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恩师独兼先生
2016-07-12程光明
程光明
怀念恩师独兼先生
程光明
独兼先生是我恩师,姓杨。我是先生的关门弟子,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在汉寿县百禄桥中学读初一,先生是我班主任。其时先生已五十有七,教我们那届后,即退休。识得先生三十多年,先生待我亲如满崽,许多关爱温暖,想想仍如昨日。
初见先生,其衣着干净,腰板挺直,深陷的眼窝上架一副老花镜,镜片后是慈爱的光。这种学者形象与亲切之态,正切合了一个初出农家求学孩子的心理渴望。他坐在简陋的教室里迎接我们报到,一一询问,认真填表。虽满头大汗,仍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们各种注意事项,令我心生欢喜与感动。
先生责任心极强,也特别关心学生。他的办公室就在教室之后,开一侧门相通,面积虽小,但干净整洁。此后三年里,他除了上课与睡觉,几乎全部时间都坐阵于此,随时掌控班上局面。一些科任老师常利用这个时段,给我们讲题温课,先生总是笑脸相迎,并将办公室那把老藤椅挪出,坐在他的“侧门”旁一起听。那时用电是个奢侈的事,教室里吊的都是低瓦灯泡,光线仅够见字,烧坏灯泡和停电是常事,常引得宁静的校园里突然响起一片惊呼之声。但先生似乎早有准备,旋即打亮手电,从容不迫地换上新灯泡;遇到停电,他也备了一把蜡烛,立马分发点亮,让教室里一片烛光摇曳。那时学校也不提供开水,先生便自购一个大陶瓷茶缸,放在讲台上,每晚自习之初即上满开水,任孩子们自取自饮,三年来从未间断。
我的求学历程虽短,但曲折也多,读了两个初一。第一个初一时因家庭变故,仓皇懵懂,又兼偏科严重,成绩常在倒数之列,以致老师嫌弃,同学取笑。此种情况,使当时十二岁的我,常处在无奈、无助又自卑难堪的境况之中,学业也无法继续了。难得母亲倔强,一根棍子把我赶到先生门下,好语相求,让我有机会重读初一。为此,先生专门找我认真长谈,极尽关切与鼓励,之后又介绍我入团,并叫我担任班长。先生对我如此,让我从此不敢懈怠,心中暗暗发誓,要把每一门功课学好,把先生交代的每一件事办好,以不负先生厚望。
先生学历不高,经历简单,初师毕业后一直在乡下教小学,高师函授后才调到乡初中教语文,当班主任。但他思想解放,很支持我们发展兴趣特长。我们喜欢吹笛子,他就把笛子当奖品送给我们,使我们全班几乎成了“笛子班”。一到课余,教室里便笛声悠扬,成为当时一道令人羡慕的风景。我喜欢画画,他把教美术的吴老师请来,给我单独安排时间练笔。那年中考,我到县城参加全市音体美特长生选拔,居然顺利过关,差点让“艺术家”成了我的终生志向。记得临上车时,先生拉住我问,你带粮票了吗,带钱了吗?说着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五元钱,硬是塞到我手里,然后把我推上车,一直目送我们离去。当时情景,我一生都不敢忘记。那一届我们班九个孩子考上中专,创造了百禄桥中学的神话,现在想来,确实得益于先生一以贯之的“素质教育”和“爱的教育”。
先生退休后安享晚年,虽然后来患病中风,但先生内心祥和通达,从来不向学校提任何困难与要求。我曾几次探望,他自然欣喜,但每次都婉拒了我的那点“心意”,深怕给我添了麻烦。
前年元月,忽然接到先生儿子打来电话,说先生走了,逝世前一直念叨我的名字,听之不禁痛哭失声。为了送别先生,第二天清晨,我开车直驱百禄桥,对着先生遗体深深磕首,泪奔万丈。
作者单位:(常德市教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