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网络词语中的日源词认知度调查分析

李旖旎，徐敬宏

(1.北京邮电大学 人文学院，北京　100876； 2.北京师范大学 新闻传播学院，北京　100875)



·教育研究·

汉语网络词语中的日源词认知度调查分析

李旖旎1，徐敬宏2

(1.北京邮电大学 人文学院，北京100876； 2.北京师范大学 新闻传播学院，北京100875)

以北京邮电大学公共日语选修课学生为对象，通过问卷综合调查了193名学生对164个词语的认知程度，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探讨这些词语的语言和传播特征。研究发现，日本ACG文化的影响是这些词语得以传播的深层文化原因。“汉字借用”类词语中和汉语的语法结构和语义特征符合度高的词语的认知度高；“意译”类词语由于均经过了符合汉语规则的改造，认知度普遍较高；“音译”类词语认知度总体较高，但其中需要有较高日语水平才能理解的词认知度偏低。“拉丁字母借用”类词语中的“英语字母借用词”在认知度上普遍高于“罗马字借用词”。

汉语网络词语；日源词；认知度调查；语言和传播特征；传播原因

网络词语是在互联网上使用的一些特殊语言或文字，是伴随着互联网而诞生和发展的词语(百度百科)。随着我国互联网的普及和高速发展，网络语言也在迅速地发展和变化并开始对社会语言产生影响。我们曾在《论汉语网络流行语中的日语借词》[1]一文中对通过网络追踪、语料库检索和问卷调查等方法搜集到的168个汉语网络词语中的日源词的借用类型和传播原因进行了分析和研究。得出如下结论：这些本存在于日语中的词语得以被汉语母语借用并传播的一大重要原因是由于日本ACG*即“动画(Animation) ”“漫画(Cartoon)”和“游戏(Game)”的英文单词首字母缩写。产业的发达及以学生为主体的青年网民对ACG的热衷与喜爱。但这些词语在以学生为主体的青年网民中的认知程度如何，认知程度高的流行词语又具备何种语言特征和传播特征，背后的深层文化原因是什么等问题没有被进一步地探讨。现将在之前研究的基础上，通过问卷调查的形式解决以上问题。

一、调查对象及调查方法

为了解学生群体对汉语网络词语中日源词的认知程度和使用情况，于2014年9月至11月间对北京邮电大学公共日语选修课的学生进行了调查。

1. 调查对象

北京邮电大学公共日语课面向全校日语和英语专业*北京邮电大学面向英语专业的本科生开设二外日语课程，从本科二年级下学期开始，共开设3个学期。以外的本科二、三年级学生开设，分上下两个学期授课。在教学过程中发现学生有如下特点：这部分学生多是出于兴趣选修公共日语课，即便是日语零起点的学生也知道很多源自日语的汉语网络词语并在网络上及实际生活中使用。他们对汉语网络词语中日源词的认知程度可以基本反映出青年学生群体的整体情况，因此将他们作为对象展开调查。

面向全校公共日语二外1课程的四个平行班发放了250份调查问卷，回收227份，回收率为90.8%。其中有效问卷193份，有效率为85%。回收问卷的性别比例为男生79人，占总体的41%；女生114人，占总体的59%。从年龄上来看，18岁到21岁的学生占总体的92%。从对日语的习得程度来看零基础90人*由于部分被调查学生漏选“日语程度”一项，所以总人数为191人，少于被调查者总人数193人。，占总体的47%，位居第一。略懂的有81人，位居第二，占总体的43%。其次是中级水平18人(9%)，还有两名精通日语的学生(1%)。从整体上来看，零基础和略懂的学生占主导地位。另外，调查对象的年级分布及比例如表1所示。

表1　调查对象的年级分布及比例

被调查者中大二的人数最多，占总体的68%。其次是大三的学生，占总体的23%。大四和大一的学生位居第三、第四，分别占总体的4%和3%。另外，调查对象的专业分布按照人数比例从高到低的顺序排列如下。“通信工程”专业33人，占总体的21%；“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17人，占总体的11%；“计算机”专业16人，占总体的10%；“电子信息”专业15人，占总体的9%；“信息工程”专业13人，占总体的8%；“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9人，占总体的6%；“法学”专业7人，占总体的5%；“工业设计”专业6人，占总体的4%；“信息安全”专业5人，占总体的3.5%；“网络工程” “信息与计算机科学” “电子工程” “物流工程”专业各4人，占总体的3%；“会计”专业3人，占总体的2%；“自动化” “应用物理” “工程管理”“数字媒体技术”专业各2人，占总体的1.5%；“市场营销” “测控技术与仪器”“工商管理”“英语”“ 光电信息科学与工程”专业各1人，占总体的1%。从调查对象的专业来看，排名前五位的专业的学生分属于信息与通信工程学院和计算机学院。通信工程专业的学生人数最多，占总体的21%，其次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11%)、计算机专业(10%)、电子信息专业(10%)和信息工程专业(8%)。综合来看，理工科专业的学生占主导地位，体现了北京邮电大学的专业特色。

2. 调查方法

主要采用问卷的方法收集相关数据，调查了北京邮电大学公共日语选修课学生对汉语网络词语中的日源词的认知情况和使用情况。问卷采用不记名的方式，第一部分的个人信息统计版块要求被调查者填写“性别、年龄、专业·年级”。日语程度方面给出了四个选项——“零基础·略懂·中级·精通”供被调查者选择。另外还设置了“是否对下列和日本相关的内容感兴趣”的调查项目并给出了“娱乐综艺·动漫·游戏·电视剧·电影”选项供被调查者选择，旨在了解被调查者和日本相关的兴趣爱好所在，探明影响青年学生群体认知和使用这些词语的深层文化原因。

第二部分是问卷的核心内容。首先按照汉语拼音顺序列出了147个汉字词语，其次列出了1个用阿拉伯数字加汉字表记的词，最后按照拉丁字母顺序列出了16个字母词，共计164个*所列举的164个网络词语是在之前研究中搜集到的168个词语的基础上合并了意思重复的词语，如“捏他(它)”和“所噶(所嘎 索噶 索嘎)”最终得到的。网络词语。具体如下。

(1)汉字词语：阿姨洗铁路、爱豆、傲娇、八嘎、百合、败犬、 半年番、棒读、暴走族、本命、崩坏、彼女、彼氏、病娇、残念、长番、痴汉、次元、存在感、大崩溃、大好、大满足、达人、大兴奋、大丈夫、呆毛、……的说、电波族、耽美、地味、毒舌、短番、多拉马、恶趣味、饭、奉行、腹黑、腐女子、攻、工口、鬼畜、鬼隐、干物女、滚筒洗衣机、合体、 黑化、后宫、回老家结婚、季番、既视感、酱、姐贵、君、卡司、卡哇伊、控、口癖、口嫌体正直、苦手、库索、乱入、萝莉、麻吉、满塞、妹抖、萌、萌呆乃、萌娘、米娜桑、民那、母上大人、纳尼、脑补、霓虹、逆生长、年番、娘、捏他(它)、女市贵、派手、胖次、贫乳、岂可修、全开、人妻、人气、人畜无害、肉食女、肉食系、弱气、若手、赛高、森女、杀必死、沙扬娜拉、上手、……什么的最讨厌了、神隐、声优、食草男、食草系、受、斯巴拉西、死库水、素敌、素晴、素人、所噶(所嘎 索噶 索嘎)、天然呆、吐槽、同人、王道、违和感、伪娘、无口、无料、物语、西奈、现充、新番、兄贵、牙白、以上、一生推、乙女、应援、雅蠛蝶、颜文字、养成游戏、友达、御姐、御女市、御宅族、远目、怨念、元气、元气娘、幼齿、幼驯染、月番、正太、直男、治愈、中二病、忠犬、最高

(2)阿拉伯数字汉字组合词语：11区

(3)字母词：ACG、BL、CG、chikusho、cosplay、GL、H、kuso、neta、OP、orz、OST、OTAKU、OVA、toka、YAOI

为了考察每个词的认知情况和使用情况，问卷设计了四个单选描述——“知道意思并使用过?知道意思但没有使用过?大致知道意思?完全不知道意思”，让被调查者按照自身的实际情况进行选择。另外，问卷最后设置了两道开放性调查题目：“如果还有您所知道的没有出现在本问卷中的日源汉语网络词语，请写在下面”以及“请写出您接触到这类词语的途径(如论坛、贴吧等)”。目的是为了在现有的研究基础上收集更多的汉语网络词语中的日源词、了解学生群体接触这些词语的媒介、探究这些词语的传播特征、找出促使这些词语产生和传播的文化原因。

二、调查数据统计结果

本研究的主要目的之一是调查北京邮电大学公共日语课学生对于汉语网络词语中的日源词的认知情况和使用情况。对193份有效问卷的数据进行了统计整理，得到以下结果。

1. 受访者知道意思并使用过的词语

被调查的164个日源汉语网络词语中50%以上的受访者知道意思并使用过的词语有67个。其中认知度最高的词语为“萌”，193个受访者中有185个人知道其意思并使用过，认知使用率达到了95.85%。其次是“吐槽”，180个受访者知道意思并使用过，认知使用率为93.26%。其余词语按照知道其意思并使用过的人数和认知使用率从高到低依次排列如表2所示。

表2　知道意思并使用过的词语

2. 受访者知道意思但没有使用过的词语

164个词语中受访者知道意思但没有使用过的词语，按照认知人数和认知率从高到低的顺序排列，如表3所示。

表3　知道意思但没有使用过词语

3. 受访者大致知道意思的词语

164个词语中受访者大致知道意思的词语，按照认知人数和认知率从高到低的顺序排列，如表4所示。

表4　大致知道意思的语语

4. 受访者完全不知道意思的词语

164个词语中75%以上的受访者完全不知道其意思的词语有9个。其中认知度最低的词语为“女市贵”，193个受访者中有164个人完全不知道其意思，认知率只有15%。其次是“派手”，164个人完全不知道其意思，认知率为16.59%。其余几个词语完全不知道其意思的人数和认知率排列，如表5所示。

表5　75%以上受访者完全不知道意思的词语

164个词语中75%至50%的受访者完全不知道其意思的词语有以下38个，如表6所示。

表6　50%～75%受访者完全不知道意思的词语

三、语言特征、传播特征及深层文化原因分析

依据统计整理得到的认知情况和使用情况的具体数据，摘出164个词语中认知度最高和最低的词，进一步分析这些词语的语言特征，并结合其传播特征探究背后的深层文化原因。

1. 语言特征

认知使用度最高(75%以上)的26个日源汉语网络词语的借用类型[1]整理为表7所示。

表7　认知使用度最高的日源汉语网络词语的借用类型特征

认知度最低(25%以下)的8个日源汉语网络词语的借用类型整理为表8所示。

表8　认知度最低的日源汉语网络词语的借用类型特征

综合分析表7、表8中的数据可知，认知使用度最高和认知度最低的词语从借用类型来看，“汉字借用”类词语的数量都是最多的；其次是“音译”类词语；数量最少的是“英语字母借用”和“罗马字借用”类词语。另外，认知使用度最高的词语中还有“意译”类词语，这是认知度最低的词语中所没有的借用类型。由此可见，“意译”类的词语经过了符合汉语语义规则的改造，对于认知主体来说更容易理解和掌握，因而认知度较之其他类型要高。

认知使用度最高的“汉字借用”类词语，如“萌、存在感、天然呆、违和感、达人、毒舌、王道”等较之认知度最低的同类词语在语法结构和语义上更加符合汉语的规则，“脑补、腹黑、正太、乱入”等词虽不如上述各词符合度高，但稍事解释就能被认知主体理解，因此认知使用度也高。认知使用度最低的四个“汉字借用”类词语“女市贵”“派手”“地味”和“棒读”虽也是直接借用汉字，但由于其在语法结构和语义上和汉语规则的符合度极低，因此认知度也随之降低。没有专业日语知识的人是很难理解这些词的意思的。尤其是“女市贵”一词，日语中为两个汉字“姉貴”，因现代汉语中没有“姉”这个字，认知主体将其拆分为“女”和“市”两个现代汉语中存在的汉字来进行认知。

“音译”类词语总体来说认知度也是较高的，仅次于“汉字借用”类词语。但传播度不高的音译词，如“多拉马”和“满塞”，也需要有专业的日语知识才能理解其意思，所以认知度较低。“英语字母借用”和“罗马字借用”虽然在大的类别上同属“拉丁字母借用”类词语，但由于英语在全球范围内的普及程度高于日语，因此“英语字母借用”类词语在认知度上普遍高于“罗马字借用”类词语。本研究数据中认知使用度最高的“英语字母借用词”是和日本ACG文化相关的“cosplay”；而“罗马字借用词”中认知度最低的是“YAOI”和“toka”，前者虽也是和日本ACG文化相关的词，但由于是日语假名的罗马字表记，要求有较高的日语专业知识和对ACG文化的了解，因此认知度低。

2. 传播特征和深层文化原因

本调查在受访者个人信息统计部分设置了“是否对下列和日本相关的内容感兴趣”的调查项目并给出了“娱乐综艺·动漫·游戏·电视剧·电影”五个选项。调查结果显示，学生兴趣度最高的是日本动漫(114人，占总体的59.07%)，其次是日本电视剧(97人，50.26%),游戏(75人，38.86%)和娱乐综艺(63人，32.64%)的兴趣度位居第三第四，兴趣度最低的是日本电影(42人，21.76%)。从调查结果数据可以看出受访者对日本ACG相关内容——日本动漫和游戏的兴趣度居高，反映出青年学生群体对日本ACG文化的喜爱。可以说日本ACG文化的影响是促使青年学生群体接触、认知、使用和传播这些日源汉语网络词语的一大要因。

此外，还在问卷最后设置了开放性问题调查受访者接触到这些日源汉语网络词语的途径，调查结果可以分为两大类：网络途径和非网络途径。其中网络途径又可细分为网络社交平台，如论坛、贴吧、微博、人人网；网络社交软件，如qq和微信；网络娱乐资源，如动漫、电影、日剧、游戏；还有视频弹幕网站，如哔哩哔哩(bilibili)和ACFun。非网络途径包括汉语言研究、日语课和同学。由此可见，网络途径占了主导地位，是学生群体接触并认知日源汉语网络词语的主要平台，而以学生群体为代表的年轻网民登录使用以上网络途径中的社交平台、社交软件，弹幕网站和娱乐资源等也是源于对日本动漫游戏(ACG)等的兴趣驱使。另外，这些网络词语的“独特性”和“趣味性”迎合了年轻网民彰显个性的青年文化需求，促使他们认识掌握这些词语并在网络中通过自身的使用将这些词语进一步地传播以达到娱乐的目的。

四、结束语

本研究以北京邮电大学公共日语选修课的学生为对象，采用问卷调查的方法，综合考察了193名学生对164个汉语网络词语总的日源词的认知情况。调查发现，“汉字借用”类词语中认知度最高的词语较之认知度最低的词语在语法结构和语义特征上更符合汉语的规则；“意译”类词语由于均经过了符合汉语规则的改造，认知度普遍较高；“音译”类词语总体来说认知度也高，但其中一部分传播度不高且需要有较高的日语水平才能理解的词语的认知度较低。“拉丁字母借用”类词语中的“英语字母借用词”在认知度上普遍高于“罗马字借用词”。通过数据分析可以看出日本ACG文化的影响是促使青年学生群体认知和传播这些词语的深层文化原因，这些词语的“独特性”和“趣味性”也迎合了青年文化中彰显个性和娱乐性的因素。另外，通过问卷最后的开放性问题搜集到了七个本调查没有涉及到的新词：“AHO、蹭的累、红豆泥、道具、欧派、一本满足、呦西”。我们将通过追踪统计、问卷调查等形式持续搜集更多的汉语网络词语中的日源词并将其借用类型，语言特征和传播特征等作为今后的课题继续开展研究。

[1] 李旖旎, 徐敬宏. 论汉语网络流行语中的日语借词[J]. 北京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4, 16(4): 12-17.

Cognition Survey of Japanese Loanwords in Chinese Internet Buzzwords

LI Yi-ni1, XU Jing-hong2

(1. School of Humanities, Beijing University of Posts and Telecommunications,Beijing 100876, China;2. 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Beijing 100875, China)

Researches to Japanese loanwords in Chinese Internet buzzwords concentrated in word formation and semantic level, but cognition survey of these words is ignored. A cognition survey of 164 Japanese loanwords in Chinese Internet buzzwords was carried out by taking 193 students of public elective course of Japanese in Beijing University of Posts and Telecommunications as objects. Language and the propagation characteristics of these words were investigated too. The survey found that the influence of Japanese ACG culture is the deep cultural reasons for these words to be spread. It is also found that cognition of “Chinese-character-borrowed” words is the highest because they are the most in line with grammatical structures and semantic rules of Chinese. “Meaning translated” words also show higher cognition because they are in line with the transformation of Chinese. Generally speaking, cognition of “transliteration” words is high, but some words which require a high level of Japanese to be understood show lower cognition. According to the higher penetration rate of English, cognition of “Alphabet-borrowed” words is higher than “Romaji-borrowed” words.

Chinese Internet buzzwords;Japanese loanwords; cognition survey; language and propagation characteristics; propagation reasons

2016- 03 - 17

国家语委2011年度一般项目(YB125-40)；北京邮电大学社会科学基金(2012BS04)

李旖旎(1980—)，女，河南新乡人，博士，北京邮电大学人文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社会语言学和网络文化。

H139；H136；H36

A

1008-7729(2016)04- 0101- 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