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辉：心热不怕演冷片

郑坤峰

梁家辉坐在窗台边，望向窗外，楼下的保安正在指挥车辆进出，路边的水果摊主正在给买者找零钱，几个穿黑衣的青年急匆匆走进大楼，经过大门时，有人走出……一阵风吹进来，梁家辉摘下眼睛，揉揉眼睛，又望向窗外。

此时，他已不是《冰河追凶》里的那个老警察周鹏，即便周鹏也会戴着花镜坐在炕边边洗内裤边看办案照片。但是对自己所在辖区的隐患危险，残疾的新生儿逐年增多，周鹏都视而不见或见怪不怪——这些都是梁家辉为周鹏做的人物小传，“周鹏，他性格有缺失”。

警察，绝不是梁家辉陌生的角色，有影迷统计，在梁家辉饰演的100多个人物里，仅警察就占了20多次，今年观众还会在大银幕上再次见到两位“梁Sir”——《冰河追凶》和《寒战》。演过这么多警察，梁家辉在《冰河追凶》里还是首次出演内地刑警：“周鹏是一个很孤独的人，有点中年危机。所以他的生活会比较随意，穿着也不是很整齐，衣服的搭配都不会太讲究。”

冰桶挑战

电影《冰河追凶》是导演徐伟的处女作，摄影师出身的他，早年间与梁家辉合作过《我的教师生涯》。对于与徐伟的合作，梁家辉记忆犹新：“那时徐伟刚毕业，是个摄影师，在那几个月的合作过程中。我看到这个人对电影的热忱。”

梁家辉第一次接触到《冰河追凶》的剧本，导演徐伟担心他不来演，一直用商业元素吊他的胃口。梁家辉说，这部戏不管是冰上的戏、水里的戏、火里的戏都令他很感兴趣，但在商业元素之外，“这部戏还有关于人性缺陷的思考。关于我们对环境的忽略。关于我们对下一代的关爱。当我看到这个层面的时候，我就决定应该来支持这个新导演。”看完剧本，他便约徐伟见面谈戏，并力邀佟大为加盟。身为影帝的梁家辉希望以此鼓励中国电影的下一代，“把我那些年来在电影圈得到的经验传承下去”。

雪天追逐、野湖凶杀、冰上飞车、水下角斗……这些商业元素足够引发观众“爽翻天”。可是真实的拍摄，对演员来说却是不一样的“透心凉”。

“比南极还冷！”梁家辉2009年曾去南极探险，他回忆道，“我去南极的时候其实是南极的夏天。那边是零下二十摄氏度，这一次拍摄确实遇到我平生最寒冷的一次体验。平均气温零下四十摄氏度，最冷的一天好像是零下四十五摄氏度，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去南极还冷”。

好歹在南极“练过”，梁家辉被剧组评为最抗冻的人。尤其是片尾冰湖对峙那场戏。或许是考虑到梁家辉已经受了那么多苦，剧组担心梁家辉身体吃不消，便用小喷壶往他身上喷水。只要呈现出湿衣服的效果即可。当喷完左边再喷右边时，左边就已经干了，梁家辉发现这样并不能呈现从湖里刚爬出来的真实感。“那干吗不来实际一点！”他把外衣脱下来，直接丢进水里再穿上，“那种湿透的感觉跟喷壶喷的是两回事，其实光外套湿了没用。应该全身都湿透。”

而当时，导演徐伟等了很多天的雪终于下起来，湖面上的拍摄人员还在瑟瑟发抖，梁家辉突然抓起水桶，在零下四十摄氏度的冰面上，像“冰桶挑战”一样直接往从头往下浇水。事后，工作人员说：“梁家辉拍完这场戏，牙齿都在打颤，都不会说话了。”

当记者问及是否会担心安全问题，梁家辉说，“我对自己还是蛮有信心的，因为这个镜头很快，我泼湿了对镜头有交代，观众看得画面逼真，也不影响拍摄进度。”

女儿的路自己走

戏外，梁家辉挑战冰桶，牙齿打颤；戏内，周鹏父女不和，心肝儿发颤。在梁家辉为周鹏写的人物小传里，周鹏从南方搬到东北，性格较为孤僻，跟妻子离婚时，女儿（周冬雨饰）选择了母亲，他变得更为沉默，并因女儿选择母亲而留下心结。

电影里，周冬雨饰演的女儿个性叛逆，与佟大为饰演的汪豪还有一丝暧昧。“周鹏跟女儿的交流一直是命令式的，‘你应该去做什么，不做什么，如果像汪豪那样，他就不会丢失女儿。为什么女儿对汪豪一见钟情？我觉得她在汪豪身上发现一种她对父亲的投入，她可以他开玩笑、撒娇、闹脾气、聊天。”

虽有心结，爱女仍是情真意切，周鹏对女儿的恋爱宽容大度，有人问梁家辉：“假如生活中女儿也这样。你会怎么办？”他沉稳淡定回复：“只要不要伤害到自己和情感，我和太太尽量给予她们很大的自由度。我作为父亲，都是从旁协助，而不是去教她们，因为这个没法教。但我会默默盯着，因为身为父亲，我不愿让她们受到伤害。”

梁家辉对家庭的重视也是艺人中比较突出的，出道这么久，从没有绯闻。梁家辉与妻子江嘉年结婚这么多年来，媒体经常拍到两人十指紧扣出游的照片，在诱惑如此大的娱乐圈还能一直保持着恩爱如初的状态，令众人艳羡。梁家辉还有一对双胞胎女儿，由于遗传父母良好基因，梁家辉女儿也被评为“最美星二代”。

梁家辉女儿出生后那三年，正是他疯狂拍戏的时候，有很多是被逼迫的。那段时间里，他争取拍戏间隙回家洗个澡，他回家的时候，家人都睡着了，他看到她们睡在那里，内疚不已。近十年来，“经纪人给我安排得非常好，虽然工作环境有时候还是会比较辛苦，但是我在平衡私人时间和工作时间上面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

梁家辉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被网友评为最美“星二代”。对于女儿将来做什么，梁家辉只负责宠爱，“虽然是我们的女儿，但是她们是一个个体，路是她们自己的路，到了某一个程度，你可以从旁边去支持她跟协助她，你不能去窥管她，她不是囚犯。到她长大以后，她就会懂得该从什么正确的方向去找自己的人生的路”。

十年忘年交

被梁家辉拉来演戏的佟大为在电影中饰演周鹏的同行汪豪，两人更像一对警察师徒。梁家辉认为汪豪也有人性障碍。“他那么勇猛，你以为他真的热血和为职业拼命？并不是，其实他父亲曾救过一个坏人，结果还死在那个坏人手里，汪豪受到这些刺激。对坏人抱有极端偏激的看法。”

提到片中角色的关系。佟大为称汪豪就是年轻时的周鹏，家辉哥演的警察年轻时候估计也有我这样的阶段。汪豪在做警察的道路上遇到了周鹏这样的有经验的好刑警，我也会逐渐一步一步成长成为这样的一个刑警。佟大为看着梁家辉，笑着说：“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不管在生活中还是在工作中，梁家辉对于佟大为来说，都有着亦师亦友的情分，两人上一次合作已是十年前。拍完电影后。两位年龄相差21岁的男人却成了“忘年交”。

佟大为透露，自己每次去香港前都会给梁家辉打电话，如果他在家，就是登门拜访，顺便“蹭饭”。而梁家辉更是看着佟大为从一个男孩慢慢成长为一个男人、父亲，“这十年，在生活中，我见证了他的恋爱、他的结婚、他成为爸爸；在工作上，我看到了他每一个提升，他从一个电影界的新丁，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大腕”。

甚至连佟大为当年跟妻子闹了矛盾，也由梁家辉从中调停，对此梁家辉说：“刚好我和关悦在一个地方拍戏，就请他们一起吃饭，当时我太太也在。在饭桌上我看他们关系有一点点不对。就把我和太太在一起的经验跟他们分享一下。然后还给他们说，男女朋友哪有不吵架的，朋友之间夫妻间应该互相体谅、支持。像我跟我夫人一样，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是一如既往风雨同舟。我就这样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让他们知道亲情和爱情的可贵。”

Q&A

《大众电影》对话梁家辉

Q这是你第一次饰演内地刑警，有没有特殊的感受？

A在表演上没有特殊的感受，但是通过参演这部电影，对人性有了比较深的认识。作为一个从南方到东北做警察的男人，我们发现周鹏这个人物是有人性缺陷的，他对家庭的态度、对事业的做法，他来了东北这个小镇，当了那么多年警察，他对“环境”是有忽略的，对辖区没有尽责。

Q相比较最近的《寒战2》，你如何在两种警察角色之间切换？

A都是警察，根本都是维持治安。两个地区的警察有不同的制度，肯定不一样，但更多是个体的差别。《寒战2》中那个警察，是高级警官，警务处的副处长，他的责任就是负责管理，已经是管理阶层，管理一个警队里的行动组，属于前线人员。这次的周鹏也是一个队长，但是他没有做好刑警队的队长，人性有缺失。

Q《冰河追凶》剧本最打动你的地方是什么？

A这个戏想带出来的一个宗旨，就是关于人性的缺陷，关于我们对环境的忽略，关于我们对下一代的关爱。在电影里，每一个^物的人性缺陷都写得很透彻。我们应该通过这个故事，来反省我们自己的人生和生活，比如我们自己认为做对的事情，就是百分之一百对的吗，还是我们根本没想到它的另外一面？

Q这也是你选择跟徐伟导演第二次合作的原因？

A支持新导演是应该的。要不然我们内地电影又会走向港片的断层。到时接不上的话，电影的步伐就会被拖慢，或者没有推进，那电影根本就不会进步。

Q你在提携新人方面不遗余力，一直是电影人的榜样。

A我经历过香港电影的教训，整个香港电影圈在那么辉煌的时期，没有去关注电影工业的发展，没有培育出下一代。现在内地的票房很火，当年香港电影的黄金十年，虽然票房上不能比，但是呢，我们必须在那么丰盛的收获环境中反思，今天5个亿，明天10个亿，后天15个亿，现在30亿都来了，如果你不找一个时间坐下来静静去反思，这一次的成功在哪里，避免下一次的失败，你就朝这个方向直接冲的话，总有一天你会面对失败，到时才回头去想的话就为时已晚。很多媒体都说内地票房爆红，你会有什么感觉，你们香港电影北上是不是因为内地有这么大的市场。我说不是，我是头一个到内地拍戏的香港演员，我经历的30年，我看着香港电影的成长，我看着合拍片的成长，一直看到今天内地电影市场的蓬勃，我很高兴今天的成绩。我最着急不是票房跌下来，不是电影不进步，而是我们用那么多年的努力，才把一批愿意看翻版、愿意看电脑、甚至在手机上看电影的观众拉回电影院。我们电影人拍电影，希望观众在电影院里看，而不是把这些请回来的观众再一次赶出去。如果乱拍，他们就不会再来看你，也不再进电影院，我担心的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