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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镇化进程中青年语言选择的社会心理机制

2016-06-05

当代青年研究 2016年1期
关键词:变体普通话方言

蔡 晨

(浙江树人大学外国语学院)

城镇化进程中青年语言选择的社会心理机制

蔡 晨

(浙江树人大学外国语学院)

和谐的语言环境是和谐城市建设的重要内容。通过城镇化进程中城市青年的语言选择情况可以了解城市发展中的社会问题,也可预测该城市未来十几年语言格局的发展趋势。调查发现,当地青年的语言选择表现出典型的“双语双言制”特点,语言领域和交谈对象是影响个体语言选择的重要因素,但性别与方言能力在语言选择上并没有表现出显著性差异。青年人的语言选择背后有深层次的社会心理机制。针对方言的衰退趋势与和谐语言环境的建设,应从语言规划、母语能力教育和大众媒体传播三个方面入手。

城镇化;青年人;语言选择;社会心理机制

一、问题的提出

中国社会目前正在进行的城镇化进程,关注人与环境的和谐发展,拓宽了社会成员彼此流动的管道,具体表现为农村人口涌向城市,城市人口及城市不断发展。大量的人口流动,使得中国的语言现实正由基本同质、单一、静态的乡村状态转向异质、多元、动态的城市状态,而在城市的大熔炉中,语言间彼此接触也不可避免地导致了语言的竞争、变异、转用和融合等现象。[1]具体而言,城市化的推进进一步强化了城市的双语化环境,因为使用不同母语的语言者需要一门彼此都熟悉的语言来进行彼此间的沟通,而汉语普通话作为国家法定认可的高声望标准语,当仁不让地扮演了此种角色,但是却不可避免地压缩了方言的生存使用空间,从而导致了普通话和方言的语言冲突。前几年的“撑粤语”事件则是对此最好的注解。

语言本身的状态和发展、语言生活的状态和发展、语言使用的能力和态度等,与社会现实、人们的生活质量、世界观、人际关系等密切相关,因而语言生活在新型城镇化中的作用必然会凸显,人的和谐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语言的和谐,和谐的语言社会也就意味着和谐的社会。[2]赵沁平也认为,语言文字的属性,决定了语言生活是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方面,语言生活的和谐是社会和谐的重要表现,也是促进社会和谐的重要因素。[3]从目前已有的一些文献来看,虽然有一些文献关注城镇化进程中的语言冲突问题,但相关研究往往停留在理论探讨层面,缺乏相关的实证研究,同时对于城市中青年群体的语言生活现实也关注不够。[4]城市中语言的使用状况和语言城市的变异以及语言使用者的语言行为和言语态度,都能够直接反映该城市诸多方面的问题。[5]青年群体作为人生的过渡阶段,容易受到社会矛盾和社会问题的冲击和影响,其思想和行为能够深刻影响社会生活方式的变化并可以作为有益的借鉴来预测社会历史可能的发展趋势。鉴于此,本文尝试以浙江某三线城市的青年人为研究对象,探究他们在城市化进程中的语言选择问题。在此基础上,文章进一步借鉴“语言领域理论”和“言语适应理论”探讨其语言选择背后的社会心理机制。研究结果有助于发现该城市发展过程中的语言社会问题,建构和谐的城市社会环境,对于新社会历史背景下的方言濒危和方言保护也将有所启示。

二、理论视角:语言领域理论与言语适应理论

语言选择是语言社会学领域一个重要议题。它指的是一个多语能力人在某一社会场合选择某一语言而不是另外语言作为交际工具的现象。[6]Fishman(1964)的“语言领域理论”从社会学的角度揭示了人们在交际中使用语言的一些基本规律,强调把语言当作一个统一的整体,关注语言使用者在特定情境下语言选择的倾向性。[7]他认为,个体的语言选择要受到某些“制度语境”的制约,并把这个制度语境称之为“语言领域”。所谓的语言领域是指包含一系列共同的行为规则制约的一组典型社会情境。它是活动范围领域,在这些领域内,使用某一语言比使用其他语言更恰当,人们必须选定一种语言来进行交际,以使得交际能够符合一定的社会规范并得以成功进行。在此基础上,Fishman根据语言在社会生活中使用功能的不同,区分了高变体语和低变体语。[8]高变体语主要被用于比较正式的场合,比如广播媒体、学校、政府机关等,低变体语则主要被用于乡村、家庭和市场交易场所等。Eckert认为,高变体语和低变体语的区分是政府以行政的形式强制执行的结果。就其政治和经济地位而言, 高变体语成为获得权力和升迁的必要条件。[9]Carranza指出,语言享有的声望主要由两个因素决定: 社会结构和文化价值观。[10]社会结构是社会成员如何看待一种语言的重要决定因素, 而文化价值观在维持一种语言的地位时尤其重要, 它必须与说这种语言的人所认同的正面价值观密切相关。此后,一些学者进一步区分了某些语言领域,例如家庭域、日常域、商贸域、教育域和行政域等。

值得一提的是,现实生活中的语言选择除了受到语言领域等社会规范的制约外,还与语言使用者的心理因素密切相关。选择使用某一语言而非另外的语言是语言使用者心理认同的具体体现。Giles & Powesland基于社会心理学中的相似吸引原则、社会交换原则、归因原则和群体特征原则,提出了“言语适应理论”。[11]其理论主要用来解释言语交际中的言语趋同、言语趋异和言语保持现象。言语趋同指在言语交际中,交际一方改变自己原有的言语习惯或语体以适应另一方的言语或语体。它可以表现在发音、语速、停顿和语码上。言语趋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获得对方的赞同、接受或者好感,以便增进交际双方的吸引力。言语趋异指交际中的一方使自己的言语或语体与另一方不同。言语趋异的目的是为了保持说话者的社会身份特征和群体特征。言语保持指未作出任何的改变,在一定意义上,它也可以归为言语趋异的一个次领域。“言语适应理论”将语言使用者的心理因素纳入考量,有效弥补了“语言领域理论”仅只关注社会因素的不足。

基于以上讨论,作者构建本文实证研究模型,即语言行为领域和语言使用心理能影响青年群体的语言选择,见图1。

图1 语言选择及其社会心理机制的实证研究模型

三、研究方法

本研究主要通过问卷和访谈的方法进行。本研究中的青年受试者主要来自浙江省某三线城市的初中生和高中生,其年龄段主要处于15-19岁。在直接观察受试群体在实际生活中语言选择情况的基础上,结合肖自辉和范俊军[12]有关语言使用场域的分类,作者制定了本问卷。问卷采取课堂自填的方法,当即回收。共发放问卷300份,回收有效问卷为296份,有效率为98.7%。其中:男性158人,女性138人;初中生为118人,高中生为178人。样本特征与当地政府机关所发布的人口普查数据较为吻合,因而样本有较好的代表性。有关方言能力的自评结果表明,认为“优秀”者共有137人(46.3%),“一般”者共有108人(36.5%),“不好”者共有51人(17.2%)。这表明绝大多数受试者都是典型双语人,且其方言能力较好。施测问卷Cronbach’s Alpha值为0.726,表明本问卷信度系数较好。在问卷调查的基础上,作者随机选取了15名受试(8男7女)进行访谈,访谈目的主要用于了解受试在各个语言领域中语言选择的社会心理情况以及他们对于当地方言发展的看法。

四、研究结果

(一)语言选择1.整体分析

通过统计各个选项的频次百分比,研究发现,青年受试者在社会生活中的语言选择主要是以普通话为主,占51.6%(包含普通话和普通话多于方言两个选项),以方言为主的青年占46.0%(包含方言和方言多于普通话两个选项),还有2.5%的青年对方言和普通话没有特别偏爱。这表明该地区传统的单语社区已经转变为双语社区,方言在和普通话的角力过程中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为了更好地了解性别因素和语言能力因素是否在方言的选择上存在差异,作者以方言选择为自变量,对此进行了方差分析。

表1 性别、母语能力与方言选择效应项的鉴定

表1表明,性别和母语能力对方言选择的主效应不明显(F=0.748,P>0.05;F=0.619,P>0.05)。性别和母语能力(F=0.837,P>0.05)在方言选择上也不存在交互作用。就青年族群而言,性别和母语能力并非是决定其方言选择的关键因素。

2.语言选择与社会领域

基于高语域和低语域的划分,作者统计方言为主选项和普通话为主选项的频次百分比。研究发现,在低语域中,青年群体选择方言的百分比达57.5%,在高语域中选择普通话的百分比达到了63.9%。说明在低语域中方言使用较广泛,但是在高语域中普通话则使用较广泛。方言作为一种低变体语言,主要在低语域使用,普通话作为高变体语言,主要在高语域使用。

表2表明,青年族群在社会交际中使用方言的频率由大到小依次为:家庭域 > 日常域 > 行政域 > 商业域 > 教育域。普通话在社会交际中的使用频率由大到小依次为:商业域 > 教育域 > 行政域 > 日常域 >家庭域。因而,方言在家庭域中比较有竞争力,在日常域中与普通话处于胶着状态。但从其选项百分比的均值来看,在日常域中方言(M=51.20%)要略胜普通话(M=46.80%)。在商业域、教育域和行政域中,方言的使用则远输于普通话。这表明,随着当地城镇化进程的加深,方言在商业域中的优势地位已经让位于普通话。在此基础上,作者随机选取了24名受试,制定其语言选择的蕴含量表,并在此基础上计算其再生系数(coef fi cient of reproducibility)。再生系数计算公式为:Crep=1-错误个数/受试个数×题项数。

表2 语言选择情况的语域分析

计算结果表明,其再生系数为0.979,远远超过了超过了临界值0.9,能有效预测青年受试者在语言领域中的语言选择情况,即在家庭、日常等低变体语域中主要使用在地方言,在教育、行政等高变体语域中主要使用普通话。

3.语言选择与交谈对象

陈淑娟的调查结果表明,方言区的语言选择除了语言领域的影响外,还会因交谈对象变化而变化。[13]Hooks根据交际中双方的社会距离将交谈双方划分为至亲、相识和陌生人。[14]在家庭域中,言谈的双方主要是至亲,但是在其他5个语言领域中,其关系则为相识或陌生。本部分有关交谈对象的讨论主要关注除家庭域外的其他5个领域。

统计结果表明,不论交谈对象是外地人士还是本地人士,受试者都表现出趋同的心理。这与陈淑娟有关台湾大牛栏居民语言使用的调查相一致,即“总是迁就对方语言”是基本的语言选择策略。在本研究中,当交谈对象为相识(本地人)时,受试者选择方言的比率达到了61.3%。当交谈对象为陌生(外地人)时,受试者选择普通话的比率达到了82.7%。为更好地展示受试者在语言领域和交谈对象上的语言选择,我们以每个语言领域为基本单位,统计其在该领域中与不同交谈对象的语言选择比率,见表3。

表3 低语域的交谈对象与语言选择

表4 高语域的交谈对象与语言选择

表3表明,青年群体在日常域根据交谈对象选择语言特别明显,即在面对本地人时使用方言,在面对外地人时使用普通话。在商业域中,当交谈对象为外地人时,受试者倾向于使用普通话。但是当交谈对象为本地人时,青年人对于方言和普通话的选择分别占到了48.6%和47.5%。比较表3和表4,我们发现,行政域的语言选择情况与日常域相一致,教育域的情况则与商业域相一致。

通过以上讨论,就青年群体在城镇化过程中的语言选择问题,可以得出如下结论:(1)性别和母语能力并非是影响青年群体语言选择的关键因素。(2)语言领域能影响青年群体的语言选择。方言作为一种低变体语言主要被使用于低语域,普通话作为一种高变体语言主要被使用于高语域。但是,在青年群体中,普通话的使用有进一步扩散的趋势,表现为商业和日常领域等低语域的普通话使用频率逐渐提高。(3)交谈对象能影响青年群体的语言选择。假如交谈对象为本地族群,则受试者在很大程度上会选择方言与其交谈,而当交谈对象为外地族群时,受试者则会选择普通话与其交谈。因而,青年群体在交谈对象的语言选择上表现为一种“总是迁就对方的语言”。

(二)语言选择的社会心理机制

1.社会机制分析

语言作为一种交际工具,本身并没有高低优劣之分。但这仅仅是语言学家们一种比较理想化的观点,因为它所关注的仅仅是语言事实,而非社会事实。Trudgill就曾指出,评价一种语言变体是否正确、纯洁,根据的是社会的标准,而不是语言的标准。[15]就中国多语多方言的语言国情现状而言,推广普通话有其现实意义,不仅有利于促进各地区群体的交流,也有利于维护国家的统一,增进民族凝聚力。但是,尽管国家推广普通话的目的不是为了消灭方言,却在无形当中造成了普通话与方言的对立。普通话借助国家的力量限制和取代方言的流通领域,并通过各种媒体从书面语和口语两方面与方言争夺使用范围。与此同时,改革开放后,后致性规则(个人努力和业绩等)逐渐成为社会流动机制的主导规则,影响人们社会地位获得的社会流动机制变得更加公平合理,这一变化客观上使得越来越多的社会成员有可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应有的社会地位。[16]语言使用者为了更好地融入主流的社会,以便让自己获得更好的社会发展,就会有意识地选择某一比较有权势的高变体语言,因为语言也是社会的反应。在这一背景下,普通话当仁不让地扮演了高变体语言的角色,并被打上了“有地位”“有文化”“城市”等标签,而方言的使用领域则被进一步限制,并被打上了“未受过教育”“粗鄙”“乡村”等标签,成为了一种低变体语言。

就本研究结果而言,青年群体主要在教育、政府等高语域中使用普通话,在家庭、日常生活中使用方言,这表明在他们的意识中,已经形成了高低语域的社会规范意识,知道在某一特定语言领域如何选择适合的交际语言。就访谈的结果而言,青年群体都比较认可普通话在社会生活中的强势地位,对于普通话的推广和普及也都比较赞同,认为一个国家需要一个官方的语言作为全民沟通的工具。同时,不少受试者也提到了交际中的“面子”问题。他们认为,在社会交际中选择正确得体的语言能有效帮助个体赢得积极的正面面子。假如在某个正式的场合不合时宜地使用方言,或者在某些私人的场合过度地使用普通话,会被认为是粗鲁莽撞或者是刻意地疏远。

2.心理机制分析

语言选择除了社会规范的制约外,还与语言使用者的心理认同密切相关。心理认同的产生和启动与“意义沟通”和“情感沟通”密切相关。[17]“意义沟通”是与原有认识经验的沟通,消除意义障碍,建立新的认识。在这一过程中,同化和顺应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在同化过程中,个体通过与环境的交互作用,把新的经验吸收到个体事先存在的认知结构中,以建立新的认知结构。而顺应则是指个体改善旧有的认知结构以适应环境的新变化。“情感沟通”与“意义沟通”会同步发生。个体总是带着一定的情感倾向去与新事物发生作用,当新事物与原有情感体验不一致时,原有情感会成为个体接受新经验的障碍。只有通过情感学习,使个体消除情感障碍,产生情感沟通,才能接受新经验,建立新的经验体系。

就青年群体而言,方言是他们最早习得的语言,且主要通过家庭的途径从父母和祖父母那里习得,因而他们对于方言比较有心理情感,认为那是一种亲人间的语言。在入学以后,由于学校的教学语言主要是普通话,且通过学校的教育,他们进一步认识到普通话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作用,因而他们已有的对于方言的认知和看法就会发生改变,在同化和顺应的过程中,他们重新建构有关方言和普通话的认识。就本研究访谈结果来看,青年群体对于方言和普通话的看法比较理性,对当地方言的语言情感也较忠诚。大多数受试者都认为当地人都应该要会说当地方言。他们也认可当地方言在一定区域内的使用功能,认为使用方言能拉近当地成员间的心理距离,加强成员间对所在地语言文化的认同。但是,也有一些青年表示,作为一个外来人口涌入城市,方言的使用领域越来越有限,且方言词汇系统不能与时俱进地反应社会上新生的事物和现象,因而他们对过多地使用方言表示担忧,认为这样会造成其教育和职业生涯的不便。在这样一种矛盾的心理下,他们会有意识地强化语言作为群体的标记,区分本地族群和外地族群,强调趋同的交际策略以追求与交际对象话语的相似性,同时在交际中也会权衡利弊得失,在避免自己身份认同遭受威胁的同时,追求交际利益的最大化。

四、研究讨论及启示

青年群体是社会中最具潜力和创造力的群体,在推动社会的发展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但现代社会的快速发展,又要求青年群体整合大量的信息以便面对多元社会的急剧冲击。在这一过程中,青年人不断地调整自己以适应社会现实,从自我意识的逐渐不清明转变为自我清明,形成各自的语言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方言是地域文化的代表,它不仅是地方文化的载体,更是地方文化的组成部分。每一种方言,无论是其语音和语法上独有的特征,还是其丰富的在地词汇系统,都是当地文化的宝贵财富,更是说该语言族群维系族群认同,承载共同历史文化的精神纽带。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方言的消亡和濒危会不可避免地对当地族群的社会、文化、心理和历史等方面带来严重的消极后果。相反,和谐的城市语言环境能不断提高城市的文明程度,进一步构建城市的文化底蕴,提升城市的文化品位和国际竞争力。[18]从本研究的调查情况来看,当地青年对于汉语普通话和当地方言的看法比较理性,其语言选择表现出典型的“双语双言制”。他们已经具备了语言交际的社会规范意识,也意识到如何通过语言选择来趋吉避凶,在强化自己在地身份的同时来建构交际中积极正面的形象。但是研究也发现,随着当地城镇化程度的加深,方言在社会领域中的使用有进一步衰退的症候。正确的语言选择是双语社会和谐的重要保证,对于语言进行前瞻性和治疗性的研究有助于双语社会的健康发展,因而作者认为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来构建和谐的语言环境:

加强语言规划意识。汉语普通话在现代社会的广泛推广,既是信息交流的需要,也是政治整合和文化整合的工具,因而受到国家意识形态的支持。但各类城市、各个方言的语言生态状况各有不同,很难用相同的政策进行统一指导。相比较而言,北京、上海和广州之类的一线大城市,语言现象较为复杂,政府在处理相关议题时经验也比较丰富。而某些二三线城市,语言之间的冲突较少,因而政府的语言规划意识较淡薄。针对当地方言在青年群体中使用削减的趋势,在语言规划中要适当地放宽其使用限制,甚至要鼓励他们在某些场合使用方言。在日常社会交际中鼓励使用方言也并不会阻碍普通话的普及,因为普通话的重要性已经深入人心,相反方言则处于弱势地位。鼓励当地方言的使用,能缩短方言使用者之间的心理距离,体会方言地域文化的美,也有助于青年群体在自然的环境中习得方言。

提高青年群体母语能力。个体的语言能力是语言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从本研究的调查结果来看,绝大多数青年人都是双语人士,都能用当地方言满足日常生活的基本交际需要,且方言在各个社会领域都有或多或少的使用。但是,他们的方言能力正处于衰退中,对于某些固有用法,例如成语、习语等早已不知所云。学校是教育的主要场所,其在提升学习者语言能力方面的作用也是不可替代的。除了课堂正常的教学语言使用普通话外,各级学校应该鼓励学生在课外多使用方言。在不影响正常教学进度的前提下,各级学校要在课程研发、学生评价机制等方面有所创新,比如开设课外方言兴趣班,开展方言演讲比赛、方言诗歌朗诵、方言歌曲大赛、方言专题讲座等活动,在潜移默化中激发学习者学习方言的兴趣,提高运用方言的各项能力。

借助大众传媒。汉语普通话的强势与方言的弱势在很大程度是由现代媒体所导致的。广播、电视、计算机的高度普及,使得人们收听普通话和利用普通话的机会大为增加。在大众媒体的普通话全方位包围之中,青年人作为与现代科技共成长的一代,在耳濡目染之中,无意识地学习了普通话,并认可了普通话的权威地位。一方面,他们在学校接受普通话教育,另一方面,他们的父母也有意识地与他们用普通话进行交流,他们习得方言的主要途径只剩祖父母或外祖父母。而大众传媒则进一步强化了其普通话的学习动机,因为流行的影视作品、新闻节目也全部都是普通话。在此背景之下,地方政府应该要在大众传媒中放宽对方言节目的限制,多多制作方言类影视节目。通过借助大众传媒来提升方言的社会地位需要投入大量地资金和精力,需要政府、传媒人士、语言学者和社会企业集团的全力合作,任重而道远。

五、结论

和谐的城市语言社会生活对于和谐的城市建设具有重要的意义。本文以浙江某三线城市的城镇青年为研究对象,探讨他们在城镇化过程中的语言选择及其社会心理机制。

第一,当地青年的语言选择表现出典型的“双语双言制”特点,即方言主要使用于低变体语域,普通话主要使用于高变体语域,但在与普通话的竞争中,其语言使用领域有进一步减少的趋势。语言领域和交谈对象是影响个体语言选择的重要因素,但性别与方言能力在语言选择上并没有表现出显著性差异。

第二,青年人语言选择背后有深层次的社会心理机制。他们已经意识到语言交际的社会规范,知道如何在各种场合选择适合的语言来体现个体积极正面的形象并追求交际利益的最大化。同时,他们也意识到语言与身份的关系,会有意识地通过趋同的语言策略来区别当地族群和外地族群,进而建构个体的地域认同。

第三,和谐的城市语言社会生活对于和谐的城市建设具有重要的意义,通过了解青年人的语言选择情况可以预测当地语言格局未来十几年的发展趋势。针对当地方言的衰退趋势,文章从语言规划、母语能力教育和大众媒体传播三个角度提出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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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n the Language Choice of the Youth with Its Social and Psychological Mechanism in the Urbanization Process

Cai Chen
(Foreign Language College, Zhejiang Shuren University)

The harmonious language environment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building up a harmonious city.Investigating the language choice of the youth can not only discover the social problems in the city development, but also can predict the language pattern of the city in future 10 years.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language choice of the youth is in a typical “bilingual and diglossia” pattern.Language domain and interlocutor can influence their language choice, while gender and dialect proficiency have no significant effect on it.There is a deep social and psychological mechanism behind their language choice.In order to ensure thehealthy development of the dialect and build up a harmonious language environment, some of the effective methods are provided,such as language planning, dialect education and modern media transmission.

Urbanization; Youth; Language Choice; Social and Psychological Mechanism

D432.7

A

1006-1789(2016)01-0071-08

责任编辑 杨 毅

2015-10-18

蔡晨,浙江树人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社会语言学、语言生态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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