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居民消费平滑方式研究
——基于1978—2013年中国省际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
2016-06-06赵国庆
赵国庆,惠 炜
(中国人民大学 经济学院, 北京 100872)
【经济研究】
中国居民消费平滑方式研究
——基于1978—2013年中国省际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
赵国庆,惠炜
(中国人民大学 经济学院, 北京100872)
摘要:利用1978—2013年间的中国省际面板数据,实证分析中国居民的消费平滑方式,发现这段时间内我国各省主要依靠省际风险分担和跨期消费实现消费平滑。其中,1978—1992年间各省利用跨期消费与省际风险分担实现消费平滑的几率较小,程度较低;1993—2013年间居民通过跨期消费与省际风险分担实现消费平滑的程度大大提升。进一步考察经济开放与金融发展对消费平滑方式的影响,发现对外贸易开放程度显著降低了1978—1992年间我国居民的跨期消费平滑能力,提高了省际风险分担能力,但在1993年之后,这一影响不再显著;外商直接投资在两阶段对跨期消费与省际风险分担能力均无影响;金融发展程度降低了我国1978—1992年间居民通过跨期消费实现消费平滑的能力。
关键词:消费平滑;居民;跨期消费;风险分担
一、引言
基于生命周期-持久收入假说,一般认为个体为实现其个人一生中效用水平最大化,通常利用跨期消费、风险分担(risk sharing)两种机制以应对收入波动风险,前者是利用金融资产的投资应对风险,包括储蓄、贷款、股票、债券等投资手段,使个体在不同时期所消费的边际效用相等,这种在时间维度的纵向消费平滑就是跨期消费;后者是指在面临不可预计的风险冲击时,消费者能够利用正式或者非正式的风险分担机制,即利用政府转移支付或者亲戚、朋友间的借贷,进行风险分担,从而对消费水平进行平滑,以保持不同时期的边际效用相等,这种在界面维度的消费平滑就是风险分担[1-2]。
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地区间消费差异较大,居民往往会面临气候、疾病、就业、制度变革等多种不确定性因素所带来的风险冲击,因此长期处于面临各类风险的状态,导致我国居民的消费倾向和储蓄行为不同于成熟市场国家[3]。理论上普遍认为,消费之所以具有一定的稳定性,是由于个体为实现效用最大化,自主进行跨期消费选择的结果,因此,发达国家一直将消费视为宏观经济中最平稳的变量之一[4]。但由于我国市场结构不完善,理论假说的前提条件在我国并不满足,因此西方已有的消费理论并不能很好地解释我国市场化转型时期个体所具有的行为特征。
多数学者研究发现,我国的消费对收入呈现出过度敏感的状态,预期收入的变动能够引起当前消费的变动[5-6]。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市场化转型的不断推进,我国居民消费表现出强烈的波动性。张耿、胡海鸥研究发现,转型时期以来,我国持续存在较为剧烈的总消费波动,波动呈现出一种尖峰厚尾的状况,即转型前期消费波动往往比较剧烈,转型后期消费波动趋于平稳,并且耐用品消费不能解释消费的波动性,其主要原因在于居民消费行为的转型[7]。艾春荣、汪伟利用1995—2005 年省际面板数据研究我国居民消费变化,发现居民消费对预期收入的变化呈现出一种过度敏感性,且城镇居民的消费变动的敏感性明显高于农村居民,但对于非耐用品支出的收入敏感度,城镇居民显著低于农村居民[8]。除此之外,制度变迁对消费敏感度也存在一定的影响,樊潇彦等运用微观家庭面板数据对我国居民耐用品消费进行研究,发现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伴随着国企转型和员工下岗等多种制度变迁,居民所面临的收入风险明显上升,显著抑制了城乡家庭的耐用品消费[9]。体制的改变导致经济环境的变化,进而促使消费者更关注长远利益,但是,较为遥远的信息对消费者来说获取成本太高,导致对未来收入和支出的预测非常困难,因此,消费者选择依据现期收入、已有流动性资产(如储蓄存款等)和可预测的最近的未来收入作为消费决策的主要依据[10]。同时,面对严重的信贷约束,低收入居民个人消费支出基本完全依靠自己的收入和储蓄,预防性储蓄将显著影响居民的消费[11]。居民消费对收入过度敏感的现实以及受金融市场发育不足等因素的限制,居民所能实现的消费平滑非常有限,使之在很大程度上承受收入风险引发的消费波动。
面对强烈波动的消费水平,居民应采取多种机制来应对收入风险,而非仅仅被动承受,如参加各种保险或通过家庭间的相互借贷等方式来消除大部分的非系统风险。如果消费风险分担方式可完全弥补各类外生收入波动,即在自然状态下各家庭都可以进行完全消费平滑, 说明家庭消费达到了完全风险分担,在此状态下,横截面上消费增长应独立于消费外生的特定冲击[1]。孟昕研究发现,城市家庭基本都能实现所有消费平滑,包括面临失业冲击的家庭在内,但有失业成员的家庭的消费平滑程度要低于无失业成员的家庭,而且家庭无法实现教育消费的平滑[12]。陈玉宇、行伟波利用广东省家庭收支数据进行计量检验,发现在面临外生经济冲击时,中国城镇家庭消费无法通过风险分担以达到完全保险[3]。罗楚亮在考察贫困地区健康风险和消费行为关系的实证研究中发现农户有相当强的消费平滑能力[13],其中社会网络内的风险统筹在农户缓解收入风险所带来的消费波动时发挥着较大作用[14]。
通常认为,适度的经济开放程度与良好的金融发展状况能够通过风险分担、降低消费的波动程度,帮助本国居民实现消费平滑,应对收入波动,进而提升居民的福利水平,但是这一结论却存在争议。一些学者认为,国际间的风险分担程度随全球化程度的深化而提高[15];一些学者的研究则发现跨国间的风险分担程度相当有限。Asdrubali与Kim将检验不完全的风险分担与跨期消费平滑纳入到一个分析框架中,实证研究发现国际间的风险分担程度很小[2];Kose等研究也发现尽管发展中国家降低了资本控制,在跨国资本流动方面也有了很大发展,但国家间的风险分担仍没有太大的起色[16]。造成以上结论不一致的原因可能是在面临收入冲击时,发展中国家的家庭能否对消费进行有效风险分担与该地区的经济发展程度、制度安排等因素有关。Srensen与Yosha通过研究EU(European Union)国家及OECD国家之间的风险分担,发现国家间的要素收入流动不能起到风险分担作用,原因在于相较于美国资本市场,EU国家的资本市场一体化程度较低[1]。
金融体系风险分担是由非银行的金融市场的横向风险分担和银行的纵向风险分担两部分组成。横向风险分担主要是非银行的金融市场向投资者提供金融工具以分散风险;纵向风险分担主要是指银行作为金融中介向投资者提供储蓄机会,进而利用跨期消费实现消费平滑[17]。Deaton研究发现,即使家庭无法利用信贷市场,他们仍能利用自身已持有的资产作为收入波动的减震器,以实现有效的跨期消费平滑[18]。Skoufias在对俄罗斯家庭所持有的金融资产(包括保险投资等)的研究中发现,这些金融资产能够作为一项重要的应对异质性收入的风险管理工具[19]。
通过对国内外消费平滑研究文献的梳理,发现已有研究主要集中在消费对收入的感应状态、消费平滑的影响因素等方面,对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居民的消费平滑方式研究很少。而研究这一问题,对于实现共享发展,加大财政对公共服务的转移支付,推进供给侧改革,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本文基于Asdrubali与Kim的分析框架,利用1978—2013年间的中国省际面板数据,在研究特定外生冲击的基础上,区分外生冲击的短期效应与长期效应,检验不同区域间的风险分担程度,进而研究各省居民在面临外生经济冲击时消费平滑方式的变化。
二、消费平滑研究的理论模型
本文依照Asdrubali与Kim的检验消费平滑的方法模型,首先研究消费增长与产出增长的模型:
ccit=β·yit+ηit
(1)
ccit=Δlog(cc0it)
yit=Δlog(GDPit)
其中,cc0it与GDPit分别是指i省在第t年的人均消费和人均国内生产总值。ccit表示消费的增长率,ccit分别用人均最终消费(tc)和人均居民消费(cc)进行实证计算。yit表示人均产出增长率。
ccit=β·yit+α·nyt+ηit
(2)
此时,人均产出增长率yit的系数β是对偏离风险分担的度量,全国产出增长率nyt的系数α是对各省之间风险分担程度的直接度量。
ccit=β·yit+δ·pyi+ηit
(3)
此时,人均产出增长率yit的系数β所衡量的是产出增长对消费平滑的影响程度,各省平均产出增长率pyi的系数δ衡量的是产出持续增长对消费平滑的影响程度。
将风险分担与跨期消费纳入同一分析框架,那么模型(1)可写为:
ccit=β·yit+α·nyt+δ·pyi+ηit
(4)
此时,全国产出增长率nyt的系数α所衡量的是省际间风险分担的程度,各省平均产出增长率pyi的系数δ衡量的是利用跨期消费实现消费平滑的程度,人均产出增长率yit的系数β衡量的是异质性(idiosyncratic)收入冲击以及收入波动对各省人均消费增长的影响程度,这个估计结果可以视为对持久收入假设和完全风险分担假设是否成立而进行的联合检验的依据。
下面我们直接研究经济开放、金融发展对消费平滑程度的影响。假设人均产出增长率yit的系数β、全国产出增长率nyt的系数α与各省平均产出增长率pyi的系数δ依赖于各省的经济开放与金融发展,即:
β=β0+β1EOit+β2FDit
(5)
α=α0+α1EOit+α2FDit
(6)
δ=δ0+δ1EOit+δ2FDit
(7)
其中EOit表示i省的经济开放程度,FDit表示i省的金融发展程度。以人均产出增长率yit的系数β为例,如果β1与β2的符号为负,则表明经济开放程度越高、金融发展程度越深,则i省的消费增长受异质性和当期收入增长影响的程度也就越低;反之,就越高。
将(5)~(7)分别代入(4)得:
ccit=β0yit+β1EOit·yit+β2FDit·yit+α0·nyt+α1EOit·nyt+α2FDit·nyt+δ0·pyi+
δ1EOit·pyi+δ2FDit·pyi+ηit
(8)
本文中面板数据模型估计均采用固定效应(fixedeffect)或者随机效应(randomeffect),利用豪斯曼检验(hausmantest)对估计的具体选择加以判断,误差项ηit采用单因素误差模型,ηit=μi+νit。
三、数据来源、变量选择与序列面板单位根检验
(一)数据来源与变量选择
本文采用的数据均来自《新中国六十年统计资料汇编》中各省1978—2008年的相关数据和全国以及各省统计年鉴中2009—2013年的相关数据。具体的变量名称、定义以及数据计算如下:
经济开放程度EO包括Trade和FDI,其中Trade是指各地区进出口总额占各地区生产总值的比率,FDI是各地区外商直接投资实际利用外资金额占各地区生产总值的比率。各地区的进出口总额及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金额的数据时间段为1985—2013年。
(二)序列面板单位根检验
对各省产出增长率、各省人均最终消费与各省人均居民消费进行面板单位根检验得出表1,发现无论是包含个体项的统计量,还是包含个体、时间趋势项的统计量,都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拒绝原假设,拒绝了序列含有单位根的原假设,因此这些序列是平稳序列。
表1 序列的面板单位根检验
注: ***、**、*分别表示参数估计在1%、5%、10%显著水平下通过统计显著性检验。
四、消费平滑方式的实证结果
(一)经济发展与消费平滑方式的选择
关于风险分担模型(2)的实证结果如表2所示,表中分别呈现了人均最终消费与人均居民消费在1978—2013年及在此基础上划分的第一阶段(1978—1992)、第二阶段(1993—2013)的回归结果,并用Hausman检验在固定效应FE或随机效应RE之间作出选择。当被解释变量为人均最终消费时,各省产出增长率与全国产出增长率结果均显著,均表示约有44.6%的异质性增长率冲击得到缓解,省际间显著存在一定程度的风险分担。在此基础上,分别考虑两个阶段的回归结果,发现各省产出增长率结果均显著,表明第一阶段、第二阶段最终消费中分别约有24.1%、58.2%的异质性增长率冲击得到了缓解。全国产出增长率的系数在第一阶段不显著,表明在此期间省际间并不存在明显的风险分担;而第二阶段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表明这一期间省际间存在明显的风险分担。
当被解释变量为人均居民消费时,各省产出增长率与全国产出增长率结果均显著,均表示约有51%的异质性增长率冲击得到缓解,省际间显著存在一定程度的风险分担。在此基础上,分别考虑两个阶段的回归结果,发现各省产出增长率结果均显著,表明第一阶段、第二阶段最终消费中分别约有33.2%、68.2%的异质性增长率冲击得到了缓解。相较于人均最终消费、人均居民消费在面临异质性增长率冲击时得到的缓解程度,有明显提高的趋势。全国产出增长率的系数在第一阶段为正但不显著,表明在此期间省际间并不存在明显的风险分担;而第二阶段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表明在此期间省际间存在明显的风险分担。
表2 风险分担估计结果
注:括号中的数值是标准误差。***、**、*分别表示参数估计在1%、5%、10%显著水平下通过统计显著性检验。
关于跨期消费模型(3)的实证结果如表3所示。表3分别呈现了人均最终消费与人均居民消费在1978—2013年及在此基础上划分的第一阶段、第二阶段的回归结果,并用Hausman检验在固定效应FE或随机效应RE之间作出选择。当被解释变量为人均最终消费时,各省产出增长率与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的结果均显著,均表示约有24.7%的异质性增长率冲击得到缓解,省际间显著存在一定程度的利用跨期消费实现消费平滑,各省最终消费增长与持久收入增长之间存在约16.8%的同向协同变动(co-movement)关系。在两个阶段上的回归结果有所不同,各省产出增长率的回归结果统计上显著,体现最终消费中在第一阶段、第二阶段分别大约有10.1%、30.1%的当期增长率冲击得到了缓解。但是对于各省长期增长率来说,第一阶段的估计结果并不显著,此阶段各省消费跨期平滑与各省持久收入增长之间不存在明显的同向协同变动关系;第二阶段的估计结果在统计上显著,表明各省最终消费增长与持久收入增长之间有23.9%的协同,远远高于1978—2013年这一时间段内各省消费增长与收入增长之间的同向协同变动程度。
当被解释变量为人均居民消费时,各省产出增长率与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的估计结果在统计上显著,均表示大约有22.9%的当期增长率冲击得到了平滑,各省居民消费增长与持久收入增长之间存在约17.7%的同向协同变动关系。在两个阶段上的回归结果有所不同,各省产出增长率的回归结果统计上显著,体现居民消费中在第一阶段、第二阶段分别大约有6.8%、28.8%的当期增长率冲击得到了缓解,得到平滑的当期增长率冲击也有显著提高的趋势。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的系数在第一阶段、第二阶段分别为-0.0574、0.2526,仅后者统计上显著,表明在第一阶段各省消费跨期平滑与各省持久收入增长之间不存在明显的反向协同变动关系,而在第二阶段两者之间存在明显的同向协同变动关系。并且第二阶段上各省消费跨期平滑与各省持久收入增长之间的协同变动程度,远远高于1978—2013年与第一阶段上各省消费跨期平滑与各省持久收入增长之间的协同变动程度。
表3 跨期消费平滑估计结果
注: 括号中的数值是标准误差。***、**、*分别表示参数估计在1%、5%、10%显著水平下通过统计显著性检验。
在同一框架中考虑风险分担与跨期消费的模型(4)的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当被解释变量为人均最终消费时,各省产出增长率在统计上显著,这表明约有46.8%的当期增长率冲击得到了平滑;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在统计上也显著,表明各省消费跨期平滑与各省持久收入增长之间存在明显的同向变动关系;全国产出增长率显著,表明各省之间存在显著的风险分担。各省产出增长率在两个阶段的统计上均显著,表明最终消费中在第一阶段、第二阶段分别大约有16.5%、66.1%的当期增长率冲击得到了平滑;但在第一阶段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在统计上不显著,表明该阶段各省消费跨期平滑与各省持久收入增长之间不存在明显的同向变动关系;全国产出增长率的系数在统计上不显著,表明此阶段省际间不存在明显的风险分担。第二阶段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在统计上显著,表明各省最终消费增长与持久收入增长之间有21.4%的同向变动关系,远远高于1978—2013年间各省消费跨期平滑与各省持久收入增长之间的同向变动程度;与第一阶段不同,在第二阶段全国产出增长率能够显著体现此时省际间所存在的明显的风险分担。
表4 风险分担与跨期消费对消费平滑的影响的回归结果
注:括号中的数值是标准误差。***、**、*分别表示参数估计在1%、5%、10%显著水平下通过统计显著性检验。
当被解释变量为人均居民消费时,各省产出增长率、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与全国产出增长率均显著为正,都表明约有56.8%的当期增长率冲击得到了平滑,各省居民消费增长与持久收入增长之间存在约有15.3%的同向变动关系,就居民消费而言,省际间存在一定程度的风险分担。同样,将1978—2013分为两个阶段进行研究,发现第一阶段的结果与人均最终消费方程模型中各省产出增长率及各省长期增长率的系数结果类似,但此时全国产出增长率的系数显著为正,省际间存在明显的风险分担;第二阶段各省产出增长率相较于第一阶段有明显下降,但是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显著上升至0.2659,表明各省居民消费增长和持久收入增长之间存在约26.6%的同向变动关系。除此之外,全国产出增长率显著上升,表明此时省际间的风险分担程度显著高于第一阶段的风险分担程度。
从模型(2)~(4)的估计结果来看,当被解释变量为人均最终消费时,在1978—2013年间,各省产出增长率、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与全国产出增长率的实证结果均是显著的,表明各省的消费平滑主要依靠省际间的风险分担和跨期平滑。在第一阶段,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与全国产出增长率在统计上都不显著,说明该时间段上各省难以实现消费平滑。在第二阶段,当各省产出增长率、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与全国产出增长率均显著,且各省产出增长率比1978—2013的结果明显变小,说明异质性增长率冲击得以平滑的部分有了显著提高。除此之外,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与全国产出增长率的实证结果都远大于1978—2013年间的回归结果,因此在第二阶段省际间的风险分担程度和省内依靠跨期消费实现消费平滑的程度均有大幅度提升。
当被解释变量为人均居民消费时,在1978—2013年间,各省产出增长率、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与全国产出增长率均显著,与人均最终消费的估计结果基本一致,因此跨期消费平滑与各省之间的风险分担对各省的居民消费平滑都起到很大作用。人均居民消费在第一阶段的估计结果与人均最终消费在第一阶段的估计结果相比有所变化,全国产出增长率显著,但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结果不显著,表明在第一阶段难以依靠跨期消费实现消费平滑。在第二阶段,与人均最终消费模型的估计结果类似,各省产出增长率比在1978—2013年间的回归结果明显减小,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与全国产出增长率比在1978—2013年间的回归结果显著增大,说明异质性增长率冲击得到平滑的部分有了显著提高,并且省际间利用风险分担和省内依靠跨期消费实现消费平滑的程度均有大幅度提升。
(二)经济开放、金融发展与消费平滑方式的选择
模型(8)主要考察经济开放与金融发展对消费平滑的影响,首先用对外贸易开放程度(trade)来衡量经济开放程度,用信贷市场发展程度(credit)来衡量金融发展程度。对外贸易开放程度与信贷市场发展程度对消费平滑的影响的实证结果如表5所示。在人均最终消费方程中,各省产出增长率与对外贸易开放程度交互项的系数为负,但在统计上不显著,表明对外贸易开放程度对提高当期增长率冲击的保险作用不显著。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全国产出增长率与对外贸易开放程度交互项的系数分别是0.0040、0.0403,均不显著,表明对外贸易开放程度的提高与各省消费跨期平滑及省际间的风险分担能力的提升并无显著关系。信贷市场发展程度与各省产出增长率、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的交互项系数在统计上都不显著,但与全国产出增长率的交互项显著为正,表明信贷市场发展程度的提升对省际间风险分担能力的提升有显著影响。
分阶段来看,在第一阶段、第二阶段上,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与对外贸易开放程度的交互项系数分别是-0.3156、0.0424,前者显著,表明对外贸易开放程度显著降低了第一阶段各省消费跨期平滑的能力,而对第二阶段各省消费跨期平滑的能力无显著影响;全国产出增长率与对外贸易开放程度的交互项系数分别是0.1915、0.0074,前者显著,说明对外贸易开放程度显著提高了第一阶段的省际风险分担能力,但对第二阶段省际风险分担能力无显著影响。在第一阶段,信贷市场发展程度与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负,表明在该时期信贷市场发展降低了各省跨期消费平滑的能力,但对第二阶段无显著影响,信贷市场发展程度与全国产出增长率在两阶段都不显著,说明我国信贷市场的发展对省际风险分担能力无影响。
在人均居民消费方面的实证检验结果与人均最终消费的类似。1978—2013年间,各省产出增长率与对外贸易开放程度的交互项系数均不显著,表明对外贸易开放程度对加强当期增长率冲击的保险作用不显著;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全国产出增长率与对外贸易开放程度的交互项系数均为正且不显著,表明对外贸易开放程度的提高对各省居民消费跨期平滑和省际间风险分担能力的影响并不显著。在第一阶段,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全国产出增长率与对外贸易开放程度的交互项系数分别为-0.3690、0.2777,且两者均显著,表明该时间段上对外贸易开放程度提高会降低各省居民的消费平滑,但提升了省际间的风险承担能力。在第二阶段,各省产出增长率、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全国产出增长率与对外贸易开放程度的交互项系数在统计上均不显著,表明对外贸易开放程度对加强当期增长率冲击的保险作用、提高各省居民消费跨期平滑与省际间风险分担能力均无显著影响。该结果与1978—2013年间的结果类似。
表5 对外贸易开放程度与信贷市场发展程度对消费平滑的影响的回归结果
注:括号中的数值是标准误差。***、**、*分别表示参数估计在1%、5%、10%显著水平下通过统计显著性检验。
信贷市场发展程度与各省产出增长率、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以及全国产出增长率的交互项系数在第一阶段分别为-0.0451、-0.2757、0.0543,且信贷市场发展程度与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的交互项系数显著,表明信贷市场发展降低了各省居民消费跨期平滑的能力。在第二阶段,三类交互项系数统计上都不显著,表明信贷市场发展程度对居民消费的平滑作用不大。
FDI可衡量经济开放程度。由于各地区外商直接投资实际利用外资金额的数据只有1985—2013年的,所以只估计了第二阶段(估计结果表略)。在人均最终消费方程和人均居民消费方程中,各省产出增长率、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以及全国产出增长率与FDI的交互项系数在统计上都不显著,说明FDI对最终消费的平滑作用不大。信贷市场发展程度与各省产出增长率、各省长期产出增长率以及全国产出增长率的交互项系数均不显著,说明信贷市场发展程度难以促使居民消费平滑的形成。
综合以上分析结果,可以发现经济开放程度中对外贸易开放程度显著降低了我国居民1978—1992年间的跨期消费平滑能力,提高了省际间的风险分担能力,但在1993—2013年间这一影响不再显著;FDI在两阶段对跨期消费与省际间风险分担能力均无影响;金融发展程度(信贷市场、证券市场)显著降低了我国居民1978—1992年间的通过跨期消费实现消费平滑的能力,但对省际间风险分担能力无影响,在1993—2013年间对消费平滑的影响几乎不存在。
五、结论及政策建议
本文在生命周期假说-持久收入假说的基础上,利用1978—2013年间31个省、直辖市、自治区的面板数据,通过研究跨期消费、省际间的风险分担、经济开放与金融发展对人均最终消费、人均居民消费的影响,探讨中国居民的消费平滑方式。
第一,在1978—2013年间,各省的人均最终消费与人均居民消费的平滑同时受到跨期消费和省际间风险分担的明显影响,表明各省的消费平滑方式主要依靠省际间的风险分担和跨期消费;在第一阶段,省际间的风险分担不显著,且难以实现跨期消费;在第二阶段,居民消费平滑异质性增长率冲击得到平滑的部分明显提高,跨期消费与省际间的风险分担对各省的人均最终消费与人均居民消费的平滑作用大幅度提升。
第二,经济开放程度中对外贸易开放程度显著降低了我国1978—1992年间居民跨期消费平滑能力,提高了省际间的风险分担能力,但在1993年之后,伴随着我国市场化程度的不断提高,这一影响不再显著;FDI在两阶段对跨期消费与省际间风险分担能力均无影响;金融发展程度(信贷市场、证券市场)显著降低了我国居民在1978—1992年间通过跨期消费实现消费平滑的能力,但对省际间风险分担能力无影响,在1993—2013年间对消费平滑的影响几乎不存在。
根据研究结论,我们提出以下几点政策建议。
第一,健全金融组织体系,加强金融发展对平滑消费的影响。改善金融服务,解决金融市场由于信息不对称所引起的逆向选择、道德风险等问题,鼓励多种金融形式的共同发展,规范机构成长,健全金融组织体系,提高金融发展对平滑消费、促进风险分担的贡献。
第二,发展互联网金融,提高对风险分担及平滑消费的贡献。互联网金融以发展快、成本低、效率高、种类多为特点[20],引导互联网金融走向规范化、安全化,促进互联网金融的普及和提高,提高居民通过跨期消费实现消费平滑的能力,以应对收入风险。调整不同省区的金融发展结构,扩展金融投资的渠道,改善我国信贷市场、证券市场的运行机制,提高金融发展对平滑消费与风险分担的贡献。
第三,坚持共享发展的理念,注重公共政策对消费平滑的促进作用。宽松的宏观政策促进消费平滑,紧缩的财政政策降低风险分担程度,利用政府财政赤字支出或较低的平均赤字实现消费平滑,通过财政转移支付,提高公共服务能力,强化社会保障体系建设,开展劳动技能培训,增强自我发展能力,有效帮助家庭应对收入风险,保障居民的消费平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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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卫玲]
A Study on Consumption Smoothing Pattern of Chinese Residents:An Empirical Study Based on Chinese Provincial Panel Data Between 1978 and 2013
ZHAO Guo-qing, HUI Wei
(SchoolofEconomics,RenminUniversityofChina,Beijing100872,China)
Abstract:Using the correlated Chinese province-level data during 1978—2013, this paper examines the hypothesis of consumption smoothing.The evidences suggest that the consumption smoothing is mainly dependent on intertemporal smoothing and inter-provincial risk sharing during 1978—2013. Further analyses find that during the period of 1978—1992, there are fewer opportunities for consumption smoothing between provinces.During 1993—2013,intertemporal consumption smoothing and inter-provincial risk sharing significantly enhance the role of consumption smoothing.Furthermore,this paper analyzes the impact of economic openness and financial development on consumption smoothing. We find that economic openness in foreign trade significantly reduced intertemporal consumption smoothing ability of residents and improved the degree of inter-provincial risk-sharing during the year between 1978 and 1992. But after 1993, the effect was no longer significant. FDI had no effect on intertemporal consumption and risk sharing in these two stages. Financial development reduces the residents′ ability to achieve consumption smoothing throughintertemporal consumption.
Key words:consumption smoothing; residents; intertemporal consumption;risk sharing
收稿日期:2015-11-16
基金项目:中国人民大学2015年度拔尖创新人才培育资助计划项目;中国人民大学科学研究基金(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16XNH043)
作者简介:赵国庆,男,北京人,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从事计量经济学、金融工程研究。
中图分类号:F126;F224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152/j.cnki.xdxbsk.2016-03-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