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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务印书馆与近代中国教育电影

2016-09-08

关键词:商务印书馆杂志教育

肖 朗 李 斌

(浙江大学 教育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28)



商务印书馆与近代中国教育电影

肖朗李斌

(浙江大学 教育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28)

20世纪20-30年代,商务印书馆作为近代中国最具代表性的民营出版机构,在编辑出版中小学教科书和文化科技读物的同时,致力于摄制和推广教育电影,并通过《东方杂志》、《教育杂志》等馆办期刊译介、传播电化教育理论和技术,不仅开创了民营出版机构摄制教育电影、推广电化教育的先河,而且为近代中国电化教育学学科的建立打下了基础。回顾和梳理早期商务印书馆所开展的教育电影事业,既有助于人们了解电化教育在近代中国的发展历程,对当前教育技术学的研究也不乏借鉴意义。

商务印书馆; 近代中国; 教育电影; 电化教育理论和技术

一、西方电影的发明与视觉教育的开展

早在17-18世纪,人类就发现了“视觉暂留”原理和幻灯技术。19世纪,欧美各国科学家致力于电影放映机和电影技术的发明和改进。1890年英国人普林斯(A. L. Prince)制造了一架有一个镜头并使用柯达胶卷的电影放映机,同年科学家爱迪生发明电影视镜(Kinetoescope);1895年英国人保罗(R. Paul)根据爱迪生的发明自制放映机及摄影机,同年美国人阿伦特(T. W. Aronat)与爱迪生合作制造文式活映机(Edison’s Vita scope);1895年法国人卢米埃尔兄弟(A.M.L. Nicolas;A.M.Jean)研制出第一台较完备的电影放映机并藉此拍摄了近十二部描述19世纪法国富裕家庭的社会纪录片。①

1910年后,随着美国视觉教育运动的兴起,幻灯和电影逐步进入教学领域,当时已有一些高校和中学将之投入使用。1914年,纽约州立大学提供了一个森林和木材类幻灯片的详细清单,以供大学农业教学之用,开启了专门机构制作视觉教育教材的先声。②此时有些高校已能自制幻灯片,如德州大学扩展部(The Extension Department)下设的“视觉教育部” 制作的幻灯片内容取自课本或图画、图表等教育材料,包括艺术类6种、古典类3种、教育类13种、健康类12种、历史和爱国类6种、工业类17种、自然物理地理科学类10种、旅行类23种、战争类9种、其他5种。③但大多数幻灯和电影片均由政府或电影公司提供,如1917年威斯康星大学拓展部拥有76部电影和15000部幻灯片,其中不少便由国家商业经济部(Bureau of Commercial Economics)和大电影公司提供;④截至1918年,德州大学“视觉教育部”拥有的工业、教育和旅行题材的50部影片均由国家视觉教育局(The Bureau of Visual Instruction)和摄影机构提供。⑤

在“西学东渐”潮流的推动下,电化技术和设备传入中国。19世纪下半叶,教会学校率先导入幻灯片、电影等电化技术和设备;清末民初,在沿海口岸城市电影院、照相馆、游戏场的设立促进了电化技术和设备的广泛运用;民国初期,中央和地方政府重视和倡导社会教育,通过开设通俗教育馆、组织巡回演讲团等方式加以实施,从而使电化技术和设备得到进一步的使用和推广。在此背景下,商务印书馆预见到当时西方兴起的视觉教育运动代表了时代发展的新方向,一方面大力摄制和推广教育电影,另一方面通过馆办期刊译介、传播电化教育理论和技术,有力地加速了近代中国电化教育发展的进程。

二、商务印书馆教育电影的摄制与推广

1917年,商务印书馆盘进一位美国商人的电影器材,又聘得留美学生叶向荣为摄影师,次年特派鲍庆甲赴美国实地考察印刷和电影业。鲍庆甲回国后力陈电影之益处,于是便在商务印书馆照相部之外,于总馆支银150000元为资本另成立活动影戏部,建造日光玻璃摄影棚、放映室、剪接室、晾片室、显影室、拷贝室等基础设施。1919年聘请陈春生为该部主任,并调来商务印书馆印刷所装订部工友任彭年担任助手,以原照相部技工廖恩寿为电影摄影师,准备开拍影片。商务印书馆活动影戏部制订了明确的拍片方针,所摄制影片均“以裨益社会教育为目的”。⑥

作为中国最早摄制活动影片的机构,商务印书馆的设备较为先进。1919年底美国环球影片公司来上海拍片,商务印书馆活动影戏部给予协助,从而获得低价转让的一批摄制设备,其中包括碳精灯以及最新设备倍而好华(Bell Hewell)等,接着又派人赴美国购置新式印片机和摄影机,并重新建造较宽敞的长方形玻璃摄影棚。在规模得到扩充之后,活动影戏部更名为影片部。1920年,商务印书馆派郁厚培赴美采购新式摄影机和印片机各一架,同年又在编译所空地上建造了一座较大的玻璃摄影棚,可以用日光和灯光日夜拍戏,时人曾介绍道:“该馆有自建之玻璃棚,有最精美之美国‘倍而好华’摄影机,有各种水银灯、炭精灯,一切摄影上之用具,大致皆完备。”⑦在设备技术方面,当时中国最大的民营专业电影公司明星公司尚不及商务印书馆,如该公司在拍摄《孤儿救祖记》时“没有摄影棚,只是在乡下空地上搭布景,有时下起雨来,布景就全毁了。内景戏也在露天拍摄,搭三块墙板,放一张桌子就拍戏。灯光也没有,只有靠日光,不够强时,就用几块反光板”,“化妆也在露天里”,“摄影机呢,是手摇的”。⑧同时,商务印书馆还注意发现新人,如发现1919年考入馆内的贫寒青年万籁鸣有美术天分时,即为他创造学习机会,使之每周有专门时间去学画,并调入活动影戏部搞美工,还支持他“尝试着使美术与电影结合起来”,创作出中国第一部美术动画片来。⑨

综上所述,商务印书馆活动影戏部成立后,采取了诸多手段以拍摄教育电影,并运用广告来宣传推广教育电影事业,从而吸引了文化界、教育界、戏剧界人士纷纷加入商务印书馆的教育电影事业团队中,对促进民国社会教育和学校教育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三、电化教育理论、技术的译介与研究

为了积极配合教育电影的摄制与推广,商务印书馆馆办期刊经常刊登有关电化教育理论和技术的文章,其主要期刊为《东方杂志》和《教育杂志》,两刊均为民国时期最具代表性、影响力较大的刊物。

表1 1918-1935年间《东方杂志》和《教育杂志》部分电化教育文章一览表

资料来源:根据1918-1935年间《东方杂志》和《教育杂志》各卷、各期目录编制。

表1中涉及的作者,除不详者外,共计14位,举其要者如下。胡愈之(1896-1986),笔名“罗罗”,1912年入杭州英文专科学校学习英语,1914年凭几篇文章录取为商务印书馆编译所练习生,1918-1919年间在《东方杂志》上发表246篇文章,内容涵盖时事、人种学、教育等。李清悚(1903—1990)毕业于东南大学,1926-1935年间任江苏第八师范学校教务主任、南京一中校长,1923-1938年间他在《教育杂志》上发表8篇文章,内容涉及计划教育、教育测量、校舍建筑、中学生身心、教师教学法、小学参考书、电化教育等。周建人(1888-1984),笔名“健孟”等,1919年就读于北京大学,1921年任商务印书馆编辑,曾编辑《东方杂志》、《妇女杂志》和《自然》杂志,先后任教上海大学、神州女校、暨南大学及安徽大学,1921-1923年间在《东方杂志》发表文章20篇,内容包括民族问题、社会问题、各国科技进展等方面。陈友松(1899-1992)1915年入武汉博文书院,曾两度留学菲律宾,归国后执教于广州市师范学校、武昌华中师范学校,先后任上海暨南大学附设高中部师范科训育主任、广西教育厅视导员、商务印书馆及浙江省立西湖图书馆西文部主任,1923-1929年间他在《教育杂志》上发表6篇文章,内容涉及美国教育科学运动、视觉教育等;1929-1934年间,陈友松留学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斯坦福大学、哥伦比亚大学,获硕士、博士学位,1935年回国后历任大夏大学、厦门大学、西南联合大学、北京大学等校教授,1935-1948年间他在《教育杂志》上发表了10篇文章,内容涉及教育电影、教育财政、乡村学校等。倪尚达(1898-1988)1921年赴美国留学,1923年获麻省理工学院学士学位,同年师从哈佛大学物理系皮尔斯(Pierce)教授专攻无线电,1924年获无线电硕士学位,1926年回国后曾在浙江杭州工专、南洋大学、北洋大学讲授无线电,1928年到中央大学讲授无线电和电磁学,在此期间他与学生和同事王佐清共同创建中央大学无线电实验室,撰写了11篇相关论文,编著了中国第一本无线电学专著《无线电学》(1928年台湾中央大学物理系印制)并编译《无线电工程名词》(1929年中国工程学会刊印)。宗秉新(1905-1944)毕业于如皋师范学院,后以优异成绩考入无锡教育学院深造,曾先后在江苏省教育厅、江苏省立镇江民众教育馆、南京民众教育馆任职;1934年6月镇江民众教育馆在中心施教区举办了为期6周的塾师讲习会,宗秉新等人任讲师。可见,上述作者具有不同的教育背景和工作经历,这就决定了他们研究教育电影及电化教育的问题意识、分析视角和侧重点各不相同,进而使得其发表于《东方杂志》、《教育杂志》的文章主题多元、风格迥异。

从这一时期论文的主题和内容来看,大致可归纳为以下三类:

20世纪上半叶,西方物理学、特别是电学理论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并通过技术发明开始渗透到经济、军事、文化、教育等领域以及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当这些理论和技术传入中国之际不可避免地带有若干明显的时代特征,商务印书馆创办的《东方杂志》、《教育杂志》等期刊作为传播这些理论和技术的重要媒体则较为集中地体现了某些主要特征。

四、商务印书馆开展教育电影事业的动因、意义及影响

20世纪初,清政府推行“新政”,通过颁定学制,以自上而下的方式在全国范围内创设各级各类新式学堂,但其数量有限,质量上也很不完善。清末从中央到地方均成立了教育学会,名义上是学术组织,实则多为从事政治活动的团体。此外,清政府通令各省实施通俗教育,但主要运作机构为民间创办的游艺场、陈列馆等。总之,限于当时特定的历史条件,无论政府,抑或民间,也不管是正规学校,还是某些社会教育机构,都没有充足的力量来全方位地推进新教育的发展,更遑论全面开展丰富多彩的教育事业,因而许多教育领域及其工作仍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这在客观上为商务印书馆开展教育电影事业提供了重要契机。

其次,商务印书馆凭借《东方杂志》、《教育杂志》等刊物所开展的电化教育研究为近代中国电化教育学学科的建立创造了条件。一方面,《东方杂志》、《教育杂志》刊发的文章大多从“大教育观”出发,阐述了教育电影及电化教育对社会教育和学校教育的意义和作用,探讨了有关电化教育的教学、管理、技术、设备等具体问题,引进了实验法、调查法等科学的研究方法,从而为近代中国电化教育学学科体系的初步形成做出了贡献。与此同时,这些文章在大量引进国外先进的电化教育理论和技术的基础上,开始思考和探讨如何将这些理论和技术与中国社会及教育的实际相结合、如何成功地培养中国自身的教育电影及电化教育方面的专门人才,从而初步尝试回答和解决电化教育理论和实践的本土化问题。可以说,这种思路贯穿整个近代中国电化教育学发展、演变的进程之中,而商务印书馆则开启了这一进程的序幕。

注释

①乔治·萨杜尔:《世界电影史》,徐昭、胡承伟译,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2年,第9页。

②Abrams, A.W. Slides and Photographs——Forestry and Lumbering. University of the State of New York Bulletin, 1914-1-1,(1).

③⑤Duffey, William R. Visual Instruction through Lantern Slides and Motion Picture Films. University of Texas Bulletin, 1918-7-20, 12-16, 16-17.

④Visual Education Association of California. Our Visual Problems. Visual Education Association of California. 1917, 4.

⑥庄俞:《三十五年来之商务印书馆》,见王云五:《商务印书馆与新教育年谱》(上),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08年,第338页。

⑦郦苏元、胡菊彬:《中国无声电影史》,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96年,第30页。

⑧⑨方方:《中国纪录片发展史》,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3年,第21-23页。

⑩程季华:《中国电影发展史》(第1卷),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63年,第637-638页;杨力、高广元:《中国科教电影发展史》,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 8页;马宁:《从寓言民族到类型共和——中国通俗剧电影的缘起与转变1897-1937》,上海:三联书店,2011年,第 250页。

责任编辑曾新

The Commercial Press and Educational Films in Modern China

Xiao LangLi Bin

(College of Education,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28)

Between the 1920s and 1930s,as one of the most representative private publishing institutions,The Commercial Press made considerable contributions to making and promoting educational films in the course of the edition and publication of textbooks for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s, as well as of books of culture and technology. Meanwhile,it dedicated to the translation and dissemination of audiovisual education theory and technology through its self-run periodicals such as “Education Journal” and “Oriental Magazine”. It acted as a pioneer for private publishers in producing educational films and promoting audiovisual education, and virtually has laid the foundation for the subject of audiovisual education in modern China. Reflection on the career of educational film in the early development of The Commercial Press,helps us to understand the development course of audiovisual education in the history of modern China, and would be beneficial to current studies in the field of educational technology.

The Commercial Press; modern China; educational films; theory and technology in audiovisual education

2015-06-27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课题“中国近代教育学术史研究”(BAA05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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