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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意愿——《美狄亚》和《宠儿》弑婴行为的比较分析

2016-05-30宋东杰

西江文艺 2016年20期
关键词:美狄亚宠儿比较

宋东杰

【摘要】:母亲弑婴的悲剧古已有之,今亦不断。对应到文学创作中,则以古希腊悲剧家欧里庇得斯的戏剧《美狄亚》和美国著名小说家托尼·莫里森的小说《宠儿》最为典型。弑婴行为做为一种主体性悲剧创作,往往对读者产生极其强烈的共鸣,许多研究者从历史文化或精神分析的维度对其进行思想渊源的探究。本文打破了以往研究的单一模式,而是对这两部作品的弑婴行为进行全面的分析比较,从中发现二者的相似之处和不同。

【关键词】:美狄亚; 宠儿; 弑婴; 比较

《宠儿》是托尼·莫里森的第五部小说,获得了1988年度的普利策奖并被誉为“美国文学史的里程碑”。被评选美国最近25年以来最好的小说,其主要情节取材于一个真实的历史事件:19世纪50年代,一个名叫玛格丽特·加纳的女黑奴携子女从肯塔基的奴隶庄园逃到俄亥俄的辛辛那提,奴隶主带人赶来追捕,为了使儿女不再复蹈自己做奴隶的悲惨命运,绝望之下割断了她女儿的喉咙。莫里森以她黑人女性独特的视角和敏锐的观察力,真实和艺术地再现了由黑人自己,用黑人话语所诉说的那段历史,以及那些“不曾诉诸文字的人们的内心世界”。莫里森笔下的主人公塞丝里是对孩子们怀有深厚母爱的母亲,在“甜蜜之家”庄园上为奴时,她忍受得了艰辛的劳作和奴隶主的鞭打,但她不能忍受奴隶主吸走她的奶水,她异常痛苦,这种暴行侵犯了她圣洁的母爱,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利。当她偶然听到奴隶主“把她的人的属性放在左边,她的动物的属性放在右边”时,塞丝进行了思考。她逐渐明白:奴隶是白人的财产,是白人的工具。为了自己和孩子的自由,塞丝决然出逃。她怀着身孕,克服了重重险难,在途中生下了四女儿丹芙,最终成功地逃到了辛辛纳提州婆婆的家。在婆婆住所的28天使塞丝真正体验到自由和母爱的快乐:她能够爱自己所爱的一切,能够自由行使作为母亲的权利。奴隶主的追捕把塞丝带到了深渊,面对两难境地,塞丝以暴制暴,亲手杀死了刚会爬的三女儿“宠儿”。塞丝宁愿结束女儿幼小的生命也不愿女儿遭受奴隶主的摧残,因为她亲身遭遇到了在奴隶制下生不如死的经历。……十八年后宠儿还魂重返人间,和塞丝、塞丝的四女儿丹芙以及塞丝的情人保罗·D生活在同一幢房子里。她不但加倍地向母亲索取着爱,甚至纠缠和引诱保罗·D,不择手段地扰乱和摧毁母亲刚刚回暖的生活……

欧里庇得斯创作的戏剧《美狄亚》的主人公美狄亚,在希腊神话中,她是科奇斯岛会施法术的公主,也是太阳神赫利俄斯的后裔。她与来到岛上寻找金羊毛的伊阿宋王子一见钟情。美狄亚用自己的法术帮助伊阿宋完成了自己父亲定下的不可能任务,取得金羊毛后,美狄亚和伊阿宋一起踏上返回希腊的旅程。与伊阿宋回国后,美狄亚用计杀死了篡夺王位的伊阿宋的叔叔,伊阿宋取回王位但也开始忌惮美狄亚的法术和残酷。后来伊阿宋移情别恋,美狄亚由爱生恨,将自己亲生的两名稚子杀害,同时也用下了毒的衣服杀死了伊阿宋的新欢,逃离伊阿宋的身边。

美狄亚对两个儿子的“残酷”杀害与其所生活的希腊父权社会背景休戚相关。远在公元前5世纪的古希腊,奴隶制已经建立,社会正处在从母权社会转变为父权社会的转型期里。在家庭关系上,一夫一妻制开始逐渐成形,所有这些转变都建立在男性占据统治地位这个基础之上的。在女权社会被推翻之后,妇女日益沦为男性的附庸,地位几乎降到奴隶的程度,同样地受制于男性的统治。

在古希腊,女性没有法律或经济权力,如果被丈夫抛弃,就不得不转而依靠自己的父亲或儿子。美狄亚为了伊阿宋已经背叛了她的父亲,杀死了她的兄长,在被抛弃以后,她和两个儿子完全处于无助的境地。在疯狂的嫉妒中,她作为一个“性格暴烈”的毫无选择的女性,通过用沾了毒的衣袍杀死了新婚的新娘,及杀害自己亲生儿子的方式来进行复仇。如果仅仅杀害了伊阿宋的新婚妻子,毁坏了他的第二次婚姻,她的报仇将是不完整的,对伊阿宋的伤害也小了很多。受父权社会的传统影响,相比较情感联系而言,在古希腊,孩子与父母的亲缘关系更多地与父亲的权力、荣誉、地位和财富联系在一起,尤其是作为父亲生命的一种延续存在的,这一点同生养孩子的母亲则没有太多的联系,妇女只是生儿育女的工具。在用剑杀死儿子的同时,美狄亚也终结了伊阿宋的生命延续之源,并灭绝了他继续生存的欲望。在戏剧的结尾,当伊阿宋哀叹“失去的孩子”时说到:“啊,我的生命结束了”。亲生儿子的死亡,还有美狄亚的恶言相向,使得伊阿宋一生徹底堕入了绝望的深渊。

塞丝那种扭曲的母爱的罪恶之源是奴隶制,它使母亲竟然采用杀死女儿这种极端的形式来保护女儿免遭奴隶制的践踏和蹂躏。塞丝弑女这一行为是对奴隶制敌对情绪的一种释放。在奴隶制的压迫下,黑人毫无人权可言。他们是奴隶主的财产,可以由奴隶主任意买卖,甚至可以在拍卖行拍卖。南部各蓄奴州的法典,从来不承認奴隶婚姻是合法的。奴隶的婚姻没有法律的保护,奴隶主出卖奴隶时,可以任意拆散奴隶的家庭。奴隶主们不仅剥夺了奴隶们作为人的权利,也剥夺了黑人女奴做母亲的权力。在奴隶制的压制之下,母子不能相认,夫妻难以团聚,也隔断了黑人母亲与子女相连的血脉,使黑人奴隶客体化,剥夺了他们的主体性。黑人妇女求助接近自毁的极端行为来维护自己及其亲人的尊严,也正体现了他们主体意识的觉悟。爱与恨同在,挽救的正确做法却是毁灭生命。种族的痛如此真切地呈现在塞丝的身上,她无处诉说甚至根本无法诉说,漫溢着太多的希望和无尽的绝望,宠儿是她永远的梦魇。

美狄亚和塞丝弑婴的行为是一种情感的极致表现,这是二者的相同之处。弑婴行为对一个母亲来说是可怕的,也是迫不得已的行动。只是美狄亚的这种情感来源于恨的极致,而塞斯的情感则来源于爱的极致。美狄亚恨他的丈夫的出轨和背叛,纯洁的灵魂无法容忍,于是采取了彻头彻尾的报复行为,彻底地断绝了与丈夫的任何牵连。塞丝出于对女儿的爱,对女儿尊严的维护,宁可选择死,也不要女儿再回到“甜蜜之家”过那种动物般的受屈辱的奴隶生活。人类的情感包括爱和恨两极,这两极在两部作品中发挥到了极致。美狄亚和塞斯都选择利用结束他者生命的方式实现对生命的尊严的维护。

《美狄亚》是以剧本的形式呈现在大众面前,而《宠儿》则是以后现代小说文本的形式呈现给读者的。美狄亚的性格是野性的火辣的果敢的,美狄亚的结局是欢乐的,最后她成了极乐世界的统治者,最终获得了彻底的自由和解脱。而塞斯的性格则是善良的温厚的柔弱的,内悔自省的,她的结局并没有美狄亚的自由,而是陷入了一种忏悔意识之中,这种忏悔是一种集体性的忏悔,是对弑婴行为的悖论性呈现。对美狄亚而言,杀子不是目的,是她为了实现对自己的忠实,并动摇整个父权社会所能诉诸的最后的手段:通过将匕刃挥向自己的亲生子,“失落”的美狄亚给自己的愤怒找到了发泄口,并以此切断了自己与父权社会的唯一联系,宣布了与父权社会价值观的决裂。塞丝的弑婴行为展现的是她与奴隶制的彻底决裂。

参考文献:

[1]托尼·莫里森.宠儿[M].南海出版公司,2006.

[2]欧里庇得斯.美狄亚.见:古希腊戏剧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

[3]秦洁荣. 从《美狄亚》和《宠儿》解读女性灭子行为之原型[D].中共成都市委党校学报,2006

[4]应伟伟.谁杀害了她们的孩子?——《美狄亚》与《宠儿》的互文性及“弑婴行为”的文化内涵研究[D].世界文学评论,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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