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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外有关中国网络公共事件研究的比较

2016-05-14许鑫

新闻界 2016年8期
关键词:研究范式

摘要本文结合有关文献,对国内外有关中国网络公共事件的研究进行量化比较。研究发现,中国大陆、港台和国外研究在文献数量、命名方式、研究议题、理论视角和研究范式、方法等方面均存在较大差异。研究议题方面,中国大陆、港台和国外学者分别重视管理应对、抗争动员和概述研究;理论视角方面,大陆学者较多应用传播与舆情理论和危机管理理论,港台学者应用较多的是社会运动理论和公共领域理论,国外则以社会运动理论、话语和对话理论为主;研究范式方面,大陆学者的主导范式是对策

研究,港台和国外学者的主导范式是抗争研究;研究方法方面,大陆学者以思辨的方法为主,港台和国外以实证的方法为主。本文进一步探讨了不同学科研究的差异和国内外研究各自的局限。

关键词网络公共事件;研究议题;理论视角;研究范式

中图分类号G206文献标识码A

作者简介许鑫,惠州学院中文系副教授,广东惠州51600l

近年来随着网络公共事件的研究成果不断增加,有的学者开始结合相关文献对研究本身进行总结反思,发表了多篇综述性论文。不过,这些研究综述主要针对国内学者的研究,而且采用的研究方法也以质化分析为主。譬如苗伟山、隋岩的论文《中国网络群体性事件的全球学术地图》则采用了比较的、量化的方法对国内外的相关研究进行了统计分析,通过对2003-2014年来自CSSCI、TSSCI和SSCI的53本新闻传播类核心期刊的检索,筛选出329篇有关中国网络群体性事件的研究文献,以此为对象,分析了中国大陆、港台和国外相关研究在论文数量、研究类型、研究话题、理论应用、研究方法等方面的共性和差异。论文还探讨了三个学术区域开展学术对话的可能性,并为未来的研究指明了方向。不过,该文的文献来源主要来源于新闻传播类的核心刊物,而互联网事件的研究是跨学科的,政治学、社会学、管理学、法学、社会心理学、信息科学等学科也有大量相关研究。因此,仍有必要对国内外有关中国网络公共事件的研究进行多学科比较分析。

一、研究问题与方法

本研究主要采用量化统计和比较分析相结合的方法,以关键词搜索为主要检索方法,对中国大陆CSSCI来源期刊、部分港台中文期刊和国外英文期刊上有关中国“网络群体性事件”、“新媒体事件”、“网络事件”、“网络集体行动”、“网络社会运动”及相近概念的文献进行检索。截至2015年12月30日,共检索到相关研究论文286篇,其中中国大陆CSSCI论文214篇,港台中文论文33篇,国外英文论文39篇。以此为分析数据,本研究对中国大陆、港台和国外网络公共事件及相关研究的论文发表数量及变化趋势、研究议题、学科分布及理论视角、研究范式与方法等问题展开比较分析,试图勾画出中外各学科网络公共事件研究的总体面貌。

本研究拟分析的主要问题如下:

问题1:国内外有关中国网络公共事件研究的总体情况如何?各自对事件的命名方式和案例选择有何不同?

问题2:中国大陆、港台和国外学者各自侧重研究什么议题?

问题3:国内外有关网络公共事件研究的学科路径主要有哪些?各学科研究的理论视角有何不同?

问题4:中国大陆、港台及国外学者的研究范式和方法有何差异?

具体来说,研究过程包括以下几个步骤:

(一)数据获取

首先通过论文检索获取研究数据。中国大陆方面,本研究以中国知网CSSCI期刊为数据来源,以“篇名”作为检索条件,分别输入“网络群体性事件”、“网络群体事件”、“新媒体事件”、“网络事件”、“网络媒介事件”、“网络集体行动”、“网络集群行为”、“网络舆论事件”、“网络舆情事件”、“网络公共事件”、“网络突发事件”、“网络危机事件”、“话语事件”等检索词,并采用精确匹配的方式,得到相关研究论文214篇。

对于港台方面的相关文献,本研究的一部分论文来源于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的《新媒体事件研究》一书以及《新闻学研究》、《传播与社会学刊》等港台期刊网站,一部分论文则从“两岸关系数据库”和“台湾学术文献数据库”检索,最终获得符合要求的论文共33篇。

由于研究条件和数据采集方法所限,港台和国外方面的数据无法囊括所有的研究文献,这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本研究结论的准确性,但应能大致反映港台及国外研究的总体面貌。

(二)编码分类

对研究问题进行编码分类,分类标准如下:

1.事件命名方式和研究案例的选择:为分析不同学科研究者对相同研究对象的不同命名方式,本研究将对每篇论文的事件命名方式进行记录,并与所属学科进行相关度分析。为此,本研究将网络公共事件相关概念分为以下9种:网络群体性事件或网络群体事件、网络事件或网络媒介事件、网络公共事件、网络集体行动或网络集群行为、新媒体事件、网络热点事件、网络舆情事件或网络舆论事件、网络危机事件或网络突发事件、话语事件。此外,为了比较国内外相关研究的案例选择,本研究将研究案例分为民族主义事件、官民冲突事件、公共安全事件、道德隐私事件和“其它”。

2.研究议题:借鉴现有综述性文献的研究结论,本研究将网络公共事件的研究议题分为以下7类:

(1)管理应对:指着重从群体性事件和危机管理角度研究事件的成因、演变、影响等,出发点在于寻求对策;(2)传播机制:指着重从舆情分析和媒体传播角度进行的研究,包括事件的舆论引导研究;(3)抗争动员:指着重从社会抗争和集体行动动员机制方面分析网络公共事件;(4)网络民主:指从协商民主、公共领域、公民社会、政治参与等角度开展的研究,立足于探讨网络公共事件的民主政治意义;(5)心理分析:着重分析网络公共事件参与主体的心理特征和社会心理机制;(6)概述研究:指对网络公共事件的概念、特征、性质、类型等进行界定;(7)其它:指无法归人上述议题或无从判断其议题的论文。对于一篇论文涉及多个研究议题的情况,本研究原则上根据其核心议题归类,无法判断核心议题的则一并计入。

3.研究的学科路径和理论视角:综合相关综述性文献的研究结论,网络公共事件的研究主要有管理学、传播学、社会学、政治学、心理学、法学、计算机科学或信息科学等学科路径。本文主要依据论文作者和期刊的学科背景来判断其所属学科,对于多学科交叉研究或无法判定所属学科的研究则归入“其它”。研究的理论视角主要包括危机管理理论、传播和舆情理论、社会运动、集体行动和抗争政治理论、社会冲突理论、公共领域、公民社会和协商民主理论、政治参与理论、话语和对话理论、文化和认同理论、社会心理理论等等。

4.研究范式和方法:范式(paradigm)的概念和理论是美国著名科学哲学家托马斯·库恩(Thomas,Kuhn)在《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中提出的,范式实际上是一系列科学研究的理论基础和实践规范的总和,也是该领域研究群体所共同认可的价值观念和行为方式。研究范式受制于研究立场,影响着研究的问题和采用的方法。为总结国内外网络公共事件的主要研究范式,本研究将综合分析相关论文的研究目的、研究议题和理论视角,在此基础上总结网络公共事件的主要研究范式。

研究方法方面,本研究将网络公共事件的研究方法分为思辨研究、实证研究两大类,实证研究又分为质化研究、量化研究和综合研究三大类。其中质化研究主要包括案例分析、框架分析、文本分析、深度访谈等,量化研究主要包括问卷调查、统计分析、内容分析、定量实验等,采用多种研究方法的一并计人。

(三)统计分析

最后,成立研究团队,依据上述编码分类标准对收集的论文数据分组进行统计分析。在具体研究过程中,一部分论文通过阅读标题、摘要和关键词即可判断其议题、理论视角和研究范式、方法,但为了确保研究结论的可靠性,本研究要求研究小组成员通读全文。将数据输入电脑后,本研究对中国大陆、港台和国外研究各自的论文发表数量、主要议题、学科路径和理论视角、研究范式和方法进行统计分析。在此基础上,本研究采用比较研究的方法,进一步分析不同学科在研究议题、理论视角、事件命名等方面的偏好,以及中国大陆、港台和国外相关研究的异同及其原因。

二、研究发现

(一)论文发表数量与趋势

首先,从中国大陆期刊论文发表数量来看(表1),网络公共事件及其相关研究是近10年来的新兴议题,稍稍滞后于中国网络公共事件的产生、发展历程。2007年首次在CSSCI来源期刊上出现相关论文,2009年以后研究热度显著提升,论文发表呈逐年上升趋势,不到10年时间已累计发表214篇(2015年部分论文尚未上网)。

从相关文献来看,港台和国外学者对我国网络公共事件的研究与国内学者大致同步。港台研究中尤以香港中文大学发起的新媒体事件研究最有代表性。2009年1月,香港中文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举办了“新媒体事件:网络、公民与社会权力的重构”工作坊,并在其主办的《传播与社会学刊》2009年(总)第9期上专题刊登了一系列研究论文。港台方面的论文大部分来自《传播与社会学刊》和《新闻学研究》,并且其中有部分论文作者来自中国大陆。

从表2可以看出,近10年来国外开始出现有关中国网络公共事件的研究文献。但总体而言,中国的网络公共事件尚未引起国外学者的足够重视,相关的研究论文数量少,且比较分散。相关研究文献分散在Information、Communication&societv、Political Communication等刊物上。国外相关研究以杨国斌、赵鼎新等华人学者,以及少数从事中国问题研究的西方学者如裴宜理(Elizabeth J Perry)为代表,总体影响不大。

从命名方式来看,港台学者主要采用新媒体事件或网络事件、网络社会运动等命名,在33篇论文中,采用“新媒体事件”或“网络事件”的有7篇,命名为“网络社会运动”的有4篇。国外学者多使用“集体行动”(collective action)、“网络行动”(0nline activism)、“社会运动”(socialmovement)、“社会动乱”(social unrest)、“社会抗议”(social protest)等来命名(表2)。中国大陆学者最常使用的概念是“网络群体性事件”或“网络群体事件”,同时也存在多种命名方式(图1)。

概念是对事物特征的高度概括,研究者使用什么概念(命名方式)往往反映其研究立场和价值取向。从相关文献看,除了使用“网络群体性事件”和“网络热点事件”概念的研究者研究立场、主题、角度相对多元以外,使用“新媒体事件”或“网络事件”概念的研究者多聚焦于新媒体语境下媒介事件的新特征,或者将新媒体事件作为研究新媒体与社会变迁的突破口,立足于探讨事件的社会影响和民主政治意义;使用“网络公共事件”的研究者多从公共领域、公民社会的角度去观照;“网络集体行动”或“网络集群行为”的研究者将事件视为一种集体行动或集体行为,应用西方的社会运动和集体行动理论来分析事件的动因和发展规律;“网络舆论事件”或“网络舆情事件”的研究者认为事件本质上是一个舆论过程,关注事件的舆情演变规律、传播机制和舆论引导;“网络危机事件”和“网络突发事件”的研究者多采用对策研究的取向,关注事件的负面影响和预防控制;“话语事件”的研究者强调事件的核心是话语,主张采用话语分析的研究策略,关注话语背后的权力关系。

研究还发现,中国大陆和港台的网络公共事件研究较多采用案例分析法,案例选择方面,大陆学者的研究案例基本来自中国大陆,港台方面的研究案例涉及两岸三地,视野较为开阔,国外研究除了涉及温州动车事件、反日游行地少数事件外,较少采用案例分析法,因此缺乏可比性。中国大陆和港台研究的案例类型比较见图2(个别论文分析的案例不止1个)。从该图可以看出,大陆和港台学者关注最多的都是官民冲突事件,此类事件也是网络公共事件的主体。

(二)国内外相关研究的主要议题

由于研究立场、范式和学术传统的差异,国内外网络公共事件的研究议题有较大差异(表3)。中国大陆方面,在总共214篇论文中,排前三位的研究议题包括管理应对75篇(占比35.0%)、传播机制57篇(占比26.7%)和概述研究38篇(占比17.8%),尤其是管理应对即对策研究,是中国大陆学者的中心议题,并且在传播机制研究和概述研究中也往往涉及对策分析。相比之下,港台方面以抗争动员研究(9篇,占比27.3%)最多,其次是网络民主研究(7篇,占比21.2%)和传播机制研究(5篇,占比15.2%)。国外则以概述研究最多(16篇,占比41.O%),其次是抗争动员研究(10篇,占B25.6%)和网络民主研究(8篇,占比20.5%)。总体而言,港台和国外的研究议题较为接近,都比较重视抗争动员和网络民主研究,而几乎不涉及对策研究。

相较我国,国外网络公共事件的发生频率较低,社会影响也不大,因此国外对网络公共事件的关注度明显不够。国外学术界较多关注的是社会组织和团体如何利用互联网进行社会运动、集体行动的组织和动员,以及互联网在推动常规政治或抗争政治方面的潜能或不足,对发生在互联网上的事件或议题本身较少关注。国外有关网络公共事件的研究多涉及集体行动、社会运动、社会抗议、网络行动、抗争政治、社会冲突、社会动乱等。近年来国外也开始出现涉及中国网络公共事件的研究成果,如《政治传播》(Political Communication)杂志201 1年第28卷第3期刊发的中国政治传播专题,《信息、传播与社会》(Information,Communication&Society)杂志2014年刊发的有关中国互联网、社交网络与公民参与的专栏等。这些研究的视角多数是从政治参与或网络民主的角度分析互联网对社会群体的作用与功能,几乎不提网络公共事件的管理与应对。研究的热点议题之一是社会运动或集体行动在新媒体环境下的组织方式和面临的挑战,很少将网络公共事件本身作为研究课题。

近年来一些港台学者也开始借鉴国外较为成熟的研究范式来研究中国内地的网络公共事件,如台湾的《新闻学研究》就刊登过不少这方面的论文,还有香港的《传播与社会学刊》2009年(总)第9期刊出的“媒介事件研究”专辑和2013年(总)第26期的“媒体与社会抗争”专题,等等。港台学者的研究多从抗争政治、集体行动和网络民主的角度切人,较多关注网络的“赋权”与“动员”作用。

中国大陆方面,大致从2003年开始有关网络公共事件的研究,在网络管理、网络舆论、网络民主、网络社会等研究领域内常见,在有关群体性事件、突发事件、危机事件和公共事件的研究文献中也常常涉及。近年来网络公共事件逐渐成为内地学术界一个独立的研究课题,研究文献呈井喷之势。

(三)学科路径和理论视角

从研究者的学科背景来看,中国大陆网络公共事件的研究者以传播学、管理学、社会学和政治学等学科的学者为主,并逐渐向多学科方向发展(图3)。从本研究掌握的文献来看,港台研究者以新闻传播学者为主,国外则以政治学、社会学和传播学者为主。

关于网络公共事件研究的理论视角,在214篇中国大陆论文中,严格说来,只有87篇(占比40.7%)有较为明确的理论视角。大陆论文中采用较多的理论视角有传播与舆情理论和危机管理理论,同时研究视角呈现向多元化方向发展趋势。港台方面理论视角主要有社会运动(集体行动和抗争政治)理论、公共领域(公民社会和协商民主)理论,以及传播与舆情理论,国外除了社会运动理论外,较多应用话语和对话理论。总体来看,港台和国外的理论视角较为接近(表4)。

另外,本研究将研究者的学科路径与其研究的主要议题和理论视角进行对照分析,研究发现:新闻传播学者关注事件的传播机制和舆论引导,较多从传播与舆情的理论视角切人;管理学科侧重从公共管理、危机管理等角度为网络公共事件建构模型并寻求对策;社会学者借鉴社会转型、社会冲突、集体行动等理论资源分析网络公共事件,着重分析事件的社会根源、动员模式和演变机制;政治学学者一般从网络民主、政治参与和“抗争性政治”等角度研究,以网络公共事件为案例分析互联网的政治功能,聚焦于事件的社会影响和政治意义;心理学者重视网络公共事件产生的社会心理根源以及参与者的心理分析;计算机和信息科学学者采用信息科技对网络事件进行数据分析和建模,等等。

(四)研究范式和方法

综合分析中国大陆、港台和国外相关论文的研究目的、研究议题和理论视角,可以发现,中国大陆研究者较多站在政府管理的立场,重视网络公共事件的管理应对和传播机制研究,并且主要从危机管理和舆论引导角度寻求对策,因此可以将中国大陆网络公共事件研究的主导范式归纳为对策研究范式。港台和国外学者则主要站在社会公众的立场,应用社会运动(集体行动和抗争政治)理论、公共领域(公民社会和协商民主)理论,以网络公共事件为切入点讨论互联网的抗争动员和民主政治意义,主要采用抗争研究范式。

对策研究范式是中国大陆研究者的主流范式。早期的研究者多数来源于公安政法等政府部门或相关院校,例如最早发表有关网络群体性事件研究论文的郑大兵等三人来源于山东省日照市人民政府,随后的研究者揭萍等二人则来源于江西公安专科学校。研究者的身份背景决定着其研究具有明显的官方色彩和工具主义取向,对策研究成为其目标指向。针对网络公共事件这种新出现的社会现象,早期的研究者对其的认识比较肤浅,看待事件也带有负面倾向,因此常用“网络群体性事件”、“网络危机事件”、“网络突发事件”等来命名,将原先社会科学领域的“群体性事件”、“突发事件”、“危机事件”等相关理论应用于网络公共事件的研究,聚焦于事件的“预防”、“控制”、“引导”或“应对”,研究的方法也以现象描述和经验总结为主。

随着网络公共事件影响日益扩大,越来越多的社会学、政治学、公共管理学、传播学、心理学等学者投入到研究者队伍中来,使得研究的立场、角度和方法日益多元。不同学科研究者分别从各自学科视角出发,围绕网络公共事件的诱因、特性、传播机制、应对策略等,展开分析。随着研究的深入,研究者对网络公共事件的认识更为客观理性,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将事件界定为“民意表达”或“舆论过程”。对策研究的视野也更为开阔,呈现由危机“管理”向社会“治理”的转向,采用的理论框架主要有危机管理、舆论引导、社会治理等等。尽管近年来学术界的研究心态越来越趋向客观,但大部分研究者的研究出发点仍然是网络公共事件的预防与应对,对策研究仍然是中国大陆学者的主流范式。

抗争研究以港台和国外学者为主,近年来随着国内外学术交流的加强,一些中国大陆学者也开始采用抗争研究范式。港台学者大都具有国外学术背景,在学术传统、价值观念方面深受西方学术界影响,他们一般使用“新媒体事件”或“网络事件”的概念,聚焦于网络公共事件的抗争性。抗争范式的研究较多关注网络公共事件的话语赋权、抗争动员、公众参与、权力结构变迁等等,尤其重视互联网与社会权力结构变迁的关系。

研究方法方面,中国大陆的网络公共事件研究以思辨研究(71.0%)为主,严格意义上的实证研究论文只有62篇(29.0%)。在质化研究论文中,采用较多的研究方法是案例研究(21.0%)和框架分析(9.8%),在量化研究论文中,采用较多的研究方法是统计分析(12.1%)和内容分析(11.2%)。港台和国外的研究论文多采用实证的研究方法,其中港台研究方法多为质化和量化研究方法的结合,其中案例分析法占比39.4%,深度访谈法占比18.2%,文本分析法占比15.2%。国外方面,量化、质化和综合研究大致均衡。相比之下,中国大陆的研究由于研究方法的局限,不仅削弱了研究成果的科学性,也导致一些研究结论的偏差甚至相互矛盾,同时又造成大量重复性研究。

三、反思和进一步讨论

总体来看,国内外网络公共事件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专门针对网络公共事件的、系统的、有学理性的研究成果不多,多学科之间的对话有待加强。

第一,缺乏多学科、多角度结合的、有学理性和系统性的研究成果,学科之间、国内外学者之间的学术对话还有待加强。除了国内外研究之间的差异,不同学科之间的研究也差异明显,且呈现各说各话、学科划界的现象。现有成果大部分没有明确的理论视角,或者是基于某个理论视角对个别案例开展的研究,或者从某一理论框架出发对一定数量的网络公共事件进行统计分析,从多学科多角度出发开展的综合研究成果较少。将不同时空环境下的网络公共事件进行纵横比较的研究成果更少。网络公共事件的产生,有着深刻的社会、技术、心理根源,不仅仅是一个传播问题,也是社会问题乃至政治问题,因此必须采取多学科交叉的研究路径,得出更为科学和全面的研究结论。

另一方面,从中国大陆文献来看,鲜有研究者对网络公共事件本身开展学理反思,尤其缺少文化和制度层面的深入分析。多数研究成果为简单的个案分析或经验总结,或者简单照搬西方的理论资源来分析中国的网络公共事件,忽视我国网络公共事件产生的特殊环境及西方理论的适用性问题,缺少学理性和学术创新。

第二,提出的对策建议缺乏科学性和可操作性。对策研究作为国内网络公共事件研究的主流范式,体现了大陆学者对社会现实问题的敏感度,自觉将学术研究与社会实践对接。但多数研究文献从危机管理和舆论引导的单一角度切人,未能综合应用政治学、社会学、心理学和公共管理学等多学科理论,深入揭示网络公共事件背后的深层社会根源和群体心理,提出的对策建议大都建立在个案分析基础上,忽视个案的特殊性及不同类型网络公共事件之间的异质性,因而缺少科学性和可操作性。网络公共事件是中国社会现实的网络镜像,反映的是中国的国家一社会关系变迁,只有通过国家、社会双方面的调整,才能从根本上实现有效治理。

第三,从研究范式上看,对策研究和抗争研究两种研究范式分别站在国家(政府)和社会(公众)的立场上,强调国家与社会的对抗和冲突,忽视国家和社会协商对话解决问题的可能性。柯理希(Kriesi)认为:社会运动按其目标可以分为工具性的和价值或情感性的,前者都有一个具体的理性的利益型目标,因此比较容易和政府达成妥协,容易被制度化,后者则很难找到妥协点。当代中国的网络公共事件大都是工具性的权益之争,极少涉及体制、意识形态等价值层面,因此有机会通过国家社会之间的协商对话达成共识,化解矛盾。杜骏飞认为,中国治理之难,很多时候是因为国家一社会的博弈双方貌合神离,相互之间缺乏信任。单向度的国家管理或社会对抗不足于解决分歧,反而可能激化矛盾,加大国家一社会之间的对立,这是对策范式和抗争范式内在的缺陷。

因此,网络公共事件研究更宜采用第三种范式——对话协商范式。师曾志较早提出,“沟通与对话”是网络群体性事件形成机制的理论基础。本文倡导网络公共事件研究的对话协商范式,是建立在我国的国家一社会关系和网络公共事件特点基础上的,中国的国家一社会关系极其复杂,既非对抗也非合作,而是合作与对抗共存。中国的网络公共事件并非针对中央的大规模价值型抗争,而是针对地方政府的具体权益的抗争。因此中国的网络公共事件只能在对话协商中化解,通过探讨国家一社会之间协商对话的可能性和有效途径,化解分歧,重建信任和认同,逐步建构国家一社会良性互动和协同治理体系,最终实现网络公共事件的标本兼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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