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旅程的三个愿望
2016-11-02
上海文学 2016年10期
即将迈入21世纪前夕,偶然和报馆的编辑聊天,谈到对新世纪有些什么寄望。当时不外乎国泰民安的念头,盖台湾地区政治意识分歧已然显现,不赞成“台独”就是“不爱台湾”、就是“亲中反台”,有心人士莫不摇头叹气。
我回去想想,个人其实早有些想法,于是藉一篇短文提出三个愿望:安乐死、树葬和减法生活。
当时有读者反应:“这三条就数‘安乐死最难,中国人越老越怕谈生死呀!”
十七年了,“安乐死”已渐入人心,但改名“生命自主权”。前几年,台湾当局公告,人们可以预立文书,凡是两位医生一致认定没有救活希望或改变植物人可能的,可以不必做气切、插管、鼻喂等手术,仅以止痛等温和疗法,静候西归。我见报即去办了手续,随即植入个人的健保卡,医生可据此执行,无需家人同意。
搬入老人公寓快一年了,前几天这里第一次有医护人员来倡导“生命自主权”。当下问听众:“谁签过这项具结书了?”全场三十多位老人,仅在下举手,一时被赞为“先进”呢!
树葬也渐入人心,盖坟墓占满山坡,台北市已呈死人和活人争地的现象。可喜的是,不久前还增加了海葬,为此台北被誉为先进城市。
“减法生活”被我视为最易实行,实际却未必。身边的物品,没用的即送走,这很容易。但新收进来的,怎么推定将来没用呢?送走几书柜的藏书,不难,但收进来的新书,读完了送给谁还得先摸清对方的需求才行。光是这一项,在犹疑之间,书就渐堆渐高了。看来有一天还是得找图书馆帮忙才行。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高兴老来的一些想法渐获共识,相信减法生活终将深入人心,人类必有返朴归真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