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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亨利希的成长之路看诺瓦利斯的教育理念

2016-06-08戴磊磊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6年5期
关键词:教育理念

戴磊磊

摘 要:教育小说起源于18世纪下半叶的德国。小说作家通过描写中心人物从少年时代至找到职业归属的个体成长经历表达出自己的成长理念和教育思想。该文以诺瓦利斯教育小说《奥夫特尔丁根》为例,通过分析主人公亨利希成长为诗人的经历来试析诺瓦利斯的教育理念。

关键词:教育小说 《奥夫特尔丁根》 诺瓦利斯 成长之路 教育理念

一、教育小说定义之论

教育小说(Bildungsroman)起源于18世纪下半叶的德国,是工业化社会快速发展的产物。何为教育小说?这一定义在历史上随着时间不断发生着变化。从评论家布莱肯伯格(Blanckenburg)到美学教授莫根斯特恩(Karl.Morgenstern)再到哲学家黑格尔(Georg Wilhelm Friedrich Hegel)都对此发表过一定的见解。布莱肯伯格在教育小说这一概念尚未成形时,就在其作品《小说评论》(Versuch über den Roman, 1774)中提到该类小说表达的是主人公“内心的故事”,而不是把“外在的故事情节作为小说之根本”[1]7。莫根斯特恩在其1820年《论教育小说的本质》(über das Wesen des Bildungsromans)中谈到教育小说的第一决定要素在于其素材,即是否表达了主人公“阶段式的成长之路”[1]11。黑格尔没有明确谈论教育小说,只在其《美学讲演录》(Vorlesungen über die ?sthetik, 1818-1829) 中谈及对小说的看法。在他看来,小说的任务是呈现“心灵之诗和与之对立的散文的矛盾“[1]12,而这样的矛盾也刚好存在于成长教育小说。

对于教育小说的真正研究始于德国哲学家威廉·狄尔泰(Wilhelm Dilthey)。他成功地将对教育小说的讨论引入文学界并在其《体验与诗》(Das Erlebnis und die Dichtung, 1906)一书中提到:“从《威廉.迈斯特》到《黑斯佩鲁斯》起,所有这类小说都展现当时的年轻人在幸福的晨曦中踏入生活,找寻相近的灵魂,偶遇朋友和爱情,又陷入与世界残酷现实的斗争之中,在各种生活经验之下逐渐成熟,找到自身,确定自己此生的使命。”[1]17在他看来,教育小说描述的是主人公从幸福的原初状态进入到敌对世界,经过无数斗争,最终走向成熟的成长过程。

从上述的各种讨论不难看出,教育小说中的“教育”本质上指的是个体在主观精神与社会现实之间的冲突下的成长,经历各种事件,逐渐确定个人的社会归属。当个体的青春遭遇理性的大环境,当浪漫的梦想撞上残酷的现实,最初的追梦少年该做如何选择?

德国古典作家歌德的《威廉.迈斯特的学习时代》在文学界被公认是教育小说的典范。他用现实主义的形式展现了主人公威廉所代表的新兴市民阶级如何克服成长中困难,逐渐融入社会,最后达到人与社会的和谐统一。这种古典主义的教育观,即主人公融入社会,在与世界的对抗中变得成熟获得发展,在随后遭到了以浪漫派为代表的质疑。这一时期涌现出的一些教育小说皆与歌德式的成长理念不同。其中代表性的有荷尔德林的《许佩里翁》、诺瓦利斯的《奥夫特尔丁根》、艾兴多夫的《预感与现实》以及霍夫曼的《雄猫穆尔》。其中,诺瓦利斯为了反对歌德的教育理念而专门创作了《奥夫特尔丁根》。本文以该教育小说为例,通过分析小说主人公少年亨利希发展成为诗人的过程来探讨诺瓦利斯的教育理念

二、走向内心—亨利希的成长之路

《奥夫特尔丁根》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名为《期待》,讲述主人公亨利希发展成为诗人的过程;第二部分名为《实现》,讲述亨利希作为诗人成圣后的经历。虽然在小说的结构形式上照搬了歌德的《威廉.迈斯特》,但是二者的成长之路是截然不同的。歌德笔下的威廉怀着对戏剧的热情投身社会,随后在爱情和事业上均遭遇危机,这些失败的人生经历让他获得成长。但亨利希在旅途中并未经历任何事业上的发展,也没有遭遇精神危机,只是单纯地认识自我,直至成熟为诗人。这是一场向外之旅,却更是一次走向内心的成长。旅途上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充当着“诗魂的声音”[2]113,让那些在他心中“模糊的预感”[2]45-46渐渐变得清晰。

刚满20岁的亨利希出身于一个普通的手艺人家庭,他的成长始于小说第一章描述的内心不安。远方的异乡人给他讲述蓝花的故事,唤醒了他内心对于另一个世界的渴望,这便是诗意的世界,是一个人与自然仍有着神秘联系的世界。[7]这种渴望促使他开始一次向外的旅行。旅程的一开始便与一群商人结伴同行,商人们给他讲述诗人和诗艺的神奇魅力,这是他初次接触诗学。“当我沉浸在青春的梦中时,仿佛在哪里听说过他们,当然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但你们所讲述的,对我是那么清晰,那么熟悉,你们优美的描述带给我一种难得的享受。”[2]78《阿里翁的传说》以及《亚特兰蒂斯童话》里的诗之精神突破了他世俗的视野,商人们化身为诗与经济之综合,即诗意的经济、美好的经济,引导他认识自己,向无限渐渐靠近。后来旅途中偶遇一位老矿工,老人给他讲述山里大自然的奥秘,让他认识到人与自然的和谐。“大自然不愿被谁独占,一旦作为私产,他就会变成一种危险的毒品。”[2]85 诺瓦利斯借旷工之口警告工业化所将带来的不幸后果。“漫游老矿工所说的话“开启了他心中一扇纸糊的”,让他觉得“世界栖息在他心里,仿佛已豁然敞开”[2]94。在幽暗的山洞里,他聆听隐士讲述自己一生的经历,关于历史,关于战争,关于爱情,关于内心的安宁。在那里,亨利希发现了一本史书,内容关于一个诗人的传奇命运。在这本小说里他读到酷似自己的诗人的故事,这个故事映射出自己未来的人生经历。“亨利希尤其觉得,自己充满预感的内心又有了新的发展。有些话语、有些思想像孕育生命的花粉一样沉入他的心田,促使他迅速脱离少年的狭隘圈子,上升到世界的高度。”旅行在小说第六章结束。 “一位诗人已经临近,挽着一个柔美的姑娘。”[2]98 这位姑娘便是诗人克林索尔的女儿马蒂尔德,亨利希与她在祖父所举办的盛宴上结识。柔美的她唤醒了亨利希内心的爱,而亨利希也意识到最初梦中由蓝花变化而成的一个姑娘的脸就是马蒂尔德。诗人克林索尔和亨利希探讨诗学,并给他讲述了一个关于诗之魔力的童话。

三、抓住超验自我—诺瓦利斯的教育理念

歌德在《威廉.迈斯特》中表达了他务实的人生观,即人应该在社会实践中追求理想。诺瓦利斯最初把他视为榜样,但最初的狂热过后他又把这部小说成为“反诗的毒瘤”[3]88,对歌德式毫无浪漫可言的成长理念提出质疑:“学徒时代这个词本就是错的,他表达了一个特定的去向。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从无限到有限的过渡时代而已。”[3]84,87在诺瓦利斯的《花粉》中可以找到他对教育的一些看法。“我们梦想着穿越宇宙。梦想不就在我们身内吗?我们不了解我们的精神的深度。这条神秘的道路通向内心。永恒连同其他世界—过去和未来—要么在我们身内,要么就不在任何地方。外在世界是个影子世界。”[4]80诺瓦利斯所认为,年轻人所追寻的梦想其实就在自己内心,现实社会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个体的成长无需献身狭隘的市民社会,只需超越日常生活,在预感内心以及认识自我的过程中获得。这种向内式的成长理念在小说《奥夫特尔丁根》中有明确提到:“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发现了两条路,均可达到对人类历史的认知。一条路艰难而漫长,有着数不清的弯道,这是经验之路;另一条路,几乎只需跨越一步,则是内心观照之路。”[2]44诺瓦利斯笔下的少年正是走的这条内心观照的成长之路。他性格上沉默寡言,老是陷入沉思,“天生是块当诗人的料”,旅途中的一切“只是为了推开他心中的一道道门栓,替他开启新的窗口”[2]98。亨利希的成长是对自己内心已有的预感的一种理解,这种成长方式也是对诺瓦利斯“抓住自己的超验自我”[4]83这一最高教育任务的最好回应。对于歌德而言,有限的完美化是重要的。而在诺瓦利斯看来,无限的现实化才是向往的。

四、诗之神化与成长教育

诺瓦利把整部小说的主题定义为“诗之神化”[18],在他的诗学观念里面,诗在世界浪漫化这一道路上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唯有诗能拯救理性僵化的世界,以此恢复自然与自我的原初和谐关系。他在1799年初以断片形式写道,“人们必须在自己的周身建立一个诗意的世界并在其中生活。”诗意的世界即浪漫化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们以自我为中心,拥有自由的想象,内心的观照使得他们达到人与自然合一的超然境界,重新回归到黄金时代的原初统一。为此,他把小说的背景设在演讲稿《基督教与欧罗巴》所提到的中世纪这一黄金时代。诺瓦利斯让少年亨利希成长为诗人,而不是与世俗社会妥协,从事某种务实的工作。他把诗人称作“魔法师”,因为他们能够使世俗世界转变成浪漫诗意化的世界。与其他教育小说的主人公一样,旅途中经历的各种让亨利希变得成熟,但不同的是,他的成长就是一个顺从内心、走向内心和实现自我认识的过程。经历过“自然”、“历史”与“爱”的洗礼之后,他的内心达到了一种更高更丰富的境界,真正成长为一名诗人。诺瓦利斯曾在《新断片》中提到:“诗人必须有一种宁静而专注的心境,使他远离俗务和琐事的想法或癖好,无忧无虑的处境,很多旅行,结识三教九流,大量的观察、闲散、回忆、能言善道,不必只盯住一个对象,不需要太多的激情,而需对一切保持敏感。“[4]125因而,歌德式的成长是现实的,诺瓦利斯的教育理念则是浪漫诗意的,这一特点通过小说中梦境、歌曲、叙述以及童话的插入得以深入体现。

参考文献

[1] Selbmann,Rolf: Der deutsche Bildungsroman[M].überarb. und erw. Aufl. Metzler.Stuttgart,Weimar:Metzler. 1994.

[2] 诺瓦利斯.大革命与诗化小说[M].林克译. 北京: 华夏出版社.2008.

[3] Novalis. Dichter über ihre Dichtungen[M]. Hg v. M?hl Hans-Joachim. München: Herman Verlag.1976.

[4] 诺瓦利斯.夜颂中的革命与宗教[M]. 林克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8.

[5] Mahr,Johannes:übergang zum Endlichen.Der Weg des Dichters in Novalis'Heinrich von Ofterdingen[M].München:Fink.197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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