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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政治信任的因素分析:基于天津的实证分析

2016-08-04张文英天津社会科学院舆情研究所天津300191

湖北行政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公共政策信任民众

张文英(天津社会科学院舆情研究所,天津300191)

影响政治信任的因素分析:基于天津的实证分析

张文英
(天津社会科学院舆情研究所,天津300191)

2015年底至2016年初对天津市居民的一项民意调查数据显示,政府绩效评价、公共政策满意度、社会信任、政治效能感、政治公正感、威权主义价值观和中共党员身份都有利于政治信任的生成,学历程度则与政治信任存在负相关关系。其中,公共政策满意度和威权主义价值观对政治信任的影响尤为显著。这表明,公共决策的科学化、民主化,以及巩固和强化传统文化在人伦日常中的作用,可以较为有效地提升民众的政治信任水平。

政治信任;公共政策满意度;威权主义价值观

DOl:10.3969/j.issn.1671-7155.2016.03.008

一定程度的政治信任①学界有一种说法,认为除了政治信任和不信任之外,还存在第三种形式的政治信任,被称为“怀疑主义”或者“反思性的政治信任”。这种说法根源于传统自由主义理论中“政府是必要的恶”的认识,认为怀疑或反思政府的行为是公民的权利,后来的实证研究也证明了怀疑主义是存在的。基于此,有些学者指出,过低的政治信任会损害政治合法性,危及社会秩序;过高的政治信任导致政治冷漠,使公民不愿行使政治权利,从而丧失控制政府的活力,同样不利于民主政治的发展;因此,本文认为一定程度的信任加上一定程度的怀疑反思结合而成的混合型政治信任是民主政治健康发展的心理基石。而一定程度的标准则取决于各国的历史文化传统、政治环境、制度等等。既可以减少公共政策运行的成本,为社会治理和变革赢取更多的政策运作空间和时间,又可以使民主政治充满活力。而政治信任易于破坏难于建设,因此,探讨影响政治信任的相关因素,可以使政府更好地回应民众的意愿和诉求,有利于社会的稳定和发展。关于影响政治信任的因素的实证研究,国内外学者针对不同国家和地区已经进行了一些宏观和微观、横向和纵向的比较研究。本文在国内外学者研究的基础上,以天津市为考察对象,采用问卷调查的方法,尝试从中发现影响政治信任的因素,以期为构建当前中国政治信任的分析模式提供一些基本的素材和分析结论。

一、理论探讨及研究假设

1.政治信任的内涵与测量指标

探讨影响政治信任的因素,首先需要明确政治信任的内涵以及如何将政治信任概念操作化。政治信任是信任的一种。西方学者奥弗认为,信任可以在四个领域展开:(1)是普通公民之间的水平信任;(2)是大众对政治精英和其它领域精英自下而上的垂直信任;(3)是政治精英和其他领域精英中存在的水平信任;(4)是政治精英和其他领域的精英对普通公民自上而下的垂直信任[1](P41)。可以看出,政治信任应属于奥弗所说的第二种信任的范围。中国学者在认识和理解政治信任的内涵和结构时深受戴维·伊斯顿政治系统论的启发。他把民众支持的政治系统分为三个层次:当局(the authorities)、典则(regime)和政治共同体(political community)。有学者据此认为,政治信任的结构主要包括三个层次:第一,对政治制度的信任;第二,对政府的信任;第三,对政府人员的信任[2]。唐斌从戴维·伊斯顿的显性支持和隐性支持理论出发,认为“政治信任是一国普通公民对该国政治系统的一种隐性支持,这种隐性支持将自身的期望建立在相信该国的政治当局在处理公共事务时,会将公共利益置于当局自身利益考量的优先位置”[3],并指出,“普通民众主要是基于当局对其期望的满足程度来决定给予政治系统信任的多少”[3]。刘昀献认为,“政治信任是民众基于理性思考、实践感知、心理预期等对于政治制度、政府及政策、公职人员行为的信赖”[4]。综上,本文认为政治信任是民众基于历史与当前的经验和认知,对政治理念、政治系统表现出来的支持和认同。因此,广义的政治信任的结构除了政治制度、政府及其政策、政治组织及政府公职人员三个层次之外,还应包括政治价值这一层次。从狭义上来说,政治信任的对象是当局,即政治组织及政府公职人员。

本文拟从狭义的角度对政治信任进行概念化操作,在这方面已有很多先例可循。在世界价值观调查(World Value Survey)中,对信任的测量是以教堂、军队、工会、法院、政党、政府、公务员、议会等组织为对象,考察民众对它们的信心程度。在新民主晴雨表(New Democracies Barometer,NDB)调查中,对信任的测量是以政党、法院、公务员、政府、工会、私人协会、农民组织等机构为对象,询问民众对这些机构或人员的信任程度如何。马得勇在分析亚洲8个国家和地区的政治信任程度时,将民众对法院、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公安部门(警察)、议会(中国大陆为全国人大)、军队、政党(中国大陆为共产党)这7个政治组织的政治信任综合起来,作为一个指标衡量政治信任。因此,熊美娟指出,“一般来讲,测量政治信任主要是针对其中几个组织的,例如军队、警察、法院、政府、政党、议会、行政部门”[5]。

本次调查借鉴以上做法,也是通过考察民众对我国几个重要的政治组织的信任程度来测量政治信任水平。由于我国是一党执政的政党制度,其政治组织的成员构成主要是中共党员,因此不再单独考察政党(中国共产党)这一项。结合以上测量标准,本次重点考察民众对中央政府、本市政府、公安部门、检察院、法院、全国人大、人民政协这7个政治组织的信任程度,通过赋值将其合并为政治信任因变量。

2.影响因素与测量指标

程竹汝认为,影响政治信任的变量有很多,诸如社会意识形态、经济绩效、制度的性质与形态、公共政策过程及回应水平,并就它们对政治信任的影响展开了理论探讨[6]。梅祖蓉认为,虽然影响政治信任的因素很多,但依然可以结合理论与实践尝试性地提出一套相对简化的测量指标,主要有公民的政治态度、对廉洁和腐败状况的认识、政治信任外部化程度、政治宽容度、对制度改革成果的评价、对政治信息真实度的评价、政治合作以及公民个性特征等。同时,她指出,政治信任水平的高低具有相对性,同样的政治信任水平在不同的国家和地区所展示的涵义是不同的。除上述因素外,还应考虑历史文化传统因素对政治信任水平的影响[7]。熊美娟认为,当前学界以政治信任为因变量进行的研究主要有以下理论解释路径:一是理性选择路径,二是社会文化路径,三是终生学习路径[8]。已故华人学者史天健在比较中西政治信任差异时指出,影响西方民众政治信任的因素主要取决于政府的政策,政府对于人民要求的反应是否及时,以及政府官员的表现。但“这三组因素对于我国人民是否信任政府,只有百分之十二的解释力”[9],因为人民是否信任政府,还取决于一个国家的文化或是社会规范[9]。

以上主要综述了国内学者对政治信任影响因素的理论探讨,国外已有学者做过的综述,这里不再赘叙①详见熊美娟:《政治信任研究的理论综述》,《公共行政评论》,2010年第6期;谢治菊:《政治信任的含义、层次(结构)与测量——对中方学界相关研究的述评》,《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11年第4期。。正如很多学者所指出的,影响政治信任的因素十分复杂。综合来看,不仅有传统文化、当前国内外主要价值理念、政治社会化以及社会资本等这样一些潜移默化、比较长期的因素,还有政府绩效、公共政策、官员行为、突发性事件、媒体报道等一些短期的因素。

为检验理论的合理性,国内外学者进行了相关实证研究。国外学者罗伯特·帕特南开启了社会资本与政治信任相关性的先河,他在考察了意大利20多个地区政府的民主制度绩效之后,认为社会资本有利于政治信任的形成[10](P195-217)。胡荣等以厦门市居民为调查对象,得出了社会资本和政府绩效对城市居民政府信任有积极正面影响的结论[11]。熊美娟以2010年对澳门居民的一项民意调查数据为基础进行分析,指出社会信任有利于政治信任的生成,但可能需要一定的条件为基础,而政府绩效可能是解释政治信任更为有力的因素[12]。肖唐镖等以1999-2008十年间在江西等四省(市)60个村的四次跟踪调查数据为基础,考察政府绩效、公共政策、中国传统政治文化、政治效能感以及农民个性特征对农民政治信任的影响,结果显示:政府绩效始终是推动农民政治信任的主要因素,传统政治文化仍有正向推动作用,但作用有削弱的趋势,而具体的公共政策与政治信任具有相关性,只不过或正向或反向[13]。马得勇对亚洲8个国家和地区进行了实证研究,结果发现威权主义价值观对东亚及东南亚国家的政治信任的形成具有重要的影响[14]。史天健等以相隔十年的两次抽样调查(1993年和2002年)为基础,考察“政绩假说”、“信息假说”、“制度造成的城乡二元分隔”和“文化假说”对政治信任的影响,他们发现:政府绩效在1993年对民众的政治信任并无显著性,而2002年则有显著影响;农村居民比城市居民更信任政府;接触媒体的频率与政治信任成负相关关系;中国传统政治文化有利于提升民众对政府的信任[15](P3-19)。同时,基于1993-2002年间4次对台湾地区和大陆的调查,以及2008年对大陆的调查,史天健指出,具有儒家政治文化的民众更容易相信政府[16]。

可以看出,无论是理论探讨还是实证研究,在以政治信任为因变量的研究中,社会资本、政府绩效、公共政策、文化因素等都是考察的重点。本文综合已有的研究成果,拟分析政府绩效、公共政策、社会资本、政治效能感、政治公正感、威权主义价值观以及公民个性特征等对政治信任的影响。

3.研究假设

假设一:民众对政府总体执政绩效(包括经济运行和民主实施情况两方面)的评价越高,其政治信任度越高;

假设二:民众对公共政策的满意度越高,其政治信任度越高;

假设三:社会信任有利于政治信任的生成;

假设四:民众的政治效能感越高,其政治信任度越高;

假设五:民众越是感觉到到政府执政公开公平公正,越信任政府;

假设六:威权主义价值观对政治信任的形成有积极的推动作用。

二、测量结果与数据分析

本文的数据来自于2015年12月16日至2016 年1月5日笔者在天津市进行的问卷调查。本次调查采用多阶段分层抽样方法,在天津18个区县中选出9个区县,在每个区县中随机选取1个街或镇,每个街或镇随机抽取一个居委会或村委会,最后在全市共调查了9个居委会或村委会。调查采取在居委会或村委会办公所在地访问被抽中人员的方式,共发放和回收问卷1018份。调查样本的人口分布情况符合天津市统计局公布的2013年天津市人口分布。问卷数据录入和处理使用的是SPSS19.0,统计结果取95%的置信水平。

(一)因变量:对政治信任的测量及结果

前文已经提到,本文将选取中央政府、本市政府、公安部门、检察院、法院、全国人大、人民政协七个组织为考察对象。首先,由于“说不清楚”的个案很少,将其设为系统缺失值(以下皆同),同时将“非常信任”、“比较信任”、“一般”、“不太信任”、和“非常不信任”依次赋值为“10分”、“7.5分”、“5分”、“2.5分”和“0分”;最后,分别得出经赋值后民众对各个政治组织的信任指数,并将这7类政治信任的得分加总取平均值,即为民众的政治信任程度。结果显示:该指数最低值为0分,最高值为10分,平均值为8.39分,标准差为1.81 (N=978)。

(二)对相关自变量的测量以及分别与政治信任的回归分析

1.政府绩效评价及其与政治信任的关系

政府绩效是政府执政能力的体现,本次调查通过对经济绩效和政治绩效两方面的考察来测量政府绩效情况。问题设计如下:(1)您觉得我们国家目前整体经济形势怎么样?(2)一般来说,您觉得民主在我国实施的情形怎么样?将这两个问题的选项“很好”、“比较好”、“一般”、“比较差”、和“很差”依次赋值为“10分”、“7.5分”、“5分”、“2.5分”和“0分”,分别求得数值后加总再取平均值,以这个值表示政府绩效评价总体情况。结果显示:该指数最低值为0分,最高值为10分,平均值为8.0分(其中,经济绩效的平均值为8.12分,政治绩效的平均值为7.86分),标准差为1.9(N=998)。

本文通过二元回归分析,考察政府绩效评价对政治信任的影响,结果见表1。首先,单尾检定结果显示p/2=0.000,小于a=0.05,表明统计上显著,政府绩效评价对政治信任的生成确有影响,假设一成立;其次,皮尔森r为0.503,表明政府绩效评价和政治信任具有正相关关系;再者,R2值为0.253,表明政府绩效评价可以解释政治信任中25.3%的变异量。

2.公共政策满意度及其与政治信任的关系

本次调查通过对近几年比较有影响的重大政策的考察来测量公共政策满意度。问题设计如下:您对中央政府在下列工作方面的表现是否满意?一是实施京津冀协同发展的重大战略,二是实施“一带一路”国家发展战略,三是推进农业现代化及新农村建设发展战略,四是全面实施一对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政策,五是“苍蝇”“老虎”一起打的反腐战略。将这五个问题的选项“非常满意”、“比较满意”、“一般”、“不太满意”、和“很不满意”依次赋值为“10分”、“7.5分”、“5分”、“2.5分”和“0分”,分别求得数值后加总再取平均值,以这个值表示公共政策满意度。结果显示:该指数最低值为2.5分,最高值为10分,平均值为8.57分(上述五项的平均值依次为:8.57分、8.42分、8.35分、8.36分和8.90分),标准差为1.52(N=952)。

公共政策满意度对政治信任影响的回归分析结果见表1。首先,单尾检定结果显示p/2=0.000,小于a=0.05,表明统计上显著,公共政策满意度对政治信任的生成确有影响,假设二成立;其次,皮尔森r为0.650,表明公共政策满意度和政治信任具有正相关关系;再者,R2值为0.422,表明公共政策满意度可以解释政治信任中42.2%的变异量。

3.社会信任及其与政治信任的关系

学界普遍认为,较低的社会信任不利于政治信任的形成,较高的社会信任并不一定即刻转化成政治信任,但社会信任的存量将对政治信任产生持续的影响。本文沿用很多学者测量社会信任时采用的问题,即“您觉得社会上大多数人是可以信任的,还是与人交往小心为好?”将这个问题的选项“可以信任”和“小心为好”分别赋值为10分和0分,取平均值表示社会信任。结果显示:平均值为5.10(N=1018)。

社会信任与政治信任的二元回归结果见表1。首先,单尾检定结果显示p/2=0.000,小于a=0.05,表明统计上显著,社会信任对政治信任的生成具有影响,假设三成立;其次,皮尔森r为0.302,表明社会信任和政治信任具有正相关关系;再者,R2值为0.091,表明社会信任可以解释政治信任中9.1%的变异量。

4.政治效能感及其与政治信任的关系

政治效能感包含两个维度:内部效能感和外部效能感。前者强调的是个体对自身理解政治和参与政治能力的基本信念,后者则指向个体对政治体制(主要是政府)能否对公众进行有效回应的感知[17]。本次调查侧重于考察外部效能感,问题设计如下:假如您向政府官员表达意见和诉求,您认为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将问题的选项“政府官员会对提出的意见认真考虑”、“政府官员会对提出的意见给予很少的关注”和“政府官员会对提出的意见不予理睬”依次赋值为10分、5分和0分,选项“看具体情况而定”为缺失值,赋值结果即表示政治效能感。结果显示:该指数最低为0分,最高为10分,平均值为8.28分(N=842)。

政治效能感与政治信任的二元回归结果见表1。首先,单尾检定结果显示p/2=0.000,小于a=0.05,表明统计上显著,政治效能感对政治信任的生成具有影响,假设四成立;其次,皮尔森r为0.369,表明政治效能感和政治信任具有正相关关系;再者,R2值为0.136,表明政治效能感可以解释政治信任中13.6%的变异量。

5.政治公正感及其与政治信任的关系

政治公正感是指民众在与政府互动的过程中,对自身能否受到与他人一样公平合理对待的感受和认知。本文将测量政治公正感的问题设计如下:如果您有困难需要政府帮助解决,您觉得自己会受到公平的对待吗?将这个问题的选项“一定会”、“应该会”、“看情况而定”、“应该不会”和“一定不会”依次赋值为“10分”“7.5分”“5分”“2.5分”和“0分”,得出的数值表示政治公正感。结果如下:该数值最低为0分,最高为10分,平均值为7.77分,标准差为2.20(N=976)。

政治公正感与政治信任的二元回归结果见表1。首先,单尾检定结果显示p/2=0.000,小于a=0.05,表明统计上显著,政治公正感对政治信任的生成具有影响,假设五成立;其次,皮尔森r为0.381,表明政治公正感和政治信任具有正相关关系;再者,R2值为0.145,表明政治公正感可以解释政治信任中14.5%的变异量。

6.威权主义价值观及其与政治信任的关系

本次调查基本沿用马得勇关于政治威权主义价值观的测量标准,5个选项分别是:我国的政治体制目前仍然是最适合中国国情的;一般来说,我国政府的官员所做的事都是对的;政府的首脑就像一家之长,我们应该服从他们的决定;什么样的话题可以在社会上讨论应该由政府来决定;如果政治领导的道德品质好,我们就可以让他来决定所有的事。将这五个问题的选项“非常同意”、“比较同意”、“一般”、“不太同意”、和“很不同意”依次赋值为“10分”、“7.5分”、“5分”、“2.5分”和“0分”,分别求得数值后加总再取平均值,以这个值表示威权主义价值观。结果显示:该指数最低值为0.50分,最高值为10分,平均值为7.57分(上述五项的平均值依次为:8.42分、7.06分、7.50分、7.29分和7.34分),标准差为2.06(N=939)。

威权主义价值观与政治信任的二元回归结果见表1。首先,单尾检定结果显示p/2=0.000,小于a=0.05,表明统计上显著,威权主义价值观对政治信任的生成具有影响,假设六成立;其次,皮尔森r为0.538,表明威权主义价值观和政治信任具有正相关关系;再者,R2值为0.290,表明威权主义价值观可以解释政治信任中29.0%的变异量。

表1各自变量与政治信任的二元回归分析结果汇总

7.公民个体特征对政治信任的影响

本次问卷考察了性别、年龄、民族、政治面貌、宗教信仰、学历程度、职业和个人月收入共8个民众个体特征,不过由于研究旨趣,本文着重分析政治面貌、宗教信仰、学历程度和个人月收入这四个自变量对政治信任的影响,结果见表2。可以看出:R2=0.004,表明这四个自变量共同解释了政治信任中0.4%的变异量;在这四个自变量中,“宗教信仰”和“个人月收入”在统计上不显著。“政治面貌”和“学历”在统计上都是显著的,但“政治面貌”的回归系数是正值,表明中共党员身份有助于政治信任的形成,而“学历”的回归系数是负值,这表明学历越高,政治信任度越低。

表2民众个体特征与政治信任的多元回归分析结果

(三)相关自变量对政治信任的影响力比较

为了更进一步找出哪些因素对政治信任的影响更显著,本研究将政府绩效评价、公共政策满意度、社会信任、政治效能感、政治公正感和威权主义价值观列入待考察的自变量,以政治信任为因变量,并逐次进行了五个组合的处理和分析,结果见表3。从R2这一项可以看出,除了政治公正感之外,其它五个自变量对政治信任的解释力依次为:公共政策满意度(46.2%)、威权主义价值观(4.5%)、政治效能感(1.6%)、政府绩效评价(0.8%)和社会信任(0.6%),总体上,这五个自变量可以解释政治信任中53.7%的变异量。

表3相关因素对政治信任解释力的多元回归分析结果

三、结论

基于本次调查以及调查呈现出来的数据,得出如下结论:

第一,政府绩效评价、公共政策满意度、社会信任、政治效能感、政治公正感和威权主义价值观这六个自变量,正如之前许多学者做过的实证研究一样,对政治信任呈现出或弱或强的影响。其中,公众对中央政府出台的公共政策的满意度对政治信任的解释力最为显著,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民众对中央政府的信任度较高。正如史天健、肖唐镖、马得勇等学者研究的结果,本次调查也显示威权主义价值观对于政治信任有着较为显著的积极影响。

第二,在公民个性特征中,宗教信仰和经济收入水平对政治信任没有影响,而中共党员身份有利于政治信任的生成,学历程度则与政治信任负相关。

第三,对于七个政治组织的信任程度,本次调查的结果显示:民众对中央政府的信任程度最高,对公、检、法的信任程度较低,对地方政府、全国人大和人民政协的信任水平居中。同时,民众对中央政府的信任度高于地方政府,部分印证了一些学者关于政治信任水平随着政权层级降低而递减的说法。

第四,调查结果显示:60.1%的天津市公众认为“贪污腐败”是导致民众不信任政府的原因。同时,在测量公共政策满意度时共有五个项目,其中,民众对中央政府的“反腐战略”评价最高。这些表明,中央政府“苍蝇”“老虎”一起打的反腐战略回应了民意的诉求,不仅是党执政能力的体现,也有利于提升民众的政治信任水平。未来应该考虑如何将反腐成果转化为政治支持,如何将反腐战略进一步制度化、法治化。

第五,从对威权主义价值观的五个条目的考察结果可以看出:民众对于当前中国的政治体制是十分认可的,但对于政府特别是部分政府官员的不当做法已不仅仅是盲从和顺从,相信随着文化程度的进一步提高以及政治经验的积累,民众对中国的政治体制、制度运行、政策制定和官员行为等方面会有更加理性成熟的认识。

从本次的研究结果中,还可以得出如下推论:

第一,影响政治信任的诸因素的地位表现出了结构性变化。很多学者的研究表明,政府绩效特别是政府的经济表现在民众的政治信任构建中发挥着重大作用。而本次基于天津的调查结果显示,民众对公共政策的满意度可以解释政治信任中46.2%的变异量,政府绩效评价的解释力只有0.8%,即使排除掉二者之中的重合部分(皮尔森r=0.549),这两个变量的差异还是十分显著的。结合史天健关于“影响西方民众政治信任的因素主要取决于政府的政策”的说法,本文推测,天津市公众不再仅仅满足于GDP的增长,更看重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全方位的发展和建设。这种结构性变化提醒政府在制定政策时,要切实汇聚和反映民意,使公共政策符合其公共利益的性质和职能。

第二,从长远来说,威权主义价值观不利于健康的政治信任结构的生成。本次的调查结果显示,相对其他自变量,政治公正感的平均值较低。同时,在控制其它自变量的前提下,政治公正感有利于提升民众的政治信任水平,但和其他变量一起做多元回归分析时,因其对提升政治信任的贡献较小而被忽略。无论是在二元还是多元的回归分析中,威权主义价值观对政治信任的影响都是比较显著的。对比二者,可以看出:当前,传统文化中的顺从意识依然根深蒂固地存在,并且有利于提升政治信任水平。但本文坚持认为,并不是政治信任水平越高,越有利于民主政治的发展。从长远来说,让民众切身体会到公开、公平、公正,即使政治信任水平略有下降,相信不仅不会影响,甚至会更有利于民主政治长远的、健康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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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淑芳)

张文英(1980—),女,河南项城人,天津社会科学院舆情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政治学博士,研究方向为政治学理论和中国政治思想史。

D0

A

1671-7155(2016)03-0043-06

2016-05-02

2015年度天津社会科学院社会治理与公共政策研究中心项目“政治信任与政府治理——以天津为例”(项目编号:SHH2015-06)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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