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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叶广芩小说《月亮门》中的悲悯情怀

2016-05-09马骏

青年文学家 2015年26期
关键词:叶广芩艺术表现

马骏

摘 要:20世纪90年代以来,作家叶广芩以其平和、温婉的笔触不动声色地叙述着一个又一个震撼人心的故事。其创作题材涉猎之广,主题挖掘之深令人惊叹,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其作品里一以贯之的深切的悲悯情怀。本文以《月亮门》为主,主要分析小说中悲悯情怀的艺术表现,从她借助多元的叙事手段的诠释来呈现作家独特的艺术世界和审美追求。

关键词:叶广芩;《月亮门》;悲悯情怀;艺术表现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26-18-02

当代中国作家叶广芩,本是北京市人,满族,但她一九六八年十九岁时就到了陕西,先当知青,再当护士、记者和作家,历任西安市文联副主席、周至县挂职县委副书记、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等职。虽然源远流长的华夏思想,审美意识特别是汉语言文化对她有着根本而大的影响,但她的满族出身和满族历史文化对她也有深远的影响。正是这些内外在的共同因素,使得叶广芩有了一颗悲悯之心,体现在艺术风格上,她平和冷静叙事但不少温情,嬉笑怒骂的冷幽默里却是悲悯情深,这对作家温婉又大气的叙事风格,以及富有哲思的文本内涵都起着重要的作用,这也是叶广芩作品之所以能够摆脱“新历史小说”、“女性写作”等标签的根本原因所在。

小说《月亮门》主要讲述了“我”与苏惠五十年之后相见的情景,小说一开始通过老同学相约要见而开头,之后采用回忆倒叙的手法,讲述“我”和苏惠情感的来龙去脉,最后又回到现实,顺叙写了她们见面的场景和“我”的情感。故事是比较简单的,其中并没有复杂的情感纠葛,正是这种简单而又朴素的情感完全地吸引住了读者,让读者跟着“我”一起开始回忆那段时光。

一、第一人称的叙事方式

在小说《月亮门》中的“我”是贯穿全篇的叙事主人公,从一开始和苏惠相约要见,到开始转入回忆,读者随着作品中的“我”一起进入回忆视角,从“我”作为知青下乡苏惠前来送我以及当时我对她的情感,之后叙事时间继续往前推入,作品中的“我”开始叙述学生时代的“我”和苏惠以及当时围绕在那月亮门左右的各种人和物和事,让读者不知不觉跟随作品中的“我”一起回忆。作为第一人称的叙事,读者会有着不同于“我”的第二种情感,读者会以一种统观全局的视角完全体会作品中各个人物的情感。例如在写到苏惠对老七的爱意之时,苏惠第一次让“我”一个信封转交给老七,还再三叮嘱“我”说:“我”不可以看,“排队买白薯的时候我把信封交到老七手里,老七问是什么东西,我说是苏惠给的,让他自己看。老七撕开花纸,里面是三斤粮票,困难时期的三斤粮票,其贵重程度无法计算。”[1]老七于是让我还给苏惠,但是“我”肯定是不愿意还的,在最后买白薯的时候,就顺势和自己家的粮票一起递了过去,多买了十五斤白薯。我们现在来看当时“我”的心理活动:“老七在前边蹬车,我在车上坐着,心里暗自发笑,前边的倍值,后头的认真,中间的我蔫儿坏。等于是我替老七受了苏惠的馈赠,老七蒙在鼓里,苏惠也蒙在鼓里。我承认,我把苏惠的信交给老七的时间、地点都欠考虑。要不,苏惠那颗少女的芳心下场不会那样糟糕。可我也不知道那里头是粮票呀,并且它是出现在我们买白薯的时候……”读到这里的时候,读者一边会替苏惠生气,为什么“我”不能认真地把信封交给老七,一边又能理解苏惠,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她当时的这种做法和心理是完全符合正常逻辑的。从这里我们也不难发现,作者是敢于正视现实的,努力挣脱自我的局限和狭隘,对自己熟知的人和事进行再次追问,从当事人和自身做出分析,对于可能是“我”制造出来的悲剧做出了反省,同时也对苏惠流露出了同情。《月亮门》所体现的特质反映出了作家身上的那种独特的悲悯情怀。

二、孩童视角的运用

不同视角的转换是叶广芩小说的显著特色。其中以孩童视角最为引人注意,由于小孩子本身的年龄和经历决定了他们认知的局限性,因此,以孩子的思维方式呈现的画面不一定是最准确的却是最为本质的、原生态的。

“那晚我要求和父亲一起唾。躺在父亲和妈妈的中间,我使劲抱着父亲的胳膊不想撒开,妈说,这孩子怎变得跟小月窠似的。父亲说,她是天天的见不着我,想我了,跟我撒娇呢。”到后来苏惠跟“我”说跟男人睡过的都会怀上小孩儿,之后“我”吓得魂飞魄散,“我偷偷摸自己的肚子,暂时还没有膨胀的迹象,但我知道它会慢慢长大,五姐姐就是这个样子的。我每天都摸肚子,似乎觉得它在慢慢隆起了,害怕极了。我很忧郁,忧郁得有点儿茶饭不思,饭量大减。不敢跟妈妈说,也不想和苏惠说,小小的心思一天比一天重。”[2]读完这些内容,我们很容易被这个天真的小姑娘逗乐,当一个懵懂的小姑娘天真地自认为懂了很多的时候,跑去问家长,家长也会调侃她,而她自己也明白那是调侃,可是还是忍不住会害怕,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大人会在自己孤独无助的时候还漫不经心地调侃,瞬间她有一种被欺负的感觉。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作家常通过孩童的视角来展现他自认为的大人的世界,但是这不代表她自己的价值判断会被消解掉。从“我”的口吻中得知,“我”和苏惠原本是属于“形影不离”的,从儿童时的羡慕到青春期的嫉妒到成年后由于种种原因的不理解,导致了大约五十多年的不联系,小说也就自然而然地被笼罩在无法具体言说的忧郁之中。

三、平和冷静的叙事

叶广芩的作品始终贯穿着作家对人性、生命的情感观照,平和、冷静是其作品特有的叙事基调,作家以绝对清醒的姿态跳出个人视域,远距离审视众生命运和遭遇,深挖人性的缺陷。她的作品虽有人物纠葛、矛盾冲突但往往因其温婉平和的叙述变得含蓄而内敛。

在《月亮门》中,“我”从一开始就对苏惠的妈妈有着一种特别的情感,对她泡的玫瑰花茶,她的形态举动,她的言行穿着,都是会让“我”流露出一种逐渐想靠近的感情,所以在后来,当“我”看见苏惠妈和“瓜子仁”的发生关系的时候,“在‘瓜子仁对她—次次的撞击中,我看到了迎合,看到了投入,这让苏惠妈的形象在我的意念中彻底崩溃。崩成了一片破烂,再难拾掇。我已经没有力气使自己站立,我在月亮门这边蹲下来,将脸埋在手心里,任由泪水涌出。”这样平和冷静的叙事,看似不动声色,实则这已然牵动了读者的心,一方面同情着苏惠为了保护孩子们不得已做出的选择,另一方面也体现了人性中最基本的一面即动物性,同时,也替“我”而伤心难过。在这里,作家并没有刻意凸显,情感波动大多借助情节的自然演进而慢慢表露。待文章行至末尾,读者才最终了解到苏惠妈与苏惠的真实关系,以及那句“到时候我得完完整整还给人家”的真实含义,这时,读者更多的不是对她与“瓜子仁”发生关系时的厌恶,而是不由得对苏惠妈这种做法感到无奈和些许敬佩之意。这样,在平和的叙事里,作家成功地借读者之共鸣来表达自己对时代的悲剧、人的境遇的悲悯。

四、戏谑、调侃的冷幽默

叶广芩善于用戏谑、调侃的口吻来勾勒人物的精神特征,以此来对人性、对文化、对社会等进行追问和诠释。因此叶广芩式的幽默早已超越了仅仅再现“京味”的符号作用成为她独特的反思方式,即作家常常以同情的眼光审视笔下的群像,并对个体生命投射出极大的人文关怀,并将这一情愫凝结在富有冷幽默意味的文字里,使得作品总是表露出悲悯的情怀。

“说这话的时候我脑袋顶着个大中分,跟电影里的汉奸一个德行,是我妈嫌给我梳小辩麻烦,让串胡同剃头挑子给我剪的。剃头的是走街串巷的天津宝坻人老郑,老郑属于‘贴饼子熬小鱼儿系列。他以当时宝坻的审美时尚,借助我那几根黄毛,为戏楼胡同打造了一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女汉奸。”作者以戏谑、调侃的口吻讲述了当时自己被理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小汉奸”,对于这种发型如果换做苏惠,那肯定是无法忍受的,但是对于“我”,就那么地接受了,即使周围的人对我嘻嘻哈哈,反正不是“我”的错,老师不正眼瞧“我”也无所谓。

叶广芩常常是使用简练的语言,依靠平和的叙事交代人物行为举止,靠读者的感同身受慢慢咂摸出其中的韵味来。因此,叶广芩式的幽默和讽刺是含蓄而温婉的;作家借助故事里的玩笑引起对人性、文化和历史的追问和反思,看似轻松的玩笑中又浸满了泪珠,其背后隐藏着作家的悲悯情怀,所以这份幽默是同情多于嘲讽的。

叶广芩怀着一颗悲悯之心,运用精妙的小说叙事艺术为我们展现出了独特的小说艺术世界,在作品中为我们呈现了精彩的人物形象及牵动人心的故事情节,让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位有情有义的作家对人类社会和个体生命的倾情关注,也看到了作家以她独特的写作技巧和表达方式为我们精心构筑的艺术世界。

注释:

[1][2]叶广芩.月亮门[N]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2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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