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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古代丝绸之路行旅商贾的新闻传播

2016-05-14张唐彪

新闻界 2016年8期
关键词:丝绸之路新闻传播

摘要古代丝绸之路上奔走的商贾由于职业需要,形成了见多识广、消息灵通的特点。在做着经商的本职工作的同时,他们也会沿途传播他们看见或听闻的各种消息,内容涉及商业、时政、战争、社会等各种方面。这种传播可能并不十分及时和准确,但在当时那样一个消息十分闭塞、通讯极度不畅、现代意义的新闻报道根本就不存在的年代,还是客观上起到了新闻报道的作用,一定程度地满足了丝路沿途国家或地区的人们渴望了解外部世界的信息需求。

关键词丝绸之路;商贾;新闻传播

中图分类号G206文献标识码A

作者简介张唐彪,喀什大学人文学院讲师,新疆喀什844008

专业的新闻传播活动是伴随着现代新闻事业的产生而产生的。在古代社会,虽然在不同国家和地区也曾出现过不同形式的官方邸报或社会小报,但现代意义的新闻报道并不存在。一些具有新闻报道性质的信息传播行为,很多都是其他行业的从业者在从事本职工作时客观性的附带结果。陆上丝绸之路作为古代社会连接亚欧大陆的一条最重要的商业贸易通道,其最主要的旅行者当然还是商人,亦即通常所说的“商贾贩客”。正是这些“商贾贩客”,他们沿着古丝路做着经商这种本职工作的同时,也常常为丝路沿途的人们带去关于外部世界的种种奇闻趣事和最新消息。这些信息虽然并不属于真正的“新近发生的事实的报道”,但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具有一定的新闻报道或新闻传播的意义。

一、见多识广、消息灵通的古代丝路商贾

古丝路上来往的商人数量之多,商队规模之大,在古代汉文典籍中多有记载。例如,《后汉书·西域传》便有这样的字句:“驰命走驿,不绝于时月;商胡贩客,日款于塞下。”北魏杨炫之在《洛阳伽蓝记》中亦有相似描述:“自葱岭已西,至于大秦,百国千城,莫不款附。商胡贩客,日奔塞下,所谓尽天地之区矣。”整个汉魏六朝时期,大量的西域商人不仅给中原人民带来了丰富多彩的商品货物,一些留居内地的西域商人还对内地汉人的生活和文化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很多西域胡商的形象甚至出现在当时的文学作品里,比如辛延年《羽林郎》中的酒家胡女,比如南朝宋刘敬叔《异苑》中的胡商,等等。唐朝时,都城长安专门设有商贸市场,谓之东市西市。当时,在东西市经商的阿拉伯、波斯、粟特、回纥等西域商人,被统称为“西市胡”。元朝时期,交通畅达,西域与中原经济往来进一步发展,西域商人,主要是畏兀儿商人,异常活跃。他们组成庞大的商队,带着当地特产,来中原换回丝绸和茶叶。

除了沿丝路东下的欧洲和西亚中亚商人,很多内地中国商人也沿着丝绸之路远赴西域和中亚经商。十五世纪初,西班牙卡斯蒂利亚王国派遣宫廷大臣克拉维约出使中亚帖木儿帝国,克拉维约就亲眼见过一队拥有800匹骆驼的中国商队,满载着绢、缎、麝香、钻石、珍珠,以及大黄等商品在贸易:“我们行至撒马尔罕之数月前,有自中国国境内来此之大商队。商队拥有骆驼800匹,载来大宗商货。及帖木儿远征归来,认为商货既系中国天子境内运来之物,遂将人货一并扣留,不放一人归去。”

如此数量众多的古丝路行旅商贾,出于商业利益的驱使,组群结队,牵驼骑马,经年累月地沿着丝路在不同国家和地区间奔走。这种流动性极强的职业活动,自然而然地造就了他们博闻强识、见多识广、信息灵通的特点。我国隋唐时期著名政治家裴矩,以他敏锐的政治嗅觉,很早便注意到了西域胡商的这一特征:“富商大贾,周游经涉,故诸国之事,罔不遍知。”无独有偶,我国11世纪著名的维吾尔族学者优素福·哈斯·哈吉甫,也有相似的见地:“所有的商人都是这样,敞开大门,和他们交往。对待他们应该慷慨大方。你的名声由此而四处传扬。世人的名声由他们传遍,好名声坏名声他们都传。”“请听周游世界之人来讲,他曾奔走四方,见多识广。倘若你想使自己名扬四海,就应将异乡人好好地对待。倘若你想在世上扬名,对商人的回赠千万莫轻。男儿啊,你想获得好的名声,要好好对待商队和异乡之人。和商人就应该这样交往,你将生活欢乐,名声传扬。”另一位稍晚的维吾尔学者麻赫穆德·喀什葛里,更是在他所著的《突厥语大词典》中,借用谚语明确指出了商人和信息传播的特殊关系:“arkix,商队。这个词在谚语中是这样用的:yirak y r savin arkix kld t r u r。远方的信息由商队带来。”

裴矩、优素福和麻赫穆德三位古代智者的论述又告知我们,古代丝路行旅商人在给丝路沿途的人们带去琳琅满目的商品的同时,也带去了有关外面世界的种种奇闻趣事和最新报道。从这一角度而言,他们称得上是古代丝绸之路上最为重要的一类兼职“新闻记者”或“通讯员”。

二、古代丝路商贾主要的新闻传播手段

古代丝路行旅商贾的“新闻传播”或“新闻报道”,大多只能借助于日常的通讯或交流方式得以实现,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三种:

(一)书信

古代商人向来有兼职做信使的传统,外出经商,顺便替他人捎带信件,或联络感情,或通报信息。唐诗中不乏这样的例子,诸如:“汉水波浪远,巫山云雨飞。东风吹客梦,西落此中时。觉后思白帝,佳人与我违。瞿塘饶贾客,音信莫令稀。”(李白《江上寄巴东故人》)“南海春天外,功曹几月程。峡云笼树小,湖日落船明。交趾丹砂重,韶州白葛轻。幸君因估客,时寄锦官城。”(杜甫《送段功曹归广州》)“京口情人别久,扬州估客来疏。潮至浔阳回去,相思无处通书。”(张继《奉寄皇甫补阙》)无独有偶,前文提及的11世纪维吾尔学者麻赫穆德·喀什葛里编著的《突厥语大词典》中也有相似的例证:“arkix”一词的释义,除了“商队”外,还可直接翻译成“信使”,指“向远离家乡的人派去的送信人”。

其实,书信对于商人的最大意义,并不是为他们提供了信使这一兼职差事,而是为他们提供了在外经商时,一种与商业同伴以及家人保持联系的最快捷、最安全的联络方式。无论是交流商讯商情的商业信函,还是嘘寒问暖通报平安的家书,谈论一些经商途中的奇闻异事或最新事件,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这种近乎点对点式的小范围传播,虽然完全不同于现代社会面向广大受众的大众传播,但多多少少已经具备某些新闻报道的意味了。

1907年,英国著名考古学家斯坦因(Stein,1862-19431在我国敦煌西北的汉代长城烽燧遗址(斯坦因编号:T.XII.a,甘肃省博物馆编号:D22)中发掘出一包粟特文古信札,“包括五封事实较完整的信件及一些残片,至少有一封成书于姑减,两封成书于敦煌;一封寄往萨马尔罕,其余的很可能是寄往楼兰的”,学界将之统称为粟特文古信(Sogdian Ancient Letters)。这批古信,根据其对“历史文献的记载以及纸张的应用”,被学界断代为“西晋末年(四世纪初)”,“是迄今所知年代最久远的粟特文商业文件,也是帮助我们了解粟特商人在中国早期活动的重要资料。”这批粟特文古信中以2号信保存最为完整,内容也最长。发现时,2号信里层用丝绸包裹,外面有麻织物所做封皮,墨书字迹,正文部分共63行。2号信的寄信人是居住在甘肃河西某地的粟特商人那你槃陀(Nanai-vandak),收信人是其远在撒马尔罕的主人拔槎迦(Varzakk),信件内容除了粟特人在中国的商业情况之外,还花费了相当大的篇幅描述了中国当时的政局变动,包括:“皇帝因饥性而逃离洛阳,洛阳有印度人和粟特人死于饥俄;有人焚烧皇宫和城市,皇宫及洛阳皆受到严重的破坏;匈奴人占领中国之地远至邺城,邺城受到严重的破坏”,等等。这种对于当时中国政局的描述,几乎可以被看作是形式朴素的古代时政报道了。

粟特人是原生活于中亚阿姆河与锡尔河一代操中古东伊朗语的古老民族,从我国东汉时期直到宋代,来往活跃在古丝绸之路上,以长于经商闻名,有“亚洲内陆的腓尼基人”之称。这批粟特文古信的发现告诉我们,作为古丝路商人的杰出代表,粟特商人早在四世纪之初,便已“不仅面向京洛,而且把触角伸向整个华北。随时派遣人员,传递消息。”为古丝路行旅商贾的新闻传播活动,提供了最原始、最直接的第一手文献证明。

(二)游记

游记也作行纪,是古代一种常见的文学体裁,多是一些记述游览或旅行经历的文章。古丝绸之路不仅仅是一条商道,还是东西方文明交流的一条重要通道,除了商人之外,还有很多其他职业或身份的人也曾在上面长途跋涉,比如西行求法的佛教信徒、奉命出使的朝廷使臣,等等。这些人很多都是知识分子,出于文人的自觉性或职业使命感,其中不少人都会将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所感记述下来。前者诸如东晋法显的《佛国记》、南朝宋智猛的《西行外国传》(已佚)、北魏宋云的《宋云行纪》、唐慧超的《往五天竺国传》、悟空的《悟空人竺记》、北宋行勤的《西天路竞》。后者诸如隋代韦节的《西蓄记》(已佚)、唐代王玄策的《中天竺国行记》(已佚)、杜环的《经行记》、北宋王延德的《西域使程记》、耶律楚材的《西游录》、元代常德的《西使记》、明代陈诚的《西域行程记》和《西域番国志》、清代高士奇的《扈从纪程》、图里琛的《异域录》等。这些行纪类著作现在都是研究古代丝路或西域的珍贵史料,但在对于当时的时人而言,倒还真具有一定程度的新闻报道意义。例如国人最为熟知的《大唐西域记》,便是645年玄奘归国后,奉唐太宗谕旨,由辩机手录而成,专门记述取经途中诸国都城、疆域、地理、历史、语言、文化、生产生活、物产风俗、宗教信仰等事的一部有关我国新疆、中亚以及印度各国的“国际新闻作品集”。

商人作为古代丝绸之路上最主要的旅行者,既包含中国商人,也包含西域中亚等地商人,以及欧洲商人。其中,中国商人和西域中亚等地商人由于文化传统或知识水平局限等关系,像求法僧侣和政府使臣那样,将自己的沿途经历或见闻著述成书的,比较罕见。倒是来自于欧洲的商人不少却有这样的习惯,尤其是“元帝国时期,欧洲有不少旅行家、商人来过中国,他们回国后大都写有行纪”。比如13世纪晚期意大利威尼斯人马可·波罗的《马可·波罗行纪》,以及“1327年,佛罗伦萨的伯格洛提(Pegolotte)曾率领一支商业考察队取道新疆,前往亚洲考察,并写有一部63章的行纪”。这些行纪当中,内容最详细、影响最广泛的,非《马可·波罗行纪》莫属。所以,论及古代丝路行旅商人所留行纪的新闻传播意义,还是以《马可·波罗行纪》最具代表性。

凡提及马可·波罗,很多人将之看成是一名旅行家、冒险家;其实,从其家世和出身来看,他首先是个商人。马克·波罗不仅出身于商人世家,而且据其自述,其父尼古刺(Nicolas)与其叔玛窦(Matteo)冒险的初衷,便是出于明确的经商考虑:“马可君之父尼古刺,同尼古剌之弟玛窦,自物搦齐亚城负贩商货,而至孔士坦丁堡。兹二人乃华胄,谨慎而贤明。基督降生后之1260年,实在博丹(Baudoin)为孔士坦丁堡皇帝之时,此兄弟二人商议后,决定赴黑海营商,于是购买珍宝,自孔士坦丁堡出发,尊海而抵苏达克(Soudak)。”其后因为种种际遇,于1271年携带17岁的马可·波罗远行至中国。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后来由马可·波罗口述、鲁思梯谦(Rusticien)笔录而成的《马可·波罗行纪》完全称得上是一部商人的旅行记。

《行纪》也作《马可·波罗游记》,主要记述了马可·波罗在中国的旅行见闻,兼及途径西亚、中亚和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的情况,尽管“掺杂了不少传闻失实,或出自马可·波罗本人的夸张与虚构”,但它终归为研究“中世纪亚洲的地理、民族、风俗、物产、政治、经济、文化和宗教等方面提供了不少可贵的资料”。从现代新闻传播学的角度而言,在当时那样一个消息传播极度不畅的年代,“尽管《马可·波罗游记》不属新近发生的事实的报道,但是仍然传播了欧洲人所不知道的东方信息。是第一次由西人直接面向西方读者的文字传播,具有重要的新闻价值。”

(三)口传

口头传播是人类最主要的一种交流方式。古代丝路商贾经商途中,要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娴熟的口才必不可少,再加以他们见多识广,消息灵通,掌握有足够多的信息量。无论是为了推销商品,宣传商誉,还是为了人际交往,培养良好的社会关系,在面对面的交流时,除了与生意直接相关的事情,另外涉及一些诸如异国他乡的时政、人文、地理、风俗以及奇闻趣事等等其他信息,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隋朝统一后,一个重要的远略是重新谋划经营西域。然而经过魏晋南北朝多年的割据战乱,时人对西域的了解极其不足。借着被隋炀帝派去张掖掌管与“西域诸藩”互市的机会,裴矩搜集西域四十四国地形、山川、交通、姓氏、风土、服章、物产等资料,并绘制地图,编辑成书,这就是著名的《西域图记》。裴矩编撰《西域图记》的资料来源,按照他在《序言》里的说法,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寻访书传”,一种是“访采胡人”。这里的“胡人”主要指的便是西域各地至张掖经商的胡商。按照《隋书·裴矩传》里的记载:“时西域诸藩,多至张掖,与中国交市”,“诸商胡至者,矩诱令言其国俗山川险易,撰《西域图记》三卷。”很明显,《西域图记》中有关西域四十四国“国俗、山川、险易”等等重要情报,很多是裴矩“诱令”“诸胡商”“言”给他的,亦即通过口头语音说给他听的。裴矩之所以选择胡商作为消息源,就在于他对这些丝路行旅商贾的深入了解:“谅由富商大贾,周游经涉,故诸国之事,罔不遍知。”在《西域图记》成书的过程中,“诸胡商”无意间扮演了“记者”或“通讯员”的角色,裴矩则承担了“总编辑”的角色。

虽说《西域图记》现今已佚,但在当时的隋炀帝看来,该书无异于一部专门反映西域情况的“新闻内参”,具有极其重大的政治、军事情报价值,当然“大悦,赐物五百段,每日引矩至御座,亲问西方之事”。

三、古代丝路商贾传播的新闻信息种类

参考现代新闻学的分类标准,根据信息内容,古代丝路行旅商贾所传播的“新闻信息”主要有以下几种。

(一)经济信息,尤其是商业信息

经商目标国家或地区的经济发展、人民富裕、商业繁荣等情况,尤其是有关市场、商品、价格、货币、税收等具体性的商情商讯,直接关系到古代丝路商贾的商业决策和计划,影响其最终的盈利,所以,这类信息是他们最为关心,也必须及时了解和掌握的。

前文提及的粟特文古信中这一类信息有最直接的体现。这批粟特文古信“除一位被丈夫抛弃在敦煌的妇女寄的两封信外”,其他信件都与商业活动有关,“谈及许多日用品,包括金、银、樟脑、胡椒粉、麝香、小麦、各种各样的织物,以及称为白石墨的东西”。很显然,这些“主要与商业活动有关”的信件都出自商人之手,里面提及的“金、银”有可能是货币,也可能是商品,而“樟脑、胡椒粉、麝香、小麦、各种各样的织物,以及称为白石墨的东西”等,无疑都是他们感兴趣或正在经营的商品。古信中以2号信保存最为完好,内容也最长,或许是考虑到信函所传递商业讯息的重要性以及防止长途运送中的磨损,写信人那你盘陀将2号封信“包装得很结实,先用棕色丝绸缠裹,然后再用粗布包裹”。

商人关注商情商讯,在《马可·波罗行纪》里有更为丰富的体现。马可·波罗长驻中国17年,游历各地,他的游记除了有关“中国的政治、军事、法律、奇闻轶事、风土人情等”事情之外,最多内容便是“各个地区的物产、贸易、集市、交通、货币、税收等等与商业有关的事物”,既包括“扬州、杭州、福州、泉州等商业名城的商务和物产”,也包括其他“途经的中等城市的工商业状况”。“其中关于地方特产、商店市场、贸易方式、物价税率、货币折算及金银比价等等记事,甚至比当时中国的某些文人的记述更为详细和具体”。“《游记》中关于商务的记录,约占中国部分的六分之一以上,以致欧洲人曾把它看成是东方的‘商业指南。”

(二)时政、战争等重大政治、军事信息

即使是现今法治时代,跨地区、跨国际间的商贸活动都极易受政治、军事等事件的影响,更勿论古代那种人治社会了。经商目标国家或地区的政局是否稳定,对外政策是否开明,社会治安是否良好等情况,轻则影响商贸活动的成败,重则决定商人的人身和性命安全。所以,这一类信息,必须时时关心,迅速通知,及时掌握。

依旧以2号粟特古信为例,在信里,写信人那你盘陀除了对商业信息通报之外,还用很大的篇幅对当时中国发生的重大政治和军事事件作了报道:“而且,老爷们,那个末代皇帝一一据他们说一一因饥懂而逃离洛阳,有人在他的皇宫和城市放火,还有宫室焚毁了,而且城市[被破坏],洛阳(是)完了,邺城(是)完了!还有,这些……匈奴人(?),以及他们……长安,所以他们控制着(?)它(?)……,远至邺城一一(同样是)这些匈奴人,(他们)昨天还是皇帝的(臣民)!而且,老爷们,我们不知道余下的中国人[是否]有能力把匈奴人(从)长安、从中国驱逐出去;或者他们(会否)把这个国家占领。”

仔细分析上述文字,2号栗特文古信事实上报道了如下几件当时发生在中国的重大新闻:1.洛阳发生饥荒,中国皇帝逃离洛阳。2.匈奴人占领了邺城、长安在内的大片中国土地,而他们前不久还臣服于中国。3.有些中国人正同匈奴人交战,试图将之赶走。据学者考证,西晋末年自晋怀帝永嘉三年(309年)三月至晋愍帝建兴五年(317年),中国中原一带因干早、蝗虫等灾害,引发包括洛阳在内的大面积地区遭遇饥荒。晋惠帝永兴元年(304),匈奴人刘渊入侵中原,永嘉五年(311年)更是攻入洛阳,俘虏怀帝,其后又攻打长安。同年八月,匈奴刘粲亦攻陷长安,但晋室忠臣仍负隅顽抗,分别在长安东北(新丰、黄丘)及西北(新平)力战刘粲之兵,经过大小百战,终于击退匈奴军,翌年九月于长安奉秦王业为皇太子。这段西晋末年历史,最为与2号粟特古信所记内容相符。

(三)社会类信息

经商是一种需要频繁人际交往的职业活动,古丝路沿途国家众多,居民的民族归属、宗教信仰、文化风俗等千差万别,每到一地,及时了解并尽快通告商业伙伴有关当地居民的日常生活、民风民俗等信息十分必要。另外,在漫长而枯燥的经商旅途中,收集一些各地的奇闻趣事,也可作为同行伙伴们中间的娱乐谈资。这些信息按照现代新闻学的标准,当可归入社会新闻一类。

正如前文所提,马可·波罗在《游记》中除了有关中国的“政治、军事、法律、商业”之外,还有很多“奇闻轶事、风土人情”的记载。根据他的说法,他到元大都后曾受忽必烈接见,多次出于宫廷,后来还被委任为使臣,出使印度等地,所以《游记》中不仅记述了很多诸如朝会座次、庆典穿着、皇帝祭祀祭天等宫廷礼仪,甚至还记述了当时普通“蒙古人日常生活的习俗,涉及到居住、饮食、婚姻、丧葬、祭祀、宗教信仰等许多方面”。诸如此类的记述,《游记》中俯拾即是。例如,马可-波罗路过新疆哈密时,便记载了当地人的一种奇特待客风俗:“设有一外人寄宿其家,主人甚喜,即命其妻厚为款待,自己避往他所,至外人去后始归。”

除了以上三类信息外,古代丝路行旅商贾还比较关注沿途各地山川地形、道路交通、天文气候等信息。从体裁上来讲,这类信息更加接近于现代新闻体裁中的地理风貌通讯。

综上所述,古丝路行旅商贾们通过信札、游记、口传等传播方式,将他们一路所见、所闻、所遇的有关各地经济、商业、时政、军事以及社会民生、奇闻趣事等信息一路传播。在当时那样一个消息闭塞、通讯不畅的年代,这种传播客观上起到了新闻传播的作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丝路沿途国家或地区的人们了解外部世界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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