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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女人(两篇)

2016-06-29欧阳明

四川文学 2016年6期
关键词:木子麦子味道

欧阳明

麦子

放学了,男人还没回家。麦子正准备打电话问时,男人来了电话。

男人说,有事,过会儿才回来。

麦子问,回来吃吗?

回来。男人说完,先挂了。

过去都是麦子先挂电话。自从男人当了镇小学校长后,就都是男人先挂了。麦子没在意,知道是男人比过去忙了。

麦子嫁给男人的时候,男人还是个教员,刚分来学校。男人知书达理,谦和稳重,女人和爸都看中了男人。

男人很高兴娶了麦子。麦子温柔可爱,善解人意,更重要的是,她爸是学校的校长。

麦子对读书没兴趣,初中毕业就进厂当了工人。男人做校长前两年,麦子下岗了。一家人全靠男人的收入生活。麦子想再就业。男人说,又不缺钱,做啥!家里也需要人打理,给钱请人,还不如你做放心。

男人还说,别担心我会嫌弃你,我会爱你一辈子的!麦子听了,面若桃花,泪珠在眼眶里滚。

男人给麦子打完电话,去了另外一个女人家里。女人下午电话对男人说,你再不来我就自杀了!

女人是男人手下的教师,比男人小10多岁。女人很漂亮,漂亮却命不好。第一次结婚,婚礼那天,新郎就车祸身亡。一年后再婚,同样在婚礼那天,新郎也车祸身亡。都说女人克夫,没男人敢碰。女人像一朵开在悬崖上的百合,很孤独、很痛苦。她想到了自杀,但却被男人发现救了过来。

男人开导女人,说那只不过是巧合,和命没关系。你这么年轻、漂亮,肯定有人喜欢。再说,你死了,会伤痛父母的心,死都不怕,还怕活吗?

男人担心女人再自杀,就经常开导她,还在工作上生活上尽量给予照顾。有时出差,也给她发短信,叫她一定要开开心心。

一天,女人一脸绯红,对男人说,我离不开你了,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味道?!男人大吃一惊!

嗯。女人说。头拱进男人的怀里,贪婪地吸着男人身上的味道,眼直直地望着男人,像两汪深泉。

男人突然有了想洗澡的感觉,就禁不住跳了下去。

事后,男人感到惶恐,更感到对不起麦子,就有意回避女人。但越回避却更想女人。

又咋啦?男人见面就问。

没咋啦,女人说,你出差一周了,回来也不见我!

今后别开这样的玩笑了。男人说。

女人一笑,说,人家想你嘛,有你在,我才不会自杀呢!傻瓜!

我们最好还是少在一起。男人说。

为啥?不喜欢我了?!

不是,怕麦子知道,知道了就完了。

她知道了?!

还没有,我担心这样下去迟早会知道。

我们小心点就不会了。女人说。

男人点了点头,抱过女人,开始用肢体语言疯狂交流。

在这里吃饭吧。完事后,女人说,就一次。

说了回家吃的,小心驶得万年船。男人拒绝。

女人嘟噜起嘴巴,不高兴。男人就劝,说,这样会害了我们的!

女人无奈,就说,好嘛,让我再闻闻你身上的味道。

男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黑。麦子正在看电视。见男人进屋,她啥也没问,只说,吃饭。说完,就去厨房热已经冷了的饭菜。

麦子先端出一个大碗,是男人最爱吃的青椒肉丝。男人有些饿了,大口大口地吃。接着,麦子又端出一个小碗,还是青椒肉丝。男人尝了一口,味道一样。

一个菜,咋用两个碗装呢?男人不高兴了。

麦子一脸平静,说,一样?!一样咋老往别人家跑呢?!

男人语塞,手中碗筷啪啪惊落在地。

玉米

玉米回乡下前,决定去见杨最后一面。

杨是个老板,戴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但干起活来却像头牯牛,每次都犁得她天翻地覆,每个细胞像池塘里被搅动起来的鱼,不断跳跃,让她禁不住一次又一次把含在嘴里的叫声吐出来。

二人见了面,啥也没说,就“运动”,默契似老夫老妻。

今晚就留下吧。事毕,杨说。

玉米说不。

那好吧。杨说,递给了她2000块钱。玉米不要,说这次免费。

玉米自己也不清楚和杨到底算啥关系。在洗浴城,她伺候过很多男人,但就像垃圾工每天清扫马路一样,纯粹是为了生活,生理和心理上都没有任何感觉。但和杨不同,他像烈火,每次都能把潮湿的她烤干,然后点燃,给她带来飞天的感觉。要是杨有事太忙,几天不来,她就会想他。

杨给了玉米生理心理上的满足。但玉米更需要钱。她出来就是为了挣钱的。

杨第一次在洗浴城见到玉米后,就隔三差五地来,每次都点她陪。玉米不知道杨为什么喜欢自己。

后来杨不来洗浴城了,租了房叫玉米过去,每周一次。洗浴城一般是不准小姐出去的,杨和洗浴城老板是好朋友,只要杨叫,老板就同意她出去,还免收出场费。

别在洗浴城干了。一次,杨说。

玉米说,不!那是我的工作,靠它挣钱。

钱我给。

不该给的我不要。

我养你。

不要你养,我有男人。玉米说。

玉米的男人叫木子,和她一样,农村人,在家里陪儿子。儿子该做第四次手术了,植皮。儿子是几年前房子着火烧伤的,医生说要做八次才行。一次要几万,八次要几十万!几十万是她和木子想都不敢想的数字。木子是单腿,做不了什么活。木子的腿是为救她和儿子被房子上烧掉下来的梁砸断的。断腿后的木子,不知道为什么,连那玩意也不行了。

我去抢!木子说,反正我也是废人,枪毙了无所谓。

哪去抢?!你以为钱是想抢就抢得到的?她说,还是我出去挣吧。

木子无言。

洗浴城的活见不得人,收入却不错。认识杨后,玉米收入更多。每到月底,她就把钱汇给木子。那么多钱,木子一看就知道她在干什么。但木子不问,板着脸,把农具摔得满地都是,弄得满院子鸡飞狗跳,夜里还躺在床上暗暗流泪。每次回家,她都是天黑了才进村,第二天天不见亮就赶紧离开走。她怕看到木子那死了娘老子一样悲痛的表情,怕听见乡里乡亲那话里藏刀的议论。乡下不好挣钱,但乡下可不像城里,什么都可以干,除了要钱,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污七八糟的都能包容。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在农村,讲究的是面子。

杨曾经问玉米出来挣钱的原因,她不说。杨从她有些哀怨的表情看出她不是为了挣钱那么简单。杨对她比木子对她还好,经常打电话嘘寒问暖,还经常给她买东买西的。杨说他对她是真心的。她不信,她知道,像杨那样有钱有势的男人,女人多的是,找她,只不过是贪一时的新鲜。她始终把杨当成一个比较固定的客户。几年来,杨给了她不少钱。有时她想,对杨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春节马上要到了,玉米决定回家。儿子的治疗费差不多了。新来的姐妹年纪越来越小,笼络男人的手段比她还娴熟,点她的人也越来越少,老板早就流露出想她走人的意思了,只是碍于杨的面子,没直说。她怕回家,但家里有她日思夜想的儿子和木子。木子心粗,可木子踏实,就像房子后面的大山,永远都会守候在那里。她不知道回去木子会怎样对她,但不管怎样,她都要回去!她知道,城市不是她呆的地方,她只不过是为了生计被迫跑进狼群的一只弱小的兔子,家才是她的窝。

走的时候,玉米给杨说了她来城市的原因。还说,回去了就不再来了,感谢这几年对我的关照。杨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她送到楼下。

第二天,杨开车送玉米到车站。杨说,回去好好治儿子的伤,今后有什么需要,找我。

玉米不置可否。回到家里,才发现,挎包里多出了一万块钱。玉米又想起了杨。

木子听说玉米不走了,脸上露出了多年不见的笑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木子说。

睡觉的时候,玉米对木子说,对不起。

不怪你,是我没能干。木子说。一把抱住了她。

你行了?!玉米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嗯!木子说。

可我不干净了。玉米说,使劲想把木子推开。

你是为了这个家!没有你,这个家早就垮了,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木子说完,把玉米压到身下。

玉米心一酸,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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