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父母诉“啃老”独生女

王贞勤

北京某小区忽然来了几名海淀区人民法院的法官和法警，将一名30多岁、衣着时尚的女子“请”到了楼下，她同时被警告道：“这个家已经同你没有任何关系，今后不经这家主人的同意，不准你再擅自侵犯他们的居住权！”

2016年5月初的一天下午，北京某小区忽然来了几名海淀区人民法院的法官和法警，他们径直来到一户业主的家里，不大一会就将一名30多岁、衣着时尚的女子“请”到了楼下，被一块带出的还有她的几只皮箱等随身物品，她同时被警告道：“这个家已经同你没有任何关系，今后不经这家主人的同意，不准你再擅自侵犯他们的居住权！”这名女子只好收拾起物品讪讪离开，而楼上的一对老夫妻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突然恸哭起来：“孩子，我们也不愿这么做，其实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啃老”独生女

1980年12月的一天晚上，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从北京市海淀区一家妇幼医院的产房内传了出来，在产房外走廊的长椅上早已等得心急火燎的男子，闻声就往里面冲去，当被护士告知母女平安时，不禁流下了欣喜的泪水。男子名叫陈光明，是北京市某机关的一名普通干部，这是陈家三代人中的第一个女儿，“物以稀为贵”，陈家几代人都看得比较金贵。陈光明就更不用说了，给女儿取名陈园园，在他们两口子的一味娇宠下，陈园园打小就形成了自私而任性的性格。1998年，陈园园考入北京的一所理科高校。2002年春节后，即将大四毕业的陈园园和同学们一样，都遇到了就业的迫切问题。一天，陈园园回到家里，对爸爸说：“我们快毕业了，老师让我们先带着简历外出联系工作，我跑了两天，累死了，不跑了……爸，你在機关工作这么多年了，你到时候给我安排个工作吧……不过，咱可是个干部家庭，不咋样的工作我可不干……”

陈光明叹了一口气，慢声细语地对女儿说：“园园，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国家对大学生就业已经取消了分配，爸爸虽说在机关工作了二三十年，但直到现在也只是个副处级干部，在咱北京市，随便扔个砖头砸头上的都比爸爸的官大……好在国家已经开始实行公务员考试录用制度，女儿你如果想进机关工作，可以报考公务员。”陈光明给女儿买来一大堆考公务员的书籍，希望女儿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公务员。但陈园园翻了翻这些书，又做了几道模拟题，就把书往爸爸的面前一扔，说：“这公务员考试也真是的，尽是些稀奇古怪的题，我想就是累死也考不上！”

陈园园班上的绝大多数同学都找到了工作，陈园园虽然也投了几份简历，参加过几场招聘会，但都是高不成低不就，后来，她渐渐失去耐心，宅在家里，再也不说外出找工作的事了。陈光明和妻子见女儿天天赖在家里，花起钱来又如流水，就一边不断给女儿加油鼓劲，一边到处求亲告友替女儿找工作。2002年11月，陈园园的大伯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给她在北京铁路局找到一个列车员的正式工作，哪知干了不到两个月，她就辞职不干了。陈光明两口子都气得不得了，问她辞职的原因。陈园园就诉起了苦：“不是我挑活儿，这工作隔一天就得值一晚夜班，我实在干不了！”大伯也被这个侄女气得不行，从此再也不过问侄女工作的事情了。2003年5月，陈光明找了很多关系，终于给女儿在某行政服务中心找到一份收款员的工作，并且如果干满一年，还有转正的希望，女儿这下应该满意了。的确，陈园园在起初的两三个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天天提前去单位上班。但三个月过后，她渐渐恢复了过去的常态，经常都过了上班时间，她还赖在床上不起，稍微有点不舒服，她就请假不去上班了，有一个星期曾经请了三天假。并且由于她自私和孤僻的个性，同单位领导和同事都处得不太好。一次，因为一点工作上的小事情，她和同事发生了矛盾，领导鉴于她近期的表现，借机批评了她几句。陈园园受不了了，说单位的人合起伙来欺负她，一怒之下就炒了单位的鱿鱼。之后，任凭父母怎么劝，她再也不回这个单位上班了。

时间的车轮一晃就轧过了2010年。陈光明两口子先后办理了退休手续，陈园园也已迈进30岁这个大龄青年的行列，而工作和婚姻都仍然没一个有着落。老两口不禁为自己以及女儿的未来感到悲观起来。为了多挣些钱，陈光明放下曾是机关干部的脸面，到处打工挣钱，甚至不惜去建筑工地给人家看大门。父母的拳拳爱女之心，并没有感动陈园园，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父母既然生下孩子，就应该养活孩子。因此，她一如既往地在家做着宅女，并继续大手大脚地花钱，没钱了就伸手向父母要，并且数额越来越大。

绝望父母诉讼赶女儿

2011年7月的一天，陈园园忽然对父母说：“我同学帮我在上海找了一个工作，我明天就要去上海了。”陈光明老两口为女儿的事早已心力交瘁，听女儿这么一说，马上转忧为喜，不仅给女儿精心收拾了行李，还给了女儿5000元的零花钱。女儿走了，陈光明老两口终于过上了短暂的舒心日子。他们天天在心里祈祷，但愿这一次女儿能吸取昔日的多次教训，在上海能长久干下去。但仅仅过了3个月，陈园园又从上海回到了北京，同行的还有一个20多岁的长得挺帅的小伙子。陈园园向父母介绍说，他叫牛广东，江西赣州人，在上海打工，他们是朋友介绍认识的，这次是专门带他来让父母看看的。可让陈光明老两口疑惑的是，女儿和牛广东在家里这一住，就再也不提回上海工作的事了，并且没钱了就问家里要，给少了还甩脸子。陈光明老两口每月退休金加起来虽有一万多元，但刨去一切吃用开销，陈光明这两年还患上了糖尿病，老伴年初还查出了心脏病，他们成了医院和药房的常客，再加上女儿花钱如流水，本来就结余不了多少，现在家里又多了一张嘴，陈光明就不得不经常动用他们存在银行的养老金。2013年2月的一天，陈光明老两口忍无可忍了，决定向陈园园和牛广东摊牌：“你们都这么年轻，不缺胳臂不缺腿的，不能这样在家坐吃等喝，得出去挣钱……”

“你既然养不起孩子，当初就不该生下我啊！生了我就该像伺候亲爹亲娘一样供着我！”陈光明的一片好意，却激怒了陈园园，她认为爸爸不该当着自己男友的面，说这样让她下不来台的话，于是就这么故意气他。

陈光明怒不可遏，扑上去就打女儿。陈园园随后报了警。经派出所调解，陈园园承诺今后对自己做出调整，尊重父母并和父母搞好关系，陈光明也承诺不再用粗暴的方式教育女儿。这次风波过后，牛广东离开了陈家，并同陈园园断绝了关系！陈园园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认为是父母拆散了他们，对爸爸妈妈的怨气更大了。之后陈园园忽然接了一个电话，说还要回上海，就匆匆走了。

没想到，陈园园这一走就是两年，2015年4月初，陈园园又回到北京的家里。刚到家就对父母说：“我要在北京买房子，还是现房，借给我50万元钱！”陈光明老两口对女儿买房子当然赞成，因为女儿买了房子就可以搬出去住了，他们就可以继续过消停日子了。于是，老两口将辛苦攒了多年的养老金全部从银行取了出来，又东挪西借了一些，给女儿凑了15万元。陈园园嫌少，却接住了。陈园园买了房后，却将房子租了出去，自己继续住在父母家里。住就住吧，仍经常同父母发生冲突。2015年6月19日晚上，陈园园又因父母借钱少的事同母亲发生口角，并一把将母亲重重推倒在地。陈光明气不过，随后报了警，民警来后将陈园园狠狠训诫了一番。陈园园当着警察的面虽然给母亲道了歉，但人家前脚刚走，她就狠心地对母亲说：“摔死才好呢！”

这一次，陈光明老两口彻底寒了心。他们商量了一晚上，次日就乘女儿外出的当儿，将进户门上的锁换了。陈园园晚上回到家里，见开不开门，知道是父母搞的鬼，竟然找来砖头“砰、砰”砸起门来。这一闹腾又引来了警察，经调解，陈园园又暂时住进了父母家。见女儿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赶不走，陈光明老两口商议了多日，又请教了不少法律界人士，决心“破釜沉舟”，运用法律手段将女儿赶出家门，一来还他们一个清净的晚年，二来想以此非常手段逼迫女儿自强自立，对女儿进行最后的救赎。2015年年底，陈光明老两口眼含热泪，一纸诉状将女儿告上了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请求法院判令陈园园从他们家中的次卧搬出去，并承担本案诉讼费。

2016年3月初，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不公开开庭审理了此案。法院查明事实后认为，双方因家庭琐事经常产生矛盾，且有肢体冲突，陈光明夫妇坚持要求女儿陈园园搬走，且明确拒绝陈园园的照顾，陈园园已成年，且有自己的房产和收入来源，故陈光明夫妇的请求，有事实和法律依据，法院应予支持。陈园园所谓的父母生下孩子后就有抚养孩子义务的理由，并不符合法律的规定。父母的抚养义务仅限未成年子女或虽然成年但丧失了劳动能力又衣食无着的子女，陈园园显然不属此列。因此，法院判决陈园园在判决生效后的一个月内将诉争房屋次卧腾空并交付给父母。一审宣判后，双方均没有上诉，一审判决不久就产生了法律效力。然而，法院判决生效后，陈园园却拒绝执行，陈光明老两口遂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陈光明老两口虽然达到了目的，但同独生女儿的关系竟然到了这步田地，也都不禁悲从中来，放声痛哭。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而这一幕，值得所有为人父母及为人子女者深思……

编辑：薛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