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保患者“跑单”怎么办？

■文/王雪冬



医保患者“跑单”怎么办？

■文/王雪冬

每到岁末年初，湖北省荆门市第二人民医院都会活跃着一支名为“医疗费用清欠小组”的队伍。这个由院长任组长、各科室护士长、财务科长及法律顾问为成员的小组，面对年复一年翻不完的旧账、堵不住的新账压力，不得不上山下乡、走村穿巷，扮演“职业讨债者”角色。很显然，医疗欠费并非这一家医院的“难言之痛”。那么，医疗欠费的成因是什么，又到底有无破题良策呢？

欠费就医：一扇诚信服务的大门

目前，对患者住院医疗费用管理，绝大多数医院采取的做法是“预收押金”。自费病人按100%全额收取，押金用完了就用基本的药物维持着，缴足了押金才继续治疗；而医保患者根据医疗机构与医保经办机构服务协议约定，按医疗费用发生额的30%收取，这在减轻个人资金垫付压力方面，略显优待。有的医院出于竞争，让医保病人只交付住院起付线押金，待出院时多退少补，他们认为有医保局作保，一但出现欠费可以按图索骥。这样，医院在救死扶伤的同时为医保病人打开了可以欠费就医这扇诚信的大门，但同时也为欠费跑单埋下了伏笔。

2005年荆门市第二人民医院脑外科收治了一例脑挫伤参保患者，由于病情危重，医院在患者未交付住院费用的情况下对其采取积极的治疗措施，结果该患者欠费10.8万元，医院至今无法收回。最近5年，荆门市第二人民医院的医保患者欠费总计达66万多元。医疗欠费一般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硬”费用，即医疗器材及药品费用；另一部分是手术费、护理费、床位费等“软”费用，即主要为医务人员的劳动技术服务费用。现在医院能够想办法消化的只是“软”费用。“硬”费用则成为医院吞不下、吐不出的“骨头”。尽管通过公安机关协助调查、上门催收、法院裁决执行等方式开展追讨，荆门市第二人民医院也收回了36万元欠款，但余下部分还是因患者“去世”“失联”“老赖”等成为“呆账”。这让医院处境颇为尴尬：要么背负道义谴责、舆论压力，要么背负“跑单”费用，遭受经济损失。

患者跑单：一块信息对接的短板

为此，荆门市第二人民医院医保办主任车骋分析说，虽然住院付费乃天经地义，但当前无力付费与恶意逃费并存，对于前者应该提供的是援助，对于后者则应该依靠沟通和法律手段。在跑单的医保患者中，按人员类别统计，以灵活就业人员居多（占80%），原因是灵活就业人员工作稳定性较差，断保续保交替，入院时医保卡处于欠缴医疗保险费冻结状态或补费待遇观察期，医院仅收取一定押金等待医保卡“复苏”，但直至医保患者病愈出院仍不能按医保结算。按病种统计，恶性肿瘤患者居多，原因为后期治疗个人负担过重，患者本人及家属担心“人财两空”。按责任范围统计，意外伤害和医疗纠纷居多，由于付费的责任主体存有争议，往往医疗终结而费用搁浅。

为防止欠费，一些医院会扣押跑单者的医保卡。然而法律规定，医疗保险卡记载个人姓名、保险编号，对应所有权人的身份信息，医疗保险卡账户内财产属于所有权人个人财产，医院无权占有。因此，医院暂扣其医疗保险卡的行为并无法律依据。在笔者看来，参保患者跑单不单是反映出诚信体制缺失，更暴露出医、保、患三者在住院管理中存在信息孤岛和沟通衔接的短板。一是医院与医保的信息对接：对于不能及时按医保登记入院的患者，未及时与医保经办机构联系，查询具体原因，也没有催促患者交足住院医疗费用押金来降低跑单概率。二是医保卡与医疗待遇管办分离：大多数地方医保卡的发卡、挂失职能归口到劳动保障信息中心，部分参保患者跑单后到劳动保障信息中心以医保卡遗失为由挂失补办，再继续享受门诊个人账户和住院医疗待遇，将自己游离于制度之外，医院的欠费成为呆账。

为规避参保患者欠费带来的不良后果，医院会把部分压力“转嫁”给各个科室的医生和护士，让医务人员承担起部分追讨欠费的责任，甚至将欠费核算到临床科室等额扣减管床医生绩效工资，让医生埋单，出现“连坐”引发医德悖论（大部分医院还是选择“默默”地自己消化）。当遭遇到恶意欠费时，有医务人员表示会影响他们的工作积极性，特别是对收治医保病人出现心理“倦怠”。为降低连带责任风险，部分临床科室甚至违反医保服务协议约定，要求参保患者按医疗费用发生额全额交付住院押金，结果加重了患者个人负担。

联动清欠：一剂标本兼治的良方

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医院一年“三无”病人欠费约30亿—40亿元，这些欠费已成为医院沉重的包袱。参保患者跑单折射出个人道德指数滑坡，其后果不仅仅伤害了医院的利益，更重要的是对医保的公信力产生直接影响。欠费的责任怎么划分？费用怎么追讨？呆账谁来兜底？防范机制该如何建立？这类问题已成为绕不开的话题。

从医、保、患三者的利益关系讲，医保通过服务协议的方式将患者委托给医院治疗，医院按合同约定履行了救治任务，但问题出在患者失信违约，影响了医保患三者的和谐稳定。按照权利与义务的原则，医院有追偿的权利，参保患者有还款的义务，医保有协助的责任。上门催讨只是迫不得以的补救方式，关键是要查疏补漏，建章立制，加强源头管控，标本兼治，才能让跑单成为过去，让诚信成为常态，让清欠小组这些“官”早失业。

首先，作为院方可以与医保协商，在住院收费处远端程序上开通医保卡简易查询功能，实现互联互通，对显示“不能办理登记入院”的医保卡，可及时查询参保人员医疗待遇享受有效期的起止时间、以及待遇封锁原因，及时掌握异动信息，实现可查询、可控制、可防范，从而避免出院结算时才发现患者医保卡被禁用的现象。其次，医保经办机构可以通过计算机信息系统锁定参保患者在院信息，即参保患者不结算住院医疗费用，其医保卡始终处于在院状态，不能持卡在任何定点医院再次登记入院，也不能在门诊（药店）发生医疗费用。对于无力偿还欠费的参保患者，医院可以与其签订相关协议，分期付款，或给予一定的折让。对于恶意欠费者应建立“黑名单”并上传医保网络，即使若干年后跑单者再次就医，仍可以显示其曾经的不良信用记录。对“黑名单”上人员，部分公立医院有权终止提供“先住院后付费”服务。同时，还可以通过医院诉求、法院裁决、医保协助的办法，从跑单者个人账户划扣应该承担的医药费用。

欠费住院既是通道也是短板，在诚信面前与失约背后也许注定着要开一扇门和关一扇门，相关部门只有进一步健全并完善社会医疗保障体系和政策机制，引入诚信的道德维度，使监管手段与道德约束并驾齐驱，为爱心护航，既让生命得到拯救，又使医护人员利益得到兼顾，才能更好地促进医疗保险事业健康和可持续发展。

作者单位：湖北省荆门市医疗保险管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