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伦·坡小说中的“坡式人物”之解读
2016-05-13吴玲
摘 要:爱伦·坡以其独具一格的创作手法在他的短篇小说中塑造了众多“坡式人物”。这些人物颓废、病态乃至精神癫狂,他们扭曲的心理、分裂的人格以及变态的杀人行为让读者不禁毛骨悚然,汗发竖起。本文旨在从人格理论视角来分析“坡式人物”,让读者在爱伦·坡营造的“心灵式的恐惧”氛围中不仅感受到荒诞的合理,而且能在乐书过程中正视自我需要的必然性,及时协调好自我内心需求与社会外在环境间的矛盾关系,正确化解两者间的冲突以保持健康的心理,塑造高尚的人格。
关键词:爱伦·坡 “坡式人物” 三重人格理论 人格塑造
一、前言
埃德加·爱伦·坡(Edgar Allan Poe)(1809~1849)被誉为是十九世纪美国极富创作力的一位小说家及文学评论家。他命运多逊,但一生创作作品无数。由于某些原因,坡仅仅遗留下少数精华作品,但这些仅有的经典巨作却能使他在美国文学史甚至世界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据资料统计,国外对于坡的研究已长达170多年(李会芳,2004)。而国内对于坡的研究,自1998年后也进入了发展繁荣期。如今,对坡的研究不再局限于作者及作品的传统范畴,开始涉及跨领域的文化关联研究,如坡与音乐、坡与出版业、坡与建筑业、坡与流行文化等。这使得对坡作品的研究在新时代中得到了新一轮的拓展和深化。
二、心理恐惧小说的诞生
应当承认,爱伦·坡对于短篇小说的产生及发展做出了无法磨灭的巨大贡献。他是第一位认为短篇小说具有其独特性、足以成为一种文学体裁,并对其进行创新的人。
在短篇小说创作方面,坡继承了哥特小说的创作传统。小说中充满了离奇古怪的主题与意象:《瓶中手稿》中的海上神秘探险;《厄舍府的崩塌》中的道德伦理;《威廉·威尔逊》《黑猫》中的自杀、错杀;《泄密的心》《一桶蒙特亚白葡萄酒》中的谋杀等。神秘、悬疑、死亡总是贯穿着小说的开始直至结尾。但是,坡并未局限于哥特小说的创作。他以此为基础,对恐怖小说的创作方式进行了革新,使得《瓶中手稿》中的海上神秘探险愈发惊悚吓人;《厄舍府的崩塌》中的道德伦理直射了兄妹乱伦现象的存在;《威廉·威尔逊》《黑猫》中的杀人行为实则是人格的精神错乱而致;《泄密的心》《一桶蒙特亚白葡萄酒》更是跨越了普通谋杀的行列,呈现了人类的变态行为。这些革新让主人翁们的颓废、病态乃至精神癫狂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他们扭曲的心理、分裂的人格以及变态的杀人行为让读者不禁毛骨悚然,汗发竖起。正是这样,坡完成了“从‘恐怖到‘恐惧”(吴玲,2015)的跨越,形成了独具一格的心理恐惧小说,成为了现代心理分析小说之父。
坡对于哥特小说的整个变革过程从他早期的作品《瓶中手稿》到成熟期的《厄舍府的崩塌》及《泄密的心》中得到了体现(吴玲,2012)。在这一过程中,读者很容易发现小说中的人物塑造逐渐地脱离了“哥特式人物”的传统框架,出现在小说中的主人翁们不再是“恶魔、拜伦式的恶棍英雄、魔鬼、流浪人”(吴玲,2012),而是形成了独树一帜的“坡式人物”。这些人物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但却同时带有浓厚的恐怖、神秘色彩,成为了世界文学宝库中的经典人物,坡的作品以及生平也受到了越来越多文学家、评论家以及读者的高度关注和赞赏。然而,也存在不少的负面评论。因此,如何剖析“坡式人物”,正确理解坡一生追求的“恐怖美”效果对于赏析坡的经典之作尤为重要。
三、荒诞的合理与恐怖美
作为精神分析学的创始人,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早在20世纪20年代于《自我与本我》一书中提出了三重人格结构学说。该学说的基本观点认为人格是由本我(id)、自我(ego)和超我(superego)三部分构成的。本我是潜意识里的基本欲望和原始冲动,它完全是无意识的,遵守“快乐原则”,不会顾及社会道德等外在的行为规范,我们个体对此也不会有所察觉。超我则是道德习俗、宗教法规等外在社会准则的一种内化,遵循的是“道德原则”,负责监督、管束个体自身的行为不会违背社会道德规范。简单地说,超我就是个体意识的体现。然而,本我和超我经常会发生冲突,这时,自我便出现在两者间,发挥协调的作用。自我就像是天平秤,一边连着本我,力争使得本我冲动得以满足;一边连着超我,约束着个体行为,避免个体受到社会法律等规章制度的问责惩罚,所以,它遵循的是“现实原则”。正常情况下,这三个部分是相互统一、相互协调的。但是,当这三者失去平衡、发生冲突时,便会导致人格的异常和精神病症的出现。事实上,“坡式人物”正是弗洛伊德的三重人格理论的完美呈现。
无论是《厄舍府的崩塌》中的罗德里克、又或是精神错乱引发谋杀行为的威廉·威尔逊、还有《黑猫》和《泄密的心》中变态的“我”等等,这些“坡式人物”在读者面前呈现出的各种病态行为从人格理论视角来看,无非都是三重人格失衡所致。厄舍府邸的主人罗德里克终生被他与其妹的微妙关系所困,由于长期和其妹妹身居古宅,从未涉世,厄舍血脉的传承只能通过他和其妹的乱伦关系所延续。此时,罗德里克的本我得到了满足,这是他潜意识里最为原始的冲动和欲望,本当无可厚非。但对象却因为是自己的妹妹而使本我的满足有悖于社会道德伦理,他的超我顿时膨胀无比,时刻警告着他乱伦行为的恶果。最终,本我和超我终日没完没了的矛盾斗争使得罗德里克丧失了心智,将妹妹活埋于棺材之中,但这并未能结束他恐惧的生涯,相反,在其妹挣扎着破棺而出的那一时刻,罗德里克也在高度惊恐中死去,成为了本我和超我斗争的牺牲品。《威廉·威尔逊》《黑猫》和《泄密的心》当中的主人翁更是以第一人称的方式,直射“本我”和“超我”之间相互斗争,即便是“自我”的多方协调,也无法平衡两者各自长久的满足。其结果或是威廉·威尔逊的谋杀行为,或是《黑猫》中“我”对于黑猫的各种虐待,又或是《泄密的心》中“我”谋杀老人的变态心理。最终,这些“坡式人物”的人格失衡成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病态行为和精神错乱,呈现于读者眼前。而弗洛伊德对人性三重人格的深刻剖析却阐释了这些荒诞的合理性,让“坡式人物”散发出令人折服的恐惧美,同时,也让人不禁深思这些恐惧美的来源。
坡的短篇小说没有空洞苍白的说教,没有明显浓重的伦理道德灌输,它们仅仅是对人性的丑陋与阴暗进行的多维度考察。这种对于传统文化价值观的颠覆难免引发了读者们审美上的误读,坡的小说曾经也一度受到了质问、批判和否定。但是不可否认,这些正是坡对人类内心领域的探讨与挖掘,体现了他对人类精神领域危机的高度预见与前瞻。坡用其独创的敏锐关注了美国当时社会生活中人们变态的内心世界,观察细致、剖析深入,同时,运用短篇小说的形式将之反映出来,启迪读者, 警示后人。这或许也是“坡式人物”映射出的“恐惧美”所具有的现代价值意义所在。
四、“坡式人物”和人格塑造
众多周知,在现代文明失衡的当今,关注身心健康已成为众人追求的生活目标之一。然而,后现代文化关照下的现代人在经历了后现代的时空转化后,其内在情思被抽空,本真心性被压抑,从而开始了人格的异化过程,并在这条异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由此失去了自我,成为了天使与魔鬼各半的典型的现代性人格。人们在尽其所能摆脱烦恼的同时也暴露出了最鄙陋、低俗、滑稽且荒谬的一面。正如《泄密的心》中的主人公,其实就是社会中形形色色的心理变态者特征的高度浓缩。因为我们的三重人格会经历矛盾和不协调的时候,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患有一些精神病症,只是症状轻重、隐显不同罢了。不可否认,现代生活中必定存在着许多已经成为或即将成为主人公式的人物。
刘海洋硫酸泼熊、马加爵扼杀舍友、药家鑫为杀人灭口故意刺死被撞伤者、2010年仅4月期间在我国校园内连续发生的六起砍杀血案等等,这些凸显文明失态的种种事件在令人大为不解的同时,更是严肃地将心理健康问题摆在了我们眼前。“社会文明的失态恰恰是本能过分压抑的一个信号”(刘雪梅,2011)。面对如此扭曲的人性,我们不禁对国人们、尤其是当代大学生的人格进行一番思索。
俗话说,文学来源于社会生活,同时又反过来对社会生活起着重大的推动作用。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文学作品就好比一种精神武器,对人们的思想感情和精神面貌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进而鼓舞人们去改造自己和自己周围的环境,影响社会生活的发展。爱伦·坡100多年的研究早已将坡的文学作品带入到了千家万户,尤其是坡别具一格的短篇小说更是列入了畅销图书行列,进驻了大学图书馆,受到了许多大学生们的青睐。因此,正确引导学生阅读坡作品,让学生们了解“坡式人物”的种种阴暗、变态心理和心灵的分裂过程,这能让他们正确认识自我、及时消减自我需求与社会现实之间的差异,尽可能达到三重人格结构的“动力平衡”(卢佳,2012), 内外兼顾,提高自身的心理运作机制和协调能力,保持健康心理,最终构建自己的精神家园。
五、结语
总之,基于人格理论基础上的“坡式人物”研究对现代人有着重大的警示作用。这一相关性研究实现了文学对社会生活的能动作用,体现了坡的跨领域研究,无论是后现代语境下的人格理论发展、或是对我国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及爱伦·坡的深度研究都具有积极的意义。
参考文献
[1] 爱伦·坡,著.刘象愚编选[A]//爱伦·坡精选集[C].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1999.
[2] 李会芳.西方艾德加·爱伦·坡研究综述[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723,(2):13-17,27.
[3] 刘雪梅.论弗洛伊德本能压抑理论对社会文明失态的解读[J].河南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12):274-278.
[4] 卢佳.弗洛伊德人格理论对当代大学生人格教育的启示[J].黑龙江高教研究,2012(1):112-114.
[5] 吴玲.从“恐怖”到“恐惧”——评爱伦·坡短篇小说中的革新[J].牡丹江大学学报,2015(10):106-108.
[6] 吴玲.《泄密的心》之俄罗斯形式主义解读[J].芒种,2012(11):71-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