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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城南旧事》的乡愁

2016-05-09邓昕怡

青年文学家 2015年26期
关键词:城南旧事民俗乡愁

摘 要:《城南旧事》是一部通过对大陆的风俗文化与往日生活的景象的描写,抒发作者的怀乡之情的作品。作者通过对故乡之情和人情之暖的把握,向我们述说着一位小姑娘与疯女人秀贞、藏在草丛中的小偷儿、斜着嘴笑的兰姨娘、骑着毛驴回家的宋妈以及慈爱的爸爸的故事,在平静的叙述背后我们分明感受到了林海音对随风而逝的童年、故园、还有亲朋好友怀念与留恋。本文结合20世纪中后期台湾社会环境的状况以及林海音在《城南旧事》中向我们娓娓道来的对民俗民风与人情之暖的留恋,分析其中的独特的乡愁意绪。

关键词:乡愁;民俗;人情之暖

作者简介:邓昕怡(1994-),女,广东广州人,汉族,中山大学新华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在读学生。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26-26-02

回忆具有意识形态性,是主体对客观对象的一种态度和思维方式。林海音在《城南旧事》中对北京生活的描写,便是她思念故乡的最好的表达。正如林海音在《城南旧事》出版后记《冬日、童年、骆驼队》中所说“我是多么怀念童年住在北平城南的那些景色和人物啊,我对自己说,把它们写下来吧,让实际的童年过去,心灵的童年永存下来”。[1]在那个新旧交替的时代,颠沛流离的生活让她无比思念故乡的那些人和事,那些回忆就像一个能让她依靠的港湾,命运虽给她下了一场倾盆大雨,但她的内心仍能因这种回忆存有温暖与安心。

台湾文学在中国文学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20世纪中期的台湾文学由于当时社会、政治、经济的转型,发生了重大的变化。社会方面,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党来到了台湾,一大批文人、军政要员也随着国情的重大变化迁到了台湾这个对他们而言无比陌生的地方,同时也改变了台湾文坛原有的结构和创作队伍。而政治方面,国民党退台后对台湾政治实施高压政策,即便只是写了一篇批评时政的文章,也会惹来杀身之祸,在这种高压政策的影响下,民众的人身自由思想自由都受到了极大的禁锢。在经济方面,美国为了增强台湾与大陆抗衡的经济实力,加大了对台湾经济援助的力度,这一措施推进了台湾的工业化进程,对稳定台湾的政治局势和经济形势起了积极作用,这种做法使当时的台湾人民对美国政府产生了认同感,这种认同感在文学方面就反映为“现代主义”流派在台湾的滥觞。在这种环境下,许多离开故园,离开亲朋好友来到陌生的台湾的大陆知识分子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刺激,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惶恐和担忧。他们虽然身在台湾,但内心无时无刻不牵挂着故土,由于内心的对故乡的思念无处抒发,他们只好把这种思念寄予文字,用文字来表达思乡之情,谱出望乡之曲,“乡土文学”由此便风行起来。林海音的这部《城南旧事》便是“乡土文学”的代表作之一。

一、对民俗民风的留恋

林海音,原名林含英,英子是她的小名,祖籍是台湾省苗栗县,但她是出生于日本的,不久随父母迁回台湾,5岁又随父母迁到北京,北平是林海音成长的地方,无论是小说中英子曾住过的椿树胡同、还是帘子胡同,满满都载着林海音对二三十年代老北平的深深的思念与眷恋。从英子第二次看见妞儿,她们的对话便可以看出:

“你就住在那条胡同里?”

“恩。”

“第几个门?”

“一、二、三、四,第四个门。到我们家去玩。”[2]

从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北平过去的建筑风格:“北平过去就是由千千万万的四合院背靠背,面对面,平排并列有序地组成,为出入方便,每排院落间必要留出通道这就是胡同”,这种四合院与小胡同是英子从小居住的地方。在这样一个在中国建筑史上独具特色的地方有着英子的爸爸妈妈,有着自她出生起就在照顾她的宋妈,还有名叫秀贞的比她大很多的姑娘,这都体现了北平当时的民俗民风,也为整篇小说交代了主人公英子的成长背景,这种能让读者充分感受到日益式微的民俗文化和旧光阴的生活气息,使城南的民俗民风融入了字里行间,反映了20世纪二三十年代老北平淡淡的风情,林海音就是用这种充满浓浓的怀旧气息的故事背景与作者平静的叙述方式相结合,让她的童年、她的思乡意绪使读者深受感染。

由于儿童时期的英子是在北平长大的,她学到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而妈妈却操着一口带着闽南口音的普通话“买一斤租漏,不要太回”;英子想去惠安馆玩时,爸爸用客家话“做唔得!做唔得”来拒绝她;宋妈也说不准普通话,因为她不是北平长大的人。[3]作者通把英子标准的普通话与父母、奶妈带着各种口音的普通话作对比,突出了英子对北平民俗民风的崇尚。“我们从骡马市大街回来,穿过魏然胡同、西草厂,到了椿树胡同的井窝子”英子走过的这些地方,充满着老北平的风俗特色,还有小英子看到的“打糖锣的来了,他的挑子上有酸枣面儿有印花人,有山楂片儿,还有珠串子,都是我喜欢的。”[4]在平淡的文字之下,竟把老北京的韵味勾勒得淋漓精致,似乎有一个满载着哀愁与童真的小女孩把她心目中最美的地方向我们缓缓道来,无关时代的变革,无关世俗的嘈杂,满满的只是对这座皇城的眷恋。

二、对人情之暖的怀念

林海音在北京成长,从小女孩到成为女人,结婚生子,她的大部分的人生都是在北京渡过的,她的人生经历自然就影响了她对北京的看法,作为一名台湾文学作家,“乡土文学”的代表作者,对于林海音来说,台湾和北京是她的双重故乡,但真正让她成长,让她感知到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的,是她在北京时发生的人和事,在她内心的最深处,最使她魂牵梦萦的是北平,那个她成长的地方,那里曾经有陪伴她成长又教会她成长的人。妞儿是英子的玩伴,家境颇富裕的英子常常找衣服破破烂烂的妞儿一起玩耍,“我们俩露着一起笑,一边瞎说着心肝心肝的,也闹不亲是什么意思”。[5]孩童的世界是简单的,没有功名利禄的纠缠,也没有等级的分界,英子因为不想妞儿再受尽养父母的虐待,才会带着妞儿去秀贞的家认亲,还把把妈妈最宝贵的金镯子偷给她们作为盘缠,这是英子对妞儿的情感,如此的真挚,如此温情。小说中有一段话描写了英子在妞儿离去后她的表现:

“声音越细越小越远了,洋车过去,那一大一小的影儿又蒙在黑夜里。我趴着墙,支持着不让自己倒下去,雨水从人家的房檐之落在我的头上、脸上、身上,我还哑着嗓子喊:

‘妞儿!妞儿!

我又冷,又怕,又舍不得,我哭了。”[6]

年幼的英子在最后似乎意识到互相陪伴对方的友情在秀贞带着妞儿走了后会不复存在,她追着马车跑,却发现自己是无法追上的,妞儿与她的温情,从此也只能留在记忆中,用来怀念。

英子去捡球时在一片丛林里看到了小偷儿,在于小偷儿聊天的过程中,她知道小偷儿是为了品学兼优的弟弟能够漂洋过海去国外读书,为了家里的老母亲能生活得好一点才会选择来偷东西,从小被教育偷东西的就是坏人的英子突然迷茫了,这样一个为了当好人而变成坏人的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当英子与小偷儿成了朋友,约好了“我们看海去”时,小偷儿偷到的赃物在草丛里被警察发现了,小偷儿被抓了起来,更戏剧性的是,小偷儿的赃物被发现是英子无意中透露给警察的线索,小偷儿从此也就从英子的童年里离去了,而我们看海去的那个约定也不复存在。也许是听到说别人说小偷儿偷别人的东西,是一个坏人,也许是听到妈妈教育她坏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很多人都说孩子哪分地清什么样的是好人还是坏人,但从英子的角度看来,这个坏人在某一方面,他也是好人。小偷儿的离开使英子又少了一位朋友,无论大人们怎样评论小偷儿,但英子长大后想要写的那本书里,小偷儿扮演的依旧是她的朋友的角色,依旧是与她约定看海去的朋友。“我们看海去”的那个约定虽然已经不可能实现了,但英子与小偷儿建立起来的感情还是会存在在英子的心里,用来怀念。

在英子的成长过程中,一直有一位叫“宋妈”的人待她如亲生儿女一般照顾着她,林海音把宋妈这个角色设置成了一个具有悲惨命运的女性形象,她一直在外面赚钱养家,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的孩子一个已经送人了一个已经死了,而这位“宋妈”最后还是选择了跟那个没出息的丈夫回去生儿育女,选择了离开英子的家时,英子的人生中一个对她而言像亲人一样重要的人又离开了她。妞儿、秀贞、小偷儿、宋妈还有她的父亲,都在英子的成长过程中以各种方式离开了她成长的世界,这一个个曾经让她深感人情之暖的故事,最后只能存在她的童年记忆里,即便日后长大了,她拨开时光的尘埃,她还是能看到那闪亮亮的存在她记忆里的关于皇城脚下,那些人,那些事。

三、对小说中乡愁独特性的分析

自古以来,乡愁的主题就不断的出现在文人骚客的文学作品中,那为何说《城南旧事》中的乡愁是独特的呢?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在《存在心理学探索》中有这样的看法,他认为“每一个人在他内部都存在两套力量”。从心理需要层次来看,第一套力量对应着自然、母亲,源于安全、归属需要;而第二套对应着社会、父亲,来自尊重和自我实现的需要。[7]在上文中我提到了当时台湾的社会状况,林海音从大陆来到台湾生活,其实她的内心是充满迷茫与不安的,然而由于这种对陌生世界的迷茫与不安所产生的乡愁是她在自我实现受到阻碍的时候,她渴望能够得到归属感和安全感的表现。乡愁作为一种意识、一种思想,是人类在社会实践中产生的,早在农耕文明时期,人们已经有家园的观念,选择在自己祖先时代生活的地方,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生活在一起,林海音的乡愁不仅仅只是对家园的一种思念,更是20世纪50年代漂泊不定、远离家乡的人的心境表现。林海音在小说中表现出来的这种具有强大向心力的乡愁,其实更是强烈的民族意识的体现,表达了他们渴望回归故园、渴望台湾与大陆统一的愿望,也是具有里程碑式的历史意义的一篇文学作品

四、结语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8]这首广为人知的《送别》出现在小说中。林海音在《城南旧事》中所表现出来的乡愁是通过对民俗民风的描述与人情之暖的叙述来表现出来的,这种乡愁有别于马致远直抒胸臆的“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也有别于李白曲折有致的“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城南旧事》中的乡愁不慷慨、不激昂,林海音只是把英子的童年缓缓道来,有温情,有悲伤,简单平淡的语言,却无一字不在向我们、向它自己、向整个动乱的社会倾诉乡愁,找寻故园。

注释:

[1]林海音.《城南旧事》[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180.

[2]林海音.《城南旧事》[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7.

[3]林海音.城南旧事[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2-3.

[4]林海音.城南旧事[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4.

[5]林海音.城南旧事[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24.

[6]林海音.城南旧事[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70-71.

[7]马斯洛.《存在心理学探索》[M].云南:云南出版社,1987.

[8]林海音.城南旧事[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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