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鞍华电影中的女性意识研究
2016-08-16田瑞平
田瑞平
[摘要]现代社会文化艺术市场的繁荣,使得女性主义电影逐渐受到更多的重视,女性导演作品中的女性意识也慢慢引起了众多研究者们的关注。作为华语电影界女导演中的佼佼者,许鞍华凭借独有的女性视角在其作品中表现出了鲜明而独特的女性意识。本文以许鞍华电影中的女性意识为研究对象,从其生活经历和创作背景出发,分析女性意识在其作品中的发展和演变、表现形式以及蕴含的人文情怀等,并提出思考。
[关键词]许鞍华电影;女性意识;发展;表现形式;人文情怀
随着女性主义电影作品的兴起,许鞍华在三十多年的创作生涯中逐渐探索出的协调传统与现代、边缘与主流的创作风格脱颖而出。许鞍华的电影作品多以女性为主要描写对象,带有浓重的女性悲情主义色彩,在其对女性形象的塑造中也不难看出她所要表达的关照女性的人文情怀。本文旨在对许鞍华电影中女性意识的深入研究上,去探寻这一意识的形成、发展和演变过程,以期对其作品中的女性意识有一个更为透彻的理解。
一、许鞍华的生活经历和创作背景
许鞍华于1947年生于中国东北,成长于澳门和香港。因特殊的家庭背景,许鞍华从小接触了各种文化,对古诗词和经典名著尤为喜爱,在其创作中我们也能看到她对中国古典文化的造诣。在香港大学求学期间,许鞍华主修英国文学,并于1972年获得文学硕士学位后赴英深造,三年后重返香港。返港后许鞍华进入无线电视台担任编导,从小助手慢慢成为香港电影新浪潮的干将,这期间参与编导的经历对其后期创作生涯中主攻女性主义电影的倾向产生了较大影响。1979年,许鞍华执导的电影处女作《疯劫》被认为是香港新浪潮电影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不仅摘取了第十七届台湾金马奖等奖项、见证了一位影坛新人的闪亮登场,还标志着香港电影新浪潮序幕的掀开。
除此之外,许鞍华拍摄的《胡越的故事》《投奔怒海》和《狮子山的来客》奠定了她在香港影坛的地位,与萧芳芳合作的喜剧恐怖片《撞到正》也开拓了她在鬼怪这一类型电影中初步尝试的创作道路,为香港影片带来了无限活力和创造力。之后她又相继拍摄了众多精彩影片,如《倾城之恋》《客途秋恨》《半生缘》等,题材类型广泛,涉及历史、鬼怪、武侠、文艺和政治等多个领域。许鞍华作品类型繁杂多变,却并不妨碍她以一个女性特有的视角将社会现实和女性的生命体验带入作品当中,她以委婉和含蓄的方式去关注和表达对女性命运、历史和人生的思考。虽然人们对其作品的评价参差不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许鞍华在电影作品中的每一次探索和尝试,都能给观者带来耳目一新的感受,不可不誉为香港电影界中最具特色的导演之一。[1]
二、许鞍华电影中女性意识的形成与发展
(一)初期
女性主义电影在男权文化主导的香港电影界中,发展初期受到了很大阻碍,更不用说在以宣传男权当道思想为主题、以女性形象为衬托的武侠片、喜剧片和动作片中开辟一条独特的发展道路了。许鞍华作为一名女性导演,在早期作品中虽然也有对一些有独立个性的女性形象的展现,但是从根本上来说仍旧是为迎合男性观众、表达传统男权思想服务的,在女性意识的塑造上不仅没有自觉性和坚定性,还具有很重的商业气息。如在电影处女作《疯劫》中,许鞍华塑造了一个未婚先孕的女性角色,并以这个角色为主线进行故事阐述,这在社会风气传统保守的时代里,这样的角色是无法得到救赎的,只能慢慢走向自我毁灭。在这一时期,许鞍华电影中的女性意识是模糊的,甚至是被压抑着的,无法鲜明地表现出来。
(二)中期
20世纪80年代后,当代女性主义主张从马克思主义唯物观来解释男女不平等问题,激进女性主义的社会现状使得许鞍华电影中被压抑的女性意识渐渐动摇。在电影《倾城之恋》中,许鞍华塑造了一位敢于追求幸福生活的旧上海女子的女性形象,虽然被婚姻抛弃,但是却有抓住幸福、改变命运的勇气,最终也收获了爱情和姻缘。许鞍华在这一部作品中虽然不吝啬于对女性命运和生活的关注,但表达方式仍旧较为委婉和低调。比如电影中的女主角白流苏,虽然没有屈服于命运,但是她的命运却是依附于男性的。许鞍华将男性救赎凌驾于女性自我救赎之上,并没有大胆地在影片中表现其女性意识。但这一时期许鞍华电影中的女性意识仍得到了发展,从被压抑到婉转表达,从模糊不清到初露棱角,体现了女性导演在电影作品中的女性意识塑造的时代性和社会性。[2]
(三)后期
随着时代的进步、社会传统观念的改革以及香港电影艺术事业的发展,电影中的女性意识渐渐得到解放,人们不再仅仅强调女性充分话语权的给予,而是开始关注女性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生存、生活状态和情感诉求等。在许鞍华近期的电影作品当中,稳定的独立自主的女性价值观的树立为其在作品中充分展现女性意识提供了很大帮助。以《得闲炒饭》为例,许鞍华在这部作品中采用了艳丽的色彩语言和唯美浪漫的情调来表现女同性恋之间的情感故事,影片中的女性拥有独立的经济能力和富足的生活,在弱化男性经济能力的同时也弱化了男性在性启蒙和性领导中的地位,将一种鲜明的女性立场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时也传达了单纯又直接的女性意识。这是许鞍华在后期电影作品中女性意识表达上的一次尝试,是最彻底也是最充分的一次尝试。
三、许鞍华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及其人文情怀
(一)许鞍华眼中的女性形象
许鞍华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大致可以分为三种,即男权社会中的命运受难者、女性意识逐渐觉醒的现代女性及具有强烈个性的后现代女性。前者是香港电影男权主义盛行时期作品中经常出现的女性形象,她们柔弱、容易受到外界影响和伤害,面对困难会选择承受,体现了一种宿命认同感。许鞍华作品中的这种女性形象丰富且饱满,如《疯劫》中的李纵、《半生缘》里的顾曼桢、《玉观音》里的安心等,从她们身上我们能够看到男权社会中受到思想压迫的女性在爱情、婚姻甚至人生理想上的焦虑、迷惘和痛苦。女性意识逐渐觉醒的现代女性是许鞍华作品中的主要描写对象。社会思想的巨大变革以及女性主义思想的解放,使得传统男权社会受到了冲击,女性意识逐渐觉醒。在这一时期,许鞍华创作的电影作品当中,在表达对传统和现代、男权思想与女性意识之间寻求生路的女性命运的社会关怀的同时,也为其作品中女性意识的觉醒带来较大帮助,如《女人四十》中的主人公阿娥,她作为一个拥有独立经济能力和社会角色的女性,对男性的依附已经渐渐淡化,女性意识也在慢慢觉醒。具有强烈个性的后现代女性是西方女权主义思想进一步冲击中国传统女性文化后的产物,主要表现为反理性和反传统、追求自我和反抗命运等。[3]在许鞍华的电影作品《姨妈的后现代生活》中,主人公叶如棠就是这样一位具有强烈个体意识的追求上进、坚守理想的后现代女性形象,虽然与传统社会中的女性形象格格不入,但是作为革命时代的产物,她具有这个时代女性不服输的性格特点,是许鞍华电影作品中塑造得比较成功的女性形象之一。
(二)人文情怀分析
许鞍华作为一名女性导演,在其执导的作品中不仅表达了人道主义关怀、女性悲情主义关怀,还表达了对同性情谊的关怀以及对香港社会的人文关怀。人道主义关怀体现在许鞍华对一些不被社会接纳的边缘群体的关怀,如从内地来到香港的打工族,日趋老龄化的香港社会中的老年群体等,这些群体在物质生活足够富足但精神文明匮乏的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香港社会中,没有得到应有的宽容和接纳。许鞍华从香港人的社会角色出发,在影片中以怜悯和体恤的态度去关注这些群体以及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弱势女性。女性悲情主义关怀体现在许鞍华的大部分电影作品中,从处女电影作品《疯劫》中的主人公李纵,《今夜星光灿烂》中的角色杜采薇,到《玉观音》中的安心等,这些女性无论怎么努力和抗争,都无法摆脱悲惨命运的束缚。对同性情谊的关怀是许鞍华电影作品中女性意识渐渐突出的表现,跳出了传统电影中女儿、妻子和母亲这样的女性角色定位,而将拥有相似命运、同样社会地位以及共同情感诉求的女性之间的情谊表现出来。如电影《得闲炒饭》中,许鞍华选择了同性恋题材来诠释女性之间的微妙情感,影片中具有强烈女性个体意识的主人公们的圆满结局表现了许鞍华对这一群体的社会关怀。
四、许鞍华电影中女性意识的表现形式
(一)题材
电影文化事业的发展使得人们对女性题材电影的关注度越来越大,在中国电影界以女性为题材的作品频频出现时,许鞍华另辟蹊径,选择了更有深度、广度的女性题材。许鞍华的电影作品中塑造的女性形象是繁杂多样的,有情窦初开的小女生,渺小坚韧的中年妇女,也有孤苦伶仃的老婆婆,她从同一个题材的不同分支中慢慢发掘出女性意识的表达之路,给观众呈现了女性独立、柔韧、坚强而又情感细腻的一面。女性题材是许鞍华电影作品中女性意识的主要表现形式,它具有一定的限制性和带入性,给人一种女性题材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可能较男性题材电影中更为丰满和真实、也可能会给观众呈现出更为异彩纷呈的女性世界的感觉。[4]
(二)叙事视角
许鞍华的电影作品中,叙事视角是从女性立场出发的,以女性的视角说女性的故事,并将其作为女性的生活经验融入影片当中,这与香港电影界传统男性视角的叙事模式相比更具一种独特魅力。描绘女性群体的生活和命运是许鞍华电影中女性意识的主要表达媒介,从女性叙事视角进行影片情节的讲述,有利于作品中女性形象的丰满和女性意识主题的表达。以电影《女人,四十》为例,许鞍华采用了女性叙事视角,以女主人公阿娥的视角作为切入点,描绘了一个个性逐渐觉醒的中年女性如何在平衡家庭与事业中找到真正的自我的故事,真实而又细致地表现了阿娥生活中的各种艰辛和酸楚。用女性的眼光去观看世界,是许鞍华电影中女性意识表达中一个重要的宗旨,在这样的视角下,女性被放在中心地位,她们的生活、事业、理想以及思想的变革都能明白地表现出来。
(三)情感表达
通过镜头表达出细腻的情感有利于传递给观众更多细节上的感受。在许鞍华的电影中,对女性意识的情感表达主要通过两个方面来阐释,即画外音和诗意画面。画外音的运用是其作品中的一大特色,她擅长利用画外音来完成女主人公情感上的宣泄,使得情感的表达更为日常化,更具真实性,同时也更加扣人心弦。诗意画面的运用使得影片在抒情过程中能够更好地起到对女性人物命运以及剧情的烘托和渲染作用,往往从场景的选择以及气氛的营造上下手。[5]许鞍华非常注重诗意画面的打造,在电影《疯劫》和《投奔怒海》中对阴暗潮湿的陋巷场景的塑造表现出了诡异和阴森的氛围,对女主人公命运的发展也起到了一定的暗示作用。
五、结语
在日益商业化和利益化的香港电影界,许鞍华始终坚持着自己在电影创作和执导中的准则,将女性意识融入作品中,让每个观众都能从那些鲜明的女性形象中发现亮点。同时,许鞍华电影中的女性意识表达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发展过程,从初期的被压抑到中期的含蓄再到后期的充分表达,她展示了一位女性导演对女性群体生活状况和命运遭遇的关注与关怀,引领女性观众积极追求幸福、实现自身价值。许鞍华凭借着不从众、不哗众取宠的电影风格和对电影事业的热爱与坚守,成为香港电影界最成功的导演之一。
[参考文献]
[1] 张觅奇.许鞍华电影中的女性意识探究[D].昆明:云南艺术学院,2012.
[2] 王淏清.新时期女性电影中女性意识的嬗变[D].兰州:西北师范大学,2011.
[3] 廖文珊.许鞍华“改编电影”的女性主义视角[D].南京:南京大学,2011.
[4] 马楠楠.城市空间的书写、身份认同的困惑与女性意识的独特表达[D].上海:上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