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中国古代皇权的制度性与非制度性制约

2016-11-11张胜利

中州学刊 2016年8期
关键词:皇权

张胜利

摘要:中国古代皇权的制度性制约包括谏官言谏系统以及以相权为代表的官僚系统,制度性制约的目的在于维护以皇权为代表的皇族利益,限制性权力与被限制性权力具有非对等性带来了制度性制约的弹性而非刚性。“天”“德”“民”对皇权的非制度性制约是以造成皇帝的天谴、内省、恐惧为基础的。制度性制约与非制度性相互融合,制约的广度与深度高于现代西方,而缺乏的是刚性。

关键词:皇权;制度性制约;非制度性制约

中图分类号:K2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0751(2016)08-0132-05

在中国古代政治制度中皇权是整个政治权力的中心,其他一切权力机构都是皇权的办事机构与派出机构,皇权是至高无上的,理论上是无限的、全能的,在思想观念上,皇权思想是整个政治思想的核心。①“我们说君权是绝对的、最后的,是否意味着中国历史上的皇帝可以完全不受拘束而随心所欲呢?”②对此问题有着三种不同的回答。在分析王权权力结构时刘泽华断言:“王的权力是至上的,没有任何有效的、有序的制衡力量,王的权位是终生的和世袭的。”③余英时以为:君权没有形式化、制度化的限制,其具有的是无形的、精神上的限制。④钱穆在分析汉代政治得失时,剖析了相权的相对独立性以及对皇权的干预性,更可贵的是他看到了这种制度设计稳定性的危机,也就是在重大问题上的变通性,这种变通性使相权逐渐衰弱。⑤这三种观点代表了“中国皇权制约”问题的研究状况,他们只是在研究其他问题时将这个问题附带提及,还缺乏对“中国古代皇权制约”因素的系统性回答,还缺乏对皇权制约效果的逻辑分析,还缺乏对“中国古代皇权制约”规律的判断。通过对中国古代皇权制约机制进行全景式地透视可以发现:中国古代皇权制约分为制度性制约与非制度性制约两种,由于制约权力与皇权的非对等性进而使皇权可以逾越制约的限制;“天”“德”“民”对皇权的非制度性制约是以造成皇帝的天谴、内省、恐惧为基础的。

一、谏诤、封驳——制度性制约

制度性制约主要是谏官制度,谏官是利用谏诤封驳的方式对皇权进行监督。钱穆指出,严格意义上的统一政府是从秦汉开始的。⑥而如何制约君主权力则在秦王朝统一之前就已经进入了政治家视野。“故谏、争、辅、拂之人,社稷之臣也,国君之宝也,明君之所尊厚也,而暗主惑君以为己贼也。”⑦秦以前已经设立言谏的官职。“匡过而谏邪者谓之弼。弼者,弼天子之过者。”⑧这里十分明确“弼”的主要作用就是纠正天子的过失。秦朝虽设有言谏之官,但秦始皇却在实际上很少受到谏官的制约,“天下之事无小大皆决于上”⑨。汉代谏官设置承秦制,与秦相比,已行使谏官职权,而秦有名无实。汉代谏官“大夫掌论议,有太中大夫,中大夫,谏大夫”⑩。从职权看,中大夫、太中大夫、谏大夫等虽行使谏职,但还兼奉使;从组织形式看,汉代还没有建立专门的谏官官署;至于给事中,还没有行使封驳权。汉代光禄勋内的中大夫、谏大夫、给事中等谏官,自魏晋逐渐归属于门下省。谏官归门下省,奠定了隋唐中央封驳机构的基本模式。隋朝谏官隶门下省,掌审查政令及封驳诸事。言谏制度化表现在唐代谏官随宰相入阁议事,与闻政事。贞观元年(627),唐太宗诏令:“自今中书、门下及三品以上入阁议事,皆命谏官随之,有失辄谏。”“每宰相入内平章大计,必使谏官随之,与闻政事。”谏官随中书、门下同三品官入阁议事,有利于谏官对朝廷大臣的直接监督,也可避免朝廷政事决策上的失误,反映出谏官在唐朝地位的上升。到文宗大和九年(835)正式“置谏院印”。谏院与印章的出现说明唐谏官组织初具规模,并具有相对的独立性。宋朝谏院的独立虽然名义上突出了谏院的地位,其职责的扩大使其对皇帝的监督不能专一化从而弱化了监督。元代取消谏院,余下的给事中转隶属起居院。明代将给事中改为六科给事中,职权与御史的功能相同,专为稽查六部百司之事。清代将六科并入都察院,科道合一。至此谏官随着皇权的加强而销声匿迹。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单就言谏制度对皇权的制约而言,其呈现的是一种“山”形结构。唐朝是这一制度的顶峰,秦到唐总体上是一种上升路径,也就是言谏制度日益完备的过程,而宋到清是一种下降趋势,是言谏制度对皇权制约日益弱化的过程;言谏系统是否独立直接影响对皇权制约的效果;言谏系统与皇权的集中有着直接的关系,皇权愈集中言谏系统愈不发达。

言谏制度对皇权的制约从理论上而言是一种更为制度化、公开化和专业化的制约力量,而更强有力的制度性制约来自整个官僚体系。“无论是经济权力或政治权力,离开了他的官僚机构和官僚系统,都将变成空无所有的抽象。”皇权这种特殊的政治权力形态与官僚政治是孪生体,虽然中国古代官僚系统本质上是为皇权服务的,而官僚系统一旦产生,它就必然参与权力分配,从而对皇权产生反作用。官僚体系的存在就使皇权在运行过程中处处受到官僚体系的掣肘,这种掣肘使皇权无论有意或无意都必须考虑官僚体系的意见。官僚体系对皇权的制约主要是相权的运作,而相权最有特色的是汉与唐。从汉代“皇权”与“相权”的内容以及其运作就可以看到两权的相互制约关系,这种组织结构已经具有现代政府的雏形。丞相的本来含义是皇帝的副官,是皇帝的管家,而实际管理业务比皇帝还多。唐代,对皇权的制度性制约走向成熟,标志是封驳制的确立与言谏制度化。门下省所具有的封驳权,表明我国古代言谏制度对皇权已经具有了制度化的约束力。

二、皇权的扩张与制度性制约的弹性

既然皇权受到了言谏制度以及以相权为代表的整个官僚体系的制约,那么这种制约的效果如何呢?我们认为,任何权力是否受到有效的制约决定于两种权力之间的强弱关系,皇权这种特殊的政治权力是否受到有效的限制也必须从皇权本身的强度以及限制力量的强度来分析。

中国历代皇权的取得都离不开武力,而皇权的维系也需要以武力为后盾,皇权的取得与维护的方式决定了其在与其他权力包括制约性权力的对比中处于强势地位,也就是其他一切权力都必须围绕皇权而设置。从政治制度的角度来说,“两千年来君权问题是理性所不许施,议论所不敢到的领域”。“一切官僚政治,都是当做专制政体的配合物而产生的。”“丞相诸大臣皆受成事,倚办于上。”形象说明了皇帝与大臣之间的关系。也就是皇权与以相权为代表制约皇权的官僚机构在力量的对比中皇权过于强大,形成一边倒之势,扫平了权力的所有障碍,没有任何对它有效的监督制约,更没有民众的参与。

谏官制度是一种由下而上的吁求式制约,吁求式制约是以权力的非对等性为基础的,依靠的力量是一种伦理力并通过皇帝的内省进而发挥作用,而皇帝纳谏的主要原因固然有外部舆论的压力,而更多的则是基于皇家家族利益的考虑。以相权为代表的整个官僚体系包括制度化的“封驳制”的确给皇权的任性妄为设置了一些障碍,而这些障碍非西方现代意义上的划分个人权利与公共权力的界限,也就是这些界限是皇权可以逾越的。官僚制度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皇权给予的强大压力,大有为或者较为精明的皇帝经过权衡还能适可而止,保持皇权与官僚体系的某种平衡。在历史上,很多非理性的因素足以激动皇帝,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轻者带来朝廷的腥风血雨,重者带来内乱。唐懿宗时期,要求其乳母楚国夫人婿任夏州刺史,被给事中李汤封还制书,然而却被懿宗以“朕少失所亲,若非楚国夫人鞠养”的理由要求李汤奉诏。更为可怕的是,中国历史上出现的皇权变种,也就是外戚或者宦官僭越了皇权,皇权完全脱离了内心伦理以及整个皇权利益的考虑,带来的更是整个帝国的灾难。这些状况一旦出现,在制度以内没有办法制止,更没有办法惩罚拥有皇权者。这也说明了对皇权的制度化制约不是刚性的限制,而是一种软限制、柔性限制、弹性限制,其是否有效,取决于皇帝是否愿意采纳,这与西方为了保护个人权利而建立的制约机制具有本质的不同。

由此,皇帝与丞相所代表的官僚体系存在一种相互制约的关系。作为专制主义补充的纳谏论,在某种程度上抑制了君权的任意扩张,但这是以君王的道德修养为前提的,东方朔拜为太中大夫给事中时“直言切谏”,而“上长用之”的事例恰恰说明了汉武帝的道德水平对谏官制度的作用。

三、天、德、民——非制度性制约

1.“天谴”——天对皇权的制约

天的含义比较广泛,可以指自然、神、命运、必然等,也就是一切神秘力量的总汇。在古代社会,受到当时社会生产力水平的制约,人们将神秘的力量加以宗教的解释。任何权力都涉及权力合法化的问题,皇权也不例外。中国皇权的形成虽然是从秦开始的,而论证君权合法性则从殷商时期就开始了。

中国殷商时期就有神的观念,《礼记·表记》说:“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真正系统论述上天与皇权之间关系的是董仲舒,他说:“《春秋》之法,以人随君,以君随天。”“奉天承运”充分表达了帝王的神秘性、神圣性、不可超越性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确定性。从此以后,将皇权的取得与上天联系在一起成为皇权正当性的定律。之后不论是隋文帝所言的“孔子以大圣之才犹不得天下”还是唐太宗的“帝王自有天命”等言论背后的预设,都说明皇帝才是取得天下和取得上天使命的唯一正当性主体。

“王”与“天子”恰当地说明了皇帝在自然界的特殊地位。“古之造文者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三画者,天、地与人也。而连其中者,通其道也,取天、地与人之中以为贯而参通之,非王者孰能当是。”天子乃天之子,天子的称谓不仅说明君主是天的儿子,而且是天唯一的儿子,通过这个称谓,皇帝就垄断了与天交往的权利,皇权代表天对臣民进行统治。皇权与上天联系在一起的合法性论证进而成为一种制约力量,自然界的一些正常的自然现象被当作对皇帝的惩罚,使天谴说得以盛行。

天谴说在《诗经》中已经萌芽,“昊天不惠”表面是对上天的怨恨,而实质是对王的咒骂。对天的怨恨与咒骂到了汉董仲舒时形成了以天道制约君王的思想,董仲舒深知皇权过于强大会造成社会的动荡及皇权被颠覆,既然天道高于皇权,天道就有责任和能力制约皇权。他提出了两条办法,一是用“四时之政”来约束皇帝的政治活动,也就是皇帝的政治活动必须与四季的变化相配合;二是利用天谴说来制约君主的个人行为,也就是说君主必须顺天而行,否则就要受到天道的惩罚。天谴说以“物固以类相召也”说明天与人事存在必然的联系,当君主的行为引起整个社会的混乱时,天就会通过灾难给帝王以警示,“国家之失乃始萌芽,而天出灾害以谴告之”,然后“乃见怪异以惊骇之”,如君主仍不知过,“其殃咎乃至”。君主发现“五行变至,当救之以德,施之天下,则咎除”。

面对天对皇权的警示,皇帝就必须有所表示,罪己诏是皇帝向上天和百姓检讨自己治理不善,以求改过自新的诏书。罪己诏表示在皇帝之上还有“上天”可以裁决最大的善与美以及评判帝王的行为。君权神授既然可以论证皇权的合法性,也成为新王朝代替旧王朝的有力武器。“至若中国历代王朝末期的犯上作乱者,往往也假托天命,讹言端异,以加强其政治号召,那正是现实历史辩证表现之一例。”历代的拥有军权要求禅让者,农民起义领袖要求做皇帝者,深宫夺嫡者,无一不向上天寻求自己行为的合法性。

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中国古代皇权为了论证其合法性将其与天联系在一起,这种联系带来天对皇权的制约。天对皇权制约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上天对皇权的警示,另一种是革命者通过上天寻求其革命的合法性,这在客观上给予皇权很大威胁,这种威胁成为一种潜在的制约力量。

2.君德——德对皇权的制约

从《盘庚》来看,“德”已经从一个道德概念演化为政治概念,当时把遵天命、顺先王、信用旧人、听王言、不聚敛钱财、勤劳从事皆视为“德”。中国皇权始终与德,尤其皇帝之德联系在一起,对皇帝的道德要求伴随皇帝的一生。中国古代皇位继承制度,主要是以“父死子继”为主,“兄终弟及”为辅。不论采取何种继承制度,一旦确定皇位的继承人,对太子的教育就成为太子成长过程中十分重要的内容,其中道德教育是不可缺少的一项。司马光认为治众只有圣人才能胜任,因为圣人具备“仁、明、武”三德。“仁、明、武”三德也是对君内圣的要求,是一种未发的内在要求,外在的表现就是任官、信赏、必罚。帝王去世后的谥号,道德评价是重要的方面,其中最常用的还是孝、德、仁。

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之中王朝不断更迭,为什么会造成这种更迭循环呢?这个问题很多思想家进行了回答,那就是皇帝失德,上天就会选择有德者代替之。董仲舒认为:“天立王以为民也。故其德足以安乐民者,天予之;其恶足以贼害民者,天夺之。”天择君的主要条件就是君能以德配天。西汉后期的政论家和思想家盖宽饶对当时“以刑余为周召,以法律为诗书”的社会政治黑暗状况大加谴责,提出了君主移位的思想,“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以传子,官以传贤,若四时之运,功成者去,不得其人则不居其位”。谷永说:“天下乃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这里已经指向了一人一姓天下的刘氏皇权,认为君主只是天下人的代理人。如果这个人符合“躬行道德,承顺天地,博爱仁恕”的道德要求,就可以做代理人;如果“失道妄行,逆天暴物,穷奢极欲”,上天就会“更命有德”。

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德与皇帝的一生紧密联系在一起,中国古代政治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德治。德治的治理模式对皇帝具有一定的制约作用,这种制约通过内省使皇帝反省自己的行为,谥号对帝王具有一定的外在压力,为了自我实现,皇帝会有意提高自己的道德水平与统治能力。以德制约王权的思想为社会舆论提供了理论武器,但是其混淆了道德关系与政治关系的范围,政治关系是不同阶级的利益关系,这种利益关系靠道德说教是难以调解的,将道德与政治混为一谈,对于被统治阶级而言,具有一定的迷惑与欺骗作用。

3.重民——民对皇权的制约

“民”是一个历史范畴,从战国以后的历史文献中可以看出,“民”泛指君、臣、民中三大社会等级中最下层的那一部分人。“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若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民择君就是民可以推翻“不恤民事,君臣失道,民叛国亡,公卿贵臣暴骸原野,互流百姓”的困民之君。民心的向背关乎国家之兴亡,孟子说:“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也就是得天下重在得民,而得民重在得民心。所谓“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就是得民心者成为君主。

民对皇权的制约主要体现在旧朝代覆灭新朝代建立时的巨大作用。“一种政体如果要达到长治久安的目的,必须使全帮各部分的人民都能参加而怀抱着让它存在和延续的意愿。”专制主义政治条件下,广大民众缺乏政治参与的渠道,只能通过起义这种暴力方式完成朝代更替,这种方式就使有道之君对民常怀恐惧之情。孔颖达对这种心理进行了分析:“言民所爱者岂非人君乎?民以君为命,故爱君也;言君可畏者岂非民乎?君失道则民叛之,故畏民也。”孔颖达在《尚书注疏·五子之歌》中疏解道:“言民可亲近,不可卑贱轻下,令其失分则人怀怨,则事上之心不固矣。民惟邦国之本,本固则邦宁,言在上不可使人怨也。”“本固”的目的在于“邦宁”,也即在于皇权的稳固统治。

中国历史每一次的改朝换代,民是决定性的力量。民在改朝换代中的作用,无形中给了统治者以巨大的心理压力,成为君权的重要制约因素。但是,民择君并不表示君权来源于民,而是统治者把民作为君的对立面来看待,重民是为了防民与治民。推动重民思想发展的主要因素是民众集团性的暴力对抗,在封建社会,政治权力支配一切,民众只能以暴力推翻暴力才能暂时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暴力本身对政治运行机制的破坏性极大,这就迫使统治者必须重视政治的平稳运行,重民就成为必然的选择。重民思想在中国古代确实在某种程度上能够调节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社会矛盾,对皇权专制主义起着软化的作用,有利于生产力的发展。

4.非制度性制约的特性

“天”“德”“民”本身是皇权中心主义在寻求皇权合法性过程中具有解释性的概念,三者之间发展具有实践上的承继性。“夏王有罪,矫诬上天,以布命于下。”这句话说明当时只是通过上天寻求权力的合法性;“为政以德”通过德寻求皇权的合法性,“民惟邦本”通过民寻求皇权的合法性。应该看到,“天”“德”“民”三个解释性概念的发展标志着皇权的解释越来越接近权力来源的本质,也标志着历史的进步。

权力制约思想的“天”来源于君权天授,天又是虚化的,这种对天的虚化在当时的自然科学条件下有时对君王产生一定的心理压力,甚至这种压力会产生一定的连锁反应,“天”的至高性迫使皇权必须注重天的反应,内心的恐惧带来皇帝行为的检点;“德”对皇权的制约来源于内省,制约力的大小取决于君王的道德水平,道德水平高制约力就大,反之亦然。应该承认,中国古代社会皇帝从出生到去世皆处在严格的道德评价中,这种道德评价对皇权的制约具有一定的超前性与过程性。“民”对皇权的制约正如上文分析的那样,“重民”思想本身使皇权必须找到皇权家族利益与民的利益的结合点,民众起义对一个社会巨大的破坏性也是不容忽视的。每一次的农民起义以及改朝换代都会带来中国人口的锐减。这种暴力的破坏性对后一个朝代产生的作用是双向的,一方面是对后一个朝代产生警示作用,另一方面也使后一朝代为了防止农民起义采取更加专制的方式而不是采取由“重民”到“现代民主”的逐步过渡方式。

由以上分析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中国古代皇权的制约是十分有限的,制度性制约与非制度性制约从纵向上对皇帝的整个一生都有所限制,而且从横向上对皇帝日常生活和工作的各个领域都进行着一定程度的制约。因此,单就非制度性制约而言,其发挥效用的范围甚为广泛,甚至比现代西方社会对公共权力的制约要广要深。“在以往,它确曾在历史上伴随着其他社会体制扮演过进步的角色;甚至无妨看为是中国社会早前比较进步的一个表现在政治方面的特征。”然而,就强度也就是刚性而言却是明显不足的。

注释

①刘泽华:《中国的王权主义》,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②④余英时:《中国思想传统的现代诠释》,江苏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04、103—104、116页。③刘泽华:《中国的王权主义》,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3页。⑤⑥钱穆:《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三联出版社,2001年6月,第32、1页。⑦王先谦:《荀子集解》,中华书局,1988年,第250页。⑧王应麟:《玉海》,卷一百二十,光绪九年浙江书局刊本,第5页。⑨司马迁:《史记》,卷六,乾隆武英殿刻本,第135页。⑩班固:《汉书》,卷十九,乾隆武英殿刻本,第168页。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百九十二,四部丛刊景宋刻本,第2118页。杜佑:《通典》,卷二十一,清武英殿刻本,第230页。王亚南:《中国官僚政治研究》,商务印书馆,2010年,第55、54、67、3页。董诰:《全唐文》,卷八十四,嘉庆内府刻本,第864页。班固:《汉书》,卷六十五,乾隆武英殿刻本,第1004、1004页。郑玄:《礼记》,卷十七,四部丛刊景宋本,第323页。董仲舒:《春秋繁露》,卷一,武英殿聚珍版丛书本,第4页。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百七十八,四部丛刊景宋刻本,第1953页。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百八十六,四部丛刊景宋刻本,第2048页。班固:《白虎通德论》,卷一,四部丛刊景元大德覆宋监本,第1页。朱公迁:《诗经疏义》,卷十一,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263页。董仲舒:《春秋繁露》,卷十三,武英殿聚珍版丛书本,第65页。董仲舒:《春秋繁露》,卷九,武英殿聚珍版丛书本,第44页。董仲舒:《春秋繁露》,卷十四,武英殿聚珍版丛书本,第69页。刘泽华、葛荃:《中国古代政治思想史》,南开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6页。董仲舒:《春秋繁露》,卷七,清武英殿聚珍版丛书本,第37页。班固:《汉书》,卷七十七,乾隆武英殿刻本,第1174、1174、1274、1274页。吴兢:《贞观政要》,卷一,四部丛刊续编景明成化刻本,第1页。王钦若:《册府元龟》,卷五十八,明初刻印本,第662页。孟轲:《孟子》,卷七,四部丛刊景宋大字本,第67页。孟轲:《孟子》,卷四,四部丛刊景宋大字本,第28页。亚里士多德:《政治学》,吴寿彭译,商务印书馆,1965年10月,第88页。孔安国:《尚书注疏》卷四,嘉庆二十年南昌府学重刊宋本十三经注疏本,第91页。孔安国:《尚书注疏》卷七,嘉庆二十年南昌府学重刊宋本十三经注疏本,第168页。孔安国:《尚书注疏》卷四,嘉庆二十年南昌府学重刊宋本十三经注疏本,第184页。秦晖:《为什么人们厌恶帝制》,《南方周末》2011.8.18。

责任编辑:王轲

猜你喜欢

皇权
君臣互动与汉代皇权伦理政治特征——以身体及亲缘关系比拟为视角
西夏佛教图像中的皇权意识
县以下代表皇权的人员?——胡恒《皇权不下县?》读后
费孝通绅权与皇权的关系研究
试析渤海世族家族与金朝皇权统治
东派教会发展历程浅析
天无二日国有二君
巫蛊之祸对汉武帝一朝政局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