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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种子移植”看《长干行》英译

2016-05-14李小莹

青春岁月 2016年8期
关键词:诗歌翻译庞德许渊冲

【摘要】诗歌是一种独特的文学体裁。译诗之难,已是翻译家们的共识。苏珊·巴斯内特针对诗歌翻译创造性德提出了“种子移植”理论,本文将结合该理论对比分析庞德和许渊冲对李白诗歌《长干行》的翻译,并分析造成不同翻译取向的深层原因,探讨各自翻译的优劣得失,进而为中国古诗英译提供一些启发。

【关键词】种子移植;《长干行》;庞德;许渊冲;诗歌翻译:对比研究

诗歌是是语言艺术的最高形式。作为一种文学体裁,诗歌具有独特的语言和形式。诗歌的独特性,决定了译诗之难。因为在诗歌翻译时不仅涉及到将原诗的语言转换为另一种语言,还涉及到形式、音律、意象、情志等要素的转化。由于不同语言文化存在很大的差异性,译者在翻译诗歌时很难把诗歌各要素完整地再现到另一种语言文化中,在诗歌翻译实践中,往往顾此失彼。鉴于此,美国诗人罗伯特·L·弗洛斯特也感叹:“诗者,译之所失也”(Poetry is w hat gets lost in translation)。然而,有失必有得,苏珊·巴斯内特创造性地提出了“种子移植”理论,她认为“诗者,译之非所失也;诗者,恰为译之所得也”。本文拟以苏珊·巴斯内特的“种子移植”理论为基础,通过对比分析《长干行》庞德和许渊冲的英译本,探讨二者在翻译过程中各自采用的策略及产生的效果,挖掘深层次的理论机制,从而为归纳出几点中诗英译的启发。

一、“种子移植”论

苏珊·巴斯内特是英国著名的作家和翻译理论家。1998年她与勒菲弗尔合作出版了《文化建构——文学翻译论集》一书,巴斯奈特在该书的《种子移植:诗歌与翻译》一文中详细阐述了她关于诗歌翻译的见解。在文章一开始,她先批判了弗洛斯特“诗,译之所失也”的观点,认为这是极其愚蠢的论断(immensely silly remark)。巴斯奈特认为这一论断所包含的诗歌不可译的主张是不足为道的。巴斯内特又引用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P.B.Shelley)在其《诗辩》(1IIe Defense of Poesy)中的一段话:“要想把诗人的创作从一种语言输入到另一种语言,就像把紫罗兰投入坩锅以探索其色泽和香味的构成原理一样是不明智的。植物必须由种子中抽出新芽,否则它就不会开花——这都是巴别塔惹的麻烦。”巴斯奈特从新的视角解读这段话,创造性地提出了“种子移植”的诗歌翻译理念。巴斯奈特认为:作为“种子”的诗歌虽然不能从一种语言完整地再现到另一种语言,但却可以移植。种子可以带入新的土壤,在新土壤中会生长出新的植物。译者的任务就是选择在什么地方放入什么样的种子并着手种子移植工作。在巴斯内特看来,诗歌不是在翻译中失去,而是在翻译中重生。这体现的是一种创造性地翻译观。本文将以“种子移植”为理论基础,探讨《长干行》两译本在不同程度上体现的这一“移植”观念。

二、庞德和许渊冲其人及思想

艾兹拉·庞德是英美20世纪文坛最有影响的人物之一。他虽然不懂汉语,但他根据费诺罗萨的留下的手稿翻译了不少中国古典诗歌和儒家经典,后出版诗集《华夏集》(也译为《神州集》)。他的翻译,不仅很好地译介和传播了中国文化,同时他也积极从中国古典诗词和日本俳句中汲取灵感,开创了英语诗歌的新流派“意象派”。作为一名翻译家,庞德也提出了自己的独特的翻译理论,尤尼·阿帕特(Ronnie Apter)在其著作《挖宝:庞德之后的翻译》中对这些理论做了总结。他指出,庞德的采用的是一种“创意翻译法”,主要体现三个方面:“1、抛弃维多利亚时期那种矫揉造作、生僻古涩的翻译措辞;2、优秀的诗歌译作可以看作是具有自身独立意义的新诗作品;3、每篇译作都有必要看成是一定程度对原作的评鉴。”第一方面主要是指用词方面,庞德一般选取的都是比较生活化的词。第二方面是庞德翻译思想的核心,他强调的是译者的主体性,庞德认为翻译是一种改写,在庞德的看来译诗不应拘泥于原文的形式,而重点传达原诗的情感。这也是和苏珊·巴斯内特所提出的“种子移植”理论是相吻合的。二者都强调发挥译者的主体性,让译诗能够在译文文化的土壤中得到重生。

许渊冲是我国著名的翻译家,从事文学翻译长达六十余年,译作涵盖中、英、法等语种,翻译集中在中国古诗英译,被誉为诗译英法唯一人。出版的译作有六十本余种,包括《诗经》、《楚辞》、《李白诗选》、《西厢记》、《红与黑》、《包法利夫人》等中外名著。除了译作等身,许先生在翻译理论上也卓有成就,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翻译理论体系。许渊冲的翻译思想集中收录在《翻译的艺术》、《文学与翻译》等书中。主要是有三个三论:三美论,即意美、音美、形美;三化论,即浅化、等化、深化;三之论,知之、好之、乐之。许渊冲先生在翻译毛泽东的诗词时提出:“要传达意美,可以选择和原文意似的绝妙好词,可以借用英美诗人喜闻乐见的词汇,可以借助音美、形美来表达原文的意美。要传达音美,可以借用英美诗人喜见乐用的格律,选择和原文音似的韵脚,还可以借助于双声、叠韵、重复等方法来表达原文的音美。要传达形美,主要是在句子长短方面和对仗工整方面,尽量做到形似。”在“三美”原则中,许渊冲先生“重要的是意美,其次是音美,再其次是形美”。同时,他认为“有人说诗就是在翻译中丧失掉的东西,而我认为译诗有得有失。如果‘所得大于‘所失,那就不能说译诗得不偿失;如果‘所创大于‘所失,那就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由此可见,许渊冲先生主张发挥译者的主体性,创造性地对诗歌进行“种子移植”。

三、“长干行”庞德和许渊冲量英译本对比分析

《长干行》是李白的一首闺怨诗,该时以一位闺中女子回忆写起,表达对远行丈夫的深切思恋。庞德和许渊冲这两位译者由于所处文化背景及翻译理论的不同采取了差异化的翻译方式。本文将选取标题和有代表性的后四句来做分析。

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

庞译:The paired butterflies are already yellow with August,Over the grass in the West garden。

许译:The yellow butterflies in autumn pass,Two by two oer our western-garden grass。

“蝴蝶”这个意象一出现在中国人的面前,大家都会联想到一个经典的爱情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梁山伯与祝英台生不能相爱,死后化成蝴蝶出双入对,相爱到永远。庞译的“paired butterflies”和许译的“two by two”都译出了这一意象,各有千秋。

在原诗中,“蝴蝶黄”中的“黄”字是动词,抛开上述时间错位的翻译不论,庞译“butterflies are already yellow”在试图阐释时令变化与蝴蝶变黄间的关系。许译直接翻译成“yellow butterflies”。两者相较,庞诗更译出“蝶因时黄,人因时老,蝶可双飞,惟我孤身”的这种孤寂之感。

庞译把“八月”翻译成“august”,初看之下是与原文对等,但是译者忽视了一个问题:中国古代历法与现代西方现代历法是有区别的。古代中国采用阴历,“八月”在古代称“仲秋”,如果用现代西方的阳历来翻译把八月翻译成“august”,很容易让读者联想到的是“盛夏”和“酷暑”。表面上的忠实,实则是意义上的偏离和不对等。而许译翻译成“autumn”,充分理解了这一时间概念的深层含义。

“西园”,这和古代的建筑布局有关,北屋(坐南朝北)是主屋,通常住家长,东边住儿子,西边住女儿,旁边通常会辟出一块院子做绿化。在古代文化中,去西园和小姐们幽会是一个千年话题,所以有关爱情、思念或是失恋的怨念往往会有西园一词的出现,这是一种固定的“意象”。比如王实甫的《西厢记》。庞德翻译大写,表具体地名。许渊冲小写,泛指西部方位的一个院子。许渊冲的理解更正确。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庞译:They hurt me。I grow older。

许译:The sight would break my heart,and Im afraid。Sitting alone,my rosy cheeks would fade。

庞德在翻译这两行时,仅仅使用了简单基础的词汇来描写妻子在丈夫离家后的悲痛及感伤之情。“They hurt me。I grow older。”这是在原文基础上的创译,得其神而忘其形。从这句可以看出庞德不拘泥于原文的具体词句,而是在原文基础上的改写。这受到他的翻译观的影响。

许译无论是押韵的角度看都处理得更恰当。“红颜”指“年轻女子的容颜”,翻译“rosy cheeks”,形象贴切。“afraid”和“fade”押韵。这是这里有一个误译,“坐”我查了汉典,在古诗词中可做副词,“深,非常”的意思。而不是许渊冲的“sitting alone”。所以从这个层面讲,许渊冲先生也没有完全忠实于原文。语言风格上,庞译口语色彩更浓,更接近于叙述性的散文,正如庞译标题“a letter”。而许译韵律感更强。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

庞译:If you are coming down through the narrows of the river Kiang,Please let me know beforehand。

许译:Sooner or later,youll leave the western land。Do not forget to let me know beforehand。

“三巴”,地名,指巴郡、巴东、巴西,均在今四川省东部,相当今四川嘉陵江和綦江流域以东的大部。早晚下三巴,“三巴”是男主人公回家必经的路,也笼统地代指家的方位。“三巴”庞译为“narrows of the river Kiang”,“narrows”牛津字典解释为:“a narrow channel that connects two larger areas of water”。“narrows of the river Kiang”泛指长江上的大小峡谷,庞译体现出夫君归途之艰难以及女子对丈夫的担忧。而许译把“下三巴”处理为“leave the western land”,避开“三巴”不译,而谈夫君离开之地“西部”,更多得传达的是一种期盼夫君早日归来的迫切心情。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庞译:And I will come out to meet you,As far as Cho-fu-Sa。

许译:I will walk to meet you and not call it far,To go to Long Wind Sands or where you are。

“长风沙”长风沙在今安徽安庆市东长江边上,离开今天的南京已经有数百里之遥。商妇实际上不可能真到那么远去迎接丈夫,但这样的夸张对于表现她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十分有力的。诗人写出了女子对于会面的渴望,对于丈夫热烈的爱,写出了蕴蓄在她心底的奔放的热情。庞译采用音译的方法,把“长风沙”翻译成“Cho-fu-Sa”。庞译诗的人名地名译音来自日文,这点不足取,应该“名从主人”。许渊冲采取与“长干里”相似的译法,把地名逐字意译,首字母大写,使读者很容易辨别出地名。读者借助“not call it far”、“where you are”等语句能够推测出该地离家很远,从而理解少妻盼夫归的心情。

四、总结

综上所述,尽管庞德和许渊冲在对《长干行》进行“种子移植”的时候,都发挥了译者的主体性,进行了创造性地翻译。但由于两者由于生活背景不同,受到的教育及翻译目的的不同,两人有着各自不同的翻译目的和翻译策略。在策略方面,尽管两者都注重意象的表现,但庞德在具体的翻译中大多采取异的翻译手段,而许渊冲则采用归化的翻译策略;同时,两者的“改写”也有不同,庞德的改写是通过对于意象的重新选择实现的,而许渊冲则是采取意象转换的方式来达到自身的翻译目的。在诗歌韵律上,庞德采用的是无韵诗、自由体的形式,而许渊冲先生翻译过程中基本上保留了原诗的节奏和音律。总之二者都实现了诗歌翻译“种子移植”。

【参考文献】

[1] Susan Bassett, AndreLefevere. Constructing Cultures——Essay s on Literary Translation[M]. 上海: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1.

[2] Apter, Ronnie. Digging for the Treasure: Translation after Pound [M]. New York: P.Lang, 1987.

[3] 许渊冲. 意美、音美、形美——如何译毛主席诗词[J]. 外语教学与研究, 1979.

[4] 许渊冲. 翻译六论[M]. 北京: 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 1991.

【作者简介】

李小莹(1991—),女,四川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翻译学与比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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