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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群节庆:仪式互动与文化认同——以黎平·中国侗族鼓楼文化艺术节为例

2016-10-17梁勤超

贵州社会科学 2016年9期
关键词:鼓楼侗族族群

罗 辑 梁勤超

(1.兴义民族师范学院,贵州 兴义 562400;2.成都师范学院, 四川 成都 611130)



族群节庆:仪式互动与文化认同
——以黎平·中国侗族鼓楼文化艺术节为例

罗辑1梁勤超2

(1.兴义民族师范学院,贵州兴义562400;2.成都师范学院, 四川成都611130)

族群节庆是一种族群庆典、祭祀与娱乐活动,通常寓于传统节日之中。在现代社会,为适应地方经济与文化发展的需要,越来越多的族群节庆被地方所“征用”。与传统节庆一样,现代社会中的族群节庆同样也是族群文化的聚合与集中展演,体现了族群的生活、精神与习俗,同时也承载着族群的集体记忆与文化认同。

族群节庆;仪式互动;文化认同;侗族

族群节庆是一种族群庆典、祭祀与娱乐活动,通常寓于传统节日之中。在现代社会,为适应地方经济与文化发展的需要,越来越多的族群节庆被地方所“征用”。在保持族群文化内涵与特质的前提下,对传统族群节庆进行综合创新、重构与再造,形成拥有一定区域和社会影响力的族群节庆,以达到吸引游客,促进地方经济和文化发展的目的,是现在民族地区发展必须重视的问题。与传统节庆一样,现代社会中的族群节庆同样也是族群文化的聚合与集中展演,体现了族群的生活、精神与习俗,同时也承载着族群的集体记忆与文化认同。

黎平地处黔、湘、桂三省交界处,既是侗族文化发祥地、也是我国最大的侗族聚居地,在这是“大节三六九、小节月月有”,素有 “百节之乡”之说。黎平·中国侗族鼓楼文化艺术节(以下简称鼓楼节)始于2000年,先后于2002、2007、2009举办了四届,第五届于2013年9月28-29日举行。这一节庆不仅是“文化搭台,经贸唱戏”,同时也是侗族文化集中呈现的一次盛会,更重要的还在于有利于族群文化的互动与交流、记忆与认同、传播与传承。

一、族群节庆:仪式的转向与互动

(一)仪式的转向:从民间到官方

一般而言,仪式是指“组织化的象征活动与典礼活动,用以界定和表现特殊的时刻、事件或变化所包含的社会与文化意味。”[1]传统的族群节庆一般是由民间自发组织,通过仪式和庆典进行,其中仪式是主要的组成部分,在某种程度上,族群节庆又可视为族群仪式。与传统习俗相似,仪式的举行具有周期性、族群性和地域性等特征,是一个族群身体的共在和有组织的行为与活动。在现代社会,更多的族群节庆由民间转向了官方,不仅承载着族群社会与文化的象征意义,更主要的是为了满足现代社会经济和文化发展的需要。

侗族文化又被称之为“鼓楼文化”,这“不仅是因为她以‘鼓楼’这一建筑艺术‘杰作’为代表性作品,更重要的是侗族的日常生活习俗、节日集会、社会历史、宗教信仰以及民间文学、艺术等等构成侗族文化习俗的诸方面都离不开鼓楼。因此,鼓楼也就成了侗族的象征、侗寨的标志与侗族文化的代表。”[2]正是由于鼓楼与世世代代侗族人的生活息息相关,才成为侗族文化的符号与象征。政府主办的族群节庆以鼓楼文化命名很好地把握住了侗族文化的内涵与关键。

如果说传统的侗族节庆是民间仪式的话,那么鼓楼节就是官方仪式。传统的族群节庆功能相对单一、规模较小,而从民间转向政府主办的族群节庆则功能多元、规模较大。传统族群节庆的实用性概括起来,有以下几个方面:“首先,传统节庆文化可以寄托乃至展现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热切向往之情。其次,从节庆民俗活动的信仰崇拜中,人们可以求得一种心理平衡。再次,就是节庆民俗活动具有强身健体、益智娱情的直接功效。另外,节庆民俗还有促进经济和生产繁荣的意义。”[3]这主要体现了农耕社会背景下族群的精神与心理诉求、健身娱乐和促进生产的功能。在现代社会背景下,族群仪式被地方政府所“征用”,主要取决于它们潜在的经济价值。“少数民族地区旅游开发中大都会把当地的节庆作为重要的旅游资源来打造,以此作为展示当地少数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4]贵州黎平也不例外,2013年鼓楼节活动的主题是“千年侗寨·醉美肇兴”,主打旅游牌,集侗族文化原生态文化展示、民族文化村寨体验、侗族大歌表演、艺术展览、学术会议与旅游商贸为一体。对于主办方来说,举办这一节庆的主要目的有两个,其一是文化诉求,展示侗族原生态的族群文化,促进文化的交流与发展;其二是经济利益诉求,通过文化展示来促进当地旅游业的发展,以获得经济收益。其中文化展示是手段,获取经济效益是目的。

族群节庆要满足当地社会经济和文化发展的需要,主要是通过社会交换来实现的。“社会交换是某物或某项活动从甲方自愿地转移到乙方,以换取它物或它项活动。”[5]在鼓楼节中,主办方作为甲方(当地政府),以侗族独特的族群文化作为资源,投资、组织并举办这样一个活动,以期获得直接和间接的收益。当然收益的来源不在于甲方自身,而在于乙方(直接或间接参与节庆的人或组织)。在节庆的社会交换中,甲方提供的交换对象并不是具体形态的经济商品,而是抽象的族群文化。族群文化存在于族群本身,对于族群来说是一种固有的存在,从外部来看,则是一种文化资源。当这种文化资源被族群所独有时,便可形成一种文化资本,这是族群文化的世代积累和继承下来的固定资产。在现代社会中,资本可以表现为三种基本形态,最常见的是经济资本,其次是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族群文化对于族群来说就是一种文化资本,对于当地政府来说,同时也是一种社会资本。“社会资本是通过社会关系获得的资本。在这个理论中,资本是一种社会财产,它借助于行动者所在网络或所在群体中的联系和资源而起作用。”[6]对于作为行动者的甲方来说,无疑可以整合当地的文化资本。资本的基本形态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转换,对于拥有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的甲方,最终目的是通过社会交换将其转换成经济资本,但这并不能像经济交换那样直接获利。“与经济交换的经济透明度相对的是,社会交换的根本性意义的含混,预先假定了一种更为微妙的时间经济。”[7]即经济效益的获得需要时间成本,具有滞后性。

从整体来看,鼓楼节遵循着这样一种社会交换的逻辑:首先是以节庆的形式对侗族文化进行聚合呈现,同时吸引部分族群外部人员到场体验、休闲或旅游,以及部分企业到场考察与投资;其次是通过报刊、电视、网络等新闻媒体将节庆的相关信息输出到族群外部的世界,以增进外部对族群文化的了解;最后是通过周期性的节庆,持续地向族群外部世界传递族群文化信息,以吸引对族群文化感兴趣的游客将黎平纳入自己的旅游目的地,并亲身前往。从长远来看,持续到来的旅游人群必将给当地带来经济效益。可见,在鼓楼节中,社会交换在短期内并不是直接的经济交换,而是一种非经济的或者说是超功利性的文化交换,在交换中表现出来的是文化资本或社会资本的非物质形式。

(二)仪式的互动:要素与结果

传统族群节庆具有一定的封闭性,主要是族群内部人员参与。而现代社会中的族群节庆更具开放性,更强调文化互动,注重吸引游客参与和文化体验。从整体来看,族群节庆同时也是一个互动仪式。互动仪式(Interaction Ritual简称IR)主要来自美国社会学家戈尔曼,戈尔曼认为互动仪式是指一种表达意义性的程序化活动;微观社会学家柯林斯在《互动仪式链》一书中,指出“互动仪式是际遇者由资本和情感的交换而进行的日常程序化活动”。[8]4换句话说,互动仪式是一种有规律的、不断重复的和程序化的社会行为,并富含象征的意义。互动仪式建构了人们对外界的感知、联系和交流,它维系了人们特定的社会关系。在人类生活中,“借助仪式,人们能够克服社会存在的差异,建构社会秩序和共同的归属感。仪式使人们有可能在共同的行动中邂逅、相知并相互融合。”[9]族群节庆互动仪式更是一种有目的的构建,将族群外部的人群(大多是游客)吸引到节庆仪式中来,通过仪式的举行,构建出一个由族群内部人群和外部人群组成的共同体。在这一共同体内,族群内、外部间的文化差异性得到克服,相互间的感知、际遇与交流应运而生。

与互动仪式模型一样,族群节庆仪式同样是一组因果关系与反馈循环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包含着不同的仪式要素。毕竟“仪式是通过多种要素的组合建构起来的,它们形成了不同的强度,并产生了团结、符号体系和个体情感能量等仪式结果。”[8]85作为互动仪式的族群节庆,主要有四种组成要素:1.群体聚集或身体共在。在鼓楼节中,无论是作为节庆活动主体的侗族文化呈现群体,还是作为客体到场的游客与观众,都是一种身体的在场,都能通过身体在场相互影响;2.相互关注的焦点。族群节庆活动即共同关注的,主要包括侗族文化展示、民族文化村寨体验活动、侗族大歌表演等;3.共同的情感体验。旁观者无法理解族群节庆仪式的本质内容,只有亲自参与仪式才能懂得其中的意义,通过融入节庆仪式,有助于族群仪式共同体的构建和对“我们”这种感觉的增强,在仪式过程中形成一种身心愉悦和暂离日常生活烦琐的共同情感体验;4.排斥局外人的屏障。虽然官方的族群节庆不再局限于族群内部,直接目的在于吸引更多的人到场,但毕竟参与的群体有限,对于未能参与到其中的外部人群,相对地划定了界限。同时,作为族群文化呈现的主体也主要是族群内部人员,对于族群外部人员也无疑划定了界限。

图1 作为互动仪式的族群节庆

按照习俗,仪式都是一种正式的程序,有一套程式化的行动安排,仪式活动安排的流程即是参与和记忆的线索。2013年鼓楼节安排在9月28日-29日两天。在这两天时间里,仪式打破了日常生活的界限,让游客能够通过它进入到一个新的活动空间,在鼓楼文化艺术节中主要是通过肇兴的祭萨、拦路、对歌、芦笙赛、纺纱织布、饮食、捉鱼等侗族活态文化体验来完成的。在“互动仪式链中,个体从一个情境到另一情境的变动,是互动仪式强度的高低变化;随着情境的转变,人们的行为、感受和想法也发生转变。”[8]81亲身参与体验活动中,个体与个体之间能够产生有节奏的合作与情感连带,并逐渐发展出一种集体兴奋。

作为族群节庆的互动仪式,最终结果也是产生集体兴奋。由于有族群外部人群的参与,仪式的主体不再局限于族群内部,互动仪式产生的结果也将是一种双重的集体兴奋,主要有四个方面。1.群体团结。对族群内部人群来说是一种集体记忆,对于族群外部人群来说更多的是文化认同。2.个体的情感能量。通过对族群文化的亲身体验,获得一种自信和愉悦身心的感觉。3.代表群体的符号。在侗族的节庆中,虽然呈现的文化形式多样,内容丰富,但能够在整体上代表侗族文化的标志或者图腾,只能是鼓楼。“鼓楼,在侗族人民的心中,是族徽,是寨胆,是凝聚力,是亲和力,是太阳,是月亮。”[10]4.道德感。对于族群内部人群来说,主要是维护族群文化的尊严、强化文化认同;对于外部人群来说,则主要是对他者的文化尊重。在族群节庆中,破坏仪式的个体将被排除在仪式外。

二、族群节庆:文化的记忆与认同

(一)文化的记忆:从建构到延续

集体记忆(Collective Memory)最先是由法国社会学家哈布瓦赫提出,他认为“集体记忆在本质上是立足现在而对过去的一种重构。”[11]59集体记忆是一个社会文化建构的过程,而不是重现的过程,它是在现在的基础上对过去的重构。同时集体记忆也是一种社会性建构,它总是以现在需要为前提,以有意义的记忆和个体记忆为基础,但“记忆的集体框架也不是依循个体记忆的简单加总原则而建构起来的;它们不是一个空洞的形式,由来自别处的记忆填充进去。相反,集体框架恰恰就是一些工具,集体记忆可以用以重建关于过去的意象,在每一个时代,这个意象是与社会的主导思想相一致的。”[11]71也就是说,一个社会中占主导地位的思想与文化塑造了集体记忆的社会框架。在这里,个体需置于集体之中,在集体框架下进行记忆,集体记忆也是这一框架下文化重构的产物。集体记忆重构的对象是过去,过去并非是一个线性演进的过程,它是一个连续与变迁、累积与更迭的复合体。在哈布瓦赫的“集体记忆”中强调现在对过去社会文化的建构,强调变迁,却忽略连续性。美国社会学家康纳顿的“社会记忆”则弥补了这一不足,回答了群体记忆如何传播与保持的问题,即如何延续问题。康纳顿认为哈布瓦赫“虽然把集体记忆的概念作为自己研究的中心,却不明白关于过去的意象和对过去的记忆知识,是(或多或少)由仪式操演来传达和维持的。”[12]38为了充分把握社会文化的持续性,康纳顿“把纪念仪式和身体实践作为至关重要的传授行为,加以突出。”[12]40认为纪念仪式和身体实践是社会记忆得以延续的重要途径所在。

哈布瓦赫的“集体记忆”侧重社会文化的建构,康纳顿的“社会记忆”则侧重社会文化的延续。无论是哈布瓦赫的“集体记忆”,还是康纳顿的“社会记忆”,二者都具有社会属性,这一属性决定了它们要依赖于一定的社会环境,并植根于一定的社会情境和结构之中。族群节庆正好为它们提供了社会情境和结构,为族群集体记忆和社会记忆提供了条件。“我们许多的社会活动,是为了强固我们与某一社会群体其它成员间的集体记忆,以延续群体的凝聚。”[13]族群节庆活动无疑是唤醒和增强族群集体记忆,增进族群团结的粘合剂。在侗族鼓楼节中,聚合了众多侗族族群仪式,这些仪式构建着族群的集体记忆与社会记忆。在侗族的节庆仪式中,祭祀与歌舞成为一种主要的表现形式。2013鼓楼节中的《萨玛天岁》就是以歌舞的形式演绎“萨岁”的英雄故事。“‘萨玛’(Sax Mags,侗语)即‘大祖母’之意,又称‘萨岁’(Sax Sis),即‘已经去世的祖母’之意,是侗族至高无上的女神,‘萨玛’女神是对她的专称。”[14]侗族人认为萨玛的神灵能够除邪驱恶、保寨安民,福佑侗人。歌舞《萨玛天岁》演绎了一段侗族圣母“萨玛”(萨岁)女神的离奇身世、除暴安良、反抗朝廷镇压、英勇就义、神灵升天福佑侗乡的神话英雄故事、给我们建构了一幅正义与邪恶抗争的图景,其中萨玛与善良的侗乡人代表着正义,而土财主与朝廷则代表着邪恶。《萨玛天岁》故事情节生动并富于传奇,也承载着侗族记忆的元素,体现了侗族人崇尚英雄、向往爱情、和善可亲、同时也嫉恶如仇、敢于反抗邪恶势力的正义情结。《萨玛天岁》使得侗族人心目中的英雄在歌舞的演绎中再一次得到了构建和纪念,同时也使族群记忆在日常单调乏味的生活实践中保持鲜活。除歌舞《萨玛天岁》外,在侗寨民俗体验活动中,如地扪村的侗戏、堂安村的农耕文化与社区活态生态博物馆、铜关村的侗族大歌生态博物馆与款文化、四寨村的侗族摔跤、述洞村的侗族鼓楼文化、黄岗村的侗族男生侗族大歌与稻作文化、三龙村的原生态侗族大歌、盖宝村的侗族琵琶歌、尚重服饰等,更是通过不同的形式将侗族丰富的民俗文化呈现出来。

鼓楼节中的活动与仪式,不仅为参与者提供了哈布瓦赫强调的记忆的社会框架,建构了侗族的集体记忆,同时也有康纳顿所说的纪念仪式与身体实践,“在纪念仪式中,我们的身体以自己的风格重演过去形象;也可以借助继续表演某些技艺动作的能力,完全有效地保存过去。”[12]90这种身体化的实践也是一种很好的文化表达和记忆,身体社会记忆本身就是一种文化的延续。

(二)文化的认同:自我与他者

“文化认同是人类对于文化的倾向性共识与认可。”[15]4文化认同是文化存在与发展的前提,失去文化认同,文化就失去了存在与发展的基础。对于族群而言,文化认同主要是指族群文化认同。族群的身份、宗教、习俗等无不由族群文化来体现,失去文化,族群将解体和消失,在一定程度上,族群身份认同也是族群文化认同。同时,文化认同对族群具有双重性,对族群内部来说,体现为个体对族群身份、文化的自我认同;对于族群外部,则是外来人对族群文化的认知、理解、接受与认同,这是他者的认同。

我们知道,文化是由文化要素构成的有机体,构成要素包括精神、行为、制度和物质等层面,其中,精神层面的文化是一个族群最为核心和最为稳定的要素,精神文化同时还具有相对独立性,并影响到文化的其他层面,行为、制度和物质文化无不受到精神文化的影响。文化认同在一定意义上是对精神文化的认同,与精神文化一起,“文化认同在文化构成中既是一种独立存在的要素,也同时泛化到文化中的各个方面之中。”[15]37对一个族群文化的认同,只有充分了解、熟悉和深入理解之后才能真正对其认同。对族群内部来说,长期生活在其中,耳濡目染,加之节庆等强化记忆,对本族群的文化一般有着强烈的认同。对于外部人群来说,对一个族群文化认同却有着相当的难度。旅游中的人们怀着对族群文化的好奇,来到族群文化所在地,进入到族群文化中,在一定程度体验并感知族群的部分文化,然后离开。在人类学上这一过程称之为 “通过仪式”,这一短暂的过程对一个族群的文化或排斥,或部分认同,还不足以对整个侗族文化进行认同。在文化认同这个层面,族群节庆对跨族群文化交流、对强化族群内部的自我认同的价值远大于外部的他者认同。

在侗族鼓楼节中,族群文化总是通过一系列的活动体现出来的。身着侗族盛装出席节庆活动,是侗族族群身份最明显的外在体现。但这还不足以体现其族群的文化,还得有行为、习俗和精神信仰等其他深层次的体现,通过语言、仪式、歌舞、民俗表演等形式对其进行有意义呈现才足以充分展示族群文化。其中,侗歌就是一个很好的侗族文化的载体。侗族是歌唱的民族,侗乡人能歌善舞,以歌娱人、以歌交友、以歌传情、以歌叙事、以歌述史,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皆可入歌。对于侗族人,活路要做歌要唱,有着“饭养身、歌养心”之说。侗歌种类繁多,形式多样,有儿歌、古歌、礼俗歌、拦路歌、情歌、大歌、踩堂歌等。在节庆中,更是少不了侗歌。侗歌集语言(侗语)、行为(舞蹈)、思想(叙事)于一体,能够很好地体现侗族的文化。在侗歌中,最具价值的当属“嘎老”,即通常所说的侗族“大歌”,这是一种无伴奏的多声部合唱,类型有以展示人物、故事情节的叙事“嘎老”、有以劝诫世人的伦理“嘎老”、展示侗族风情的鼓楼“嘎老”等。在“嘎老”中,人们通过侗语唱出了侗族的历史、生活、文化等等有关侗族的方方面面。 “人的‘当前’是整个靠记忆所保留下来的‘过去’的累积。”[16]对于一个族群来说,也同样离不开记忆。以歌叙事、以歌传世的“嘎老”无疑是侗族人民所独有的保持族群记忆和传承族群文化的良好载体。另外,“多耶”(Dos Yeeh)也颇具特色,又称为踩歌堂,活动时,参加者手拉着手、手挽着手围成一圈,有节奏地踏步,身体随踏步起落有致、摆动有序,由一至两人领唱,众人只附和简短的“耶罗耶”、“耶啊耶”等音节。在鼓楼节中,游客也可参与踩歌堂,虽然听不懂具体歌唱的内容,但可以通过活动轻松感受到侗族人丰富的生活情感、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在这一活动中,集体身体在场,在互动中既增进了相互间情感交流和了解,同时也促进了族群间的和谐与团结。

族群节庆作为族群文化的载体,对文化的记忆与传承、交流与认同起着积极的作用。文化认同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一次性的族群节庆对于一个族群的文化认同并没有多大意义。侗族鼓楼节也需要制度化,关键不在于规模的大小,而在于坚持。在年复一年的节庆中,以仪式、歌舞、民俗活动等多种形式呈现和传达侗族文化,对内有着唤醒和加深族群记忆,延续和传承族群文化的功能,对外具有促进跨族群文化交流、互动、传播和认同的功能。一方面强化着族群的归属、团结和对文化的自我认同,另一方面促进他者对侗族文化的认知、了解、理解和认同。在自我与他者之间,以族群节庆为平台,通过仪式互动、文化记忆、文化交流最终达到文化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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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明秀丽]

贵州省民委——贵州师范大学专项资金项目“符号与文化:贵州侗族民族传统文化人类学研究”(黔族专2012917)。

罗辑,兴义民族师范学院体育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少数民族传统文化;梁勤超,教育学博士,成都师范学院体育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文化人类学。

[C953]

A

1002-6924(2016)09-049-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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