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卫电影的叙事艺术及其文化表征

游　杰

王家卫电影的叙事艺术及其文化表征

游杰

深刻理解王家卫的电影绝非易事，许多无法解读王家卫电影艺术者，会认为其叙事过程中存在着含混的意指，加之混杂于传统古装电影作品中的前卫叙事，更使得人们对于王家卫的电影的叙事艺术及其所建构的文化表征众说纷纭。其实，王家卫的电影也和王家卫本人一样，既有着其对于爱情表现的执着一端的微观感性彻解，又有着其对于艺术表现的才思无限的宏观追求，或许，正是其对爱情的执着，成就了其所追求着的王家卫式的电影艺术范式。王家卫电影艺术的叙事艺术究竟若何，王家卫电影艺术中的文化表征又作何解，这些疑问由来已久，同时，也或许有人会认为王家卫的电影存在着某种暖昧的品味。基于此，深刻解读王家卫电影的叙事艺术，对于挖掘其电影背后的文化表征有着重要的现实参照价值与意识启引意义。

导演王家卫

一、 王家卫电影的叙事艺术

（一）现实与观照映射其中的真实化叙事艺术

真实化叙事是电影艺术叙事的最为初级的阶段，在这一阶段，电影人首先必须承认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的界限，并意识到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分野，从而更有助于电影艺术由生活真实之中抽取电影艺术表现所需要的真实要素，同时，更要以生活真实作为艺术真实的现实观照，以便于艺术真实能够将叙事映射回生活真实之中。只有能够取自生活回护生活，电影艺术才能在生活这一纯粹的艺术土壤中获取足够的必要营养；只有能够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电影艺术才能在消解现实、拟真现实、映射现实、重构现实这一系列真实化叙事过程中获得足够的成长。王家卫电影的诱惑在于能够引领观众于不知不觉间滑入其为观众所度身打造的自觉真实之中而不能自拔，而王家卫的叙事，与其他影视艺术大师们的真实化叙事艺术的最大区别则在于，王家卫电影的叙事艺术所使用的是一种自觉真实的艺术手段。

（二）现实与虚构交织其中的相对化叙事艺术

电影艺术既需要现实与现实观照映射其中的真实化叙事，同时，电影艺术亦需要现实与虚构交织而成的相对化叙事，现实与观照映射其中为王家卫电影提供了绝对真实，而现实与虚构交织其中，则为王家卫电影提供了更富艺术表现力的相对真实。与生活观照艺术和艺术映射生活有所不同的是，现实与虚构已经跨越了真实化叙事的艺术界限，并由真实化叙事进阶为更需要艺术弥合的相对化叙事艺术，这既是电影艺术的高级阶段，同时，也是许多电影人望而却步的一个台阶。因为，许多电影人的作品都在这一阶段饱受非议，因为现实与虚构的相对化使得艺术的过渡更为艰难，极易造成一种弄巧成拙不可收拾的局面。而跨过这道坎，电影艺术才能由现实与虚构交织的相对化叙事，升华至执着与追求沉浸其中的现代化叙事艺术境界中来。［1］

（三）执着与追求沉浸其中的现代化叙事艺术

无论影片是第几人称叙事，电影艺术所追求的终极目标始终是将观众由影片放映之初的观览者逐渐移情而为多视角的叙事者，从而再进一步由多视角的叙事者逐渐移情而为电影中的人物角色，进而实现观览者、叙事者、参与者的不断层级递进的沉浸，消解观览者角色，并渗透叙事者角色，从而错乱参与者角色，以便在不断地以影视艺术手法随心所欲地灵活变换不定视角、不定角色、不定人称的时空游戏之中，以善解人意的执着与追求构筑起更加开放的影视时空。王家卫的电影即便是古装的武侠作品，也能从中感受到深植于其中的浓郁的现代气息，这便是一种王家卫式的现代情结。在深刻审视其作品的同时，我们看到王家卫电影在肯定真实化叙事法则，与突破相对化叙事技巧之后，正在以王家卫式的被动执着与能动追求建构着能够令观众更加沉浸于其中的现代化叙事时空。

二、 王家卫电影的文化表征

（一）天马行空

王家卫的电影之中蕴含着天马行空般无拘无束的艺术激情，同时，这种艺术激情又能够以其自由洒脱形成一种不仅不拘于现实，而且某种程度上甚而至于逆反于现实的创新，而这一切，对于王家卫及其电影艺术而言只不过是一场毫无禁忌的游戏而已。事实上，归结王家卫电影的叙事艺术容易，而归结其文化表征较难。因为王家卫较少重复自己，更多求新求异。文化作为电影艺术的最终意义表征，由其反映出电影艺术建构所形成的文化逻辑。从这种意义来看，王家既以革新的镜头、笔触实现了其个人魅力的纵情书写，又以其后现代文化意识及跳脱的视觉表达艺术化地建构了牵系观众现实情结，的多元视境刺激。王家卫的电影基于心理皈依与精神触动等文化表征背后的，既是一种深度救赎，同时也是一种以融合与共鸣为文化表征的王家卫式电影艺术生命的燕语呢喃。

（二）传播浸染

电影是王家卫的梦，因为，只有梦才能够帮助王家卫实现其高于融合共鸣的传播浸染。而同时，王家卫也以其电影艺术的融合共鸣等文化表征，向观众展示了其独特环境传播浸染下的氛围奇观，以及其独特的语义传播浸染下的语境奇观，同时，也以其造梦之才向观众展现了其独具慧眼的视觉传播浸染下的镜头视觉奇观。王家卫所创造的奇观显然源于其真正的艺术内涵，而其所创造的电影艺术奇观，只不过是其以艺术内涵，试图引领观众遨游于其梦境之中的一种接近于现实真实却又远高于现实真实的玩味梦境的触感。这种触感是较少存在着现代电影艺术之中的一种艺术精神下的独特文化表征，而这也是一种精神飘零的复归、意识流离的规整，这一切在王家卫的镜头之下，渗透而为意境的传播浸染，进而升华而为一种以文化为表征的意指时空。

（三）意指时空

人类传统的意识思维所固化的空间，可以形象化地视作一个坚果的果壳，无论是这种巨大惯性意识所主导的行为还是思维都会受限于、受制于、受控于这一果壳时空，而电影艺术的终极诉求恰在于如何替观众慢慢地剥离这层惯性意识的果壳。这一过程，究其本质，其实就是一种以电影艺术所构建起来的，虽然透过视觉加以表达，但是却在多种路径的深度传播浸染过程中不断地针对视觉潜意识地加以模糊化、朦胧化、边缘化的意识效应，这种意识效应最终形成启引潜意识体认的意指时空。王家卫电影对于艺术的巨大贡献恰在于其赋形于视觉表达的意义文化表征，存在着一种跨越意义表征的形而上的传播浸染，并在这种传播浸染的基础之上构建起了仅属于王家卫且较难企及的一种电影艺术的文化表征上较为精致的意指时空。［2］

三、 王家卫电影的现实悖论及其文化认同

（一）现实悖论

任何电影艺术作品都不可能与观众的内心设定形成百分之百的契合，因此，任何电影都不可能在一瞬间即达成与观众心灵之间所预设的艺术约定。由此，通常观众在欣赏电影艺术之初的几分钟之内都不太可能会真正地沉浸于其中，反而会理智地将所接收到的视觉反馈快速地与现实进行对照，从而形成一种基于心理层面的逆反式回应。［3］这既是一种观众的潜意识支配下的本能，同时，又是一种绝对现实真实对抗相对虚拟真实的一种本能，而从电影艺术视角来看，这种本能也就天然地形成了观众对电影艺术接收过程中的一种现实悖论。现实悖论之中不仅包含了观众的受众知觉的本能式逆反感应，同时，也包含了对于电影艺术而言举足轻重的受众心理与受众个性的本能式逆反感应，而王家卫电影却能够在纵容观众现实悖论下扭曲时空达致对现实悖论艺术消解的文化认同。

（二）艺术消解

现实悖论既是阻塞电影艺术由他者真实进入自觉真实通道的潜意识限制下的一种知觉屏障，又是阻挠自觉真实进入深度沉浸的潜意控制下的一种思维惯性，同时，更是阻遏最终形成基于视觉启引下的文化认同的鸿沟。王家卫的电影在突破现实悖论方面的唯一法宝就是对其进行艺术消解，首先，王家卫电影中释出了对于人性自由、个性解放、天性纯良的崭新的价值取向；其次，王家卫电影以生活真实为蓝本，以自觉真实为范式，以沉浸体验为艺术基点，实现了多视点汇聚式的叙事焦点；最后，王家卫电影对于现实悖论的艺术消解体现在其不仅为电影中的叙事视角赋予叙事权限，而且亦为观众赋予了由观览者向参与者过渡的，可以从叙事追随向叙事意指渗透的叙事权限，从而使得观众能够在其所应用于电影艺术中的多元复合式叙事艺术中自觉走向文化认同。

（三）文化认同

如果针对王家卫式电影的艺术消解加以深度解析，我们看到，仅从其叙事艺术上来看，即有机地融入了宏观全知叙事、微观人物人称叙事、他者旁观叙事以及多重复合叙事等叙事视角，并且，更加难能可贵的是，王家卫的叙事视角还呈现出一种超越于这些叙事视角之上的可变性、灵动性、融合性，这些叙事特质显然源于王家卫对于现实和艺术边界的此消彼长与对立统一的超越现实、艺术的先验式的文化认同，因此，从王家卫的电影中能够窥见其一种独特的叙事格局，这种独特的叙事格局能够以其艺术性视角、艺术性融合、艺术性浸染去极致地触碰观众的潜意识，从而以其电影艺术与观众的心灵达成某种契约形式。［4］总之，王家卫式的独具的审美品格所凝聚而成的叙事艺术与其文化表征之上的，是其以艺术消解了现实悖论的一种后现代文化认同。

结语

纵观王家卫电影，我们看到，其以现实与观照映射其中的真实化叙事艺术，以及现实与虚构交织其中的相对化叙事艺术，和执着与追求沉浸其中的现代化叙事艺术建构起了由自觉真实而出离现实的艺术虚构。这种叙事艺术最终完形为王家卫式的“叙事有限”而“沉浸无穷”的文化表征，同时，也实现了透过对现实悖论巧妙地艺术消解而建构的一种后现艺术式的文化认同。电影艺术的最高境界无非是由艺术化的融合共鸣激发电影艺术的脉搏，并能够使其与观众的心灵一起跳动，从而以先验式的设定实现针对观众心灵的传播浸染，最终启引着观众进入到由艺术而为观众所构建的意指时空。

［1］（美）路易斯·贾内梯（LouisGiannetti）.认识电影［M］.胡尧之，等译.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97:8-11.

［2］托尼·瑞恩，李道新.王家卫:个人魅力表达——1990-2000年的电影革新者［J］.当代电影，2001（3）:36-37.

［3］何建平.飘零与复归:现代人的精神之旅——析王家卫电影《春光乍泄》［J］.电影艺术，1998（5）:28-29.

［4］（德）瓦尔特·本雅明（WalterBenjamin）.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M］.王才勇，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52-53.

游 杰，男，重庆涪陵人，郑州大学西亚斯国际学院讲师，中国工业协会会员，河南包装协会会员，国际商业美术师，数码教研室主任，主要从事数字媒体艺术、电影电视艺术、动画艺术方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