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书论北狄
2016-05-14颜韵铎
颜韵铎
一、将苑奇书
明代编的诸葛亮文集中也予以收录,此书宋代称《将苑》,明代始改称《心书》,如《经籍志》;或《新书》,如陶宗仪《说郛》;也有称《将苑》的,如《百川书志》。
《将苑》最早见于宋尤袤《遂初堂书目》,题作《诸葛亮将苑》,又称《武侯将苑》或《心书》《新书》《武侯心书》《武侯新书》等。《汉魏丛书》虽于书名题作《心书》,而篇章标题中间有《新书》字样。
及至清代,姚际恒的 《古今伪书考》和大学士纪昀主拟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皆认为此书是后人伪托之作。
二、北之悍狄
从书中内容大多采自兵史诸书和隋唐不同著录来推断,虽然其中许多思想与诸葛亮的军事思想相一致,终不像诸葛亮亲著,虽然作者的提名可能是“伪”的,就历史史实而言,有些论断至今仍旧发挥着重要的引导作用。
譬如我这次要说的“北狄”,从狭义上来讲,北狄是中国先秦时期对北方少数民族的称呼,与当时的东夷、西戎及南蛮三族,被合称为四夷。春秋战国以后,北狄逐渐演变为匈奴及鲜卑多个民族。 唐朝杜佑所著的《通典》中将匈奴、乌桓、鲜卑、慕容氏、高车、突厥、契丹等皆归入北狄。
自古以来中原政权与四邻之间的战争从来都不仅仅是统一与争霸可以简述的,更高层次的界定或可定义为农耕文明与游牧生活的交锋,关于对四方异族的简述与战争精要,《将苑》中对“北狄”着墨最多,却也最无奈。
三、北狄生活
北狄居无城郭,随逐水草,势利则南侵,势失则北遁,长山广碛,足以自立,饥则捕兽饮乳,寒则寝皮服裘,奔走射猎,以杀为务,未可以道德怀之,未可以兵戎服之。
这一段说的是北狄的生活特点:
北狄之群日常所居之处没有城池与城郭这样固定的防御堡垒,逐水草而居,一切的的运行轨迹皆有情势而定,得天地之利便向南侵扰中原,大势不再,不利征战则向北远遁,连绵高山、水湾戈壁,都足以让他们生活。
饮食生活方面,饥饿的时候就捕捉野兽食肉饮乳,可充饮食,寒冷则披服动物的皮毛御寒,奔走为常、涉猎度日,以杀戮为生,既不能用道德怀柔之策延揽,也不能用战争之类使之顺服。
这样的民族,几乎是冷热不纳、软硬不服的。就是这样一块既难啃下来、又会咬人的骨头,中原汉民族政权传承交替,虽然如此,还是在打打合合中较量了几千年。
四、不战三略
国之不和,无非战与不战,战,若非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便是兵马既备、粮草颇丰、连年纷扰、民愤欲试。
至于不战,《将苑》有载——
汉不与(北狄)战,其略有三:汉卒且耕且战,故疲而怯,虏但牧猎,故逸而勇,以疲敌逸,以怯敌勇,不相当也,此不可战一也。
汉族的兵卒都是既要亲耕农桑又要服戍兵役,故而在战场上的状态多是筋骨疲乏又怯于征战的,胡虏终日牧猎,临战得心应手又勇敢,汉军以疲师对战轻便的对手,用胆怯对战骁勇,自然是没法旗鼓相当的,这是第一条。
汉长于步,日驰百里,虏长于骑,日乃倍之,汉逐虏则赍粮负甲而随之,虏逐汉则驱疾骑而运之,运负之势已殊,走逐之形不等,此不可战二也。
汉军擅长于步兵奔徙,日进百里,胡虏擅长于骑行。日行之远加倍,汉军追击胡虏需丰备粮草、背负战甲,尾随而追,胡虏追汉军则食用随身轻骑,快马长驱而至,运输负重已有重疏,奔走行法已经不等,这是不可战的第二条。
汉战多步,虏战多骑,争地形之势,则骑疾于步,迟疾势悬,此不可战三也。
汉军之战多用步兵,胡虏作战多用骑战,若论及地形的优势,那骑兵之速快于步兵,速度稍迟便战势悬殊,这便是不可战的第三条。
不得已,则莫若守边。守边之道,拣良将而任之,训锐士而御之,广营田而实之,设烽堠而待之,候其虚而乘之,因其衰而取之,所谓资不费而寇自除矣,人不疾而虏自宽矣。
两军对处,不得已时,安边之策中没有比“守边”更合适的了。戍守边关之道,需要选择任用良将,训练精锐之兵防御外敌,广建营盘、谨耕军田来充实军资,设立烽火之台以待战机,静候胡虏防卫之空位趁虚而入,因胡虏自身的衰微而取其权柄,这便是所谓的不费毫厘资粮而寇敌自灭,人不疾急而胡虏之事自解。
结尾、一字之鄙
南蛮北狄、西戎东夷。蛮狄戎夷,作为以游牧打猎为生的部族,很容易强大,也很容易变迁。数千年来,蛮狄戎夷四字背负了太多的轻蔑与不屑,若是真心论起那种轻视,不需列举“蛮干、蛮横”之类的词语,只消试想一下——上邦之臣立于御宇高台之上,睥睨昂扬之姿,青白眼流转之态,口中轻飘飘地吐出“蛮夷戎狄”四字作为对某个民族的不屑一顾……
越是礼乐文明繁冗之期,越是容易对于周边各化外之族存有偏见。不仅仅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有其蛮夷之兵从来胜之不武、我天朝上邦败北于心不甘……
在中国古代,古人对于一个事物的平定的最基础的标准叫做“名正言顺”,正如《将苑》,仿佛因为作者不详又被讹传为诸葛亮,又被人反复举例证实它是一本伪书。这样附会先圣的无耻之书便在被“刺配成歪理邪说之流”之后,便正式的开始“一无是处”了。
兵者,武也,武者,止战也,世人云云之争,不过世殊时异,以彼之言未不可解我忧,反反复复,说的不过是文人口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