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海货贝的历程

吕恩国



洋海货贝的历程

吕恩国

摘要海贝曾经在世界上许多地区作为货币，因此也称作货贝。起初是装饰品，后来逐渐取得了货币地位。在洋海墓地共发现55枚，缝缀在服饰上，用作装饰品。货贝的发现地域非常广，从中原直到中亚。货贝遗存的延续时间也很长，从史前一直到历史时期。货贝产于海，近海人群最先得到和使用，随着时间的推移，内陆地区也有了解和需求。新疆史前文化与甘青史前文化关系密切，甘青地区发现的海贝产于我国东南沿海，洋海出土的海贝同甘青地区的发现为同一来源。在没有价值尺度的史前时期，货贝的大小形状的一致性起到了关键作用。货贝是随着彩陶之路进入吐鲁番盆地，在史前确有一条贸易路，传输的时间比丝绸之路更早。

关键词洋海货贝丝绸之路

在我的考古生涯中，发掘过许多史前时期的公共墓地，墓葬中或多或少总会有海贝出土。它们有的被攥在手中，有的存放在器物内，更多的是缝缀于服饰上。就连历史时期的楼兰和尼雅遗址，地面上都能捡到海贝。它们从何处又是怎样来到这里？这些海贝用作什么？

一、什么是货贝黄宝螺的分布

通常我们称作海贝的这种海生动物，在生物分类中为腹足纲宝螺超科宝螺科的黄宝螺种(Money Cowrie)。宝螺科的动物有200多种，著名的如红花、雪山、地图、眼斑、黑星和白星等。这些宝螺以其瑰丽的色彩、夺目的光泽及迷人的外形普遍受到人们的青睐和赏识而奉为珍品。黄宝螺一般长2.5厘米，是宝螺科中存量最多的品种，也是常见贝壳中形状变化最多的一种，因此很难做出精准的描述。大致是：壳厚，微扁平，有棱角。壳缘有时会有很厚的滑层，特别是位于背部。有时滑层薄，几乎没有棱角。壳口窄，唇齿不多，但短而强。壳表底色为淡黄色，三条灰蓝色带横贯壳体，壳缘、壳底和齿为白色，通常稍带黄色(图一)。黄宝螺分布于热带印度洋、太平洋沿岸，具体的说就是从南非的德班向北沿海岸线到亚丁湾(红海)，包括印度、东南亚、澳洲的北部沿海、我国的南海直到渤海沿岸，以及印度洋北部、太平洋西部的大部分岛屿。它们栖息于珊瑚礁附近，以海藻为食。曾经在世界上许多地区作为货币，因此也称作货贝*彼得·丹斯：《贝壳》，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05年1月。(图二)。

图一　　　　　　　　　　　　　　　　　图二

黄宝螺也叫货贝，因为有现代种，通常人们都称其海贝,古今都与人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二、货贝在洋海墓地的发现

洋海墓地是第五批公布的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位于鄯善县吐峪沟乡洋海夏村西北、火焰山南麓戈壁沙漠地带(图三)。墓葬主要分布在相对独立并毗邻的三块略高出周围地面的台地上，台地为深厚的第四纪黄土地层堆积，土质纯净，结构紧密。台地依自然地形略呈长条形。发掘证明，台地上面布满墓葬，局部地点墓葬还一直延续分布到台地边缘的低凹处，墓地规模十分宏伟。

图三

以竖穴土坑结构和墓室位置的不同，墓葬可以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A型，椭圆形竖穴二层台墓。主要分布在Ⅰ号墓地南部和中南部的西面较突出的地点。后者常常在距墓口一定深度处的南北两壁上各掏挖出2个圆洞，安放2根横木梁，用于承重墓口蓬盖物。竖穴二层台也是为了墓口和蓬盖，但所使用的是木棍，显然比前面所说木梁要细一些，排放紧密。二者的差别在于所处地质结构的不同。

B型，长方形竖穴二层台墓。主要分布在Ⅰ号墓地中、南部，Ⅱ号墓地西南少量，Ⅲ号墓地仅在南部发现1座。这种形制的墓葬都比较规矩，分别在长方形竖穴的一边、二边、三边和四边设二层台，其作用都是为了蓬盖，因此可作同一个形制。

C型，长方形竖穴墓。该型墓葬数量最多，在三个墓地中都有分布，但以Ⅱ号墓地为大宗。C型墓葬结构最为简单，长宽比的系数小。

D型，竖穴侧偏室墓，是Ⅲ号墓地的主要墓型，Ⅱ号墓地东北角也有分布。该型墓葬的竖穴上口窄长，长宽比系数明显要大于长方形竖穴墓，最初的竖穴底和墓室在一个平面上，后来竖穴的底部留有竖向二层台，侧掏进去形成墓室。在二层台底斜上搭建蓬盖物。

E型，斜坡墓道洞室墓。因有纪年文书，时间为晋唐。都分布在三处墓地的外围。

研究证明，墓葬形制最早的为椭圆形竖穴周边二层台墓、长方形二层台墓，接下来是长方形竖穴墓，最晚是竖穴偏室墓。

葬具中以圆木尸榻最有特色。四足和横撐均用榫卯安装，上面铺排木棍或树枝。尸骨和随葬品置其上。同时还用草席，草编帘垫，毛毡和地毯。墓口横担木梁，上面再用芦苇、骆驼刺等草本植物遮盖。在封盖好墓室后，往往放置一块或数块土坯。这些土坯个体较大，表面有不同的划纹和戳印纹。

葬式即人体或骨骼的摆放方式。有仰身屈肢葬、侧身屈肢葬、仰身直肢葬、二次葬。

所有的墓葬既是死者的安身之处，又是其理想的居所。有床或铺垫，还有生活必需和生前所爱。陶器、木器、毛皮服饰是最常用的随葬品，几乎每座墓都有随葬。青铜工具和武器、弓箭等是男人用来生产和战斗的利器。羊头(山羊和绵羊)也是基本随葬品，还有整羊、羊排骨或羊腿，牛头、整马、马下颌和马肩胛骨、狗等。相对而言，植物食品随葬的较少。

奇异的头骨穿孔习俗和葬俗、葬式，可以使我们藉以研究当时社会的原始宗教习俗，提示当时人类丰富的、多姿多彩的精神层面。

墓葬中出土了丰富的随葬品，有陶、木、铜、石、铁、骨、金、银、角器以及海贝、草编器、皮革制品、毡制品、毛织物和服饰等。

在Ⅰ号墓地发掘的218座墓葬中，出土货贝的墓葬有21座，共出土货贝49枚，还有28枚铜仿贝。在1988年发掘和1987年收缴盗掘的文物中，也有一部分的货贝和铜仿贝，不便于具体统计。Ⅱ号墓地发掘的223座墓葬，出土货贝的墓葬2座，共出土货贝3枚。 Ⅲ号墓地发掘80座墓葬，出土货贝的墓葬1座,货贝1枚。

这些出土货贝的墓葬，如果按墓葬形制分，它们的遗存情况是，A型墓4座，B型墓10座，C型墓10座，D型墓0座。

货贝出土位置是，大多在头部，少数在腿部(2例)，如ⅠM19为 A型墓，木尸榻上陈放成年男性尸骨，侧身屈肢，左手臂戴皮射鞲，右腿绑铜铃，还有铜刀、铜锥，两手间放木盆1件，脚前随葬羊头1个，右手握3枚货贝，颈下有两个铜贝(图四、图九)。

图四　　　　　　　　　　　　　　图五

ⅠM21也为 A型墓。墓底葬有1人，已成干尸状，男性中年，头戴羊皮帽，额头上系彩色毛绦带，在绦带上缀有三、两成组的海贝。左耳戴铜耳环，右耳戴金耳环，两件大小一样。颈部戴一串玛瑙、绿松石珠项链(图五)。头前木桩上挂一残的马辔头，其上穿着26枚铜贝。ⅠM157，为B型墓，木尸榻上陈放中年男性尸骨。侧身屈肢，身著皮衣，毛裤、脚穿皮靴，上缀饰铜扣。头戴冠饰和缀有货贝的彩色毛编织带和假发辫，颈系石串珠，左手臂戴皮射鞲(图六)。ⅠM130，B型，未成年人骨架部分在木尸榻上，随葬1个牛头和5个山羊头。随墓品有陶单耳杯、弓弦和肚奶袋，海贝在床南边(图七)。

图六　　　　　　　　　　　　　　　　图七

三、洋海墓葬分期

洋海墓地二层台墓出土了管銎斧、穹背环首刀、铃管这种时代特征明显的器物，年代明显指向青铜时代。两端马镫形的双环马衔已确认是前塞克时期的典型器物，时代为公元前8—前7世纪。竖穴墓出土的一些木器上雕刻了许多动物。圆形器柄一面有蜷曲成圆形画面的狼，另一面是曲肢站立的狼；还有一件小木盅，通体浮雕动物形象，其中有一只后肢翻转的盘羊，非常精巧准确。木桶上的雕刻动物，或具斯基泰早期特征、或具塞克晚期特点，但都处于早期铁器时代。偏室墓的出土器物，具时代特征的有木耳杯和弦纹陶罐，两样都是汉式器物。无鞍鞒的皮鞍，两扇面上都均匀地缀满了皮钉，与秦兵马俑坑出土陶马背上所配的鞍具相似，这些都可作为断代的依据。总之，洋海三处墓地虽然相对独立，但在文化性质上是一致的。经历了发生、发展和衰落的全过程。综合考察墓葬型制、器物类型、碳十四定年数值，可将一期的绝对年代确定为公元前13—11世纪，二期的绝对年代确定为公元前10～8世纪，三期的绝对年代确定为公元前7—4世纪，四期的绝对年代确定为公元前3—公元2世纪。也就是说，一、二期为青铜时代，三期为早期铁器时代，四期为汉代。出土海贝墓葬的年代特征是，一、二期最多，三期少，四期不见*吐鲁番学研究院、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新疆鄯善洋海墓地发掘报告》，《考古学报》2011年1期。。

四、相关的发现

洋海墓地除了2003年出土的一批外，1987年和1988年都见有少量货贝和一些铜仿贝，其形态大小与后来出土的相似。尤其是铜仿贝，三次发现的样品都是一样的形状和大小，比自然贝略大些，长2.6、宽1.5厘米。在一节残断的皮辔头上，紧密地穿着小个的铜仿贝，残存42枚。另有一片平纹毛织衣物上，缝缀有7枚货贝(现藏鄯善县博物馆)。最近发掘的加依墓地M121一女性前胸部出货贝6枚，还有一些玛瑙珠，原来应该是一串项饰*吐鲁番学研究院等：《吐鲁番加依墓地发掘简报》，《吐鲁番学研究》2014年第1 期(图八)。早年发掘的阿拉沟石围石室墓中出土为数不少的海贝, 多作为饰物见于死者头侧、臂旁, 个别含于死者口中。

此外，哈密天山北路墓地、焉不拉克墓地、五堡墓地墓葬中都见有货贝, 用于死者的带饰、鞋饰、衣饰。焉不拉克墓地两座墓葬中见有4枚海贝，其中6号墓中的3枚海贝出自一名50岁以上男性的小腿处，可能是裤子上的装饰。察吾呼墓群4 号墓地M102中见到货贝65 枚, 出土时它们是珍藏在一件小陶罐内。可能是财富的象征。在这一墓地也有将货贝置于死者身旁作为装饰品的习俗。温宿县包孜东墓地的第41 号为石堆墓，墓中出土货贝21 枚(长2.8、宽1.9 厘米)、铜仿贝17 枚。洛浦县山甫拉墓地在一座墓中出土货贝5 枚，贝的一端钻小孔，出土时同料珠一起用毛线串联, 用作项链。

与新疆毗邻的甘肃和青海，史前考古文化中大都有货贝。货贝的出现早到马家窑文化，其后的齐家文化、辛店文化、卡约文化、四坝文化和沙井文化中都有所见，货贝的出土不仅十分普遍，而且数量也很可观，并且伴有石贝、骨贝、铜贝和金贝出土，有些货贝是放在死者口中或贮于陶器之中。青海大通上孙家寨马家窑类型中不仅发现著名的舞蹈纹陶盆，同时也出土了货贝*青海省文物管理处考古队：《青海大通上孙家寨出土舞蹈纹彩陶盆》《文物》1978年，第3期。。青海乐都柳湾马厂类型墓葬中不仅发现海贝15枚，还伴有6枚石贝。甘肃灵台什字公社饮马咀大队姚家河西周墓葬中除青铜器以外出土海贝18枚。

中原地区仰韶文化和龙山文化，以及黄河上游诸石器时代文化中，经常可以发现以货贝作为装饰品的情况。偃师二里头遗址出土货贝7枚。1976年发掘的殷墟妇好墓棺内随葬海贝竟多达6880枚*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著：《殷墟妇好墓》，文物出版社，1980年12月。。陕西扶风县黄堆老堡11座西周墓葬中8座有货贝出土，数量167枚。河南安阳和山西保德等地的商代晚期墓葬中出土铜质货币，形制也仿海贝形式，年代为公元前14至前11世纪。实例举不胜举。

图八　　　　　　　　　　　　　　　图九　　　　　　　　　图十

三星堆祭祀坑内各种奇诡怪异的神像和文化渊源的扑朔迷离，出土了数千件礼器、祭器、神器，还出土海贝4724枚*周志清：《浅议三星堆“祭祀坑”出土的贝》，《武汉文博》2011年第3期。，主要为货贝和青铜贝。

郑州洼刘遗址三号墓室内发现的8枚贝币，贝币背部均有钻磨的圆孔，人为痕迹明显。这些西周时期的贝币，距今已有3000多年历史。贝类生活在海洋，而郑州地处中原，贝币出土证明远程贸易在当时早已存在，对于研究当时的历史文化、生活习俗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中亚和南西伯利亚的发现也很丰富，主要见货贝和骨贝，时间跨度也很长，从塔加尔文化、斯基泰到乌孙。鹿石的年代相当于塔加尔文化和前斯基泰时期，项饰多为货贝(图十)。

五、货贝的功能(用途)

从前面列举的发现情况看，货贝遗存的时间延续很长，从史前一直到历史时期都有发现，地域分布也很广，从中原直到中亚。那么各个时期以及不同地域货贝的用途又是怎样呢？

首先是充当货币，黄宝螺的名称就叫货贝。中国1981年发行了一套中国古代钱币邮票，其中第一枚就是货贝币，为公元前十六——前十一世纪的商代，可见历史之久远。这时已经初具货币的功能。发现这么广泛应为交换得来，交换促使流通。作为一般等价物一定有它的价值尺度。储藏功能有时会显现出来，在察吾呼陶罐中的货贝可能预示着这种功能。其次是作为装饰品，目前洋海墓地的发现多为此种，主要缝缀装饰在头冠和衣服上。世上现存萨满帽上的货贝缀饰，几乎是无贝不萨满。洋海墓地戴贝的墓主人也可能是萨满巫师。如果这种认识不误，货贝的使用对象是神职人员，萨满巫师用贝成为传统，那么前面列举遗址广泛发现的货贝都出自墓葬，这些墓葬和所埋葬的墓主人很可能就是神职人员，学界早就认为妇好主从卜官，洋海ⅠM21是萨满巫师墓。另外，发现的所有货贝都是作为随葬品出土的，这本身就具备了祭祀功能。新疆的石人和鹿石，多认为代表了巫师的形像，其身上也可以找到贝饰的踪影。石人站立在墓葬旁面向东方，也即太阳初升之地，显而易见，其作用就是一位为墓中所埋葬者超度灵魂的萨满巫师！拟人形的鹿石不但本身是一个活生生的萨满形象，如上面刻出的腰带、法器、冠饰、耳环、项链，并用文身模糊其面部，对其通天的方法都用刻画的方式表现出来了。萨满用贝饰早已成为传统，所以从新石器时代以降出土贝饰的墓葬多与萨满有关联。从商人贵族墓葬和三星堆祭祀坑出土的货贝看，它具有符咒性与祭祀性的功能 ,也有威严和显示财富的功能。

图十一　洋海墓地墓葬、器物分期图表

目前发现的天然贝多为货贝。货贝产于海，近海的人群最先得到和使用，随着时间的推移，内陆地区也有了了解和需求。起初是装饰品，后来逐渐取得了货币地位。世界上许多著名的博物馆都有货币的陈列，多将中国货贝排前。大英博物馆虽然没有对货币起源进行明确的排序，但对人类货币起源于中国的观点也是肯定的，并且认为人类货币从中国的货贝开始。那是因为贝币在中国史前的仰韶文化、龙山文化、大汶口文化、二里头文化遗址和商周墓葬中屡有发现。关于这一点，前面已有许多例证。如洛阳偃师二里头遗址出土的大量贝币中，既有天然海贝，又有骨贝、石贝等人工贝币，它们混在一起，想必当时也可混用，货贝难觅，不敷所需，就用铜贝、骨贝等仿制品来代替，其中的人工贝币较小，分辨起来很容易。到商代晚期，伴随着人类对冶炼技术的掌握和运用，中原地区出现了青铜浇铸的铜仿贝。这种无文铜贝是中国乃至世界上最早的金属货币，也标志着我国金属铸币的开始。一般认为，货贝的输入，应不出贡献、赏赐、俘获、交易所得。如成书于战国时期的《穆天子传》中，在述及周穆王抵达西域，沿途的赏赐和赠礼中大都有贝饰和贝带。周厉王时的铜器铭中载“罚女(即汝)三百”，指的也是铜贝。河南安阳和山西保德先后出土的距今三千年前的商代铜贝，乃是我国最早的金属铸币，也是迄今所见世界上最早的金属货币。特别是鲁国所铸铜贝为其本国主要流通货币。这里出土货贝很多，1976年本人在临淄故城附近河岸头看到鲁国贵族墓用大量货贝装饰马具的情形。天然海贝是最早具有货币职能的东西。西汉桓宽在《盐铁论·错币篇》中有“夏后以玄贝，周人以紫石，后世或金钱刀布”的记载，洛阳偃师二里头遗址出土的大量货贝，也是这一记载的实物佐证。

货贝小巧玲珑，色彩鲜艳，坚固耐用，可作头饰和颈饰，有使用价值，便于携带与计数，甚得原始居民所喜爱，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商品社会的形成，贝做交换的媒介就成为自然而然的事了，天然贝就逐渐充当商品交换的一般等价物的职能。夏代、商代遗址出土过大量天然贝，贝作为实物货币一直沿用到春秋时期。中原内地，从史前和历史时期广泛发现的货贝，研究证明，均来自太平洋沿岸。

在甘青地区, 墓葬的随葬品中也大都有海贝。 海贝的出现早到马家窑文化的马厂类型, 其后的齐家文化、辛店文化、四坝文化和沙井文化中都有所见，有些海贝放在死者口中或贮于陶器之中。至少表明已同东南沿海有着交通和贸易的关系。新疆史前文化与甘青史前文化之间关系密切。甘青地区发现的海贝也确是产自我国东南沿海，洋海出土的海贝同甘青地区的发现应为同一来源*张玉忠：《从考古资料看西汉以前新疆与祖国东南沿海地区的交往》，《西北民族研究》 1996年第1期。。

海贝之路从中原到关中,从关中到西域、西南地区,说明先秦时代中原内地与西域、西南边陲之间并不是孤立存在的。从时间段上看,从史前时代的仰韶文化、齐家文化、马家窑文化到商周时代的卡约文化、商周文化，跨度相当之长。这意味着不仅中国早期国家内部的经济文化交流存在,而且这种交流有着相当的规模，在广袤的地域内大量的传播。应该说，海贝的传播已经成为中国早期国家日常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19世纪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首先用丝绸之路称呼这些横贯东西的路线，后来得到国际学术界的广泛认同。先秦时代固然交通困难重重，但欧亚大陆之间并非隔绝。货贝的流通应是后代丝绸之路的先导*李凯 ：《先秦时代的海贝之路》，《青海社会科学》2010年第1期。。

新疆史前文化与甘青史前文化之间关系密切。甘青地区发现的海贝也确是产自我国东南沿海，洋海出土的海贝同甘青地区的发现为同一来源。是随着彩陶之路进入新疆哈密盆地、吐鲁番盆地。彩陶、货贝的传输比丝绸更早。货贝东方向所见极多，时间早。反方向极少，且时代晩。在没有价值尺度的史前时期，货贝的大小形状的一致性起到了关键作用。早期铁器时代到汉代，由于金属货币、饰品的兴起，货贝遂退居次位。

从社会经济活动和文化的角度分析我们人类早期活动的形式，一般经历了石器、青铜器和早期铁器等不同时期，这些构成史前时期人类文化状态的基本特征。要全面了解和准确认识吐鲁番盆地有文字记载以前的人类社会的生活方式和文化面貌，吐鲁番地区丰富的考古新成果无疑给我们提供了开启该地人类史前发展状态的钥匙。

吐鲁番盆地处于古代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大通道——丝绸之路的中心地段，自古以来就有许多民族生息、繁衍在这块辽阔的土地上。他们曾不断地从悠久的中原文化中汲取营养，也以自己创造的历史文化对中原文化产生影响，从而形成了别具特色的吐鲁番文化。吐鲁番文化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中华民族大花园中绚丽多彩的奇葩。古代西方国家在很长的时期内，主要是通过丝绸之路认识和了解中国古代文明的，同时，中国也是凭借这条通道认识和了解西方世界和中亚各国的，东西方文化通过这条通道产生碰撞而互相影响、融合、交流，共同促进了人类文明进步。

总而言之，鄯善洋海墓地的发现和研究为我们粗线条地勾勒出了吐鲁番盆地及其周围地区史前阶段人类生活的一般图景。货贝的出土情况也是这样。张骞通西域，开辟丝绸之路，不过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而已。在史前确有一条贸易路，许多物品和技术都在交流传播中，小麦、小米、葡萄、冶金术，还有货贝。

(作者单位：吐鲁番学研究院)

The Course of the cowrie from Yang Hai Ancient Tombs

Lv Enguo

Abstract：shells had been used as the currency in many areas in the world, so it is also called cowrie. At the beginning it was used as ornament, while it gradually replaced the currency afterwards. There were in all 55 shells discovered in Yanghai Tombs, which were stitched on clothes using as ornament. Cowrie had been discovered in many places from Central Plains to Central Asia. Besides, the cowrie lasted long time from prehistory to historical time. Cowrie was found in the sea, and people nearby the sea got and use it, and with time moving forward, the people in inland became familiar with and required it. There was a close relationship between Xinjiang prehistory and Gansu prehistory. The sea shells found in Gansu came from southeast ocean of China, while the cowrie from Yanghai tombs has the same origin with that from Gansu province. Cowries' shape had played a key role before the measure of value in prehistory. Cowrie was spread into Turfan along the colored Pottery Road. There was another trade road in prehistory which was transferred earlier than Silk Road.

Key words：Yang Hai；Cowrie；Silk Ro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