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社会化经历对藏族青少年积极心理健康的影响
——民族认同与自尊的中介作用
2016-06-17尹可丽包广华王玉兰张积家
尹可丽, 李 鹏, 包广华, 王玉兰, 张积家
民族社会化经历对藏族青少年积极心理健康的影响
——民族认同与自尊的中介作用
尹可丽, 李鹏, 包广华, 王玉兰, 张积家
【摘要】对818名5—11年级的藏族青少年进行考察, 分析民族社会化经历、民族认同、自尊与心理健康状况的关系路径。结果表明, 不同类型的民族社会化经历对藏族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发挥作用不同, 促进和睦、文化社会化、接触他族的影响为正向, 促使不信任、偏见准备相反。在民族社会化对藏族青少年积极心理健康的作用中, 相对于自尊而言, 藏族认同与中华民族认同是更重要的中介变量。
【关键词】藏族青少年民族社会化经历积极心理健康民族认同自尊
一、引言
中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 在大陆人口中, 汉族占91.51%, 少数民族占8.47%[1]。56个民族结合成相互依存的、不可分离的复合民族被称为“中华民族”[2]。研究表明, 中国人的民族认同是双重的, 即中国人同时具有单一民族的本族认同与复合民族的中华民族认同[3—4]。双重民族认同对少数民族学生的心理健康具有重要影响[5—6]。但是, 仅发现民族认同对少数民族学生的心理健康的影响, 不追溯民族认同从何而来, 并不能从根源上把握少数民族青少年的心理健康。目前, 国内已有一些研究探索民族认同与自尊、心理健康的关系[6], 但还未对民族社会化这一作用于自我系统、心理健康的重要因素开展研究。
民族社会化(ethnic socialization)是父母通过家庭行为与沟通交流, 向孩子传递种族和民族特征的信息[7], 传递如何理解、应对不同民族之间冲突与相互作用的信息[8], 目的是帮助孩子应对种族与民族问题、继承民族文化传统、更好地适应社会[9]。对美国非裔父母[10]、亚裔青年[11]、收养韩国孩子的家庭[12]与拉丁裔家庭[13]的研究都证明民族社会化有三个维度, 即文化社会化与平等主义、偏见准备、促使不信任。近年来, 尹可丽等人结合中国文化的特征, 对Hughes等人编制的民族社会化问卷[10—11]进行了修订, 以考察中国12—19岁的汉、彝、藏等10多个民族青少年的民族社会化结构, 发现中国少数民族青少年的民族社会化分为促进和睦、文化社会化、接触他族、促使不信任、偏见准备等五个维度。与Hughes等人和Tran等人将平等主义视为文化社会化的要素不同, 平等主义被中国青少年视为促进和睦的要素之一[14—15]。考察青少年所接受到的促进民族间和睦相处的信息和青少年所接触到的他族文化经历, 对少数民族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十分重要。而且, 由于华人有可能将这种“和”的思想带到移民国或暂居地, 所以, 研究这类“促和”的信息, 对于移民国家理解青少年的民族社会化也有一定意义。
研究表明, 通过直接或间接作用于自我系统的各变量(比如民族认同、自尊), 少数族裔青少年的民族社会化经历与心理健康有关[16]。民族社会化的信息由多种类型构成, 不同类型的民族社会化信息与民族认同、自尊、心理健康的关系并不一致。相关研究表明:(1)文化社会化与民族认同具有积极正向关系[8,11,17—19];(2)文化社会化与自尊具有积极正向关系[7,20];(3)偏见准备与民族认同正相关, 达到[7]或未达到显著水平[11];(4)促使不信任与民族认同具有负相关, 但不显著[11];(5)民族社会化信息中的种族自豪感、平等主义、自我价值、文化社会化行为与主观幸福感正相关, 种族自豪感、文化社会化行为与抑郁负相关[21];(6)民族认同、自尊在民族社会化影响青少年心理健康中发挥中介作用。比如, 有研究考察非裔美国大学生的民族认同在民族社会化与抑郁症之间的中介作用[19]。另一些研究发现, 中国人的本族认同与中华民族认同正相关显著[3—4];民族认同与自尊正相关显著[6,20,22];民族认同与心理健康正相关显著, 对心理健康变异的解释量为26%[5];自尊与抑郁—幸福感正相关显著[6], 与抑郁负相关显著[17]。整合上述结果, 可以建立如下理论模型(图1)和假设模型(图2)。
图1 理论模型
图2 假设模型
藏族是我国的少数民族之一, 具有藏语、藏文和藏传佛教信仰。研究藏族青少年的民族社会化非常重要。已有研究的被试主要集中在青年早期, 从4年级至12年级[7,11,20]。本研究拟以藏族5—11年级的青少年为被试, 考察民族社会化是否与心理健康有关, 揭示民族社会化、民族认同、自尊、心理健康之间的关系路径, 考察民族认同、自尊在民族社会化与心理健康之间的中介作用。
二、方法
(一)被试
根据迪庆藏族自治州中小学校的实际情况, 在香格里拉和德钦两县按照学校属性(乡级小学、初中/县级小学、初中、高中)与学生民族构成(藏族学生占绝大多数的学校/多民族学生组成的学校), 先确定参与调查的学校, 再从中随机抽取2所高中、5所初中、4所小学共11所学校30个班级。在抽出的学校中, 以班级为单位随机整班抽取被试(小学5、6年级, 初中7、8年级, 高中1、2年级), 每个年级抽取学生100—150名。利用课外活动时间发放并回收问卷。藏族学生的有效问卷为818份。在818名藏族青少年中, 男生380人, 女生438人。小学生344人(5年级153人、6年级191人), 初中生253人(初一122人、初二131人), 高中生221人(高一123人、高二98人)。所调研的学校未同意对初三、高三学生进行调查。
(二)材料
本研究采用的研究工具如下:
1. 民族社会化经历问卷。由尹可丽等人在Hughes等人民族社会化问卷[10—11]的基础上修订, 共有20个项目, 分为促进和睦、促使不信任、文化社会化、接触他族与偏见准备5个维度, 信效度符合心理测量学的要求[14—15]。问卷的Cronbach’sAlpha系数为0.74, 促进和睦、促使不信任、文化社会化、接触他族与偏见准备的Cronbach’sAlpha系数分别为0.71、0.71、0.61、0.56、0.61。5点评分, 选项为“从不这样”“偶尔这样” “有时这样”“经常这样”和“几乎总是这样”。
2. 民族认同问卷。在史慧颖等人[3]编制的双重民族认同问卷的基础上修改原问卷的个别题目表述, 使之适合于藏族青少年。藏族认同(6个项目)与中华民族认同(8个项目)分问卷的Cronbach’sAlpha系数分别为0.79、0.70。采用5点评分, 选择项目为“很不符合”“不太符合”“不确定”“比较符合”和“很符合”。计分从1分至5分。得分越高, 说明认同程度越高。
3. 自尊问卷。由Rosenberg编制, 由10个项目(5个项目为反向题)构成。原问卷的Cronbach’sAlpha系数0.77, 在本研究中为0.66。采用4点评分, 从1分至4分, 得分越高, 自尊程度越高。选项为“很不符合”“不符合”“符合”“很符合”。
4. 简版心理健康连续体量表(青少年版)。由美国心理学家Keyes 编制, 用于有效评估心理健康状况[23]。量表由情绪幸福感、社会幸福感和心理幸福感3个维度的14个项目构成。中文版的效度及内部一致性信度达到心理测量学的要求[24]。问卷的Cronbach’sAlpha系数0.84, 三个因子EWB、SWB、PWB的Cronbach’sAlpha系数分别为0.74、0.63、0.77。量表计分从0分到5分(选项为从来没有, 1次或2次, 每周1次, 每周2次或3次, 几乎每天, 每天)为6点评分。
采用Harman 单因子检验数据是否存在共同方法偏差。4个问卷共59个项目, 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有 8个, 第一因子解释变异量为16.23%, 小于40%的临界标准, 说明共同偏差不明显。采用SPSS 16.0和Amos 18.0对数据分析处理。
三、结果与分析
(一)各观测变量之间的相关
民族社会化的5个观测变量, 民族认同的2个观测变量, 自尊、心理健康的3个观测变量之间的相关关系见表1。从表1可见, 促进和睦与民族认同、自尊及心理健康的各观测变量之间正相关显著;促使不信任与两类民族认同、自尊、情绪幸福感、心理幸福感负相关显著;文化社会化与心理健康的三个变量正相关显著, 与民族认同及自尊相关不显著;接触他族与中华民族认同、心理健康的三个变量之间正相关显著, 与藏族认同、自尊相关不显著;偏见准备与两种民族认同、自尊负相关显著, 与心理健康负相关, 但不显著。两类民族认同分别与自尊及心理健康的三个变量正相关显著。自尊与心理健康的三个变量正相关显著。
表1 各观测变量之间的相关
注:*P<0.05,**P<0.01,***P<0.001。
(二)民族认同、自尊的中介作用
为了考察各变量之间关系, 采用结构方程建模方法对民族认同与自尊的中介作用进行检验。在实际建模时, 依据各观测变量的相关决定是否建立结构方程模型。对建立的模型, 首先进行测量模型评估, 然后分析模型的拟合情况。
1.促进和睦、民族认同、自尊及积极心理健康的混合路径分析
对假设模型1进行评估。结果显示,x2=26.92,p<0.01,x2/df=2.69, GFI=0.99, TLI=0.97, CFI=0.99, RMSEA=0.05。模型的拟合指数可以接受。但是, 在该模型中, 促进和睦→自尊的路径系数不显著, 根据节俭原则对该模型进行简化, 去掉该条路径后, 对模型再评估。结果见图3,x2=27.47,p<0.01,x2/df=2.50, GFI=0.99, TLI=0.98, CFI=0.99, RMSEA=0.05。该简化模型与原先模型之间不存在显著差异(Δχ2=0.57, Δdf=1,p>0.05), 且略优于原模型。促进和睦对心理健康存在着积极影响, 总的影响效应量为0.36。影响的路径有三:(1)促进和睦对心理健康具有直接的积极作用, 直接效应量为0.26, 占总效应的72.2%;(2)促进和睦正向作用于民族认同, 进而对积极心理健康产生间接影响, 中介效应量为0.07(Sobel检验的Z值为2.97,p<0.01, 中介效应显著), 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例为19.4%;(3)促进和睦对民族认同具有积极影响, 进而正向作用于自尊, 最后对心理健康产生了正向的间接影响。民族认同及自尊两个中介变量的效应量为0.03, 两个变量的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率为8.3%。其中, 民族认同在促进和睦与自尊之间的中介效应量为0.17(Sobel检验的Z值为7.23,p<0.01, 中介效应显著), 自尊在民族认同和心理健康之间的中介效应量为0.10(Sobel检验的Z值为3.95,p<0.01, 中介效应显著)。以上分析表明, 在促进和睦对藏族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响中, 直接效应起主要作用, 但民族认同和自尊也起到一定的中介作用。
图3 促进和睦与藏族青少年积极心理健康的中介模型
2.促使不信任、民族认同、自尊及积极心理健康的混合路径分析
对假设模型2进行评估。结果显示,x2=33.89,p<0.001,x2/df=3.39, GFI=0.99, TLI=0.96, CFI=0.98, RMSEA=0.05。模型的拟合指数可以接受。但是, 在该模型中, 促使不信任→自尊的路径系数不显著, 促使不信任→心理健康路径系数不显著。为了获得简约的模型, 删掉这两条路径后, 对模型再评估。结果显示,x2=38.86,p<0.001,x2/df=3.24, GFI=0.99, TLI=0.96, CFI=0.98, RMSEA=0.05。该简化模型与原先模型差异不显著(Δχ2=4.98, Δdf=2,p>0.05)。从图4可见, 促使不信任对藏族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存在着完全的中介作用, 总效应量为-0.16。影响路径有二:(1)促使不信任负向作用于民族认同, 进而对积极心理健康产生消极的间接影响, 民族认同的中介效应量为-0.12(Sobel检验的Z值为-4.27,p<0.01, 中介效应显著), 占总效应的75.0%;(2)促使不信任对民族认同产生消极影响, 进而负向作用于自尊, 最后对心理健康产生负向的间接影响, 中介效应量为-0.04, 占总效应的25.0%。其中, 民族认同在促进不信任与自尊之间的中介效应量为0.22(Sobel检验的Z值分为-9.26,p<0.01, 中介效应显著), 自尊在民族认同和心理健康之间的中介效应量为0.10(Sobel检验的Z值分为3.78,p<0.01, 中介效应显著)。以上分析表明, 促使不信任对藏族中小学生的心理健康具有一定程度的负面作用, 在这种影响中, 民族认同和自尊两个变量起到了完全中介作用。
图4 促使不信任与藏族青少年积极心理健康的中介模型
3.文化社会化对积极心理健康的路径分析
由于文化社会化与藏族认同、中华民族认同、自尊的相关都不显著, 但与心理健康的三个观察变量相关显著。假设模型3未能够得到完整评估, 仅检验文化社会化与心理健康之间的关系。结果显示, 文化社会化对心理健康影响显著,β值为0.15。这表明, 文化社会化对心理健康有直接影响, 而不通过民族认同和自尊产生间接影响。
图5 文化社会化影响藏族青少年积极心理健康的路径分析
4.接触他族、中华民族认同及积极心理健康的混合路径分析
接触他族与藏族认同、自尊的相关都不显著, 因此, 仅对假设模型4中存在显著相关的变量建立结构方程模型。结果显示,x2=3.92,p<0.001,x2/df=3.39, GFI=1.00, TLI=1.00, CFI=1.00, RMSEA=0.00, 模型的拟合指数良好。接触他族对藏族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存在不完全的中介影响, 总的影响效应量为0.23。影响的路径有二:(1)接触他族直接影响积极心理健康, 效应量为0.20, 占总效应量的87.0%;(2)接触他族正向作用于中华民族认同, 进而对积极心理健康产生间接影响, 中介效应量为0.03, 占总效应量的13.0%。Sobel检验的Z值为2.53,p<0.05, 中介效应显著。以上分析表明, 在接触他族对藏族青少年的心理健康的影响中, 直接效应起到主要作用, 但中华民族认同也起到了一定的中介作用。
图6 接触他族对藏族青少年积极心理健康的影响
5.偏见准备、民族认同、自尊及积极心理健康的混合路径分析
对假设模型5进行评估。结果显示,x2=27.92,p<0.01,x2/df=2.80, GFI=0.99, TLI=0.97, CFI=0.99, RMSEA=0.05。模型的拟合指数良好。但是, 在该模型中, 偏见准备→自尊的路径系数不显著, 为了获得简约模型, 删掉这条路径以后, 对模型再评估, 结果显示,x2=28.34,p<0.01,x2/df=2.58, GFI=0.99, TLI=0.97, CFI=0.99, RMSEA=0.04。该简化模型与原先模型之间不存在显著差异(Δχ2=0.42, Δdf=1,p>0.05)。从图7可见, 偏见准备对藏族中小学生的心理健康总体来说存在消极影响, 总影响效应量为-0.03。影响路径有二:(1)偏见准备负向作用于民族认同, 进而对心理健康产生间接影响, 民族认同的中介效应量为-0.09(Sobel检验的Z值为-3.90,p<0.01, 中介效应显著);(2)民族认同及自尊两个中介变量的效应量为-0.03,其中民族认同在偏见准备与自尊之间的中介效应量为-0.15(Sobel检验Z值为-6.25,p<0.01, 中介效应显著), 自尊在民族认同和积极心理健康之间的中介效应量为0.10(Sobel检验的Z值为3.53,p<0.01, 中介效应显著)。以上分析表明, 偏见准备通过降低民族认同、影响自尊, 进而对藏族青少年的积极心理健康表现出一定的消极影响。
图7 偏见准备与积极心理健康的中介模型
四、讨论
(一)关于民族社会化影响藏族青少年心理健康的路径
促进和睦、文化社会化以及接触他族对藏族青少年的心理健康起着正向作用。与其他类型的信息相比, 藏族青少年接受到的促进和睦信息对他们的心理健康的效应最大。促进和睦一是通过增强藏族青少年的民族认同来增进心理健康, 二是通过增强藏族青少年的民族认同、提高其自尊心来增进其心理健康。这表明, 促进和睦是藏族父母向孩子传递的重要的民族社会化信息, 对于藏族青少年的情绪幸福感、社会幸福感和心理幸福感都具有积极的影响。接触他族涉及藏族父母向孩子解释他族的风俗习惯、宗教信仰, 带领孩子参与他族的节日等, 其作用是使孩子更好地适应文化多样化的环境。接触他族能够增加藏族青少年对于中华民族的认同, 从而影响他们的心理健康水平。文化社会化对少数族群青少年的心理成长具有积极作用[8]。本研究显示, 文化社会化对于藏族青少年来说, 具有直接的正向影响, 有益于他们的心理健康。
偏见准备、促使不信任对心理健康起着反向作用。国外的研究表明, 父母为了保护和预防孩子受到伤害而传递的偏见准备、促使不信任的信息对于青少年的成长起消极作用。偏见准备、促使不信任与学业表现成负相关[20]。偏见准备与消极学业表现相关, 并且这种关系完全受民族认同和自尊调节[7]。促使不信任与亚裔美国青少年的社交能力负相关[11]。本研究的结果与国外的研究结果类似, 证明偏见准备与促使不信任对心理健康的作用是消极的, 这种消极作用是间接地发生的, 其作用路径是通过削减民族认同进而给心理健康带来负面的影响;部分是因为民族认同降低, 但自尊加强, 在正负力量的交织下, 心理健康的水平下降。虽然从父母的动机来看, 给孩子传递偏见准备、促使不信任的信息, 是为了保护和预防孩子受到与民族有关的偏见、歧视的伤害, 但是, 这种防患于未然之计却对孩子的自尊和心理健康产生了负面的影响。民族接触与相互依存被认为是解决民族冲突的策略。有研究表明, 通过鼓励更多的跨越群体界限的接触, 偏见可以减少, 群体之间关系也可能改善[25]。这也可能是促进和睦、文化社会化和接触他族比偏见准备和促使不信任更有益于藏族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重要原因。
民族认同或自尊是民族社会化影响少数民族青少年心理发展的重要中介变量[7,11,20], 自尊在民族认同与心理健康之间具有中介作用[6]。本研究发现, 民族社会化与自尊有关, 但是, 无论是在促进和睦对心理健康影响的模型中, 还是在促使不信任模型、偏见准备的模型中, 自尊都不作为民族社会化的直接中介变量对藏族青少年的心理健康起作用。在民族社会化作用于心理健康的模型中, 民族认同作为民族社会化的直接中介变量对藏族青少年的心理健康产生影响, 但自尊对藏族青少年心理健康的作用, 必须在民族认同的前提下才能够发生。因此, 在民族社会化影响心理健康的模型中, 相对于自尊而言, 本族认同与中华民族认同是影响藏族青少年学生的心理健康的重要变量。
(二)本研究结果对于藏族青少年民族教育的启示
1.无论是在家庭教育中, 还是在学校教育中, 家长与教师均应该更多地传递促进民族和睦的信息, 加强藏族青少年对本民族和中华民族的认同。这既是党和国家对民族教育的一贯要求, 也是保障藏族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需要。党的十八大政治报告指出:深入开展民族团结进步教育, 促进民族和睦相处、和衷共济、和谐发展。《国务院关于加快民族教育发展的决定》亦指出:“建立民族团结教育常态化机制。坚持不懈开展爱国主义教育和民族团结教育, ……不断增强对伟大祖国、中华民族、中华文化、中国共产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认同。深入推进民族团结教育进学校、进课堂、进头脑, 在全国小学高年级、初中开设民族团结教育专题课, 在普通高中思想政治课程中强化民族团结教育内容……”因此,应该让广大藏族青少年明白, 藏族与汉族乃至我国其他民族均是荣辱与共、生死相依的兄弟, 他们同属于中华民族, 其根本利益一致, 文化多元。只有各民族团结和睦, 国家才有希望, 中华民族才有未来。这样的教育能够传递给藏族青少年更多的正能量, 使他们的内心充满阳光、充满爱, 使他们爱藏族、爱汉族、爱其他少数民族, 这样, 他们的心理才能够健康。反之, 父母和教师如果在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中充斥了大量的对其他民族的偏见准备和不信任的信息, 就会使藏族青少年的内心对其他民族充满了猜忌、敌意和仇恨, 自然不利国家稳定与民族团结, 亦不利于藏族青少年的心理健康。
2.通过积极活动增进藏族青少年与汉族和其他民族青少年的接触。本研究结果表明, 接触他族和文化社会化对于藏族青少年的心理健康起正向作用。因此, 家长与学校应该创造更多的机会加强藏族青少年与汉族及其他少数民族青少年之间的接触。《国务院关于加快民族教育发展的决定》明确指出:“促进各族学生交往交流交融。在有条件的民族地区积极稳妥推进民汉合校, 积极开展各族学生体育、文艺、联谊等活动, 促进不同民族学生共学共进。在民族地区与支援省市之间, 建立各族学生交流交往平台, 通过开展‘手拉手心连心’、主题夏令营以及互相考察学习等活动, 增进相互了解, 相互学习, 相互帮助。”“鼓励民族地区汉族师生学习少数民族语言文字和各少数民族师生之间相互学习语言文字。”通过开展这些积极的活动, 增进藏族青少年对于他族的接触, 加深藏族青少年对于其他民族的认知与了解, 增强藏族青少年对中华民族的认同, 进而增进藏族青少年的心理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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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建平;实习编辑:童想文】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民族社会化的心理机制”(31260240);全国民族教育研究合作课题“少数民族学生心理健康和文化适应状况调查及对策研究”(MJZXHZ15003)
【收稿日期】2015-12-20
【中图分类号】B8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455(2016)01-0078-07
(作者简介:尹可丽,云南腾冲人,教育学博士,云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与管理学院教授;李鹏,云南新平人,教育学博士,云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与管理学院副教授;包广华,云南丘北人,云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与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王玉兰,云南德钦人,云南省迪庆州民族中等专业学校高级讲师;张积家,山东蓬莱人,教育学博士,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教育部民族教育发展中心“民族心理与教育”重点研究基地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