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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见元代名臣张养浩碑考释

2016-10-12

考古与文物 2016年2期
关键词:碑文

李 森

(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新见元代名臣张养浩碑考释

李 森

(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元代,济南,张养浩,李泂,遂闲堂记

元代名臣张养浩碑系新出土文献资料,碑文《遂闲堂记》可对《全元文》录文进行校勘。该碑充分展示了元朝书法名家李泂楷、草书艺术的高超绝妙水平,堪称不可多得的书苑珍品。张养浩碑为今人呈现了一件进一步认知张氏其人及李泂书法风貌的宝贵实物资料,具有非常重要的史料和艺术欣赏价值。

元代名臣张养浩碑刊刻于至正十四年(1354年),石灰石质,圆首方形,高166、宽86、厚28厘米。该碑最初发现于山东济南章丘市绣惠镇的一座古桥面上,系一块铺路石。2010年被阳信县一废旧家具收购人员挖出运走。2012年辗转流入青州市,当地文物收藏者王镇业购得后精心保护起来。近日承蒙王先生允准,笔者得以观摩鉴赏,一饱眼福。碑刻阴阳两面皆有文字,阳面张养浩散曲和程文所撰《遂闲堂记》漫漶较甚(图一),阴面保存情况相对较好,系李泂撰书的《云庄先生张公画象赞》与题诗(图二)。现将碑文抄录于下,作一考证诠释,不当之处,敬请方家指教。

碑阳:

伊□□山……经」世心得……何」其孤若忽……」独濈濈呈清妍……」重以郁相孰……所居……」焉下群仙翠迹尘,又隼」绛节风下偏,淑景既繁」止,令色亦孔鲜。非无银烛辉,」薄言永周旋。弟恐玄运趣弱,」□难保全盛襄物,常理使」泉思绵绵,且复酌彼爵,相忘」度华年。养浩上。」

遂闲堂记

济南并东海为 郡,有 崇山巨浸,其人敦厚阔达而多大节。自伏生以经术开教,俗尚文儒,」盖自古称 之 矣。若 我 滨国 张文忠公之为人也,道行于朝廷,思所以尊主庇民者,将尽其」心 力 之 所 能言 能 为 而 不 顾。一有不乐,则拂衣而去之,入山林,伏岩穴,读古人之书,以 咏」歌 圣 贤 之 道,若 将 终 身 焉。此其志也。故于至治之初,由礼部尚书为中书参议而归养也,」构 堂 于 华 不 注 鹊山 之 南、趵泉之北,扁之曰‘遂闲’,日婆娑焉,以谓世无巢、由,无以见唐、虞」之 盛。天 子 至 遣 使 者 六 辈 征之,而 不 起也。君子谓公于是乎能遂其闲矣。及」文 皇 即 位,发 政 施 仁,与 民更始,首诏公以为西台御史中丞。当是时,西土饥,民乃大疫,公」伤 之,即日 奉 诏 就 道。比 至 关,流殍满野,公发私装,且行且赈,关中之民望公,嗷嗷若赤」子 之 望 母 也。公 设 方 略,请 诸朝,大发钱粟,躬自抚循,饿者粥之,病者药之,死者棺之,」涕 泣 劳 徕,穷日 夜 不 息,郡 县如之。关中之民获苏,而公竟以忧勤捐世矣。君子又以悲公」之不得以遂其闲 也。后 十 有 八年,文识公之子著作郎引惟远于京师,因得读公之文词,」考见其行事。惟 远 谓 遂 闲 堂未有记,请追作之。于乎!小子后生,何足以知公而敢记公之」堂哉?然窃闻之,古之圣 贤 未尝一日而忘天下也,公 岂求闲者哉?必也圣明端拱于上,贤公卿百执事率职于下,四方无枹鼓之虞,黎民有养生丧死之赖,熙熙」洽洽,以入于无为之治,而后闲可冀也。然而遂不遂天也。使世之君子无忧天下之心则」已,如有忧天下之心,虽欲闲,得乎?公之勋业在朝廷,文章在简册,徳泽在子孙,所以传」不朽而照无穷者,岂在夫堂之有记与否?然还而观之,当公之时,与公上下,倚富贵而挟」声势,高门大第,今之存者有几?而公之堂翼然,园池亭榭,花果竹树之植无异也,灿然而」春荣,蔚然而秋实,鸟鸣在岑,鱼跃于渊,犹前日也。乡人登之而加敬,宾客过之而下马。琴」书图玩之袭陈,俎豆醆斚之序行,啸歌游衍,如公在时也。于是可以观世徳,则堂之记,亦」不可无也。文恨不识公,而幸识公之子,又得以文辞托名斯堂,何兹其幸!若曰鄙拙不让,」罪其可辞乎?至正八年十月甲子新安程文记。十四年夏四月良日嗣男引立石。」

图一 张养浩散曲和程文《遂闲堂记》

图二 李泂《云庄先生张公画象赞》与题诗

图三 张养浩散曲

碑阴:

云庄先生张公画象赞

李泂敛衽著

以为天虚耶?似深衡雷雨之机;」以为相隐耶?亦邈焉丘壑之容。」凤翔而百鸟为下,岱立而众山」为东。盖盛名足以厌士心于九」宇,直道足以回」天意于九重。方抉辀温原谷口」之黄道,倏倒景白云湖上之青」峰。抗天下之全以自别,得造物」之靳以为功。其介特未尝不与」人异,其出处亦未尝不与人同。」但其开豁明霁,若有神物相后」先者,又何独异夫鬼蜮之雄哉!」二方之贤,闺门睦雍,子鱼渊清,」礼法是隆。元达识义,疾恶如风,」天姿北海,盖世人龙。貌其心庶,」或止此夫。岂不可与霞卧干宵」之楼,听河汉之风声?使垄断夏」畦,奔走骇汗于污渠蚊雷之中」也耶!」

杖屦行穿锦翠峰,水」云明处是楼台。隔簾一阵香风」透,知是卖花人到来。」解衣盘礡坐□阴,俯见白云」水影深。胶柱千年不城府,」世人谁识德公心。」

张养浩(1270~1329年),字希孟,号云庄,济南人。《元史》有传。少年能诗。以东平学正入仕。平章不忽木荐为御史台掾,选授堂邑县尹,清廉著政声。武宗时拜监察御史。累官礼部尚书、参议中书省事,因不满时政腐败,以父老归养为由,于英宗至治元年(1321年)辞官隐居乡里。此后朝廷七次屡召,六次不赴。最后一次征召是文宗天历二年(1329年)陕西大旱,饥民相食,特诏他为陕西行台中丞,负责救灾事宜。张养浩闻命,“散其家之所有与乡里贫乏者,登车就道”,奔赴关中。到任四月,竭心尽力,赈济饥民,积劳成疾,卒于任所。年六十岁。“关中之人,哀之如失父母。”[1]朝廷追封张养浩为滨国公,谥文忠。著作有散曲集《云庄休居自适小乐府》、诗文集《归田类稿》及从政心得《三事忠告》。

图四 李泂《云庄先生张公画象赞》

张养浩诗文兼擅,尤以散曲见长,“博学硕德,声名显赫”[2]。明朱权在《太和正音谱》中评价道:“张云庄之词,如玉树临风。”[3]其代表作以《山坡羊·潼关怀古》最为著名,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已成千古绝唱。苏天爵所撰《七聘堂记》盛赞他:“牧民则为贤令尹,入馆阁则曰名流,司台谏则称骨鲠,历省曹则号能臣。”[4]张养浩亦云:“入焉与天子争是非,出焉与大臣辨可否”[5]。

这通石碑阳面上部为张养浩的一首散曲(图三),行书,字径3.5厘米,计12行,满行11字。署款“养浩上”。该散曲不见于文献典籍,属新见张氏文学作品,唯惜字多残泐,不相连属,难以卒读。从传递的信息看,这是张养浩晚年退居林下后惬意生活的写照。

颇需一提的是,这首散曲书法与传世张养浩行书《暑酷帖》在风貌上表现出相当的一致性,正可佐证此帖为张氏手迹无疑。谨按《暑酷帖》系迄今仅见的张养浩手札遗墨,其全文云:“昨与足下玄谈,顿开茅塞,不胜敬羡。浩刻下行矣,晤期当在仲秋之望也。先此附谢。天暑颇酷,起居自重。不宣。六月六日,张养浩再顿首。”[6]沈培方点评说:《暑酷帖》书法“宽博畅达,了无滞凝”,“一气呵成,雍穆丰润。”[7]今观散曲书法,闪现着张氏奔放流畅,风韵荡漾的书法风范。由于张养浩书名被显著的政事文名所掩盖,未能名垂书史。他的书迹极为罕见,就笔者所知,除去这件散曲碑刻和《暑酷帖》外,济南市舜井街改造时曾发现至治三年(1323年)由其篆额的“迎祥宫碑”;现存桓台县新城镇忠勤祠内的“苍云石”上镌刻着泰定元年(1324年)出他之手的行书《江城子》一首;台湾傅斯年图书馆还藏有至正十四年(1354年)刊刻的张氏草书《家训碑》拓片。它们都是存世极少的历史名流之迹,弥足珍贵。

该碑下半部系《遂闲堂记》,题目篆书,字径7厘米。正文楷书,字径2厘米,计22行,满34行字。字多磨灭,难以辨识,见载于《全元文》[8],可据以弥补碑文并作校勘。

碑云:张养浩“故于至治之初,由礼部尚书为中书参议而归养也。”这里的“至治之初”,《全元文》作“至治之末。”按至治系元英宗年号,历时三年(1321~1323年)。张养浩辞官于至治元年(1321年),是至治初,非至治末。碑刻出自当时当事人之手,应以碑文所记为准。碑云:“及」文 皇 即 位,发 政施 仁,与 民更始,首诏公以为西台御史中丞。”此处“首诏公以为西台御史中丞”,《全元文》作“首诏以公为西台御史中丞”。“以公为”三字顺序不妥,当以碑文“公以为”为是。碑云:“因得读公之文词,考见其行事。”内中“文词”,《全元文》作“文辞”,亦应以碑文为是。碑云:“于乎!小子后生,何足以知公,而敢记公之堂哉?”这里“而敢记公之堂哉?”《全元文》漏掉“敢”字,今据碑文补入。碑云:“所以传不朽而照无穷者。”此处“照无穷者”,《全元文》作“昭无穷者”,仍当以碑文为是。碑文署款时间,《全元文》作“年月日记”。碑文则落实为“至正八年十月甲子新安程文记,十四年夏四月良日嗣男引立石。”

撰文者程文,事见《元史·陈旅传》:“同时有程文……名士。文字以文,徽州人,仕至礼部员外郎。作文明洁而精深,(虞)集亦多称之。”“论者谓……与(陈)旅相伯仲云。”[9]作为“名士”,程文在世人眼中是与素负文名的国子监丞陈旅不相上下的风流雅士。从《遂闲堂记》文笔来看,程文确实“作文明洁而精深”。碑文书丹者不具名而仅见撰文者,这种情况表明,很可能撰、书均系程文一人。

程文撰记的这座“遂闲堂”,当时赫赫有名。据嘉靖《山东通志》载:“遂闲堂,在(济南)府城西北云庄,张养浩建。”[10]又载:“云庄,在(济南)府城西北十里。元中书参议张养浩休致时所居。”[11]可知遂闲堂在云庄内。云庄是张养浩为隐居而建的别墅,他于《送谕仁本序》中说道:“初余待罪参议省事,仅逾岁,即辞归,筑别业历城华鹊邨,为园池亭榭自娱。”云庄别墅,北依清河,西傍标山,南毗府城,东接沃野,颇具山水之胜,内建有绰然亭,遂闲堂即在亭后,“绰然亭后遂闲堂,更比仙家日月长。”[12]他栖隐云庄遂闲堂八年,登华不注山,游大明湖泊,寄傲山林,纵情诗酒,写下了众多描写林泉之乐的杰作。

立碑者张引,张养浩次子。据《元史》张养浩本传载:“二子:强、引,强先卒。”[13]张引以父荫入仕,历任秘书郎、著作郎、陕西行御史台监察御史、闽海道廉访佥事、浙东佥事等职。身为名宦之子,他洁身自好,严于律己,得到世人赞誉。如礼部郎中吴师道《标山亭诗为张惟远秘书作》云:“公子亦翩翩,筑构规山椒。”“眷言继先志,于焉远尘嚣。”[14]时人纳延《送张维远御史之南台》亦称:“中丞名节著朝端,令子还峩豸角冠。”[15]关于张引之字,传世文献既有“惟远”,又作“维远”。今由当事人所立《遂闲堂记》碑文“文识公之子著作郎引惟远于京师”得知,当以“惟远”为是。由碑文款署知,张引恳请程文为父追撰《遂闲堂记》六年后,才将其上石立碑。这时距张养浩辞世已十九年了。值得注意的是,这通碑刻出土地绣惠镇乃章丘老城,曾是一方千年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谨按张养浩原籍章丘,后迁历城,推测该碑之所以发现于绣惠镇古桥面上,当因这里地处张养浩章丘老家附近的缘故。

碑阴上部为《云庄先生张公画象赞》,楷书,字径2厘米,正文21行,满行12字(图四)。署款“李泂敛衽著”。可见李泂当年怀着十分景仰的心情写下了这篇赞文,“盛名足以厌士心于九宇,直道足以回天意于九重。”“元达识义,疾恶如风,天姿北海,盖世人龙。”然则既称《云庄先生张公画象赞》,当是针对张养浩画像而言。据至正十四年(1354年)翰林待制倪中所撰《云庄画像记》知,张养浩画像——“云庄小象”绘制于“泰定初元(1324年)”,时人刘耳还赋有《云庄画像赞》[16]。在张养浩碑发现前,我们不闻有李泂的《云庄先生张公画象赞》流传,因而这可视为研究张养浩的新资料。

李泂,字溉之,滕州人。《元史》有传。生性颖悟,文思俊逸。一代名儒姚燧读其文,深叹异之,力荐于朝,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文宗时以待制召,奏对称旨,累官奎章阁承制学士。为报知遇恩情,李泂撰著《辅治篇》奏呈文宗,深得嘉赏。“朝廷有大议,必使与焉。”[17]天历二年(1329年)预修《经世大典》。书成,告归。复以翰林直学士召,竟以疾不能起。卒年五十九岁[18]。李泂一生工诗文,才华横溢,《元史》本传载:“每以李太白自似,当世亦以是许之。”“其为文章,奋笔挥洒,迅飞疾动,汩汩滔滔,思态叠出,纵横奇变,若纷错而有条理,意之所至,臻极神妙。”[19]明朱权《太和正音谱》赞赏他“真词林之英杰也!”[20]著有文集四十卷,惜已散佚,今可见者仅《溉之集》一卷[21]。

李泂作为元代文坛名士,还是一位书史有名的出色书法家。《元史》本传称:“尤善书,自篆、隶、草、真皆精诣,为世所珍爱。”[22]明陶宗仪《书史会要》谓其“书有晋、宋家法”[23]。李泂这篇《云庄先生张公画象赞》,书法端谨清润,光彩照人,已臻佳境,允为精品。李泂传世书迹稀少,今存者尚有被郭沫若赞为“不可多得之物”的安徽马鞍山市长江岸边蛾眉亭内的元统二年(1334年)草书《过采江诗》碑;现藏台湾故宫博物院的至治三年(1323年)行书《跋黄庭坚松风阁卷》和晚年行书《题画诗》,以及台湾傅斯年图书馆所藏晚年楷书《密州重修宣圣庙记》碑拓片。在李泂作品中,小楷仅《云庄先生张公画象赞》一件,珍贵性自不待言。

碑阴下部为一首七言诗,行草书,字径10厘米,6行,满行12字。因碑刻上部赞文已有李泂署名,题诗便无重复落款的必要,况且诗与文主题一致,也是在抒发对张养浩的敬仰之情,两者同出李泂之手无疑。题诗不见于《溉之集》,亦为新见李泂作品。该诗为行草书,运笔纯熟,畅达洒脱,姿态奇峻,神韵高古,真率野逸的气息扑面而来,表现了李泂极富个性的书法风貌。这通碑刻将李泂的楷书、行草书一并呈现给世人,集中展示了李氏书法艺术的高超成就。

李泂诗文出现在张引为父所立的《遂闲堂记》碑刻上,引发了我们对张养浩、李泂两人交往关系的审视。

张养浩一生结交甚广,李泂实为密切至交。当时著名理学家、文坛盟主姚燧身为集贤大学士、翰林学士承旨,天下学人争而师之,云集影从,张、李二人都曾置身其间,皆为姚氏赤诚弟子。张养浩在《送李溉之序》中对自己与李泂的交往缘起有着具体真切地记载:“问其里,则济南。”“余以同乡闾,喜甚。”又称:“余与君同里,在京师比居,又相好。”李泂被姚燧荐举为翰林院编修后,张养浩对他大加勉励:“士夫皆贺得人,而余独不见其以是喜者,叩焉则曰:‘泂亲老,学且未竟,将藉此奉欢,归以求吾所未至,敢以小有进,画其大耶!’张养浩深表钦佩地感叹:“则其志岂浅浅为丈夫者比哉!”“观其言则他日所至殆未可量,于其行故,敢以此勉之。”[24]给予他极高的评价和殷切的期待。张养浩在《送谕仁本序》中还提及李泂:“窃尝求师家塾,历年弗得,遂介著作李君溉之奉书逆而馆之(指谕仁本)于门者。”[25]他们一度联袂为山东宪使知事王徳新制作“《有莘王氏先徳碑铭》”[26],由李泂提供行状,张养浩撰文。这均表明两位封建士大夫志同道合,友情甚笃。

这种情况启发笔者不禁要对前述张养浩行书《暑酷帖》中的“受书人”身份做一探考。沈培方认为:《暑酷帖》“系张养浩与友人‘玄谈’意犹未尽后于翌日写给友人的一通信札,款署‘六月六日’,然未详确切年代,受书人也不可考。但从‘足下’的称谓和信的内容推测,受书人应为张氏平辈知交。信中坦露了与友人畅谈后‘顿开茅塞,不胜敬羡’的感慨与相约当年‘仲秋之望’再度晤谈的美好愿望。”[27]有鉴于此,我们不妨大胆推测张养浩的这位“受书人”就是李泂。其证有二:一方面,《暑酷帖》言及张养浩与友人“玄谈”。考李泂笃信道教,气宇不凡,“望之者疑为神仙中人也”,很有一派仙风道骨。张养浩《送李溉之序》也明确说道“泂亲老。”这位能于老庄“玄谈”中让学识渊博的张养浩“顿开茅塞,不胜敬羡”的人物,绝非等闲之辈,李泂恰是一个极佳人选。另一方面,这两位莫逆之交一生多有交集。他们既同朝为官,又是老乡关系。张养浩在济南建有云庄别墅及遂闲堂,李泂则于大明湖畔建造了超然楼和“天心水面”[28]亭。张养浩所赋《李溉之还山隐居》诗云:“厌直承明拂袖东”,“政要山林伴退翁。”[29]其《过李溉之天心亭二首》又称:“久别天心水面亭,风生吟袖喜重登。”[30]这里的“伴退翁”、“久别”、“重登”都表明两人乃过从甚密、惺惺相惜的老友。也正因如此,他们辞世后,出于怀念目的,张引才将二人作品镌刻在同一石碑上。由此看来,张养浩《暑酷帖》中的“受书人”即应是他的挚友李泂了。当然这一推论能否成立?尚需今后发现更多的新材料加以验证。

[1]宋濂等.元史:张养浩传(第175卷)[M].北京:中华书局,1976:4092.

[2]艾俊.云庄休居自适小乐府:序.续修四库全书(第1738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85.

[3]朱权.太和正音谱:乐府格势[M].长洲:汪氏刻本,洪武三十一年(1398).

[4]苏天爵.滋溪文稿:记(第3卷).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14册)[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股份有限公司,民国75:35.

[5]张养浩.三事忠告:风宪忠告(第3卷).文渊阁四库全书(第602册)[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股份有限公司,民国75:752.

[6]截玉轩藏.宋元明清法帖墨迹:元张养浩行书暑酷帖[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08:8-9.

[7]同[6]:11.

[8]李修生.全元文:程文一(第1011卷)[M].南京:凤凰出版社,2004:457-459.

[9]宋濂等.元史:儒学二(第190卷)[M].北京:中华书局,1976:4348.

[10]陆釴等.嘉靖山东通志:宫室(第21卷)[M].嘉靖十二:1533.

[11]同[10]:古迹(第22卷).

[12]同[2]:水仙子·咏遂闲堂.90.

[13]同[1].

[14]吴师道.礼部集:古诗(第3卷).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12册)[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股份有限公司,民国75:21.

[15]纳延.金台集:送张维远御史之南台(第1卷).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15册)[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股份有限公司,民国75:278.

[16]张养浩.张文忠公文集:卷首[M].至正十四年(1354).

[17]宋濂等.元史:李泂传(第183卷)[M].北京:中华书局,1976:4224.

[18]a.钱仲联等编.中国文学大辞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0:759.b.俞剑华编.中国美术家人名辞典[M].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1:368.c.张熙惟等编.张养浩研究资料汇编[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6:243.均作1274-1332年。然据今存安徽马鞍山市李泂《过采江诗》碑署款“时皇庆壬子(1312年)作,元统甲戌(1334年)书于天心水阁间也”可知,1334年他仍在世。如此则李泂当生于1276年之后。又由至元六年(1340年)该碑勒立时太平路儒学教授黄次思所记“噫,溉之已仙矣!今以其门生李止顺文模本与当道好事共议刻诸石”再知,他卒于1340年之前。

[19]同[17].

[20]同[3].

[21]李泂.溉之集[M].长洲:顾氏秀野草堂刻本,康熙四十一年(1702).

[22]同[17].

[23]陶宗仪.书史会要:大元·李泂(第7卷)[M].上海:上海书店,1984:318.

[24]张养浩.归田类稿:序(第3卷).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92册)[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股份有限公司,民国75:505.

[25]同[24]:501.

[26]同[24]:碑二(第12卷).574.

[27]同[7].

[28]同[17].

[29]同[24]:七言律诗一(第19卷).635.

[30]同[24]:七言绝句(第22卷).656.

(责任编辑 朱艳玲)

Yuan Dynasty, Jinan, Zhang Yanghao, Li Jiong, Suixiantangji

The newly discovered epigraph of Zhang Yanghao—who was a famous offcer in the Yuan dynasty—provides important information for texts recorded in the Quanyuanwen (the Whole Collection of Yuan Literature).This epigraph fully demonstrates the excellent regular script and cursive script of the famous calligrapher Li Jiong.As a rare art treasure and historical relic,it holds signifcant artistic and historical values showing the biography of Zhang Yanghao and the calligraphic achievement of Li Ji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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