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汽车刮骨疗毒

杨继伟

徐建一公开受审，是政府对汽车行业治理的公开宣示

2016年9月29日上午，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开庭审理了一汽集团原党委书记、董事长徐建一受贿案。

检方指控：被告人徐建一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在企业经营、职务调整晋升等事项上提供帮助，直接或者间接非法收受他人给予的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1000余万元。

徐建一当庭表示认罪悔罪。

多人涉案

时间回溯到2015年。

3月15日，全国两会的最后一天，中纪委发布消息称，一汽集团董事长徐建一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

8月，徐建一正式被立案调查。

而之前的2014年7月，中央巡视组在对一汽集团开展专项巡视时就已发现其在汽车销售、资源配置领域腐败问题多发。

中央巡视组对一汽集团连续两次调查，约谈了大量高级经理及高管，大批高层管理人员被带走调查。

对于巡视组反馈的情况，徐建一当时曾表示，“这些问题抓得准、看得深，一针见血、点到要害，完全符合一汽实际。”

一汽的反腐风暴始于2011年的国家审计署审计，随着原一汽-大众销售公司副总经理静国松落案、原一汽-大众大客户销售部门负责人跳楼自杀而逐渐引起外界关注。

2012年6月，时任一汽-大众销售公司副总经理的静国松，因经济问题被吉林省纪检部门带走调查。2013年12月24日，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对静国松涉嫌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一案作出终审判决。

不仅是在位者，就连曾经的任职者也未逃脱惩罚。

2013年2月底，原一汽集团副总经济师周勇江被中纪委带走协助调查，后被正式立案。2014年9月，周被吉林松原人民法院终审判决受贿罪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成立，刑期15年，与其一同被宣判的还有从北汽系转到一汽系的熊伟。

在汽车业界看来，徐建一的受贿金额，可能还不及一些品牌的网络总监——批一个店可能就有上千万元进腰包。如果说对徐建一的审判体现了政府对汽车行业反腐的决心，它可能也显示了对徐建一治理下的一汽的态度。

光环日益黯淡

伴随着徐建一案的，是一汽逐年黯淡的光环。

徐建一重回一汽集团并成为新的掌舵者，距今已将近8年时间。

而在他手中的一汽，一直在走下坡路。

2007年底，徐建一刚接手一汽集团时，一汽的销量刚被上汽超越，成为“老二”。在业绩被一汽大众、一汽丰田等其他合资品牌赶超的同时，一汽的产销量排名在过去的8年也节节败退，被上汽和东风超越。

2009年7月，一汽集团被东风汽车超越，沦落为“老三”。

2015年1月，长安汽车销量首次超过一汽集团，第一汽车沦为“第四”——在中国四大国有汽车集团中排名最末。

第一汽车自主品牌战略未有起色，一汽轿车和一汽夏利同落亏损境地，一汽标志性品牌红旗在投入几百亿元巨资的情况下，几乎惨淡收场。

一汽前任掌舵者竺延风留下了“耐住寂寞二十年”做自主品牌的决心，徐建一则留下了黯淡的一汽。

不仅如此，徐建一还未能守住自己的人生。2013年的公开报道里，一汽的“反腐风暴”曾让徐建一承担着巨大压力，在一次内部会议间隙的公开场合，徐曾当众掌掴一位下属公司的总经理。

持续三年的审计与反腐风暴，在释放完全部利空消息后，一汽是否触底反弹重启整体上市进程？这是留给继任者徐平的考验。

腐败重灾区

广告代理和汽车品牌4S店干股曾是汽车行业腐败的重灾区，这在东风汽车高管的腐败案件中更为明显。

2014年一年里，东风汽车两高管周文杰和任勇落马。

周曾担任东风汽车公司副总经理，曾主导公司多次合资和并购事宜，是汽车企业高管里担任职务最多的人。任一直位居东风日产要职，是周一手提拔上来的。

63岁的周文杰已于2013年退休，当时一度传言任勇是其在东风集团的接班人。任勇是周文杰任东风南方事业部总经理时的部下，后来周文杰分管东风汽车合资公司板块时是任勇的直接领导。

案发时，周文杰的妻子任文持有港股上市公司智美体育大量股权，作为配偶，周也持有智美体育6亿多股份权益。智美体育公开宣称代理多家汽车品牌广告。

周文杰掌控东风旗下多家合资企业并担任“一把手”直至案发。据公开消息，周收受不低于100家东风本田、东风裕隆品牌经销商价值3亿元以上的干股。

汽车行业腐败，在一些业内人士看来是公开的秘密。

以一家4S店审批为例，在建店的疯狂时期，区区几十万元可能只是见面费，之后可能还会赠送干股，这种模式在汽车高管的腐败案件里最为常见。

在某些品牌畅销的疯狂时刻，只要获得其4S店经营权，大概一两年即可回本，之后便是“躺着收钱”，可谓一本万利的好生意。这样的抢手资源对仅持有大量资本的淘金者来说，没有“关系”无法得到。

如今，东风的腐败大案仍未尘埃落定，但作为汽车行业的象征性人物，徐建一公开受审，便是政府对汽车行业治理的公开宣示。

经历过阵痛的中国汽车正在刮骨疗毒。棋局已经打开，何时才能开始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