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小众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影响的研究综述①

陈丽琴

(海南大学，海南海口　570228)

国外小众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影响的研究综述①

陈丽琴

(海南大学，海南海口570228)

摘要：相比大众旅游，一些替代性的小众旅游或专项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及其社会性别关系影响的研究近年来成为了国外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领域的一个热点，研究成果也较为丰富。对该研究现状进行梳理可以在理论上帮助国内学者拓宽研究思路。

关键词：国外；小众旅游；旅游目的地女性；社会性别关系；大众旅游

小众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及其社会性别关系影响的研究成为了国外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领域的一个热点，研究成果也较为丰富，其与人类学等多个学科结合紧密，运用多种研究方法，已经形成较完整的研究体系。本文旨在对国外小众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及其社会性别关系影响的研究现状进行梳理，希望能在理论上有助于国内学者拓宽研究思路。

一、小众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及其社会性别关系影响概述

(一)何谓小众旅游

相比大众旅游，一些替代性的小众旅游或专项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及其社会性别关系的影响从20世纪90年代末以来成为了国外学者研究的热点。何谓小众旅游，在国外仍然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没有具体的定义，学者们给出了多种解释——“负责任的旅游”[1]“新旅游”[2]“软旅游”[3]“低影响的旅游”“特殊兴趣的旅游”“可持续旅游”等。虽然小众旅游被解释以不同的术语，但学者们都认同小众旅游其实是大众旅游的一种替代，顾名思义，是指旅行人数明显少于大众旅游的小范围或小圈子内的旅游，是以客户细分、兴趣细分、需求细分为基础的一种与大众旅游形成鲜明对比的、满足不同兴趣群体的个性化消费需求的特色专题项目旅游。与大众旅游相比，它更深入、更独特，更能让游客在旅游过程中满足需求[4]。因此，作为一种新出现的旅游形式，小众旅游或许更能产生新的旅游市场和满足消费者新的需求。

在国外，小众旅游其实很大众，主要有乡村旅游或农家乐、民族旅游、医疗旅游、体育旅游、性旅游等满足特定目的的旅游类型。

(二)小众旅游与大众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及其社会性别关系影响的差异研究

关于小众旅游与大众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及其社会性别关系影响的差异研究从21世纪以来已经被广泛提起[5]。这些学者都指出相对于男性精英群体因为占主导地位而获取垄断利益的大众旅游，小众旅游如农场旅游、乡村旅游、民族旅游等或许更能带给旅游目的地女性机遇，因为一方面它需要较少的资本和旅游设施，这意味着可能会有更多女性有能力创造自己的旅游产品和更广泛地参与到旅游中来；另一方面，在通常情况下，女性在基于不同目的的小众旅游中或许更能体现其优势，如在民族旅游中，旅游目的地女性或作为旅游目的地的形象代表，或作为主要的参与者，她们在旅游中的参与相比大众旅游要更加深入，这些或许更能直接影响当地女性的社会地位或带来社会性别关系的改变。

二、国外小众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影响研究的主要内容

国外学者研究的热点和内容主要涉及不同旅游类型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及其社会性别关系的影响，如对乡村旅游或农家乐、民族旅游、医疗旅游、体育旅游、性旅游等不同目的的旅游类型对旅游目的地女性的不同影响进行了分类研究。

(一)乡村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影响的研究

对乡村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及其社会性别关系影响的研究始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当时很多学者都注意到旅游目的地女性在乡村旅游中的广泛参与[6]。如在乡村旅游中女性为游客准备食物、清洁房子和洗涤衣服等，这些旅游收入成为了她们农业收入之外的重要补充。当然，这个阶段的研究只停留在乡村旅游中男女二元角色参与方式不同的描述性阶段；进入21世纪后，学者们逐渐开始关注这种多功能的以农业和农业为基础的乡村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甚至社会性别关系影响的研究，指出旅游的后生产主义(post-productivist)方式使旅游目的地的女性和其社会性别关系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7]，如女性在农家乐或非农工作中，由于经济收入的提高相应增加了她们的家庭权力，而且“更为有趣的是，随着女性在乡村旅游中越来越广泛的参与，她们为争取自身权利的斗争也越来越激烈”[8]；Nilsson通过对法国的调查，发现一方面女性成了推动乡村旅游的强大动力；另一方面，乡村旅游发展对她们以及当地的性别秩序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如带来了丈夫和妻子在农场企业中更平等的地位，而且女性通过创造性的作法，如在旅游中进行新产品或新活动的设计显示了其在乡村旅游中绝对的主导地位，这些都在挑战和改变着传统的性别话语[2]。

当然，有学者从乡村旅游中男女两性劳动分工及其后果的角度进行分析得出了相反的结论：在乡村旅游中，传统的家庭性别分工仍然在延续，乡村旅游甚至使传统的性别分工固化——Garcia和Ramon统计了381家乡村旅游中家庭的性别分工，发现旅游活动中女性的工作实际上就是她们“隐形”的家务劳动——它都不能被视为一种职业[9]；Hjalager尖锐地指出，“住宿和餐饮服务，可视为所提供的普通家庭劳动，或者说是普通家务劳动的延伸”[10]；Kliot等学者指出即使乡村旅游带来了女性经济收入的增加，但并没有带给她们经济的独立，因此，还远没有走到性别平等的那一步[11]。

(二)民族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影响的研究

正如有学者强调的：任何一个民族特有的文化，都有一部分生活只有女性才能较深刻地理解和代表，也只有女性才最能体现本土文化的内涵。因此，作为一种较高层次的文化旅游形式，以奇异的、富有异域情调的民族风俗习惯为特色、反映了游客在与当地居民的接触中所经历的一种文化体验的民族旅游成了国外10年来迅速发展的旅游形式，民族旅游对旅游目的地性别关系的影响也日益体现出来。大多数国外学者根据自己的实证分析都肯定了民族旅游对旅游目的地性别关系的积极影响，如民族旅游给当地女性带来了新的就业机会和经济收入的增加，从而间接提高了女性的家庭地位和社会地位。因此，民族旅游可以作为促进社会性别平等的有力工具。Smith等学者引用了大量的事实来说明民族旅游的发展都显著挑战和改变着当地原有的不平等的性别规则[12]；Ferguson的调查显示，通过参加民族旅游活动，蒙特维(Monteverde)和珀拉什奇亚(Placencia)的一些年轻女性在下班之后到酒吧跳舞或喝酒挑战了原有的严格限制女性夜间外出的传统习俗[13]；同样，Saithong和Erika通过对老挝阿卡(Akha)民族旅游地区的实证调研，阐释了当地少数民族特有的信仰和实践在旅游业的性别分工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借助于官方设立在少数民族村寨的CBT项目的有关规定，阿卡族妇女有机会在不同的旅游岗位工作，为减少当地女性的贫困和促进性别平等起到了重要作用[14]。Sheikhi通过民族旅游对伊朗俾路支斯坦(Baluchistan)的研究发现：以前由于受传统礼俗文化的限制，女性的活动只限于家庭，但民族旅游为她们打开了一扇接触外界文化的窗口，她们利用自身的优势如手工艺品制作、民族风情表演等从而拥有了更多的参与机会，也带来了社会性别关系的新变化。因此，作者得出，“已有的研究显示：民族旅游通过增加女性的社会交往和与外界的文化交流，在少数民族社区可以看作是促进当地性别平等的潜在新途径”[15]。

但是有少数学者认为，在强调民族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带来积极影响的同时，也应注意到由于风俗、宗教背景的不同，民族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的影响不能一概而论，因为某些地方由于旅游目的地民族特有的宗教信仰和习俗，使得男人有机会在旅游发展中更能获取社会资本而从中受益。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旅游业的发展加上当地的宗法结构更是加剧了女性生活的边缘化和社会性别的不平等。如由于宗教的原因，很多国家的女性并不能在旅游业中从事正式的工作，因为宗教规则不允许她们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如Sonmez在中东国家的调查结论表明：伊斯兰教教规要求女性必须依附于家族男性，她们不能出去与陌生男子打交道，因此不能参与到旅游发展中来，而男性在旅游发展中获得的社会权力进一步延伸到家庭组织，由此加剧了原有的性别不平等[16]。

(三)医疗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影响的研究

研究者也将目光投向了在全球旅游经济中增长较快的将旅游和治病、疗养结合起来的旅游新形式——医疗旅游对当地女性及其社会性别关系影响的研究上。Sengupta通过对印度医疗旅游的研究，指出医疗旅游是金钱与精英的游戏：为赚取更多的金钱，当地医疗机构将医护精英、高档的医疗设备投入到医疗旅游中去，而使本地的穷人特别是女性得到的医疗服务逐渐减少。她引用一些女性的健康数据反映了女性的救治权利在医疗旅游中不断受损和享受的医疗服务不断变差的事实。因此，Sengupta认为医疗旅游实际上是剥夺了当地女性一些基本的医疗保健权利，加剧了性别不平等[17]；Justin通过对泰国、印尼、哥斯达黎加、新加坡、韩国等地医疗旅游的研究，也认为医疗旅游对发展中国家穷困女性有限的医疗权利剥夺情况比发达国家更为明显[18]。

(四)性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影响的研究

在性旅游方面，很多学者对泰国、菲律宾、日本、加勒比海地区的实证调研，不仅探讨了旅游发展和性旅游的内在联系，而且分析了性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及其性别关系的影响，指出性旅游不仅仅表现了性别的不公正，而且体现了其他关键因素的结构性不平等，如种族和阶级的不平等。所以，性旅游的不平等不仅在于游客与旅游目的地之间，而且也在于旅游目的地的不同性别之间——“通过把女性作为被凝视对象和利用性旅游，来强化男性的特权阶级和经济地位”[19]。

(五)其他形式的小众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影响的研究

少数学者对几种新的小众旅游形式如体育旅游、黑色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的影响进行了研究。如Louise对将旅游产业和体育产业交叉渗透、吸引人们参加与感受体育活动和大自然情趣的体育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的影响进行了研究，指出体育旅游对当地女性运动观念、体育活动的参与等影响是广泛且显而易见的，而女性对体育活动的广泛参与将会有利于她们参与到社会公共活动中，进而间接影响旅游目的地的社会性别关系[20]。

另一种特殊的旅游形式——黑色旅游是近年来国外特别是北美地区旅游学界新兴的热点研究领域，也是一个颇具争议的领域。一些学者在关注了黑色旅游的消费心理和动机后，也逐渐关注黑色旅游对旅游目的地的影响，如Kang创建了一个数学模型来考察黑色旅游的消费需求与旅游目的地供给(无论是有目的的或意外的)链接导向。在模型中，黑色旅游供给被归类成一个建立在基础景点和人文构造的从“浅”到“深”供给象限上，是能够被测量迎合和满足消费需求的曲线。而出于利益驱使，黑色旅游的旅游目的地会人为地构造景观来提高消费者的满足程度，因此，这会对当地的自然和人文环境产生复杂的影响，这种影响是全面而持久的。有学者进一步指出，黑色旅游的发展也让看似不相关的女性逐渐卷入其中，她们或参与到旅游中与游客互动重现灾难发生的那一刻，或作为主要演员来表演灾难后当地的悲惨生活，或参与到旅游衍生品如经典的记录片或纪念品的制作中来。因此，随着女性参与的逐渐深入，黑色旅游对旅游目的地性别关系的影响也需要被重视和研究[21]。

三、国外小众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影响研究述评及对我国研究的启示

(一)国外小众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影响研究述评

国外关于小众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影响的研究已经形成比较完整的体系，内容比较广泛，而且正处于全面深入的发展阶段。例如，国外学者不仅在宏观层面上探讨旅游经济的发展对旅游目的地性别关系的影响，而且更注重在微观层面上不同的旅游形式对不同经济发展水平或不同文化背景中的旅游目的地影响的差异性研究；不仅仅局限于旅游自身发展对促进旅游目的地社会性别平等的作用，而且强调政府或项目组在促进旅游目的地性别平等方面的作用。

(二)对我国相关研究的启示

近年来国内关于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影响的研究已经取得了不少成果，特别是在旅游对提高旅游目的地女性社会地位和促进当地社会性别平等方面已经有很多实证分析，但这些成果有不少是从宏观角度泛泛而谈，缺少缜密的数据推理和长期的纵向对比分析。但笔者通过对国外文献的分析发现，国外学者的研究成果大都是历经了半年甚至更长时间的调查，有些是长达十几年的数据对比，因此更具有说服力，结论也更加可靠。当然国内学者中也有一些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在研究中加强了实际调查，尤其是针对少数民族村寨旅游对当地女性影响的研究，越来越多的学者走进了村寨和田野，这是一个令人欣喜的好现象。我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旅游对当地居民所造成的政治、社会和性别影响应受到重视，如民族旅游对国家认同的影响，是增加了民族主义还是减少了国家认同?旅游目的地如何处理“原真性”与发展的矛盾?如何处理传统的风俗文化与先进的社会性别关系的矛盾？对于上述问题的深入研究，不仅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而且还具有重要的政策意义。然而，国内学界的研究成果多数停留在实证分析描述阶段，理论研究相对较为薄弱。因此，对国外小众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及其社会性别关系影响的研究现状进行梳理，有助于国内学者拓宽研究思路，如在研究旅游对旅游目的地女性影响的问题时应该在更加宽泛的社会领域里进行更加全面的对比研究，探索不同经济发展水平、不同文化背景、不同族群关系下相关问题的横向对比研究；还可以考虑应用现代社会学调查和数量经济模型的方法，以经济、文化、宗教、旅游等因素为自变量，以社会性别关系为因变量，在田野调查的基础上对比分析研究不同地域类型、不同文化特征下旅游发展对旅游目的地女性的家庭关系、社会角色和政治地位等全方位影响的演变，并进一步得出定量或半定量结论。

注释:

①感谢新泽西州立大学图书管理员Kate在笔者访学期间在资料搜集方面所提供的帮助。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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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鲁玉玲)

Review on Overseas Research about the Impact of Alternative Tourism on Host Gender Relations

Chen Li-qin

(Hainan University, Haikou 570228, China)

Abstract:Compared to mass tourism，research on the impact of alternative tourism on host women and gender relations has become a hot topic of overseas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 research. This paper takes a simple overview on this topic，which hopefully will contribute to Chinese scholars’ further studies.

Key words:overseas;alternative tourism; host women; gender retations;mass tourism

收稿日期：2016-05-02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民族旅游发展对黎族女性的影响研究”(项目编号：13CMZ050)；2014～2016年度中国青年学者妇女/性别实证研究项目“海南乡村旅游对当地女性的影响研究”

作者简介：陈丽琴(1977—)，女，海南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社会性别与公共政策研究。

中图分类号：G913.6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6838(2016)04-0020-05

·女性与社会发展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