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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与经济社会发展的协同关系研究

2016-05-30黄文杰俞波

关键词:经济社会戏曲

黄文杰 俞波

摘 要:甬剧的发生与发展与宁波区域经济社会密切相关,而特殊的近代化背景,使甬剧迅速成长,发展出与传统戏曲不同的艺术特征。在当下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大背景下,传承甬剧关注剧种与地域经济社会的关系,按照自身的发展规律和艺术特征,探索自身生存和发展的文化空间。

关键词:戏曲;甬剧;经济社会;协同关系

中图分类号:J8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1674-2346(2016)01-0067-06

甬剧是18世纪末在苏滩等剧种影响下,从说唱艺术发展而来的地方戏曲艺术,历史不长,但内涵丰富。甬剧不仅蕴含了浙东诸多的传统文化元素,是拥有自身独特美学体系的艺术实体,而且因为特殊成长历史背景,融入了近代宁波、上海等城市文化与城市精神,具有特殊的人文蕴含。以甬剧为例,研究戏曲与经济社会发展的协同关系,有利于认识戏曲产生与发展的规律,启示人们在现代化、城市化、全球化背景下对传统戏曲的保护与传承。

1 宁波区域经济社会的变迁与甬剧的发展

宁波戏曲最早可以溯源到12世纪的宋代,当时商品经济划时代发展,带动市民文化繁荣,南戏作为独特的文化景观出现在大众面前。南戏在明清两代达到鼎盛,宁波产生过随余姚海盐的营销行遍大江南北的余姚腔、“南戏之祖”《琵琶记》、戏曲评论家吕天成等。清中叶以后传奇没落,各种声腔四处传播,民间歌舞说唱内容不断丰富,甬剧就是产生于各种地方戏曲普遍兴起的大背景之下。而后,甬剧历经近代社会的剧烈变迁,在生存危机逼迫和文化碰撞中,在百余年间迅速成长为完整的戏曲样式,大致可以分为“串客”、民国与建国后3个时期。

1.1 串客时期:市镇经济时代的甬剧雏形

数百年南戏的发展为甬剧诞生准备了必要的艺术条件。明代中后叶起,江南大中城市发展基本停顿,较少受到封建统治阻碍的广布于农村的各式市镇开始兴起。这些市镇充斥着牙行、布行、典当与手工作坊,收纳周边个体民户产品,进行深加工,吸引外地客商,行销远方市场。这些具有乡村商贸市场“中心地”性质的市镇,一方面支持着城市的生存与发展,另一方面使乡与镇成为一种没有人为边界的联体结构。市镇经济繁荣以及士人商人化,推动乡村民俗文化的丰富与平民化、世俗化艺术的发展。根据陈速、张颖编著的《甬剧史略》:“(甬剧)起源应追溯到宁波地区很早以前已有的‘田头山歌。廿多年前,奉化的滩簧老艺人宋德鼎唱《金生弟》,里面就有保存几支较古老的山歌,没有任何乐器伴奏。”“唱新闻”“马灯调”也是甬剧重要源头,“唱新闻”即以说唱当时当地发生的新闻故事为主。乾嘉年间,甬剧由曲艺形态过渡到戏曲艺术,出现“串客”,其间有“乱弹班”的加入、苏滩等滩簧戏影响,以及文人参与创作,推动甬剧艺人从业余走向专业,艺术市场也由鄞县、奉化一带的晒场,逐渐扩展到宁波大部分地区,包括宁波市区、慈溪、镇海、舟山等地城镇的茶楼。但市镇的发展,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由城市向四周辐射形成的城市化,仍然带有农耕自然经济的封闭性。这也是“串客”时期,戏曲地方性强,表达内容多为以小农经济为基础的农民、小商人的心理与期望。甬剧多婚姻和事业为中心的世俗题材,而较少国家战争、宫廷争斗等事件,这与宁波处于传统政治统治边缘有关,同时也是农村商品经济、市场贸易发展的产物。

1.2 民国时期:近代化过程中甬剧的成熟

康乾嘉时期,南北洋航运业发展,草根商帮宁波帮赢得发展机会,江厦街一带钱庄云集,宁波药业经销18省,一时有“无宁不成市”之称。鸦片战争结束后,通商口岸开辟,自由贸易政策实行,宁波得风气之先,国内与海外贸易同时得到发展。之后几十年,宁波大约有40 万人涌入上海滩,商帮精英投资于航运业、金融业、工业等新兴领域,涌现出一批产业“大王”,积累了实力雄厚的金融资本和工业资本,确立了在上海的霸主地位。而上海在宁波帮等移民群体的开发之下,经济突飞猛进,结构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成为旧中国贸易、金融、工业中心。纳入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近代上海为各种文化的多样性发展提供了有利的成长环境。一时之间“上海一隅,只论金钱之贵贱,不知雅俗之源流”⑴。上海众多戏院为地方当局带来财政收入外,还带动周边区域的娱乐消费市场和其它行业。因宁波人众多,1880年左右,应马德芳、王章才等邀请,邬拾来、杜通尧、李阿集等人在法租界凤凰台、白鹤台演出。面对商业利益至上的戏馆、剧院,在各种地方戏及海外文化的竞争中,在开新求异、崇洋开放的海派文化环境中,根据市民需求,甬剧积极探求自身的变革。1880年至1938年为“宁波滩簧”时期,经历从男小旦到女小旦的演变,并开始角色分工,扩大戏班规模,确立“半现实半程式”的表演风格。1938年至1949年为“改良甬剧”时期,甬剧从内容到形式进行全面变革,逐步走进较正规剧场,突出表现为向话剧学习“文明戏”,新创一大批西装旗袍戏和清装戏,并逐步形成了偏重抒情的“新基本调”。

1.3 建国以后:计划经济背景下的甬沪两地发展

新中国成立后,甬剧转变为计划经济下的革命戏曲,剧团经费、工资和设施由国家包揽。尤其是政府接受苏联戏曲思想、艺术观以后,高度强化戏曲的意识形态功能,表现为直接为党的各项政治任务服务。在上海,张秀英在恒雅剧场将“张家班”改名为“立群甬剧团”,“甬剧”正式定名。之后,又成立了“群力”“堇风”等10余个甬剧团。1958年后,文艺队伍大调整,仅存“堇风甬剧团”一家。当时排演的剧目有《血染家乡泪》、《志愿军未婚妻》、《东风吹春》、《征海英雄谱》等。其中具有历史意义的是,1951年《小二黑结婚》上演,发挥编剧、导演、作曲、舞美等人员集体创作作用。此后即兴编词演出的幕表制退出历史舞台。而“堇风甬剧团”改编传统三大悲剧《天要落雨娘要嫁》、《半把剪刀》、《双玉婵》,1962年晋京演出,产生全国性影响,甬剧声望达到鼎盛。文革时剧团解散,之后上海没有再成立甬剧团。

宁波甬剧与上海甬剧同出一根,两地发展息息相关。女旦演出在上海受到欢迎后,宁波的戏班子也开始效仿;其间有一批老艺人回到宁波招收男女学生,培养出徐凤仙、金玉兰、张秀珍等一代演员。总体上,宁波以滩簧老戏为主,侧重乡村视角和传统价值观,观众多为农村百姓。1949年,金玉兰在宁波成立第一个职业甬剧团——“合作甬剧团”,后在文化主管部门扶持下,建立“宁波甬剧团”。宁波甬剧在剧目创作、唱腔与表演等方面坚持特色,并吸收上海甬剧唱腔音乐、舞美灯光等经验,又注重追求表演舞蹈化、身段化,推动甬剧向戏曲化方向发展。《两兄弟》、《亮眼哥》等新编剧目的推出,让宁波甬剧团声名鹊起。但在政府主导的体制之外,戏曲几乎没有生存空间;戏曲工作者变为单位组织体制一员后,文化创新的自由空间也受到极大压缩和限制。改革开放后,经济模式由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文革中解散的甬剧团重新成立,进入新的繁荣期。

2 经济社会学视野下甬剧演剧体系艺术特征的形成

经济社会学认为,文化与经济社会之间具有内在关联性和交互影响性。戏曲作为文化艺术的一种,根植于地域的经济社会,经过历史的公共选择,最终积淀于区域民众的血液里,构成区域的文化底色、社群特色。甬剧成长于近代区域工业化、商业化引起的经济变迁和社会结构重组的背景之下,一方面,甬剧继承并发展着中国戏曲文化,尤其是清中叶花部戏曲的传统,张扬着大众娱乐精神,以其古典性体现着迥异于世界其他民族的戏剧特征;另一方面,甬剧以与时俱进的姿态,拥抱近代社会的急剧变迁,一定程度上以其现代性承担着“新民”重任,宁波百姓从中获得灵感和力量。甬剧在市场需求的驱动下,通过对戏剧古典性与现代性双向开掘,建构起自身在新社会生存形态的现代演剧体系。

2.1 以反映现代生活为主体的剧目体系形成

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决定了甬剧剧目创作。经济对剧目的影响表现为:一方面大量生意人直接进入剧目,以“串客”时期“七十二出小戏”为例,以“卖”字当头的戏就有《卖馄饨》、《卖冬菜》、《卖佛手》、《卖草囤》等;另一方面,受到商贾、百姓欢迎,反映家长里短、男女爱情、社会丑恶等剧目大量移植进来,知名剧目如《绣荷包》、《庵堂相会》、《打窗楼》、《扒垃圾》、《康王庙》、十马浪荡戏等。新闻性强,紧抓时代热点,虽然幼稚、粗糙,却也清新、活泼,洋溢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和乡土味道,这也是甬剧保持旺盛生命力的主要原因。在民国“宁波滩簧”阶段,扩充了《卖橄榄》、《卖生姜》等8出小戏,《大庵堂》等7出滩簧大戏,《天要落雨娘要嫁》等16出“四明文戏”。⑴在“改良甬剧”阶段,通过移植、改编,或取材当时新闻,上演四五百出清装和西装旗袍戏,著名的如《红伶泪》、《啼笑因缘》、《金生弟》、《杨乃武与小白菜》等。清装和时装戏以表现现代都市民众生活状态及其喜怒哀乐为主,是与其他戏曲样式激烈竞争后,向话剧、电影等现代艺术靠拢而走出的独树一帜的戏曲发展之路。

甬剧创作经历从老艺人根据新闻编唱,到读书人帮助修改润色,再到请话剧和沪剧编导参加创作排演,及至拥有自己的专职编导、外请知名剧作家参与编剧的过程。至“改良甬剧”阶段,先由叶峨樵、柴鸿茂、黄君卿,后有王宝云、贺显民等,3天1本新戏,传统老戏终于退出舞台主导,甬剧成为有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大量原创剧目支撑的剧种。建国后,时装戏发展为现代戏,剧目配合政治宣传,但仍以紧贴生活为特点。在上海,新排《血染家乡泪》、《小二黑结婚》等33出现代戏,《梁山伯与祝英台》、《双玉蝉》2出古装戏,《花烛泪》等5出时装戏。在宁波,至“文革”演出有《碧玉焦香》、《两兄弟》136出现代戏,《三篙恨》6出古装戏,《田螺姑娘》19出清装戏,《啼笑因缘》20出时装戏。

2.2 “半自然半程式”表演体系的确立

在表演艺术上,“串客”时期传统小戏的表演,多是生活化的自然模仿,以插科打诨来吸引观众,没有程式动作。在男旦后期,演员的表演开始注重身段和造型姿态,尤其是在演出一些古装大戏时,因乱弹班演员的加入,有了向传统戏曲学习程式化的机会。但甬剧毕竟缺少科班功底,没有京剧、昆曲等传统古装戏的深厚家底,故而在市场竞争中,选择扬长避短,以演都市题材的西装旗袍戏为主,以求生存。为所塑造的人物与所表现的时代所决定,强调“真听、真想、真感受”、体现生活真实的话剧表演方式深刻影响了甬剧。解放以后,甬剧也以演出现代戏为主,在表演方法上主要也是向话剧艺术学习。但在演出一些古装戏和清装戏时,也借鉴传统戏曲舞台行动。改革开放后新成立甬剧团的演员,大都也受过京剧班的培养。两种表演结合,形成了甬剧表演以真情、自然、细微为特色,既虚又实,虚实结合较为灵活的“半自然半程式”的表演特点。从甬剧这一表演特点可以看到,戏曲作为一种大众艺术,它的代谢机制在民间,民间大众的欣赏趣味是戏曲发展的推动力,是戏曲转型和新旧代谢的资源库。

总体上,甬剧的表演体系、音乐体系、舞美体系和编导的艺术构思等,均介于写意的程式化与现实主义表现之间。如甬剧唱腔,为塑造人物性格服务,来源较杂,程式化限制较少。据徐凤仙《甬剧探源》整理,来自民间曲调有80种。其基本调来自田头山歌,男女同宫异腔,适合叙事和男女对唱,曲体结构为“起—平—落”式,短可以二句,长甚至达百句,极为灵活,具有宁波滩簧特色。“马灯调”来自马灯班,“平湖调”、“赋调”来自四明南词,“对花十送”等来自道教音乐,“湖船调”、“闹五更”等来自苏滩音乐,“卖花线”、“三番十二郎”等来自舟山民间小调等。因为剧目发展、表现人物情感的复杂化,曲调不断丰富,如引进乱弹的曲调“慢二簧”、“快二簧”等,这种紧接慢唱形式的上、下句结构,能够表现激昂、愤慨、悲壮等情绪;其他如绍兴大班的“乱弹腔”和绍剧的“慢二凡”、“快二凡”等,并借鉴锡剧、沪剧等地方剧种,其中新基本调是在接受上海本滩影响基础上自创的。声腔的丰富,既促成了甬剧唱腔的特色形成,也提升了市场对甬剧艺术的认可度。

2.3 “民间视角”文化立场的继承与发展

作为地方戏,甬剧起源于民间,发展于民间,民间视角、大众品质和世俗情怀是其基本特征。甬剧剧作无论七十二小戏还是清装戏、时装戏,都与民间“小传统”密切相关,或者是“大传统”的另类民间解读。甬剧对于宁波百姓来说,不仅是一种娱乐审美的游戏,更是一种与日常行为思想有密切联系的生活方式,有着实用的功能。甬剧在不同时期屡遭禁演,命运起起落落,往往也因为与百姓生活的结合而获得生存机会。如宁波乡村、城镇认为火烧了,要请“串客”演出《大捉五通》,才能避灾消难,牛得“瘟”,要请“串客”演《大补缸》,称“牛皇戏”,使得“串客”几遭禁演,而不至于灭绝。

甬剧较好地保持了滩簧戏的民间笑谑风格。可以说甬剧是幽默世界观的产物,在发展过程中始终保持着对世界善意嘲讽的态度,贯穿着民间的狂欢精神和笑谑风格。⑴尤其是滩簧小戏中的“草花戏”,多为讽刺性闹剧和玩笑剧作品。如小戏《卖橄榄》丑角一上来就吟白道:“万关万关真万关,咋会上台来呕万关?自此光绪三年三,国民出世就造反。宣统皇帝坐牢监,正宫娘娘掸监饭……娘舅曾国藩,姑丈胡雪岩,过房阿爹名叫沈万三,阿爸本姓谭,排行名字有交关,阿哥成阿蛋,阿姐水破蛋,阿弟茶叶蛋,阿妹梅花蛋,我依名字顶推板,贼拉儿子臭灰蛋!”这段开场白,内容荒谬夸张,颠来倒去,矛盾重重,无理组合,非常符合巴赫金狂欢化广场语言笑谑性的风格。在甬剧中,不光男脚色,一些女脚色也是丑角,并且丑角扮演没有阶级、身份局限。邬拾来擅长表演“草花戏”,以“拾来”行世;邬拾来不用吉祥艺名,偏偏用怪诞字眼“拾来”,充满豪放气与江湖气,独立别致,与滩簧戏的笑谑意味非常吻合。

3 经济社会转型背景下甬剧的“地方”自觉与发展途径

改革开放后,戏曲从极左的禁宫中解放出来,甬剧红火一时。1978年,宁波市甬剧团上演甬剧《雷雨》,同年12月,赴上海瑞金剧场演出半个月,天天满座,轰动一时。宁波甬剧团所创作的《浪子奇缘》、《爱情十字架》、《秀才的婚事》等现代戏,都赢得广泛好评。但不久之后,戏曲整体走向衰微。在当下国家保护传统遗产、发展文艺事业的有利环境中,甬剧迫切需要按照其自身的发展规律和艺术特征,探索自身生存和发展的文化空间。

3.1 建立甬剧良性发展的市场机制

当代戏曲衰落的根本原因不是因为戏曲节奏缓慢,不适应现代人的快节奏,进入21世纪后,人们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发生重大变化,慢生活已成为人们向往的方式;歌与舞依然为观众喜欢。衰落的原因也不是题材内容与时代脱节,电影、电视搬演大量的历史故事,如《康熙王朝》、《芈月传》等同样热播热映。现代传媒技术迅速发展和娱乐多元化,分流观众,也并非宣告戏曲可以谢幕,观众喜欢多种形式的艺术。戏曲衰落的深层原因,需围绕观众需求进行分析。中外艺术史也说明,得到长足发展的艺术,都是由市场推动的。解放甬剧,关键在还戏于民。甬剧产生于市场,也是市场创造了西装旗袍戏、清装戏等。甬剧发展要回归市场,关注宁波几百万人的文化需求,要把观众喜欢作为至高无上的褒奖,这也是现代社会人本理念在艺术领域的要求。当下,农业在宁波经济总量中的份额已经下降到不足4%,绝大多数农村劳动力已经完成向非农产业转移。常住人口城市化率为69.8%,宁波市外来人口总量居浙江省首位,与户籍人口之比已达75∶100,人口构成发生剧变,不同民族、种族、信仰群体的人出现在社交网络中。主宰人们世俗生活的文化平台为电视、网络、手机等多媒体社交方式。甬剧剧目、表演体系、传播途径等必然要与新的社会需求相适合。可以说,如果甬剧没有《典妻》、《宁波大哥》等既能体现现代审美情趣,整体艺术水平走向成熟,又有鲜明地域风格,为百姓欢迎的力作推出,其传承与发展将面临极大困境;而《药行街》等甬剧情景剧通过电视传播,则积极推动了接受群体的扩大。

当然,甬剧的商品化,不是让戏曲人才重沦为卖艺人糊口,而是由市场选择充实时代活力,并借此获得艺术竞争中的优势。艺术家既是精神文明的建设者,又是民族传统艺术的传承者,戏曲由国家给以政策性扶持和保护性投资是应该和必须的,其目的是为了更好地适应和开拓市场。如果将创作周期长而复杂、参与创作者众多、需要密切配合才能完成的戏曲,与财政脱购,任其自流,那么,在迅速发展的大众娱乐形势下,势必坐以待毙。保护甬剧,关键不是剧团的所有制性质,而是财政支持甬剧人才的培养与艺术的更新换代,支持甬剧丰富剧目创作,用高精尖的艺术产品去占领市场。

3.2 新型城镇化与甬剧演剧体系的回归

市场经济条件下民间戏曲的发展,一个重要的特征就是文化性的复苏,这对戏曲来说具有根本性。宁波甬剧团是天下第一团,但甬剧团不只一个,在鄞县就有近10个甬剧民间剧团。这些民间剧团所完成的构建的祭祀仪式、节日庙会、喜庆婚宴、还愿酬神等城镇文化场的一部分,使我们看到了在民间文化所具有的原动力复苏过程中,对于戏曲化解紧张、融会多元、调适矛盾的“和合机制”的渴望。甬剧要发展都市戏剧,但必须看到这种文化需求从来就是戏曲市场的一部分,也必然对戏曲发展有着重要作用。如浙江缙云,民间职业婺剧演出团体个数、演出场次之多均在全省前列,民间到处都是会拉会唱婺剧的人,全县农村、城镇单是婺剧活动点就有130多个,平安戏、还愿戏、庙戏等名目繁多的各种婺剧演出长演不衰。

新型城镇化不同于历史上市镇经济的繁荣,但首先要解决地域文化的传承与创新。甬剧返归民间,既是对甬剧民间文化本质的肯定和认同,也是新型城镇化下对戏曲市场功能的回归。甬剧独立的表演体系和美学原则既是为经济社会发展所决定,本身也是在民间文化场中与观众互动作用的结果。在民间演出中,观众之间、观众与演剧者的现场互动,直接交流,刺激演剧者的热情。每一场演出都是独一无二的,演员们的即兴演出常会有出乎意料的表现,大大增加观众亲临现场的兴致。民间剧团现在还常演“路头戏”,他们能依据演出前敲定的故事情节,根据节日的背景,几个简单的赋子与自身演出经验,移花接木、临时凑合,表演虽然十分粗疏,甚至粗鄙,但有着极强的创生性。从效果来看,重复、高强度的演出发展了演员掌控现场演出的能力,演出的剧作也在一次又一次演出中精炼、打磨。必须看到,国有剧团演员科班出身,但唱不了几台戏,唱不出老戏的韵味。相比之下,老一辈子演员文化水准不高,以带班相传、口口相授为主,但一人能唱几百出戏,而且带有极强的创生性、可塑性。要依托新型城镇化,在复兴乡村文化的过程中,甬剧要在新的艺术高度上回归传统的演剧体系,尤其要恢复演员对戏曲的实践创生机制。

3.3 甬剧独特符号体系的保持与更新

愈拥有传统艺术的个性,体现地方戏曲的独特性,才愈拥有现代艺术的普遍性,甬剧“现代戏的现代化”,在艺术上必须坚守自身美学的古典性与现代性的统一。甬剧与其它地方剧一样,在当下呈现出趋同化倾向。一是艺术表现内容的趋同化,包括人物塑造的类型化、主题雷同等。如有一段时间演下海经商戏、英模人物戏,尽管挖掘的多为地方人物,但剧目题材雷同化使得甬剧在关注人间万象、反映世俗人情方面大打折扣。二是艺术表现语汇的趋同化,如不少新编戏过度使用现代化的声光电技术,追求舞台场景的铺排,喧宾夺主,使剧种有特色的表演技巧被相对弱化,甚至丧失。三是宁波方言的弱化,尤其是外地编剧主创的新剧目,甚至简单地将方言改说普通话或地方普通话。方言、方音独特韵味的背后是本土文化和乡土情结;而戏曲的唱腔,关键是咬字、发声,严格讲究“以字行腔”。随意使用普通话“改造”甬剧的方音,也就背离了剧种字、腔相倚的血肉联系,背离地域文化,实际上就背离了戏曲艺术最基本的艺术规律,背离了自身的文化市场。

传统甬剧中渗透的关于养生、审美、幸福、道德、哲学、历史、宇宙等人文知识,所建立起来的具有地域性特色的一整套关于人生有效理解的价值结构,必然要随时代变化而发生重大变迁。甬剧所依托的符号体系需要更新,但作为附著着地域悠久灿烂的文化基因、最具代表性的艺术品种,仍然在保存“乡愁记忆”上,占据特殊的地位。在淘宝、快递时代,地方戏跟着地方商帮辗转各个城市码头的现象,也不可能再度发生。戏曲的更新发展注定在自己的地域里,与地域百姓的互动中完成。从某种意义上说,甬剧的现代市场正面对着地方市场、地方文化和地域观众的敏感性,适恰保存地方曲调、地方语言、地方文学以及民间视角、笑谑风格,强调其作为地方性知识的“个别性”“相对性”以及“现实性”,保存好独特的“隐喻”与“象征”符号体系,以健康爽朗、朝气蓬勃的精神面貌和美学向度,形成新社会背景下通俗艺术的“地方”自觉,最终以地方性特色完成向现代性的历史跨越。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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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庄丹华.文化社会学视域下的甬剧研究[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5.

Abstract: The occurrence and development of Yong Opera i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regional economic society of Ningbo.Nevertheless, the special background of the modernization enables the opera to grow rapidly as to form the artistic features different from traditional operas.Under the present background of protecting non-material cultural heritage, people should inherit Yong Opera and pay attention to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operas and regional economic society and explore the cultural space of their own survival and development based on their own law of development and artistic features.

Key words: opera; Yong Opera; economic society; synergistic relationship

(责任编辑:竺小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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