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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排斥视域下农民工二代城市融入问题研究

2016-05-30田犇

关键词:边缘人融入

田犇

摘 要: 农民工二代作为城市中的边缘人群受到各种各样的社会排斥,导致他们融入城市生活困难重重。城市主流人群在社会生活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其社会排斥的方式、领域、力量也各不相同,但排斥行为的动机基本一致,都会有意识或无意识地维护自身相对优势资源、福利和权益。青年人是未来城市发展的稀缺资源,农民工二代顺利融入将促进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城市对农民工二代的吸引力来自于它开放、包容的文化,接纳的制度,以及平等获取社会资源的机会。

关键词:农民工二代;社会排斥;融入;边缘人

中图分类号:C912.8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2346(2016)01-0073-07

1 问题提出

1.1 农民工二代群体界定

这是一个特殊的社会群体,表面上有着明确的划分方式,他们生于城市,长于城市,却与父辈们同是农村户籍(我们这里的研究对象不包含80后农村长大进城务工人员)。但是,实质上他们并不是一个社会学范畴的社会群体,他们没有共同的行为规范、群体意识和目标;他们只意识到自己不是什么,不是农民,不是工人,不是城市人,对这个群体没有任何的归属感,相互的交往仍限于原有的血缘、亲缘、地缘之间。在这个群体外的人们更愿意将他们看成一个群体,群体表面特征为文化素质低、经济状况差、生活环境恶劣、流动性强、没有城市户口。农二代实质上是作为与富二代、官二代等对立的弱势群体符号,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边缘群体。

为了清晰界定农民工二代群体,有学者用人口迁移理论进行分析,将农民工定义为城市新移民,研究农民工迁入、流动的因素,以及分析城市新移民二代的社会适应问题[1]。新移民的概念比农民工宽泛,包括国际间、城际间,以及城乡间的人口迁移;迁移者的层次和条件也不相同,包括高端人才引进、青年学生就业、农民进城务工等。尽管移民间存在差异,但对于新移民往往面对着许多相似的问题,如新生活的适应、文化的冲突、社会关系的重构等。同样新移民二代会遇到城市适应、社会融入、人际交往、文化冲突、学习就业等共性问题,但却无法表现出农民工二代面对社会困境的特殊性。

有学者针对农民工主体掌握社会资源少的现象,应用社会阶层理论分析农民工的问题,将其主流视为城市贫困阶层。城市贫困阶层当然也包括城市原住贫困民,因为在占有和支配社会资源的能力接近,他们实质上在城市中更加接近,例如 “城中村”研究,贫困农民工和原住贫民生活已交织在一起,他们面对着相同的自然条件、社会结构、文化冲突、社会排斥等问题。但同时作为制度标定身份不同的同一阶层的不同群体,在有限的社会资源面前,在相对狭小的空间中,他们的冲突也表现的非常强烈和直接。

1.2 农民工二代社会融入问题的研究状况

近年来,社会工作者更多关注“留守儿童”,这些被“遗弃”在农村的孩子,长期缺乏父母的关爱,家庭的呵护,有较低的幸福感和社会适应力。农民工二代跟随父母进城一起生活,他们的主观幸福感明显比留守儿童要高,但是却也明显比父母在家照顾孩子的农村非留守儿童要低[2]。农民工二代虽然生活在父母身边,但城市的生活更加复杂,他们共同体现的问题往往是周边恶劣的环境、冲突的文化、模糊的身份、制度的缺失等因素造成的。多因素也导致了农民工二代的城市融入困境,融入过程中负面问题非常突出,引发学者对负面问题的研究也比较集中,例如农民工二代的犯罪问题、自杀问题、“啃老”现象等等。这些研究揭示了许多现实问题,但却无法体现农民工二代的群体特征,更容易进一步导致社会的误解和歧视,使这个边缘群体更加边缘化。

许多研究的结论指向同一观点,户籍制度导致的二元社会结构,是农民工二代问题的根源。这些研究集中论述了大多数城市在经济发展需要大量劳动力的情况下接纳外来者,然而在政治参与、文化享有、利益分配上却有意排斥外来者,户籍制度导致农民工二代城市生活边缘化,并导致了后期一系列的问题。安纯人(全国政协委员)分析,农民工二代的就业非常困难,因为受到户口限制,他们在劳动力市场不能受到平等对待,也不能享受到平等的培训机会。他们大部分没有进入到社保序列,很多人都没有医疗保障,他们如果受了工伤,或交通事故,或受到刑事伤害,赔偿问题都很难得到落实[3]。这种制度根源论很有说服力,但却容易将人们引导到一个误区,户籍制度不变革,农民工二代的问题就无法触动。也有研究表明,户籍制度并没有那么大的作用,而是附着在户籍制度上的权利和福利,在不同的城市这些附着的权利和福利并不相同,但整体趋势是仍在不断增加,导致不公平和差异在群体间继续扩大。因此,研究应关注谁是这种不公平的制造者,推动群体间差异的动因是什么。

2 社会排斥理论及其视域下的农民工二代城市融入

2.1 社会排斥理论和研究的维度

社会排斥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是指那些没有受到社会保障的保护,同时又被贴上了“社会问题”标签的不同类型的人,例如精神和身体残疾者、自杀者、老年患者、受虐儿童、药物滥用者等边缘人,反社会的人和其他社会不适应者[4]。二战结束,欧洲经济复苏产生劳动力短缺,政府实施举措开始大量吸收外来移民。随着移民数量的上升,少数民族聚居社区形成,受到不同种族、不同文化背景的影响,外来移民的社会排斥问题备受关注[5]。20世纪70 年代社会排斥这个概念出现在法国, 由于欧共体委员会的推动,现在社会排斥概念已经成为社会公正和社会流动的核心概念。社会排斥是社会变迁引起的,它涉及到贫穷和权利的剥夺,它是多方面的,不仅仅是指物质的排斥,而且还包括社会、政治和文化等多方面,因此社会排斥是一个多维度的概念,社会排斥研究可以从经济排斥、政治排斥、文化排斥、教育排斥、制度排斥5个维度展开。尽管研究的维度不同,但是不同层面的排斥效果在相互影响后是相互叠加不断加强的。另外,在社会排斥概念被引入社会心理学理论后,在该理论研究的展望中涉及到排斥者比被排斥者更有研究的意义[6],研究者把对社会排斥研究的焦点不仅放在被排斥者身上,他们更多关注排斥者,因为处理社会排斥的一个关键方面就是确认排斥的行动者,并理解他们如何和为什么要排斥其他人或群体[7]。

2.2 社会排斥理论视域下农民工二代城市融入问题

国内学者开始热衷于将社会排斥理论应用到弱势群体研究,如农民工、失地农民、残疾人等,借助社会排斥理论了解弱势群体面对困境的深层次原因,以及相应的对策,认识弱势群体本质特征,提升他们参与社会的能力,摆脱边缘化的社会处境[7]。通过社会排斥理论分析农民工二代城市融入问题是恰当的,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在不同的维度中农民工二代群体面对的境遇,一部分反映出新移民在不同环境下的适应问题,另一部分表现为贫困阶层的无奈和争扎,还有表现为同一时代青年人所共有的彷徨。

通过对城市各种排斥者对农民工二代的拒绝、放逐、冷漠等排斥行为模式和动机的分析,能够更深入揭示这一边缘人群面对的复杂困境和多元冲突。在不同的维度中我们可以发现那些排斥的制造者,他们可能是不同的人群,也可能是同一批人在不同情境中扮演了不同的排斥角色。当我们了解到不同排斥者的行为以及行为背后的动机时,我们就可以区分出哪些困境是认识的误区,哪些是我们原本可以控制和调节的境况,哪些是需要进行根本性改变的,并寻找突破或减少群体间隔阂的途径和策略,探索农民工二代群体城市融入的路径。

3 多维度农民工二代城市生活中社会排斥的分析

3.1 经济排斥

经济排斥是指个人和家庭未能有效参与生产、交换和消费等经济活动。对农民工二代的经济排斥主要是劳动力市场排斥,表现形式有长期失业,或从事不稳定或不安全的工作;另外一些人虽然有工作,但不是“好”工作,或者说不是城市人群一般价值期望的“好”工作。这里的“好”或者“不好”完全是个体主观价值判断。农民工二代与父辈不同,他们希望长期生活在城市,希望从事“体面”的工作。他们大多不愿意从事父辈从事的低技能、低收入、高强度(体力)、不稳定的职业,例如:废品回收、家政服务、建筑业等。为定居城市,过上稳定生活,他们基本的生活标准提升,劳动报酬要能满足住房、交通、人际交往、教育等消费需求。受教育程度低是劳动力市场排斥的首要内在因素,那些受到过高等教育(或高技能培训)的人,往往较少感受到劳动力市场的排斥, 60.7%(这一数据高于城市原住民,但低于农村)未受过大专以上教育或培训的人,仍然要面对与自身期望反差巨大的工作[8]。

劳动力市场排斥主要的排斥者就是雇主。雇主可分为2类,一是自由市场雇主,以企业主为主;二是体制内雇主,主要指政府机关、事业单位领导。后者主要体现在制度排斥上,我们将在后面讨论。企业主雇佣雇员应该将企业利益放在首位,他们为什么要排斥农民工二代群体呢?首先,企业主对农民工刻板印象的转移。传统意义上的农民工等同于临时工,他们易流动,不稳定,哪里有合适的岗位就向哪里流动,他们仅仅将城市作为临时的落脚点,赚够钱后,就会回家置业。不稳定性造成企业主在同等条件下更倾向于雇佣“本地人”。农民工二代不同于父辈,希望定居城市,希望稳定的工作,但这种不稳定性的偏见仍然影响着企业主的招工政策,很多岗位,特别是需要稳定、持久的岗位,往往招工条件中将户口所在地作为基本条件。其次,对某些地区人刻板印象的转移。如北京企业主对“河南人”的刻板印象,上海企业主对“安徽人”的刻板印象,在他们的观念中,农民工二代的户籍地就标志了他们是什么人,并会将已有的刻板印象转移。其三,对传统工人刻板印象的转移。大部份工厂的管理采用计件、计时的方法,能够及时支付工人的劳动所得就是好老板,但对于80、90后的工人,他们不仅仅关注即时所得,更希望看到自身的发展和职业的前景。很多企业主并没有将员工技能的培训、职业的发展计算到雇佣成本中,仅仅看重劳动者即时的劳动力,忽视了人的发展。有些企业主感到困惑,即使付出较高的工资待遇,仍然不能稳定青年工人队伍,其中当然也包括农民工二代。

其次,经济排斥表现为特殊消费排斥,例如住房消费,以及一些公共产品消费排斥,如教育消费、医疗消费排斥等。这里我们主要分析一下住房消费,住房困难被农民工二代列为首要困难。安居乐业,在许多中国人的头脑中仍然根深蒂固,在某地购置了住房才真正意义上安定下来。进入21世纪以来,高位的房价使贫困人群城市购房成为高不可攀的幻象,贫困是低收入阶层被排斥在住房消费的首要因素。农民工二代的主体属于贫困人群,但比城市户籍贫困人群面对的困难更大,因为他们没有户籍无法享受购买经济适用房、廉租房等政策。当国家和地方政府需要调控高房价时,户籍又一次成为重要条件之一。

另外,农民工二代的经济排斥表现为被排斥出土地。尽管部分农民工二代因为户籍关系仍然在农村拥有土地使用权,但是43.9%的农民工二代几乎没干过或从没干过农活,他们缺乏农村生活的基本技能和生活经验,也没有返回农村生活的主观意愿[8]。在这个群体名称前的“农民”两个字,仅仅成为标定群体身份的符号,没有其他实际意义。

3.2 文化排斥

文化排斥是指由于文化价值观念不同,一些人会受到排斥。文化排斥是因为地域、城乡、阶层文化差异而导致的排斥现象。由于我国国土幅员辽阔,不同区域间文化、经济差异明显,例如我们常常提到的南方人、北方人、内地人、乡下人等,他们在语言、习俗、饮食、性格等方面都有显著差异,在人口流动中区域间文化冲突难以避免。在文化排斥中排斥者更加广泛,如“本地人”、“城里人”、“富裕人”等,排斥的动机更加复杂,排斥的行为更加多样。文化排斥发生在任何城市中,排斥的强度受到城市规模、城市发展阶段、城市的开放度、流动人口占城市总人口比例、流动人口的社会层次等多因素影响。

与“父辈”比较,农民工二代长期生活在城市,成长过程中受到城市环境的影响,文化价值观念与“城里人”趋同,理应较少感受到文化排斥,但实际情况不容乐观。

首先,他们仍然未摆脱语言障碍的影响。尽管长期生活某地区,但由于家庭人际关系以地缘、亲缘、血缘为主,成长环境中较少使用成长地语言进行交流。在那些以方言为主要交流语言的地区,仍然感到较大的排斥。这种现象在一些经济发达的中小城市、乡镇表现的更加明显,地区的主流人群以使用方言为交流的首选或唯一选择。有时方言的使用成为排斥行为的方式之一,他们会在一些公众场所使用方言,而较少顾及交流对象的感受。在一些乡镇甚至于政府机构人员工作语言都会首选方言,而不是普通话。

其次,继承了父辈的价值判断。出身于农村的农民工价值判断与城市市民有差异,如对待公共秩序的态度,对待公与私的判定,对待人情和法治的界限等。正如前面提到的,农民工二代城市生活的区域封闭在传统关系之内,他们更多受到父辈和周边人价值观的影响,当他们成人离开原有的生活圈子时,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也会表现出许多的格格不入。

再次,底层生活影响着他们价值判断。从农民工二代的整体上看,他们大多生活在城市的底层,经济上的相对贫困影响着他们的价值观。一方面,经济的贫困导致他们更多关注生存的需要,注重物质财富的获取,较少考虑精神的需求和社会的责任;另一方面,社会底层生活会让他们感到更多的生存压力,即来自于群体内部,也来自于同样贫困的城市原住民。有研究表明,越是底层原住民排外的情绪越高涨,这来自于底层社区激烈的就业竞争,贫乏的公共资源竞争,和持续上升的生活成本产生的压力。

最后,“恶名”效应在持续增强。如果让笔者选择,并不愿意使用“农民工二代”这样的称谓,因为这一称谓从社会通俗认知上会不自然和“贫困”、“无知”、“流动”,甚至和“犯罪”、“暴力”等词汇联系到一起,这是一种“恶名”效应。这种效应随着排斥者排斥行为的加剧,以及群体自身境遇的恶化而不断增强。这种“恶名”效应的增强可以直观表现在社会媒体的传达,也存在于官方机构的报道。例如,在许多电视、报纸、网络等媒体上的新闻报道,如果涉及犯罪等社会恶性事件,一般在开头都会标注“某某籍人员”,但如果是本地籍人员犯罪,则无特殊标志。这种现象既发生在大众媒体上,也会出现在公安机关的公示材料上。还有些城市政府支持开展农民工二代犯罪问题研究,表面研究目的是解决农民工二代的问题,实质上却加重了农民工二代的“恶名”效应,忽略了造成农民工二代问题的深层次原因。

3.3 教育排斥

近年来研究者对农民工二代教育问题关注较多,很多研究者从法律角度,分析农民工二代教育公平和权利问题。我们从教育排斥视角,发现了教育管理人员、学校管理者、教师以及原住居民学生的家长作为排斥者对农民工二代享有同等教育机会的排斥行为和排斥动机。

如果从城市发展的长远考虑,农民工二代素质和能力的提升,影响着新生人力资源整体的水平,城市对他们的教育投入,必然带来回报。那么城市管理者为什么会无视这显而易见的因果关联呢?关键在于城市发展中教育成本预算的相对窘迫,在有限的教育资源下,习惯性用户籍作为人群划分条件(这种惯性划分引发的社会争议和质疑最少),这样将农民工二代排斥在教育成本之外,原住民相对教育资源就会提高,城市社区中的主流人群需求矛盾适度缓解。即便教育资源在城市原住民中分配仍然紧张,但由于教育权利差异的比较会使城市原住民产生优越感,为维护这种优越感(或者称为教育特权),他们会进一步加深对农民工二代的排斥。这不仅仅反映在教育上,在很多城市公共资源分配过程中,或者在权利的划分中,都有所表现。

在一些地区,政府已开始有意识分配教育资源给相对弱势群体(包括农民工二代),但在实施中遇到了学校及城市学生家长的反对。农民工在子女教育投入的能力和意愿上远远低于城市原住民,因为工作压力、生存条件、个体能力、家庭文化、参与愿望等因素,农民工较少参与校外教育,轻视子女学习习惯的培养,导致农民工二代校内外教育衔接不好,学校学习的适应性较低,农民工二代在校生的平均学习成绩偏低现象客观存在。学校管理者认为大量招收农民工二代会导致生源质量的下降,在学校内部也会导致不同群体学生间的矛盾,增加学校管理难度,降低学校的社会声望。城市学生的家长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和农民工二代来往,主要原因除了前面我们讨论过的群体间的文化差异,还有包括教育投入、教育理念、学习习惯等。学校管理者和城市学生家长的排斥导致农民工二代进入城市公办普通学校的政策无法得到合理的实施,教育决策者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为农民工二代建立专属的学校,表面上解决了弱势者的教育问题,却再次将农民工二代从城市群体中剥离出去。

3.4 制度排斥

介于经济和社会发展之间的制度性安排,决定着接纳或排斥2个完全不同模式的形成。从上世纪80年代至21世纪前10年,我国城市经济发展需要大批劳动力,但限于城市公共资源的长期滞后,一直在宏观制度设计上排斥农民工城市长期定居。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影响下,国内大批外贸企业订单减少,用工量大幅下降,出现了全国范围的农民工返乡潮。在这次大的经济波动中,农村成为中国经济,特别是劳动力的“缓冲器”。在改革开放前30年,面对“农民工一代”,宏观制度的设计缓解了社会发展的压力和群体间利益的冲突。

2010年后,城镇化发展趋势、人口老龄化导致青壮劳动力的需求、农民工二代对农村生活的疏远,导致宏观制度设计倾向于接纳模式。更多的制度倾向于吸引青年人(包括农民工)来城市定居、就业,各种社会保障、福利制度也开始向农业户籍人员开放。但是,地方政府的每一次微观制度选择并非完全理性的,地方政府的制度制定者往往会带有个人的情感和价值判断,他们往往会顾及原住民的利益(实际上是顾及自身的利益),特别是在福利制度上会表现出更多的排斥模式。被社会保障、福利政策绑架的户籍制度,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户籍制度本身并非农民工二代融入城市的绝对瓶颈,而是捆绑在户籍制度上的各类特殊制度、规定和条件,这种捆绑并非户籍管理的需要,而是为简化社会管理办法,以及缓解社会矛盾的需求。例如,在住房购买、子女入学、事业编人员招聘等地方规定中,经常将户籍作为必备条件。地方政府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为了回避其对常住外来户籍人口的福利责任。户籍制度掩盖了城市管理者的无能,以及他们的排斥行为,把很多较难解决的社会矛盾、利益冲突,利用户籍划分简单化了,但却将城市原本应该承担的责任,转嫁到农民工二代这一弱势群体上,加重了他们在城市生存的困境。

4 基于排斥理论的农民工二代城市融入的问题分析

4.1 农民工二代城市融入必然性

农民工二代城市融入以及城市人身份认同是必然的趋势,城市的开放和包容是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农民工二代作为青年劳动者的一部分是城市未来发展的稀缺资源,农民工带着他们的孩子来到城市,不仅不是城市的负担,而是城市发展的希望。城市管理者应该建立更加公平的环境,为农民工二代提供平等的就业、学习、培训、获取福利的机会,让他们能够在城市“生根”。

4.2 农民工二代社会排斥主要表现为文化、价值排斥

农民工一代、二代面对的排斥的特点是不同的。农民工一代面对的主要是经济、就业等排斥,农民工二代面对更多心理认同、社会价值观念的排斥。自80年代开始,农村向城市流动的群体,一代代将逐渐融入城市社会,他们感受到城市排斥的力量将逐渐减弱,经济排斥、就业排斥、制度排斥将逐渐淡化,文化排斥、价值排斥的影响将凸显出来。

城市文化是一种延续和传承,是城市的象征和标志。不同地区都有着文化差异,通过对这种差异的认识,可以让我们的城市多一些宽容,少一些文化极端主义,能够吸引更多的人才和建设者,同时能使社会更为平等,更为和平。在中国近代一些新兴城市,如上海、香港、深圳,都曾经面对大量人口流入,并经历了从冲突到融合,最终体现出城市的宽容、开放、多元的特征。就像今天的老上海人,他们是苏北、苏南、浙东人的后裔,在他们身上似乎还能开到第一代来到上海祖辈的影子,但这种差异已经变为上海人的特点,成为这个城市多元文化的一部分。

4.3 调整排斥者的错误认知和偏见,可以减少排斥行为

农民工二代实质上是城市边缘人之一,他们感受到的是城市主流人群的排斥。城市主流人群在社会生活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社会排斥的方式、领域、力量各不相同。但无论他们是政府公务员、企业主、医生、教师,亦或者是商贩、工匠、司机、退休老人、无职业者,他们排斥行为的动机基本一致,都会有意识或无意识地从城市原住民的立场排斥“外来者”,维护自身相对优势资源、福利和关系。

通过教育、宣传,首先应当让原住民认识到对农民工二代无意识排斥行为的存在,认识到对农民工二代群体偏见产生的原因,使个体主观上认同社会排斥的不合理性;其次,让原住民了解历史上不同区域人口流动导致的区域从冲突到融合的经验和教训,认识到多元文化的价值;再次,理解相互存在的价值,不同阶层城市生活中的作用和价值;其四,树立农民工二代群体城市建设者的正面形象,避免符号化的负面宣传,或没必要的身份标签。

4.4 城市融入需要农民工二代自身和他们家庭的努力

融入城市生活,农民工二代必须提升自身主动性,有意调整自我认同,适应周边环境,寻找发展机遇。

农民工一代仍然将自己视作一个农民,进城务工仅仅为改善农村生活条件。农民工二代早期家庭的影响,仍然让他们将自己设定为城市的过客,父母往往会灌输他们是某籍贯地人,即便他们出生在城市。童年家庭生活的习惯往往保留了原籍贯地的许多特色,与原住民有明显区分,再加上他们的社会人际网络主要以地缘、血缘、亲缘为主,自我认同容易出现偏差。当他们成人后,进入城市生活时,发现自己与周围的人从心理、习惯、价值观有很大的不同。当他们随父母回到籍贯地时,又会发现他们跟那里的孩子差别更大。

农民工家庭应该努力帮助孩子更早适应城市环境,首先应明确他们的身份认同,哪里出生,哪里成长(特别是5~12岁),他就应当是哪里人。其次,有意识培养孩子学习城市的行为习惯和规范。例如,卫生习惯,社交礼仪,语言表达,遵守交通规则,按序排队,避免大声喧哗等。可有意识让孩子学习当地的语言,至少要掌握标准的普通话。再次,扩大城市人际交往关系网,克服自卑感的困扰,努力与原住民交往,鼓励孩子在学校与城市孩子交往。

农民工家庭应增加家庭教育的投入,这可能会增加农民工家庭的经济压力,但正是因为家庭教育投入的巨大差异,造成了农民工二代无法适应城市学校教育。尽管城市原住民有家庭教育过度投入的现象(这不是我们在这里讨论的问题),但客观上进一步拉大了差距。增加教育投入不仅仅是能力问题,也是习惯和意愿问题。许多农民工没有在家庭教育上投入的欲望,他们仍然将基本需求的满足放在第一位,此外的生活结余,更愿意存储或投资到原籍地建房。在农民工家庭教育上,地方政府应承担责任,如可以通过发放贫困家庭教育券(包括农民工家庭),购买社会机构服务,减少家庭教育投入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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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郭宇宽. 野蛮生长的“农二代”:人生而不平等[EB/OL].[2015-11-15]

Abstract: As the marginalized population in the city, the second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suffers various kinds of social exclusion, which makes them hard to integrate into urban life. The city mainstream crowd plays a different role in the social life, and the form of social exclusion, the field and the power is also different. But the motive of the exclusion behavior is basically the same, i.e. they will maintain their relative superior resources, the welfare, the rights and interests. Young people are the scare resources of the city development in the future. The smooth integration of the second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will promote the citys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The attractiveness of the city to the generation comes from its open and inclusive culture, the acceptance system and the equal access to the social resources.

Key words: the second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social exclusion; integration; marginalized population

(责任编辑:竺小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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