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鹏相声的会话含意分析

郑瞳

摘 要：美国语言哲学家格赖斯（Grice）提出会话含意理论，其中会话合作原则是语用学中重要的原则，而合作原则的违反往往会产生出乎意料的效果进而产生幽默。相声是人们喜闻乐见的一种语言艺术，以其语言的幽默性著称，相声中的多次对会话合作原则的违反是其引发幽默效果的原因之一。本文根据会话含意理论对青年相声演员岳云鹏的相声语言进行分析，希望对相声欣赏与创作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关键词：相声；幽默；会话含意；合作原则；违反

中图分类号：H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6）09-0129-03

相声一种民间说唱曲艺，是一种的语言的艺术。主要采用口头方式表演，它以其独特的形式反映生活，再现生活。相声语言的幽默产生，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含蓄和意会。正是这一种比较间接的言语行为使得相声能够具有很多的语用特色，所以人们需要理解言外之意，由于实际情况的不同，会出现实际意义偏离字面意义的情况，这种情况有时可以产生幽默效果，引人发笑。说到相声，岳云鹏可以说是相声演员中的后起之秀，从2015年春晚节目《我忍不了》到如今的《欢乐喜剧人》第二季期期的精彩表现，岳云鹏一直将相声进行到底。岳云鹏的相声中多次出现了对合作原则的违反，从而达到相声的幽默效果。本文将利用会话含意等语用学理论，对岳云鹏的相声语言进行分析，希望对相声欣赏与创作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一、会话含意理论

会话含意理论是美国著名的语言哲学家格赖斯（Herbert Paul Grice）在1967年提出的。讨论会话含义首先要从会话的合作原则入手。格赖斯指出，为了保证会话等言语交际的顺利进行，说话人和听话人双方必须共同遵守一些基本原则，特别是“合作原则”（cooperative principle）；并认为言语交际中人们总是相互合作的，双方都有这样一个共同愿望：双方的话语都能相互理解，共同配合。

格赖斯认为合作原则的具体内容应包括四条准则：量准则、质准则、关系准则和方式准则。每一条准则还包括若干条次准则。但在实际交际过程中，交际双方往往由于语境以及交际目的等听话人未必会完全明白说话人的实际意义，所以必须需要利用自己已有的知识与能力对话语隐含的意义进行解读，才能达到交际的成功。

格赖斯提出遵循会话合作原则只是一种理想状态，实际交际中则常见违反合作原则的话语交际。交际中的幽默效果也是可以通过违反合作原则来实现的。

二、岳云鹏相声的会话含意分析

（一）违反量准则

违反量准则产生会话含意。量准则即所提供的信息应是交际所需的，且不多也不少，它包含两个次准则：（a）所提供的话语应包含交际目的所需要的信息；（b）所提供的话语不应超出所需要的信息。由此可知违反量准则所产生的会话含意体现在两个方面。例：

岳：谢谢，谢谢，谢谢亲爱的朋友们，我也爱你们，谢谢！先作一个自我介绍，因为有认识我们的朋友，也有不认识我们的朋友。

孙：有头回来的。

岳：我叫岳云鹏。

孙：是。

岳：他叫孙越啊。

孙：是我。

岳：孙老师。

孙：您老师。

岳：我认为相声界最有文化的一个人。

孙：谁呀？

岳：最有学问的一个人。

孙：那可不敢当。

岳：就是您。

孙：不敢当，不敢当。

岳：人都说演员的肚那是杂货铺。

孙：不假。

岳：人家这是个超市啊，各位。

孙：甭拿这形容啊。

岳：知道的多呀。

孙：不敢这么说呀。

（岳云鹏、孙越《有哲理的人》）

在这段相声的前半部分，岳云鹏叙述的信息是孙越“孙老师是最有学问的人”，但是他并没有给交际目的所需要的足够的信息，因此，捧哏孙越和观众就开始疑问这个“最有学问”的原因。在接下来的描述中，岳云鹏用“演员的肚是杂货铺”解释，孙越大肚的形象结合“人家这是个超市”这句话制造笑料。在这里，岳云鹏故意先少给了一定的交际信息，接着通过补充，进行了解释。这就是通过违反数量准则中的少给信息制造的笑料。

违反数量准则产生会话含意还有可能是因为说话者提供的信息超出了正常的交际需要即给出的信息量超过所需，超过了预期。这样也会产生很好的搞笑效果。例如：

岳：问您一个问题，相声四门功课说学逗唱都有什么？

孙：……

岳：都有什么啊？

孙：都有什么啊？

岳：说学逗唱啊！

孙：嗬！

岳：这叫谜底就在谜面儿上啊，就这么神奇。

孙：有这么问的吗？

（岳云鹏、孙越《说学逗唱》）

在这个相声片段中，岳云鹏故意增加了信息量，显然违反了不过量的原则，超过了听话人的预期。按照一般常识，岳云鹏应该用“相声的四门功课都有什么？”来进行提问，但是他故意违反量准则，将提问的答案“说学逗唱”说出，使得听话人措不及防，一时反应不过来，难以回答这个问题，给听众留下了悬念，从而制造了笑料。

（二）违反质准则

质量准则要求说话人所提供的信息应是真实的。这条准则又包括两条次准则，即（a）不要说自知是虚假的话；（b）不要说缺乏足够证据的话。相声中常有违反质量准则现象，相声演员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说话人会故意说一些不符合事实情况的话，然后让听话人自己推导出语用含意。例如：

岳：马路上有很多分道线，他没注意，让警察看见了，“同志！靠边停车！”他害怕了，靠边停车了，“同志，把您的车窗弄下来！”让弄下来，弄吧！摇吧，不好摇。

孙：奥迪A8的车，窗户是电动的啊。摇什么啊？

岳：自己改装的！

孙：我疯了我！

岳：就为娱乐，锻炼身体！摇吧，不好摇！摇了有仨钟头，警察都快哭了！“同志！快点行吗？”“我这儿摇着呢！”摇了四个钟头，总算摇下来了，他问警察：“同志，您找我有什么事？”“走吧！”警察给忘却了，热糊涂了！

（岳云鹏、孙越《聚宝盆》）

在这个相声片段中，开车违章，警察处理，是一件很合情合理的事情。但是在这里，在警察要求打开车窗时，但是主人公将奥迪A8的电动窗改成了手摇的，并且说“就为娱乐，锻炼身体”，这就不符合正常人的思维逻辑，不符合事实。此外，按常理来说，摇车窗下来虽然比电动降窗慢，但是要了四个小时，就是违背了事理，不符合实际，结果导致了交警因等的时间过长而“忘却了，热糊涂了”。这样通过违反质准则，用虚假的话夸大事实，从而达到讽刺不合理“改装”的社会现象，以及可能产生的后果，在让观众笑的同时也引发了人们的思考。岳云鹏的相声中经常会违反质准则，夸大事实，不符合事实，会给观众不一样的感受，在结尾时总能给观众带来惊喜与反差，给众多出乎意料的东西，从而达到不一样的效果。

（三）违反关系准则

关系准则要求会话双方所提供的信息要关联或相关，不能故意转移话题。岳云鹏的相声中也不乏违反关系准则的片段，例如：

岳：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呢？我给您解释一下。

孙：好。

岳：这是在某一年的某一天，白娘子在二楼梳妆打扮，一不小心把簪子掉楼下了，正砸在许仙的脑袋上。许仙抬头一看，哇塞，大美女！他就看上这个白娘子了，就上隔壁去找那个王婆去了。

孙：王婆？

岳：王婆正嗑瓜子呢，“哎呦，许仙大官人来了！”后来这个许仙让武松给宰了。

（岳云鹏、孙越《白蛇传》）

《白蛇传》是我们熟悉的故事，而岳云鹏在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故意将《水浒传》里面片段串到《白蛇传》故事中，使语境发生变化，从而使得主人公发生了错位，使自己处在滑稽的境地，观众自然觉得搞笑，同时我们也可以说这个片段违反了质准则，故意说错。

孙：3D电影，不是二哥拍的，这三弟电影是张飞拍的？

岳：也有可能是沙僧拍的啊！

孙：全明白！

岳：你看二哥生气了吧！

孙：谁生气了啊！

岳：二师兄生气了，你看看！

孙：您甭说这个！

岳：你也可以拍一个啊！

孙：我拍什么啊我！

岳：《高老庄的美好时代》

孙：别提这个。

岳：《高老庄飞甲》、《高老庄囧》。多好！

孙：您别胡说啊，3D指的是拍摄技术，观看的角度。

岳：没错，没错

（岳云鹏、孙越《我的style》）

在这个相声片段中，岳云鹏和孙越谈论3D电影，岳云鹏用同音偷换概念，曲解为“三弟”，继而调侃孙越为“二师兄”，说孙越也可以拍电影。将毫无关系的两件事情就这样联系在了一起，违反了关系准则，使观众捧腹大笑，同时也调侃了孙越的胖，令其尴尬。

生活中我们经经常违反关系准则来回避我们不愿意直接说出来的事情，这种情况和岳云鹏相声中违反的关系准则是有不同的地方。岳云鹏的相声中，往往通过违反关系准则来转换话题或关系，使得关系混乱，出其不意，给观众新鲜感。

（四）违反方式准则

方式准则要求提供信息时要清楚明白。即要避免晦涩；避免歧义；要简练；要井井有条。方式准则与前面三个准则的不同之处在于它重视的是交际的方式，通常由于对象、场合、话题等具体语境的不同，出现乱用词语、语气的情况，从而产生笑料。例如：

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

啊……五环，你比六环少一环

有人说你堵车，堵车的二环比你更惨

有人说你畅快，可你还比不上那七环

啊……五环，啊……五环，可你还比不上那七环

啊……五环，你北面是天通苑

啊……五环，你南面是大兴县

早晚高峰的时候，你正孕育着生机一片

城里堵车的时候，我愿围你再转一圈

啊……五环，啊……五环

东面往西是高碑店，西面往东是八宝山

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

啊……五环，你比六环少一环

终于有一天，你会修到七环

修到七环怎么办，你比五环多两环。

（岳云鹏《五环之歌》）

这是岳云鹏的代表作，也是在他的演出中观众呼声最高的作品。这首歌主要讲述了北京的交通拥堵情况，讽刺了北京堵车现象的严重，歌词中也标注了北京的一些地方。歌词中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啰嗦的话语，不简洁，违反了方式准则。但正是这种重复的啰嗦，显得语言幽默诙谐，同时改编具有创新性，易于被年轻人接受，增添了相声语言的趣味性。

岳：这回呢，给大伙儿介绍一下后台的重量级人物，元老级的，沉痛地介绍一下。

孙：嗬！元老级，就死了，知道吧？

岳：怎么说？

孙：别那么客气！

岳：隆重！行吧？

岳云鹏、孙越《对春联》

根据常识我们知道，在介绍一个重要人物的时候，经常要用“隆重”这样的褒义、积极向上的词语，而在这里，岳云鹏故意违反方式准则，将“隆重”称为“沉痛”，发生歧义，使对话十分具有幽默感。

三、结语

语言幽默是相声艺术独特的文体风格，相声语言在很大程度上是有意地违背合作原则，使其产生会话含意来制造笑点，使观众开怀大笑。本文从违反格赖斯合作原则中的量准则、质准则、关系准则和方式准则四个方面对岳云鹏的相声中的言语及产生的幽默效果进行了分析。相声中的对话并不总是遵循合作原则。相声通过说话人间接地传递信息，留有余地地让听话人透过表层话语体会说话者的“话中话”，获知言外之意，从而获得启迪。当然这种“言外之意”的获得要求听话者要有一定的判断推理能力，且与说话者具有相同的文化背景。正是观众与演员的这种合作关系使相声艺术成为了中国人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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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舒静.语用分析郭德纲相声中的言语幽默[D].南昌大学，2014.

〔4〕周漫，蒋学梅.从合作原则的违反解读小品《扰民了您》中的言语幽默[J].湖北函授大学学报，2015（13）：188-190.

（责任编辑 王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