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时候（组诗）

大连点点

钉 子

入墙，入木或者入骨

钉子说了不算

深与浅，直或者歪

钉子说了不算

钉进去

要不要拔出来

钉子说了不算

如果把命运

比成锤子或者钳子

我说了也不算

雪

覆盖完那面山坡，回过头吧不用替身不用谎言

不用夜半的翅膀

请覆盖我！

我喜欢这形式主义的，洁白的

视死如归的杂念

哦，是杂念

视死如归的，形式主义的

洁白的

一想到这里，我就——

快乐得要死

天黑的时候

天黑的时候

水桶要回来

筐和扁担要回来

溜溜达达觅食的鸡鸭要回来

奔波的鞋子们要回来

七扭八歪的小路要回来

月光也要回来

回来的月光照进我的梦里

你们看——

父亲从炕头坐起来

捧着那碗我递过去的药

咕嘟咕嘟喝下去

他又走到院子里种花

收拾敞棚里的农具

还把煮鸡蛋偷偷地揣进

孙子的衣兜里

天黑的时候

离开的亲人

也要回来

守时的女人

上午九点，她起床

洗脸，梳头，把昨晚的梦再做一遍

十点，她在抽屉里

轻易地找出1989年的书信

她的笔迹娟秀，他的笔迹粗犷

他们有表达之美

十一点到十二点，春阳透窗

她给窗台上的草莓浇水

但她波澜不惊

十三点，她去楼下晒衣服

夹克是老公的，校服是女儿的

两件风衣，一件黑一件白

她将挤在一起的皱褶，一一扯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