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利益无关者更有助于内控监督吗？

左拙人



●理论·实务

弱利益无关者更有助于内控监督吗？

左拙人

（南京大学 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3）

摘要：加强上市公司尤其是国有上市公司的内部控制建设，形成可靠有效的内控机制，毫无疑问有利于资本市场及企业治理制度的健全完善和上市公司的健康稳定发展，更是深化国企改革工作的重要着力点之一。文章在制度财务学的框架下，将制度嵌入上市公司价值链，剖析演绎弱利益无关者在上市公司以价值创造为导向的监督机制中的相对优势地位和积极意义，认为中国现阶段采取的董事会、监事会并存的“双制度”在结构组成上对于提升内部控制效果仍有潜力可挖，将弱利益无关者引入以实现向真正“双独立制度”的转变将是加强并完善上市公司内部控制有效性的重要办法。

关键词：弱利益无关者；独立监事；内部控制；独立董事

［DOI］10.3969/j.issn.1007-5097.2016.07.024

一、引　言

在美国，董事会的结构以外部人（独立董事）为主，面对决策更倾向于成为监督性质的看门人，“独立机制”介入上市公司治理结构有其必然性，对企业内部控制的有效性具备积极意义。但至于以何种方式和角色加以介入，中国与美国的情况面临很大不同。中国上市公司的董事会承担着利益相关者的期待，不可能完全免于战略领航和经营决策的角色。基于治理内部决策制衡的考虑，监事会制度在中国应运而设，作为上市公司中对决策权力加以监督的存在，在事实上成为企业内部控制环节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与此同时，中国也在《公司法》中要求上市公司必须设立独立董事，可以被视作对起决策作用董事会的介入，但在李心合（2012）看来，这种做法却同时面临着责任性与效率性两大问题［1］，理应深入讨论。

本文从Johnson、Daily and Ellstrand等（1996）从“监督代理、战略角色和资源依赖这三种董事会职能的履行会随着独立董事的引入而改变原来对公司产出的影响效果”的分析出发，着重讨论“独立性”的制度问题［2］；结合对独立董事所谓“不独立、不作为、难作为”的研究，曹廷求、钱先航、郑静（2010）亦指出“提高独立性是公司治理和内部控制的改进方向”的思路，从独立性的角度，以讨论或可更加有利于上市公司内部控制与监督的“双独立”治理模式［3］。

二、相关研究文献综述

在有关内部控制和监督受到“独立性”和“外部性”影响的论述中，Goh（2009）认为，上市公司如果有足够的“独立性”嵌入公司治理架构，将会改善并

进一步的研究，围绕独立董事，大量的证据将内控与监督制度的有效性联系到个体因素中，指出了个体独立性问题的重要程度。Udi Hoitash、Rani Hoitash、Jean C.Bedard（2009）的研究表明，企业内部控制的效果与治理层的个体因素相关［6］。与Goh （2009）［4］的观点相联系，为从治理层人员结构构成及个体背景特质角度加以切入提供了可能。刘少杰（2004）承认，对便利资源的配置和获取是“（社会）关系”对具备社会性的组织和个人的一项关键功能［7］。周远（2011）指出，管理者方面因公司资源的集中而极易阻挠独立董事的监督［8］。郝云宏、林仙云和王淑贤（2013）则更加明确地提到大股东与内部董事对外部董事的角色是有预期的，而且这种预期极易造成冲突、质疑、否决和协调困难；他们同时也认为，公司对独立董事发挥监督价值的途径、制度存在影响力，面临压力和干扰过载时独立董事的工作态度和行为甚至会发生恶化［9］。可见独立董事脚踏监督职能与决策职能的“两只船”时所面临的独有的压力和干扰、信息不对称直接影响到他们的监督能力和监督意识，主观和客观因素合力将他们推向不作为且不独立的尴尬境地，本应履行监督职能的期望，在沦为利益相关者决策群体乘员的过程中落空。

事实上，隐约意识到监事会深受独立性问题所累、亟待改善的证据也不在少数。Chen Lin、Dongwei Su（2009）发现在中国实际控制人是通过对董事会和监事会的影响来削弱内控的，比如体现在独立董事和外部监事无法对经理层轮换产生显著影响［10］。Klaus J.Hopt、Patrick C.Leyens（2004）通过对与日本情形有一定相似度的德国的研究表明，监事会的作用不仅仅局限于监督职能，但他们更强调监事的内控与监督本职；如果独立性不够，比如与所有者关系密切，监事则会因担心债权人的介入而放弃监督职能迁就管理者，从而对监督职能产生不利；他们还重申了外部人参与监督具备可探讨余地，并且指出，很多所谓的独立其实并不完全独立，应该引进并执行更严格的独立标准，只要是利益相关者，就难免与监督职能相冲突［11］。杨瑞平（2011）研究发现，监事会和董事会均要加强自身素质和能力建设，监事会要保持相当于经理层和董事会的独立，超脱于业务与经营，更要求监事会应全部采用“独立力量”加以充实［12］。李济广（2011）基于案例研究提出，企业腐败与资产侵蚀因治理规则缺乏监督、董事会监事会独立性欠缺、监事会监督权力小、监事来源不独立和由上述原因共同导致的内控制度设计及执行不严密所致；其认为企业的监督应包括社会公众（体现了弱利益无关者的概念），监事会要有别且独立于企业内部职能部门，独立监事比重不应过低，由此构成严密的内部控制制度并加以有效执行的方式来发挥独立监事的监督作用，而非寄希望于在现有土壤上罕有横空出世的“反腐斗士”；在界定独立监事的要求时，其提示监事应：由外部派驻、专职、与纪委脱钩和不拿报酬［13］。张运所、秦玉彬（2005）从法学的角度，认为监事任免机制先天不足，尤其是在独立性方面；应当建立独立监事制度强化独立性，推进声誉激励与声誉约束，与独立董事制度互为补充配合，功能上相较于董事会更加注重监督而非决策；独立董事制度难免兼及决策与监督，与监事会之间会互相影响监督效能的发挥，强调外部人的监督作用［14］。

三、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弱利益无关者进入公司内控系统的充分必要性

首先界定本文“弱利益无关者”的概念。李心合（2012）首先提出了利益相关者的概念并区分出支持型、边缘型、不支持型、混合型四种利益相关者类型［1］，在利益相关者结构上也认可不同理解口径的存在。值得关注的是，在资源供给、权力分配理论的基础上形成的诸多利益相关关系中，广义的社会及环境相关关系具有其特殊性，或可单独讨论。上述两关系相较于其他利益相关关系具备非直接性、整体性和稀释效应的鲜明特点。需要指出的是，公司对社会与环境的责任是对整个社会及环境而言的，例如某些企业对环境的污染表面上看似是仅对该企业所在地社会的外部负效应，但这种看法未免过于狭隘和短视；须知在深层次的长远角度，该外部负效应的成本具备扩散性，最终是要全社会去承担的，比如有些严重污染会造成民族社会问题，甚至需要动用举国财力去综合治理，届时无人能置身事外，这就是整体性特点。对于因其扩散性继而被动地成为相关者的，体现出非直接性。类似于“全民所有制”，效应在因整体性而扩散的同时，非直接相关者个体的承担在理论上是被摊开了，呈现出稀释效应。此类“特殊利益相关者”应予以考虑区别对待，他们对企业的态度更以监控和关注为主，呈现出以全体社会责任意识为核心的高素质导向，换句话说，他们的“无关性”和“超脱性”相对于直接相关者而言是有一定强度的，且这种强度具有现实意义。因而，他们在此被定义为一种特殊的“弱利益无关者”。

企业中的“独立性”、“独立机制”，包括“独立董事”“独立监事”在内，其“独立”的本质在于“外部”性。相比于公司治理研究中传统的“内部”概念，此处的“外部”性所要面临的对立面的内涵应得到充分的扩展延伸。传统的数理财务学所拘泥的个体主义方法论、理性经济人假说、形式主义传统和人类中心主义范式将传统的公司目标限定在股东利益至上论甚至股东利益唯一论的桎梏中，这也令传统的“企业内部”概念非常狭隘，严重制约公司内控制度有效性的研究与完善。事实上，企业应当是一个生态的范畴，其权力理论建立在资源观点之上，财务学的研究应当是制度性的。依托于整体主义方法论、社会人假设、实体主义传统和生态中心主义范式，将利益相关者的期待引入企业的目标函数、意识到公司整体利益与价值对于深化理解公司含义是关键性跨越。据此应当认为，“独立”本质所在的“外部”性是相对于利益相关者而存在的，企业的独立性和独立机制、包括独立董事和独立监事的内在要求实际上是具备一定强度的“利益无关”条件的，体现在非直接的公司资源供给和权力依赖的层面。上市公司年报中披露的所谓独立董事和独立监事，应在经过如是标准的二次筛选后，方能确定为“真正独立”。

如果说确立起整体价值的企业目标函数观，那么内部控制作为与公司治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存在，应当服务于价值创造而非狭隘落后的财务报告导向。内部控制缺陷的补救也就不难理解其正向于公司目标，有利于公司价值创造、从整体角度合理分配并贡献于利益相关者，因此也应当是利益相关者需求与期望的共同体现。内部控制的出现本身就是不同利益相关者博弈至妥协的阶段性而非最终结果，针对内部控制制度的设计和运作的执行，不同利益相关者仍在寻找一个均衡安排。“独立性”嵌入公司治理架构，其实质是对各利益相关者期望予以的充分尊重且内部人与外部人都能接受。

由此可见，决策活动与监督活动统一贡献于公司的价值创造；利益相关者参与决策并做好决策是天经地义且理所应当的。弱利益无关者因其本质而对监督活动天然关注并有所承担，监督活动囊括内控系统，也必然要求弱利益无关者所具备的独立性以确保达到实效。这一安排是特大口径的利益相关者不同期待与需求的博弈直至妥协的结果。

综上，提出假设1-2。

H1：经弱利益无关者定义二次筛选后的独立监事有利于促进公司内控信息披露（体现监督自信）；

H2：经弱利益无关者定义二次筛选后的独立监事有利于该公司取得较好的内控效果。

（二）以“双独立”制度完善内控监督职能的履行

制度制定执行、检查反馈、修订完善等生命环节都离不开人的作用，而人应当用社会人假定而非狭隘的理性经济人假定去看待。人的本质是各种社会关系的集合，因各种社会关系而具备多种对应的社会身份，是社会契约网络的组成部分，这个本质特征是产生并理解利益相关者概念的关键。组织结构和制度秩序的不完善性为非正式制度对正式制度效用的替代性营造了客观空间，而起到这个替代作用的重要桥梁恰恰是非正式制度的集中体现——社会关系（Li，2006）［15］。很显然，监督和内控作为一种正式制度需要达到实效，就必须尽可能地减少上述替代效应发生的机会以及产生的后果。

反观中国现阶段的上市公司内部控制，在治理层面首先担负监督代理职能的，恰恰集中以独立董事的形态体现在同时需要实现战略领航和经营决策两大职能的董事会当中，并在发展过程中重要性不断得到加强，直至成为法律强制。这种一再强制从另一个角度也反映出，或许这样的监督设计本身就是不完善、或者说目标是难以企及的。正如前文所述，监督活动与决策活动存在极高的内在冲突的可能性，利益相关者应当集中精力履行好决策职能，监督职能应当交由弱利益无关者履行更为恰当，如果任一群体试图脚踏两只船，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从公司治理的角度，现行独立董事制度的初衷的确从某种程度上是对引入弱利益无关者履行监督职能以发挥内控效能这一内在要求的原始尊重。但制度设计、执行运行中的一系列问题却导致实际效果差强人意甚至南辕北辙。究其根本在于两点：没有严格遵循弱利益无关者的范畴界限；没有严格遵循弱利益无关者的职能界限。

因此从本职考虑，监事会理应受到更多的关注。以日本为例，董事会的结构以利益相关者为主，战略性经营性决策职能履行较为集中，监事的设置用以平衡来源于公司内部提升董事的权力，但仍主要以利益相关者为主。中国的监事会与日本的相类似，不过鲜见独立监事。但需要强调的是，现有独立董事制度的内控效能不尽人意，人选存疑，职能混淆，亟待完善；监事会面临的问题亦与之相类似。但与此同时，监事会又是公司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其融入公司内部控制体系是必然的。

众所周知，实际控制人属于强利益相关者范畴，其对独立董事和独立监事选聘和职权的干涉表面上是由于内部控制失效所导致的，但本质上是决策职能与监督职能作为两个不相容的互相权衡职能的冲突，根本上是利益相关者脚踏决策与监督职能“两只船”导致的其对企业资源供给所带来权力的分裂。Dirk Akkermans等（2007）以荷兰为例，指出监事会的独立程度正向于公司的透明可靠程度［16］。这也在现实表现上从反面印证了利益相关者之于内控监督独立性的不相容。

国内就监事会亟待切割与利益相关者的过密关系、提升独立性以充分履行监督职能和融入内部控制制度相关的支持证据也不在少数，其中部分研究更充分暗示了现有独立董事制度“利益相关者化”而不见得独立的意见，将监事外派视作提升监事会独立性和有效性的重要方式。其中，不少研究将独立性、治理、内控与监督相联系，直接指向了监事会的内部组成和人员结构的问题并形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共识。于东智（2003）就指出，独立董事力量单薄且在职能设计上与监事会的监督功能存在重合，两者的权力界限应有不同的界定，这种重合冲突对制衡机制和监督效果都有损害；他还认为应赋予足够的监察权给予监事会，使其富有资格并有所独立，尤其是要正视监事会“内部人”化的问题［17］。杨清香（2008）认为，内部人不应成为监事，监事会应当是多元化的，其内控监督应当是全天候的，对决策的监督不能忽略外部人［18］。郭泽光、敖小波、吴秋生（2015）发现，监事会独立程度与治理和内部控制不无关联，尤其是监事会的结构值得讨论［19］。更进一步的，张先美、张春怡、蔡晓珺（2013）的结论更具明确性：监事会规模与内控有效性显著相关，监事会执行有效性与公司提高内控有效性相关；但并未发现会议频率与其具有相关关系，可见要深入考虑监事会包括结构因素在内的其他因素来解释，内控制度的职责之一就是要阻止内部人（利益相关者）控制监事会、攫取监督权的情况［20］。薄澜、姚海鑫（2012）亦阐明，监事会不能履行相应内控监督职能，不能排除监事个人原因以致不能有效监督的情况［21］。

这些研究或多或少都触及并显化了几个重要问题：一是意识到监督与决策职能应当有所区别对待并加以厘清；二是对待内控监督不能因人设事、因人废事、人浮于事，而要实事求是，人事相称，事有所成；三是意识到监事会的人员构成，尤其是否为弱利益无关者，对独立性继而对内控监督效果的影响不应忽视。

综上，同时考虑到领薪问题对独立性的影响，提出假设3-4。

H3：不领薪董事和不领薪监事有利于促进公司披露内控信息（体现监督自信）；

H4：不领薪董事和不领薪监事有利于公司取得较好的内控效果。

四、研究设计

由于相关数据库仅更新至2014年6月，故本文选取2010-2013年中国A股在剔除金融类股和ST股后的上市公司数据作为研究样本，数据来源为CS⁃MAR和CCER数据库并通过上市公司年报修正。以是否披露内控监督信息的哑变量作为考察该公司一般而言是否存在足够的内控监督自信的指标；并以内控监督信息所受评价和内控缺陷是否重大作为衡量该公司内控监督效果的参考，其中标准评价和重大缺陷赋值为1，其他情形均设定为0值。同时，为确保研究结果稳健，本文还引进了连续变量指标，其中包括披露的缺陷数量与未整改的缺陷数量，采用似不相关模型加以深入检验。在主要自变量考察方面，设定4个基础指标。依照前文所述的弱利益无关者定义和对独立董事分开考察的需要，通过手动筛选监事简历的方式，设定弱利益无关者监事占监事会比重、独立董事占董事会比重、不领薪董事占董事会比重和不领薪监事占监事会比重四个自变量。其中的“弱利益无关者监事”，采取相关个体因素研究的通行做法，是以上市公司年报公开披露的“独立监事”及其个人简历为基础，包括其任职、兼职在内等诸多社会身份，与所供职上市公司之主营业务（包括但不限于产业上下游、司法、立法、行政管辖等）无直接相关关系的，确认为“经弱利益无关者定义二次筛选后的独立监事”。

考察是否披露及内控审计意见类型模型的有效样本总量为7 986个数据，考察内控缺陷是否重大模型的有效样本总量为1 006个数据。在连续变量模型中，披露缺陷数量的有效样本总量为326个数据，披露未整改缺陷数量的有效样本总量为385个数据。综合张先美（2013）、薄澜（2012）等人的相关研究［20-21］，本文模型和变量（表1）的设定如下：

模型一：

ICR（ICQ；Defect）=F（CIIer，IndeBoard，NoPay⁃Board，NoPaySuperv，control variables，Industry，time）

模型二：

DefectN=F（CIIer，IndeBoard，NoPayBoard，NoPay⁃Superv，control variables，Industry，time）

UnsolDefectN=F（CIIer，IndeBoard，NoPayBoard，NoPaySuperv，control variables，Industry，time）

表1 变量含义与备注

五、实证检验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模型一和模型二部分数据描述性统计见表2和表3所列。

就一般而言，主动披露内控监督信息的公司应当考虑存在如下可能的原因和动机：①公司治理整体，在利益相关者层面尤其是决策层和管理层，基于监督有效性的自信和向投资者市场或经理人市场进行信号释放的激励而选择主动披露或披露更多；②公司监督层对内对外都存在着提交答卷、显示其发挥作用的意义和重要间接价值的需求，弱利益无关者的监督意志或许蕴含其中得以一并体现。从是否披露和所披露报告获得的评价来看，中位数均高于均值，可见披露动机较强且付诸实践的公司数量仍然略微占多，且披露之后获得标准评价的数量也稍占优势，监督有效性的自信和监督职能的彰显并非完全空穴来风；至于在披露之后若未能获得标准评价的情况并非罕见，则或许更倾向于信号释放的解释，这就需要使用连续变量模型作进一步解读。

表2　模型一部分数据描述性统计

表3　模型二部分数据描述性统计

自变量方面，由于独立监事并非法律强制，所以在更加严格的弱利益无关者标准下，分布单向厚尾与落差表现均较为悬殊，相当多数的公司罕有其存在。独立董事得益于相对而言较早的制度环境而在分布和均值层面都显得较为符合预期。此外在是否领薪这一角度，现有研究中不乏提出监督职能履行者应从薪酬层面体现独立性提升的观点和结论，这就使得不领薪董事和不领薪监事也应得到必要的关注并纳入该考察的范围；在分布层面，两者与独立董事占比指标体现出一定程度的相似性，但显得方差更大。

模型二连续性样本数据的容量相较于哑变量数据缩水显著，可见即使是在内控监督信息的披露程度上，也体现出不同公司较为明显的差距和层次感，这也从侧面体现出连续性指标检验结果对模型一结论是否稳健的必要性。首先可以显见的是，没有一家公司的内控监督毫无缺陷，且缺陷的重大程度在分布上稍显偏移，公司内控监督存在重大缺陷的情况还是很明显、很严重的，内控监督职能的履行效果不得不说还有相当大的提升空间，作进一步考察仍具有一定意义。结合缺陷数量指标，样本整体都存在着一个现象：大部分公司缺陷数量或许并不显多，但问题的严重程度似乎都不能忽视。从解决与否的指标上来看，公司内控监督的事后补救力度还算差强人意，仍旧遗留问题的公司并不占多——在承认的基础上表明得到了妥善解决，同时这也可能是监督自信和信号释放的表现之一，那么在似不相关检验中，这个指标的显著性或许将不甚理想。

同样是自变量方面，弱利益无关者视角下的独立监事占比平均值、不领薪董事和监事的占比平均值均大于第一个样本，可能显示出披露更多内控监督细节信息的公司，其受到的激励和动机很大程度上或可以归功于监督职能履行者的尽职和强有力。值得注意的是，独立董事占比指标的平均值在两个样本间并不太大，这更加体现出将其与独立监事占比指标分开考虑的必要性：独立监事并非法定强制，其受利益相关者关注的现实压力、关注甚至可能的介入或许都没有独立董事那么大，那么独立董事在内控监督职能的履行方面很有可能也并不如弱利益无关者表现得那么强烈和彻底。其他指标的方差和分布表现均和样本一差距不明显，由此可知，弱利益无关者视角下的独立监事占比指标也许是相较于其他应该会对内控监督产生影响的指标而言最“纯粹”的一个。

（二）相关性统计

从两个模型样本的相关系数（表4、表5）中可以看出，基本验证了假设和描述性指标分析中的部分猜想和推演。似乎只要主动披露，就能获得标准意见——如果意见足够独立，监督自信似乎的确建立在实在的内控监督效果上的。发现缺陷对弥补缺陷的工作压力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因为发现的缺陷数量与未弥补的缺陷数量是高度正相关的，当然也不排除存在另一种解释：内控监督力量仍存不足或者事后弥补机制存在硬伤，导致伴随着缺陷的发现，总有问题是很难解决的。主动披露与标准无保留意见都与弱利益无关者视角下的独立监事占比显著正相关，但与独立董事、不领薪董事、不领薪监事的占比均几乎不相关。相关研究中曾有提及一种“监督冲突论”，存在于独立董事和独立监事之间，本文认为这种冲突的根本原因是个体甚至群体角色定位异化造成的，而非制度本质性的，这其中的不同作用需要在多元回归中加以剥离论证，相关系数提供了深入挖掘的理由——在连续性模型的样本中，披露的缺陷数量与不领薪董事占比和不领薪监事占比均在10%水平呈现负相关。

弱利益无关者定义下的独立监事占比在两个样本中均与不领薪监事占比显著负相关，可见是否领薪对于独立性而言很可能并非充分条件；但不领薪董事在全样本中与其显著负相关，在连续变量样本中则无显著关系，证明同样不领薪，董事和监事对于公司治理的作用应当有分开考察的必要。

表4　模型一部分数据相关系数

表5　模型二部分数据相关系数

（三）多元回归统计

多元回归分析结果统计见表6、表7所列。

如果不考虑变量联合因素的影响，在监事会中弱利益无关者的比重越大，显著有利于促进公司披露内控监督信息；独立董事占比、不领薪董事和监事占比则与因变量无显著相关关系。将监事会中弱利益无关者占比与独立董事占比交乘后，上述结论未受影响的前提下，交乘项却与因变量呈10%水平显著负相关，独立董事因趋近利益相关者而角色异化造成的内控监督职能失效且与监事会中弱利益无关者的冲突对披露与否产生了不良影响。在此基础上将不领薪董事占比和不领薪监事占比两项指标交乘后，对回归2的影响并不明显。但是在回归4中，将有理由可能影响独立性的四项指标交乘后，监事会中弱利益无关者的比重对因变量的影响不再显著，但交乘项在10%水平显著正相关，基本可以剥离出公司内控监督自信主要来自于监事会中的弱利益无关者。

表6　　回归分析（上半部）

将因变量换成对内控监督信息的评价后，回归5结果显示，监事会中弱利益无关者的比重依旧在10%水平与获得标准意见显著正相关，独立董事的“监督损害”效应和弱利益无关者的“主要贡献”也得到了佐证。在针对全样本的回归中，假设1和假设2基本得到了直接支持。如果不能有效地帮助独立董事摆脱利益相关者对其监督决策职能的不当影响，其对内控制度的完善恐怕将难以做出贡献，这也进一步说明，利益相关者不适合也不应当介入监督职能。至于假设3和假设4则没有得到支持。此外，公司负债程度、总资产增长率和实际控制人投票权也均不利于公司主动披露内控监督信息抑或得到标准的评价。可见债务负担的压力和实际控制人（强利益相关者）的权力越大、体量的过快扩张或许意味着内控监督面临压力以至于失效风险的加大。第一大股东持股数、国有性质、流通股比例和管理层持股数则均正向于公司主动披露内控监督信息抑或得到标准的评价。可见国有性质和高度流通存在着完善内控监督的动力，大股东、管理层也乐见正面信号的释放。

表7　回归分析（下半部）

在深入挖掘所披露信息的细节后，监事会中弱利益无关者的比重与重大内控缺陷均呈显著负相关关系，佐证前6个回归结果的稳健。在交乘项的表现方面，弱利益无关者比重和独立董事比重的交乘项均显著正相关于重大内控缺陷情况的出现，可见独立董事趋近利益相关者以至于乘员效应的显著放大是明显的。公司高负债、董事缺席会议、董事会持股和监事会过大规模均会显著加重内控监督重大风险的产生；董事会持股无形中造成角色定位紊乱、损害监督职能，缺席相关会议则更有放弃话语权之嫌，监事会的过大规模也有造成内部效率低下的可能，因为过大的规模常常是为了安置原公司的退休员工甚至是领导造成的，不领薪监事对内控监督的负面作用也彰显出梳理监事身份和来源的重要性。国有上市公司承担内控监督规范化成本的能力可能好于民营企业，管理者乐见有益信号释放，这或许也能解释两职合一对削弱重大内控风险的作用。此外，在回归7和回归8中，不领薪董事对抑制重大内控风险有显著促进作用，或可说明在相对活跃、机会较多的董事会，不领薪赋予董事的独立性能使其发挥积极的作用。

在连续变量模型中，监事会中的弱利益无关者均能在10%水平上与内控监督缺陷数量负相关。监事会持股与内控监督缺陷数量的显著负相关关系，与回归10的结果相逆，可见利益相关者化的监事或许对减少内控监督缺陷中的边边角角细枝末节更有兴趣，基本也可归于类似信号释放的动机。其余的回归结果基本均保持了足够的一致。

六、结　论

首先，内部控制的有效性不能建立在忽视承担监督职能的公司治理人员结构的基础之上。其次，利益相关者应集中精力于履行好公司的决策职能，并切割与作为决策权衡的监督职能之间的关系。再者，内控监督的内在独立性要求与包括完全弱利益无关者和广义社会环境等非直接相关关系承担者在内的弱利益无关者的内在特质在根本上相契合，这体现出现阶段独立董事制度的不足及其失效的同时，也对作为内部控制和公司治理重要环节、具备相应高度的监事会提出了独立性要求。最后，“真正独立的”董事与“真正独立的”监事并存的“双独立”制度，在有效引入弱利益无关者并合理改善监事会内部结构的基础之上，相信对完善上市公司尤其是涉及国有企业改革的内部控制制度有效性及提升内控监督职能履行方面，在理论合理性和实践可操作性角度均具有重大现实意义。本文的局限性在于，尽管制订了尽可能客观的标准，考察变量的二次筛选在现有数据来源条件的约束下依然不能完全脱离主观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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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兵］

中图分类号：F271.5；F276.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5097（2016）07-0150-10

收稿日期：2015-11-23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71372033）

作者简介：左拙人（1991-），男，江苏淮安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公司财务管理，制度财务学。有助于内部控制缺陷的补救［4］。Carlos Fernandez、Ruben Arrondo（2005）提出，在西班牙，公司的内部控制中存在着内部人与外部人的博弈与冲突［5］。这从侧面暗示出企业内部人与外部人之间的不同利益诉求以及在内部控制领域的体现，代理问题或许是其中一个重要方面。

Is Comparative Interest-irrelevancy More Conductive to Internal Control Supervision？

ZUO Zhuo-ren
（School of Management，Nanjing University，Nanjing 210093，China）

Abstract:Strengthening the internal control system of listed firms（especially state-owned listed firms）and building the reli⁃able and effective internal control mechanism are conducive to a perfect，stable and healthy development of capital market and corporate governance without any doubts，which is also an important stand point of state-owned firms’reform.In the framework of institutional finance with inserting the listed firm’s value chain，this paper analyzes and interprets the advantag⁃es of comparative interest-irrelevancy in“value creation-oriented”monitoring mechanisms of listed firms.We find that there are still potential advantages of current“double independence system”of boards and supervisions for enhancing the effective⁃ness of internal controls in Chinese mainland firms.Bringing in the comparative interest-irrelevancy to achieve the real“dou⁃ble independence system”will be an important way to strengthen the effectiveness of internal control.

Keywords:comparative interest-irrelevancy；independent supervisor；internal control；independent direc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