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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问题研究智库需思考和解决的问题

2016-11-26朱锋

社会观察 2016年6期
关键词:智库研究

文/朱锋

国际问题研究智库需思考和解决的问题

文/朱锋

中国国际关系类智库的兴起,反应了中国与世界关系发生历史性变革的时代特征,客观上顺应了中国必须更加全面、准确和深入地了解、把握以及影响世界的内在需求。尤其是在对外政策与战略的认识、思考和决策层面,国际研究智库的兴起标志着不断提升与活跃的“智力支持”需求,是中国国家治理体制进步的标志。

国际问题智库建设面临着诸多的问题

然而,国际问题研究领域内的智库建设面临着诸多的问题。思考、澄清和解决这些问题,对于中国智库建设具有重大的意义。

第一,中国的国际问题研究智库要有清晰而又科学的“自我定位”,换句话说,要从战略高度解决“智库”到底是“干什么”的问题。智库必须明确定位为是一种相对独立的“社会性的力量”,能够为各种国际问题与外交对策提供“不同声音”和“不同选择”。因此,智库的作用不是简单地与政府捆绑,而是要强调有自身研究的相对独立性,能够不仅为政府更好地认识国际问题提供深入的分析,而且随时围绕政府政策的执行去及时和灵活地寻找和提供更好的、更有效的政策选择。

当然,中国的智库定位必须为“政府发声”,宣传、讲解和传递政府的声音,帮助国内民众和国际社会了解中国的主张和立场。但仅仅局限在这一点是不够的,智库研究能力的提升和为政府提供的智力支持的发展,都需要智库有深厚、客观而又相对独立的研究趋向和研究成果,智库要发出“社会性”的声音,而不是单纯的“政治性”看法。国际问题研究智库在“自我定位”上越明确,就越有能力为政府和政策提供真正有参考价值的政策咨询。我们太多智库都以拿领导人的批示和解释政策作为自己的工作,谋求怎样与体制更紧密地结合。这些确实是智库工作的一部分,但是智库的真正价值是要为应对今天严峻复杂的国际问题提供多样化的选择和可操作的方案。智库怎么“往前走”,要有长远规划,就必须以对自身研究工作的准确和科学的定位为基础。

第二,中国的国际问题研究智库需要良好的“制度设计”。美国的智库很成功是因为它的制度很全面,在包括人才招募、成果产出、资金筹集以及智库的影响力建设等方面,都有系统的、可资借鉴的制度,因而美国的智库发展也是全世界最成功的。智库制度建设的核心在于影响力建设,即在重大国际问题上能够随时推出高端知识产品,既服务于政府,又能满足社会的需求,得到社会的支持、理解,而非只是建设一个政府机构类型的学术单位。例如,每年美国的布鲁金斯、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等代表性智库都有大量的面对社会的活动,让百姓和国际社会知道它的存在。在研究团队的建设上,智库更是不同于一般的院校和科研机构,与大学有本质的不同。智库不是培养人才的地方,而是展示人才、使用人才、配置人才资源的地方。比如一个研究项目,智库需要什么样的相对成熟和有专长的人才,就需要去选择、招聘和组合。新毕业的博士生可以在大学争取“科研岗”,但在西方智库一般只是研究辅助人员。

第三,中国的国际问题研究智库需要有可持续的“经费来源”。现在中国是智库热,但我相信过几年一大批智库会死掉,因为没有经费,不能保证可持续的经费来源。布鲁金斯学会一年至少有一亿美金的经费,而且80%是社会募集的,有很强大的资金募集团队,通过各种形式筹集经费。除此之外,布鲁金斯的很多研究项目就是以经费为导向的,有什么样的经费才做什么样的项目。而我们的智库有很多需要靠国家拨款、企业筹集,这固然很好,但要想长期发展仍需一整套严密的、规范的募款制度和财务制度,让智库从社会上获得基本的经费来源。兰德公司70%的经费来自政府的研究合同,但布鲁金斯等一批智库的政府经费只占很少一部分,所以要把增强经费的筹集能力当作智库战略性的议题。

智库是“智力工厂”,不光靠现有的经费,而是应将知识产品的社会影响转化为可持续的金融能力。此外,整个国家的科研管理、财务审计体制与智库经费制度的设计是息息相关的。目前的制度对智库的发展极其不利:国家投入大量的经费在做高端智库,但却在财务和金融体制上没有给智库在社会上更好发展的政策空间。这个问题非常值得深思。

第四,中国的国际问题研究智库应该有多层次、多面向的“成果管道”。目前管道太单一,就是“拿批示”。实际上这种管道应该有3个层次。一是政府管道。不光包括拿批示,也包括各政府部门下达的研究课题和定期提供咨询报告。二是“社会管道”。如美国的各个智库都在政治光谱的左、中、右当中有自己的定位,它代表了社会力量和有代表性的社会声音。三是“国际管道”。特别是国际性的智库,要交流,要发声。我目前工作的南京大学中国南海协同创新中心就要求有“三发声”原则:“社会发声”“政策发声”和“国际发声”。这可以多元化地展示和发挥智库的作用,更重要的是,这符合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智库的“服务功能”。

国际问题研究智库建设亟须解决的问题

一是如何在智库竞争中形成合理的“社会分工”。中国的国际问题研究智库不可能都建成像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和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那样的“大而全”的智库。这两个智库的规模优势是传统、现实和体制的多重产物。中国的国际问题研究智库要更多地有自己的特色、专长和侧重。现在很多智库起个好听的名字,但缺乏独特的研究领域和代表性的研究方向,这不符合智库建设的市场竞争规律和学科发展规律。智库的功能要明确,研究领域要聚焦,并应在此基础上形成和充实智库研究专长的社会化分工和智库产品的市场化分工。

二是如何在不断提高智库能力建设的同时,让中国的国际问题研究智库有充分的“国际面向”。中国多数的国际问题研究智库都存在研究人员外语能力薄弱、国际沟通经验不足以及国际问题研究的数据运用欠缺等问题,其团队的外语能力、国际交往与沟通的能力都有待于进一步提高。国际问题研究的智库如果外交能力不够,或者研究人员只会“看”、不会“说”,或者只会运用有限的外文资料、而无法全面地掌握和使用外文数据库,就不可能有对国际问题及时、深入与准确的认识和分析,其研究成果必然有很大的局限性。国际问题研究智库的能力建设,必须重外语能力、重国际区域和国别研究的经历,重国际数据库的开发和运用。

三是如何让中国的国际问题研究智库发展出灵活而又有效的“网络体系”。国际问题研究智库还需要国际关系中的“区域研究”与“问题研究”相融合。目前国内的研究更侧重区域和国别研究,缺乏问题领域的研究。如南海研究,不是简单的中国与东盟关系、中美关系,它涉及南海的能源、资源、生态、法律等多个方面。但是,任何一家国内的国际问题研究智库,都不可能“大而全”。因此,如何促成国内不同智库之间就相关研究领域、研究项目和研究日程上的合作、围绕着课题导向和经费分配上能够在国内智库网络中快速配置资源,建立智库间优势互补、合作共生的“智库网络”,尽可能地共享资源、共同研究、协同创新,这是对中国智库的重大考验。

(作者系南京大学中国南海协同创新研究中心执行主任、教授;摘自《现代国际关系》2016年第4期;原题为《国际问题研究智库发展中需要思考和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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