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亲密性跨群体友谊降低孤儿身份拒绝敏感性分析
2016-11-16王江洋尹丽莉周铁民高亚华温文娟
王江洋,尹丽莉,周铁民,高亚华,温文娟
(1.沈阳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4;2.北京师范大学 心理学院,北京 100875;3.辽宁省光明学校,辽宁 沈阳 110169)
高亲密性跨群体友谊降低孤儿身份拒绝敏感性分析
王江洋1,2,尹丽莉1,周铁民1,高亚华3,温文娟3
(1.沈阳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4;2.北京师范大学 心理学院,北京 100875;3.辽宁省光明学校,辽宁 沈阳 110169)
通过创设内、外群体社交情境,使用快速友谊聚会任务,考察不同亲密性水平的跨群体友谊对孤儿学校学生身份拒绝敏感性的影响,研究结果发现:跨群体友谊对孤儿学校学生身份拒绝敏感性的降低效果显著优于内群体友谊(F(1,142)=5.07,p<0.05),并且这种作用效果受友谊的亲密性建立方式、建立与巩固的时间长短的影响,高亲密性的作用效果显著优于低亲密性的作用效果(M D=± 10.73,p<0.05)。因此,在实际生活中,多为孤儿学校学生提供可以建立高亲密性跨群体友谊的群际接触条件,将有助于降低他们人际交往过程中身份拒绝敏感性,提高孤儿社会交往的质量。
身份拒绝敏感性;跨群体友谊;亲密性;孤儿学校学生
一、问题提出
缺少家庭支持的孤儿与家庭健全儿童相比,童年期大多遭遇过父母明显或不明显的拒绝,这种创伤性经验使他们对拒绝感知特别敏锐,并在未来与他群体成员交往时,把各种明确或不明确的交往拒绝信息归结为自己的“孤儿”身份,由此在人际交往过程中表现出焦虑、愤怒的消极心理预期,形成高身份拒绝敏感性人格。特别是处于儿童中期和青春期的孤儿因此将面临比一般儿童更“危险的”心理发展期,这将严重妨碍孤儿日后进入主流社会的社会化进程。因此,如何帮助孤儿建立并优化与其他非孤群体社会成员的正常交往显得十分必要。本研究集中探讨跨群体友谊及其亲密性的建立是否可以降低孤儿人际交往过程中的身份拒绝敏感性问题,这不仅能够深化基于特殊群体身份污名的拒绝敏感性心理问题的理论认识,更重要的是将有助于为政府福利部门及教育部门制定解决孤儿未来社会化发展与教育问题的政策与措施提供心理学研究依据。
(一)身份拒绝敏感性
身份拒绝敏感性是指当社会弱势群体者的群体焦虑被他群体成员对其表现出的消极社会刻板印象激活时,表现出对社交拒绝的焦虑性预期、准备性知觉的过度反应倾向[1]。依据人格的认知情感系统理论推知,身份拒绝敏感性是一种由情境驱动的认知——情感性人格,那些具有各种污名身份的人群,在可能暴露其污名身份的社会交往过程中,极易出现对拒绝的认知预期,进而对拒绝产生焦虑性和愤怒性情绪反应倾向[2-4]。国内外针对污名群体的身份拒绝敏感性问题开展了较多研究,例如,少数族裔中的种族拒绝敏感性[5-8]、老年人中的年龄拒绝敏感性[9-12]、整容者中的外貌拒绝敏感性[13-17]和同性恋者中的拒绝敏感性[18]。
童年期父母教养的缺失使公众对孤儿形成“没有家教”的社会偏见,使“孤儿”成为一种不受欢迎的“身份标签”,“孤儿”身份被污名化。于是孤儿群体便成了一种带有污名身份的特殊弱势群体。国内研究者认为,孤儿在与其群体身份有关的社会交往中,会对交往中的各种拒绝信息预先察觉,产生焦虑性、愤怒性情绪,表现出身份拒绝敏感性[1]。以往研究表明,12-18岁福利院孤儿对身份拒绝的预期性认知反应较之身份拒绝的焦虑性、愤怒性等情感反应更为强烈[1]。具有强迫思维倾向的福利院孤儿产生强迫倾向的主要原因可能在于其具有的身份拒绝敏感性[19]。对于在孤儿学校生活的13-19岁孤儿,身份拒绝敏感性能够正向预测其孤独、社交回避及苦恼、害怕否定评价、人际敏感、焦虑、抑郁、敌对、恐怖、偏执、强迫、精神病性、躯体化等心理问题,即身份拒绝敏感性越高的孤儿越容易出现这些心理问题[20]。可见,孤儿作为一种特殊弱势群体所表现出的各种心理问题很可能根源于孤儿对其污名身份的拒绝敏感性反应。因此,探讨如何通过降低孤儿身份拒绝敏感性以促进其心理健康发展是未来研究的方向。当前的研究试图从群体交往视角探讨对孤儿身份拒绝敏感性的干预问题,并提出孤儿身份拒绝敏感性的操作定义:孤儿学校学生与非孤大学生群体在快速友谊任务情境中,暴露出自己的群体身份,对交往中的各种拒绝信息预先察觉,产生焦虑性、愤怒性情绪反应的心理过程。
(二)跨群体友谊及其亲密性
社会认同理论认为,在社会交往过程中,人们会自动区分内群体与外群体。个体对自己所属的内群体具有认同感和归属感,会自动接受和遵守群体的规范,与内群体成员之间可有较多的交往行为。内群体成员之间交往可以建立内群体友谊。个体对外群体不具有认同、归属感,往往对外群体会持有消极的刻板印象和偏见。当个体对外群体信息了解不足时,这种消极的刻板印象和偏见表现就会很明显。例如,非孤群体成员由于缺乏对孤儿群体的了解,因而会对孤儿形成“缺少家教”的消极刻板印象和偏见。当孤儿感知到这种污名印象后,也会对非孤群体产生“他们是不友好”的消极刻板印象和偏见。
为了改善这种跨群体交往的尴尬境地,有学者提出了群际接触假说。该假说认为,创设最佳的群际接触条件,即如果群体交往双方拥有平等的地位和共同的追求目标,并在外部社会支持的情况下,通过群际合作行为,建立跨群体友谊,就可以对外群体形成积极的态度,从而有效降低群际偏见[21][22]。在这一假说中,所谓跨群体友谊是指由不同群体成员之间的交往而建立的友谊。研究者认为,跨群体友谊会使个体逐渐淡化原来的社会分类,使群体间产生信任与宽容,从而减少群际交往过程中的焦虑和不适感[23][24]。目前,已有研究尝试运用群际接触假说解决如何减少对少数族裔、老年人、精神病患者、同性恋者等低社会地位群体的偏见问题[25-28],其中,Gould等人开展的快速友谊群体交往情境实验研究对本文具有启发借鉴意义。通过实验研究,他们发现拉丁美裔高种族拒绝敏感性个体原本在群际交往中表现出的高拒绝焦虑水平,随着与群体外白人成员之间跨群体友谊的建立而降低了[24]。进而他们认为,这主要是因为研究所使用的快速友谊实验程序增加了拉丁美裔高种族拒绝敏感性个体与白人成员之间的亲密性。而亲密性(closeness)正是友谊关系的核心特征,它是指在朋友(非亲密对象)之间建立亲密的主观感觉而形成的亲密关系程度,代表着友谊建立的一种质量状态[29]。因此,对于失去家庭处于封闭教养状态的青春期孤儿学生来说,通过建立具有一定亲密性水平的跨群体友谊,也可以降低孤儿群体与外群体成员交往时的身份拒绝敏感性。
(三)研究目的及假设
综上所述,当前的研究目的是通过创设内、外群体社交情境,使用快速友谊聚会任务,考察不同亲密性水平的跨群体友谊对孤儿学校学生身份拒绝敏感性的影响。具体研究假设为:跨群体友谊对孤儿学校学生身份拒绝敏感性的降低具有促进作用,并且这种作用效果受友谊建立方式、建立与巩固的时间长短等亲密性水平的影响。
二、研究方法
(一)被试的筛选
实验被试筛选自某省孤儿学校5-7年级全体孤儿学生。首先,通过前测,向其发放《孤儿身份拒绝敏感性自陈问卷》,根据问卷回收结果统计,按照问卷总分从高到低顺序排列,选取前210名作为正式实验被试。其次,将被试按单双号分成两组,随机分配单号组为跨群体交往组,双号组为内群体交往组。最后,在单号的跨群体交往组内继续采取等距抽样法,每隔2人抽1个,抽取3次,最终分成3个同质的实验小组,随机分配至3种友谊亲密性情境中,每组35人。依照同样的方法将双号的内群体交往组也分成3个同质的实验小组,随机分配至3种友谊亲密性情境中。正式实验被试年龄范围在10-17岁之间,平均年龄13岁,标准差为1.33。跨群体交往组男68人,女37人;内群体交往组男60人,女45人。实验结束后,对正式实验被试继续发放后测《孤儿身份拒绝敏感性自陈问卷》,对回收结果统计后,去掉在后测中没有认真填写问卷的被试,最终有150名被试的数据用于统计分析。
(二)实验工具
1.孤儿身份拒绝敏感性自陈问卷。该问卷由王江洋等人编制,包含5种可能暴露孤儿身份信息的人际交往情境,在每个情境中孤儿都有被拒绝的可能性,每个情境下又包括3个分项目,分别测量身份拒绝的焦虑性、愤怒性、预期性[1]。身份拒绝敏感性等于身份拒绝的焦虑性、愤怒性、预期性三者的乘积,其分数越高代表身份拒绝敏感性水平越高。该问卷的同质性信度是0.76,分半信度是0.70,重测信度是0.87;通过验证性因素分析确立了较好的结构效度;对焦虑、抑郁、人际关系敏感等心理症状,具有较好的正向预测效度。
2.实验许可证明。这是写有实验目的等信息、由被试签署的实验同意证明。每次实验前,主试让被试事先阅读该证明,并向被试介绍许可证明的内容,被试同意参加本实验则需要签名确认。
3.经过修订的快速友谊程序扩展版。本研究修订并使用Gould等人[24]改编的快速友谊程序[30]扩展版作为建立群体友谊的操作任务。该任务由三次友谊聚会程序构成。前两次聚会的任务都是由两名合作者相互对事先确定好的36个问题的依次提问与回答的这种自我表露程序组成,这些问题鼓励被试不断进行自我表露,并且每次友谊聚会的问题集合在自我表露水平上都是相似的;第三次友谊聚会是由两名被试合作玩层层叠积木游戏程序,使两名合作者在非竞争性休闲活动中发展亲密友谊。此外,根据本研究的目的及孤儿学生被试生活的实际情况,本研究通过翻译、回译、专家内容评定等过程对前两次友谊聚会的36个问题做了修订。
4.层层叠积木及游戏分数表。本研究使用了木玩世家玩具公司生产的“欢乐层层叠积木”玩具,该积木玩具由48个长条方块组成,每个木块上印有三角、正方、五角星等图形中的一种,每4个木块可以堆成一层,总计可以叠加12层。参与游戏的两名合作者被试的游戏分数需要记录在游戏分数表中。
(三)实验设计
采用群体友谊类别(跨群体友谊组、内群体友谊组)×友谊亲密性水平(高、中、低三种水平),两因素完全随机设计。群体友谊类别自变量分为跨群体友谊组和内群体友谊组:跨群体友谊组指在孤儿学生被试与非孤大学生合作者之间建立的友谊,内群体友谊组指在孤儿学生被试与另一个陌生孤儿学生实验合作者之间建立的友谊;友谊亲密性水平自变量指孤儿学生被试与内、外群体成员在快速友谊群体交往情境的互动中,通过自我表露建立的稳定持续的、扩大的、互惠的主观感觉而形成的友谊质量状态,分为高、中、低三种水平。低亲密性指孤儿学生被试只完成第一次友谊聚会任务所建立的友谊亲密性;中亲密性指孤儿学生被试完成前两次友谊聚会任务所建立的友谊亲密性;高亲密性指孤儿学生被试完成全部三次友谊聚会任务所建立的友谊亲密性。实验共有六种处理水平的结合条件,将孤儿学生被试随机分配至每种实验条件下。实验的因变量为孤儿学生被试在快速友谊聚会实验任务操作前后身份拒绝敏感性总分的改变量,即孤儿学生被试在快速友谊聚会后测的身份拒绝敏感性总分减去前测的身份拒绝敏感性总分的差值。如果这个差值为负值,且绝对值越大,则表明孤儿学生的身份拒绝敏感性不仅降低了,而且降低的幅度改变越大。
(四)研究程序
1.通过预实验培训非孤大学生合作者
正式实验前,通过预实验来培训非孤大学生合作者。非孤大学生合作者由6名男大学生和6名女大学生组成,他们均来自沈阳师范大学应用心理学专业大一、大二年级。选择他们作为外群体成员代表,是因为大学低年级学生与孤儿学校里的孤儿学生年龄差距较小(孤儿学校学生比普通学校同年级学生的年龄要大一些)。预实验时向非孤大学生合作者介绍孤儿学校里孤儿学生的情况,消除他们之前可能对孤儿群体的各种社会偏见,要求他们在实验任务中与孤儿学生被试积极合作,尽量营造出一种“我们是朋友,我不会拒绝你”的平等的群际接触氛围。然后,向其介绍本研究实验的程序,开始预实验,修改不合适的实验操作环节。
2.正式实验使用的快速友谊聚会任务程序
正式实验在孤儿学校中一间安静的固定教室进行,教室内设有沙发和座椅若干。首先,根据前测结果将筛选出的孤儿学生被试随机分配至不同群体友谊类别组中。分配在跨群体友谊组中的孤儿学生被试与陌生的非孤大学生合作者一同完成建立友谊的聚会任务,非孤大学生合作者会尽量营造出一种“我们是朋友,我不会拒绝你”的平等的群际接触氛围;分配在内群体友谊组中的孤儿学生被试与陌生的孤儿学生合作者一同完成建立友谊的聚会任务。然后,在每种群体友谊类别组中,均通过操控聚会次数与聚会活动方式形成三种友谊亲密性水平。具体程序如下。
第一周,开展第一次友谊聚会:主试把孤儿学生被试带进实验预先安排好的固定教室里,一名孤儿学生被试与一名非孤大学生合作者或陌生孤儿学生合作者通过轮流提问和回答36个任务问题而实现自我表露。分配在低友谊亲密性组的孤儿学生被试,在此次聚会后,做《孤儿身份拒绝敏感性自陈问卷》的后测,终止实验。
第二周,开展第二次友谊聚会:同样是在第一次聚会的教室里,孤儿学生被试与通过第一次聚会认识的非孤大学生合作者或陌生孤儿学生合作者再次见面,双方继续通过轮流提问和回答36个任务问题而实现自我表露。所不同的是,这次聚会使用的自我表露问题都是新的问题。分配在中友谊亲密性组的孤儿学生被试,在此次聚会后,做《孤儿身份拒绝敏感性自陈问卷》的后测,终止实验。
第三周,开展第三次友谊聚会:同样是在前两次聚会的教室里,孤儿学生被试与前两次聚会认识的非孤大学生合作者或陌生学生孤儿合作者再次见面,双方一起合作玩层层叠积木游戏。游戏规则为:在层层叠积木中,两名合作者通过扔骰子决定抽取印有一种图形的四个木块,抽取时每次只能抽取一个木块放在积木层叠的最顶层,并且只能使用一只手,还要避免整座积木层叠倒塌。每次成功抽取后,需要在游戏分数表上记录“正”字的一笔,直至积木层叠倒塌就结束游戏。实验允许合作的双方制定一个共同的积木抽取策略,以避免积木层快速倒掉,在游戏分数表上记录的分数达到一定值时可以赢取到神秘奖励。每组共有五次游戏机会。分配在高友谊亲密性组的孤儿学生被试,在此次聚会后,做《孤儿身份拒绝敏感性自陈问卷》的后测,终止实验。
实验时,为了控制《孤儿身份拒绝敏感性自陈问卷》前测对后测的熟悉与练习效应,安排两次友谊聚会之间的时间间隔为一周。为了确保实验自变量的操控效果,在两次聚会或三次聚会中配对合作的两个人固定不变,并要求两个人在两次聚会的间隔期间内不能交往接触。为了控制交往对象性别的不同所带来的人际交往差异,所有交往对象的小组搭配均为同性别交往。本研究还采用了双盲设计控制实验者效应和被试效应,即除了研究者本人以外,所有孤儿被试与非孤大学生合作者均不知道实验被试的身份拒绝敏感性水平、实验分组及实验真实目的等信息。
三、结果与分析
首先,为进一步确保无效被试筛查后实验分组的同质性,对接受了不同实验条件的被试身份拒绝敏感性前测分数做描述统计和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身份拒绝敏感性分数在低友谊亲密性水平上的跨群体友谊组(M±SD=54.19±19.39)与内群体友谊组(M±SD=49.70±17.10)之间(t=0.87)、中友谊亲密性水平上的跨群体友谊组(M±SD=54.04± 19.78)与内群体友谊组(M±SD=52.71±19.72)之间(t=0.24)、高友谊亲密性水平上的跨群体友谊组(M±SD=60.68±28.04)与内群体友谊组(M±SD=53. 70±17.31)之间(t=1.06)均不存在显著差异(ps> 0.05)。这表明各个实验处理组是完全同质的,后续的实验处理效果是可以进一步分析的。
其次,对接受了不同实验条件的被试身份拒绝敏感性分数计算前后测之间的改变量,其描述统计结果见表1。由表1可知,被试身份拒绝敏感性分数改变量均为负值。这表明经过实验干预后的孤儿学校学生身份拒绝敏感性分数降低了。
表1 孤儿学校学生身份拒绝敏感性分数前后测改变量的描述统计
再次,为了检验假设,以群体友谊类别、友谊的亲密性水平为自变量,孤儿学校学生的年龄、性别为协变量(以分离出孤儿被试个体因年龄及性别差异可能对实验结果造成的影响),孤儿学校学生身份拒绝敏感性分数前后测改变量为因变量,做多因素协方差分析。结果显示,群体友谊类别主效应显著(F=5.07,p<0.05),友谊亲密性水平主效应(F=2.68)及其与群体友谊类别的交互作用(F=0.35)均不显著,年龄协变量主效应(F=1.44)与性别协变量主效应(F=0.02)也均不显著(ps>0.05)。这表明不同群体友谊类别组孤儿学校学生的身份拒绝敏感性分数前后测改变量存在显著差异,具体表现为跨群体友谊组孤儿学校学生身份拒绝敏感性降低改变的幅度显著大于内群体友谊组孤儿学校学生身份拒绝敏感性降低改变的幅度,由图1也可直观看出跨群体友谊组孤儿学校学生身份拒绝敏感性降低改变幅度更大。这进一步说明了跨群体友谊促进孤儿学校学生身份拒绝敏感性降低的作用优于内群体友谊。
图1 实验后孤儿学校学生身份拒绝敏感性分数前后测改变量比较
最后,为了进一步检验假设,只对跨群体友谊组孤儿学校学生在不同友谊亲密性条件下身份拒绝敏感性分数前后测改变量做事后检验(因友谊亲密性水平与群体友谊类别的交互作用不显著,故也不必再比较内群体友谊组孤儿学校学生在三种友谊亲密性水平上身份拒绝敏感性分数前后测改变量的差异)。结果显示,高亲密性组孤儿学校学生身份拒绝敏感性分数降低改变幅度显著大于低亲密性组孤儿学校学生身份拒绝敏感性分数降低改变幅度(MD=±10.73,p<0.05);但是高亲密性组与中亲密性组之间(MD=±5.46)、中亲密性组与低亲密性组之间(MD=±5.27)差异均不显著(ps>0.05)。这表明跨群体友谊促进孤儿学校学生身份拒绝敏感性降低的作用受到友谊亲密性程度影响,高亲密性效果优于低亲密性效果。
四、讨论与小结
本研究结果说明,跨群体友谊对孤儿学校学生身份拒绝敏感性的降低具有促进作用,且其作用效果受友谊建立方式、建立与巩固的时间长短等亲密性水平的影响,这验证了研究假设。
首先,依照社会认同理论,孤儿学校学生与非孤群体成员之间因社会地位不同,相互缺少认同感,双方交往时,孤儿学校学生会用内化了的污名身份来理解交往情境中的各种信息,当自己的群体身份暴露时,表现出身份拒绝敏感性。但是,群际接触理论指出,在最佳的群际接触条件下,即在非正式性的友好社会交往过程中,如果内群体成员与外群体成员双方可以通过接纳、平等的一对一合作式交流接触,建立起跨群体友谊的话,那么就会增强内群体成员对外群体成员的信任,从而降低已有的群际偏见,减少对身份拒绝的预期。本研究中的跨群体友谊组孤儿学校学生接受的快速友谊聚会任务正是满足了这种最佳的群际接触条件,让孤儿学校学生与非孤大学生合作者在完全平等、接纳、合作的聚会氛围内开展充分的自我表露式聊天互动。与内群体交往情境不同,跨群体交往情境中的孤儿学校学生被试在聚会聊天任务中可以就自己的身世经历、对孤儿学校与自己家庭的态度,以及异性朋友问题上与非孤大学生合作者有更多自我表露。而在内群体交往情境中,孤儿学校学生之间自我表露的焦点问题多集中在自己的兴趣爱好上,很少在上述这些问题上做自我表露。因此,跨群体友谊可以使孤儿学校学生改变对非孤大学生合作者的认知偏差,即使当自己的群体身份暴露时,也能感受到来自非孤大学生合作者对自己群体身份的接纳,再加之他们为完成层层叠积木游戏任务目标而相互合作,进一步加强了友谊的亲密性,从而大大降低了他们的身份拒绝敏感性水平。
其次,在本研究创设的快速友谊聚会任务情境中,参加两次聚会的孤儿学校学生与只参加第一次聚会的孤儿学校学生相比,通过两次交往所建立的友谊比一次交往建立的友谊持续的时间更长,即实验操控的中、低友谊亲密性水平之间只在友谊建立与持续时间上存在量的差异。参加三次友谊聚会的孤儿学校学生与实验合作者建立友谊的亲密性程度则不但在持续时间上存在量的不同,而且在建立与巩固方式上存在质的差别,其交往双方要合作完成层层叠游戏任务,因而友谊的亲密性程度最高。这种友谊亲密性水平的差别,影响着跨群体友谊对孤儿学校学生身份拒绝敏感性降低的促进作用。与以单纯聊天的自我表露方式而建立的跨群体友谊相比,在聊天的自我表露方式基础上继续附加游戏合作目标任务而建立跨群体友谊的方式更有利于降低孤儿学校学生的身份拒绝敏感性。以往研究发现,当不同群体成员为了同一目标而合作时,他们会自觉属于同一群体,逐渐淡化群体分类,产生群体信任,使群际交往焦虑和不适感得以减少[23]。因此,本研究中的高亲密性情境建立友谊的方式不仅增加了孤儿群体与非孤群体交往的亲密性程度的量,还使得孤儿学校学生被试可以逐渐淡化他们与非孤大学生合作者之间的群体分类,增进其对大学生合作者的信任,使跨群体友谊的建立产生了质的飞跃。
综上所述,孤儿学校作为我国本土化学龄孤儿福利性集中养育模式实施的典型代表,在完成学龄孤儿救助、基本生活养护及知识与技能教育等福利性政府职能的同时,应重视对孤儿学生的心理健康教育工作的开展。孤儿学校不仅在心理健康教育课程内容上要重视并加强对身份拒绝敏感性等孤儿特殊心理问题的干预与教育,而且在课外的日常生活中,亦应多为孤儿学生提供丰富的可以建立高亲密性跨群体友谊的群际接触条件,即使孤儿学生可以走出校园,有更多机会和时间与主流社会中各类人群接触以建立跨群体友谊,这将会有助于解决孤儿学校学生人际交往过程中的身份拒绝敏感性问题,提高他们社会交往的质量,最终促进孤儿学生的社会化发展。
此外,本研究仍存在一定局限性。一方面,受客观条件制约,本研究只以5-7年级孤儿学校学生作为被试,这可能会影响研究结果的推广程度,未来研究可以将研究对象进一步扩充至不同学龄阶段的孤儿被试,以及福利院孤儿群体中;另一方面,本研究使用大学生作为非孤群体代表与孤儿学生被试毕竟不是同龄人,即便是较小的年龄差距也可能使他们对事物的看法不同,这可能会影响跨群体交往时自我表露的效果,未来研究可以考虑选择同龄儿童群体作为非孤群体代表,或进一步扩展非孤群体类别,以增加研究结论的稳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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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gh Closeness Cross-Group Friendship Reducing Orphan School Students’Status-Based Rejection Sensitivity
Wang Jiangyang1,2,Yin Lili1,Zhou Tiemin1,Gao Yahua3,Wen Wenjuan3
(1.College ofEducational Science,ShenyangNormal University,ShenyangLianning110034;2.College ofPsychology,BeijingNormal University,Beijing100875;3.LiaoningProvince GuangmingSchool,ShenyangLiaoning 110169)
Through cross-group and in-group interaction context the present study examins the effect of cross-group friendship at different levels of friendship closeness on the orphan school students’status-based rejection sensitivity.The results showthat cross-group friendship is better than in-group friendship(F(1,142)=5.07,p<0.05)in reducing orphans’status-based rejection sensitivity.The role effect was influenced not only by the length of time of establishing and consolidating friendship,but also by the friendship creation methods,namely the role effect of high closeness is superior tothat oflowcloseness(MD=±10.73,p<0.05).Therefore,it is necessary for the orphan school students to have high closeness cross-group friendship and reduce their status-based rejection sensitivity during interpersonal communication soas toimprove the qualityoftheir social interaction.
status-basedrejectionsensitivity;cross-groupfriendship;closeness;orphanschoolstudents
B848.9
A
1674-5450(2016)02-0022-07
2016-01-20
辽宁省教育科学“十二五”规划2013年度立项课题(JG13CB022);沈阳师范大学重大孵化项目(ZD201515);辽宁省人文社会科学重点基地(妇女理论研究)项目(L060501)
王江洋,女,辽宁沈阳人,沈阳师范大学副教授,心理学博士,硕士研究生导师,北京师范大学发展与教育心理学博士后,主要从事特殊儿童人格与社会性研究。
【责任编辑:赵颖责任校对:李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