作者认为,刘思敏的旅游恩格尔系数一经提出,旅游学术圈内反应强烈,而“经济学界少有附和,问题出在缺乏必要的实证研究和与恩格尔系数的反相关性验证,新概念仅有‘设想’是不够的,更需要大量的实践检验”。事实上,经济学界少有附和的原因,不完全出在“缺乏必要的实证研究和与恩格尔系数的反相关性验证”,而是这一定义违反了经济学常识,是对恩格尔系数的一种误读和滥用。因此,建立在这一定义基础上的修修补补是无任何实质性意义的。
恩格尔定律和恩格尔系数的应用条件
恩格尔定律是根据经验数据得出的,它是有一系列假设前提的,应当考虑城市化程度(如对于食物基本能自给自足的农村居民不适用)、食品加工、饮食业和食物本身结构变化等因素对于家庭食物支出增加的影响。只有达到相当高的平均食物消费水平时,收入的进一步增加才不对食物支出发生重要的影响;恩格尔系数是一种长期的趋势,随着居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恩格尔系数逐渐下降,时间越长趋势越明显,某一年份恩格尔系数波动是正常的,而不是逐年下降的绝对倾向,假如把它用于短期的、居民富裕程度的精确计算或对比,结论往往难以令人信服。事实上,很多地区的恩格尔系数在短期内都曾出现过跳跃现象,这其中既可能是物价指数异常波动(尤其是食品价格上涨过快情况下)带来的影响,也可能是福利税收政策变动引发消费者行为变化所导致的,它的短暂上升相反很可能是生活状况改善的表现。
所谓收入增加应该是指实际收入(real income)增加,而不是名义收入(nominal income)增加,由于存在通货膨胀因素,也可能出现货币收入虽然增加,但实际购买力反而下降的情形。由于地区间消费习惯不同,恩格尔系数略有不同(如广州、成都等地居民普遍酷爱美食,以及一些非常讲究烹饪的老饕们,在餐饮方面开支所占比例较大,但并不代表生活水平低下)。在计算恩格尔系数时,个人消费总支出需要扣除购房支出或者是金融产品支出。就目前中国的情况来说,购房支出属于资产转移或者是资产投资行为。其他个人投资性支出也不能纳入个人消费总额;在进行国际比较时应注意可比口径,在中国城市,由于住房、医疗、交通等方面存在的大量补贴,因此进行国际比较时应调整到相同口径。
此外,除食物支出外,衣着、住房、日用必需品等的支出,也同样在不断增长的家庭收入或总支出中,所占比重上升一段时期后,呈递减趋势。
应用经济学理论辨析旅游恩格尔系数
恩格尔系数是建立在“民以食为天”,解决温饱问题是居民最基本、最起码的生存需求这一合理的假设前提下的,属于生活必需的刚性需求和刚性消费,其内涵和外延具有收敛性。但在满足了人的基本需要后,其经济行为(不仅仅是消费)就开始呈现出发散性的特点,具有多种决策选择组合的可能:
首先,是全部进行当期消费(即所谓的“月光族”),还是部分用于未来消费。也就是出现了消费、储蓄和投资(即所谓的“理财”)三者之间的组合选择。在考察居民消费行为方面,经济学和国民经济统计上有一个可支配收入(Disposable income)的概念,是指居民在一定时期内的全部收入,在扣除社会花费(个人所得税、健康和人寿保险老年退休的预支、失业补贴的预支等)和日常生活必需消费(衣、食、住、行等)以及预防意外开支的储蓄(突发事故所需费用)之后,剩下的收入部分。因此,衡量一个地区或家庭的贫富程度和生活质量,可支配收入是一个重要的综合性的指标。对于目前中国社会而言,这一指标的应用价值甚至大于恩格尔系数。
其次,对于在收入增加后,消费随收入变动的现象,经济学上,也有一个相应概念:边际消费倾向(Marginal propensity to consume, MPC),即收入每增加一个单位消费增加(或减少)的幅度。类似地,还有边际储蓄倾向(Marginal Propensity to Saving, MPS),指收入每增加一个单位储蓄增加(或减少)的幅度。对于刘思敏提出的旅游恩格尔系数实质上就是边际旅游消费倾向的概念,这在经济学上是一个较为成熟的概念,以旅游恩格尔系数取而代之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再次,随着实际收入的增长,生活条件改善,居民对于文化生活和精神产品的需求增加确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也符合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但富裕起来的居民消费呈现出发散的、多元化、多样性的特点,有些是炫耀性消费(凡勃伦效应),其边际消费倾向也是千差万别,有的可能是负相关(如吉芬产品等)。按照刘思敏的旅游恩格尔系数定义思路,岂不是还可以有古玩恩格尔系数、奢侈品恩格尔系数、电器产品恩格尔系数、医疗养生恩格尔系数等,不一而足?
最后,《2.0版》作者认为,“旅游与出行交往、文化教育娱乐、医疗保健等联系紧密,涉及到精神生活的各个方面或说是集中体现。所谓广义的旅游是‘旅行’和‘游览’的并集:‘旅’是人们出行和交往的需求,包括身体的出行和思想的交流,即交通与通讯的消费;‘游’指游学与游览,即获得精神文化的需求,包括拓展知识、享受休闲、康体愉悦,即文化教育、审美娱乐、医疗保健的消费。因此,本文以‘旅游’定义精神消费及旅游恩格尔系数,有其合理性”。这里所说的,广义的(严格地说,这并不算广义定义——笔者注)旅游是“旅行”和“游览”的并集,从逻辑上讲,这一陈述是成立的,但这一“并集”只是“精神消费”中的“子集”,其外延是不周延的。用旅游消费来代替全部的“精神消费”,是不具合理性,在逻辑上也是不成立的。
旅游恩格尔系数的定义
以发散性的、非必需的、弹性消费类产品来推广“XX恩格尔系数”是不科学的。因此,如果一定要将恩格尔系数推广到旅游领域的话,必须回到恩格尔系数是衡量生活必需品消费占总消费中的比例这一起点。旅游是人们在非惯常环境下所处的短暂生活状态。与居民在惯常环境下类似的是,旅游消费也是由饮食起居等基本刚性消费和游览娱乐购物等弹性消费两大部分组成。因此,按照居民在惯常环境下恩格尔系数的计算思想,可以将旅游恩格尔系数定义为,游客在旅游过程中(非惯常环境下),用于食品的支出占整个旅游消费的比例,也可以推广到住宿、交通等必需品消费占整个旅游消费的比例。显然,旅游恩格尔系数是恩格尔系数在旅游消费中的推广,是考察居民可支配消费中的旅游消费结构,具体地说,就是旅游途中的必需品消费占旅游总消费的比例。这一定义保持了与恩格尔系数的内在逻辑一致性,但旅游恩格尔系数与恩格尔系数相比,也有着其特殊之处,游客一般都在餐厅用膳,在费用上往往高于居民平日在家和食堂就餐,加上“穷家富路”的传统消费习惯,也会高出游客平日的餐饮开支。
旅游恩格尔系数的计算
旅游恩格尔系数应重点考虑的是旅游过程中的必需品消费占旅游总消费的比例。因此,这里就需要对必需品消费的范畴进行界定。旅游消费结构是指旅游者在旅游过程中所消费的各种类型的旅游产品及相关消费资料的比例关系。按照旅游经济学对于旅游消费结构按照旅游需求的层次划分,可将旅游消费分为生存消费、享受消费和发展消费,而旅游者在旅游过程中的消费具体又可以分为餐饮、娱乐、游览、住宿和交通、通信、医疗等方面的消费。其中食、住、行是满足旅游者在游览中生理需求的消费;而观赏、娱乐和学习等消费则是满足旅游者放松身心和精神享受的需要。因此,我们将旅游恩格尔系数定义为:在旅游消费中餐饮、住宿和交通支出占旅游总消费的比重。即:旅游恩格尔系数=[(餐饮支出+住宿支出+交通支出)/旅游消费总支出]×100%。
旅游恩格尔系数与恩格尔系数虽然在定义上具有内在的逻辑一致性,但指标含义不同。就客源市场而言,旅游恩格尔系数并不是越低,说明客源地旅游者越富有;对于旅游目的地而言,旅游恩格尔系数也不是越低,说明旅游业越发达。经测算,我国旅游恩格尔系数的合理区间在55%~60%之间,如果人均/天花费较高,而旅游恩格尔系数过低的话,很可能是以购物为主的旅游,尤其是来自发展中国家的游客,这一特征尤为明显。事实上,中国公民出境旅游消费也有类似情形。这说明旅游恩格尔系数只是考察旅游消费的一个辅助性动态指标,需要结合其他旅游经济指标(如旅游花费水平、旅游价格结构、外汇汇率等)来综合分析,它只是提供了旅游经济分析的一个维度,与恩格尔系数相比,旅游恩格尔系数的解释性不是很强。
作者单位:(北京联合大学旅游学院;摘自《人文地理》2016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