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旦与奥登:历史追问与现实反思
2016-04-28罗玲
罗玲
摘 要:江弱水在《外国文学评论》上发表的《伪奥登风与非中国性:重估穆旦》认为穆旦诗歌是对奥登诗歌的移译,而非中国化这一特征造成了穆旦诗歌的失败。而本文从选择奥登的原因、伪奥登风的消解、穆旦诗歌中的“非中国性”追问、传统与现代的反思这四个方面探讨和重新考察穆旦诗歌与奥登的关联,进而认为穆旦诗歌的特质与奥登并非密切相关。
关键词:伪奥登风;非中国性;影响研究;现实语境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 A
江弱水是一位富有才华的学者,他对中国诗歌的研究也观点新颖,视角独特。他在《伪奥登风与非中国性:重估穆旦》文中指出:穆旦对西方现代诗风特别是奥登写法的过度倚重,造成了他的诗歌不再具有独立自主的知识产权。穆旦对中国古典文学功利性的阅读方式,对传统的竭力规避,造成了穆旦诗歌的非中国性。 “非中国性”导致了“伪奥登风”,王佐良把这个特征归入了一个正面的评价,但江弱水认为这是穆诗的失败之处。面对新诗的历史反思,江弱水这篇发难性文章给中国新诗研究敲响了一个警钟。以“现代性”为目标的中国新诗评判标准是什么?中国新诗未来又将何去何从?这篇文章提出了中国新诗研究不得不面对的一系列重要问题。
穆旦,作为20世纪中国诗人中最具现代性的一位,江弱水指出了穆旦诗歌中的“伪”与“非”。这个问题值得商榷。这种“伪”和“非”应该如何界定呢?我们应该在怎样的背景中评价这个“伪”与“非”呢?对于穆旦诗歌的历史反思,我们有必要回归到穆旦诗歌本身,从文学的影响、传播和诗人的接受情况及创作,来重新认识穆旦诗歌的独特性和丰富性。
一、选择奥登的原因
抗日战争爆发以后,全国爱国主义情绪高涨,诗歌在为大众服务的同时,诗人们也注重对诗歌艺术的探索。诗人对现实主义方法的吸收和借鉴以及西方现代派诗人和理论家到中国的讲学开拓了中国现实主义诗歌道路。
在20世纪30年代中期,中国处于外敌入侵的境地,当时英国青年教师威廉·燕卜荪来到中国,与中国知识分子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历史事件,也为中国知识分子带来了新的诗歌,由此引发了中国现代诗歌界的奥登热。燕卜荪在西南联大《当代英诗》课上,从霍甫金斯一直讲到奥登。以现实主义表现革命内容的英国青年诗人奥登在中国知识分子之间特别受欢迎。王佐良在《一个中国新诗人》中指出:“也许西方会吃惊地感到它对于文化东方的无知,以及这无知的可耻,当我们告诉它:如何地,带着怎样的狂热,以怎样梦寐的眼睛,有人在遥远的中国读着这二个诗人。”奥登,作为一个前卫的诗人,具有明显的左倾意识和关注现实的热情,在西班牙战场上开过救护车,写下《西班牙,1937》,还来过中国抗日战场,写下过若干首令中国知识分子颇为心动的十四行诗。袁可嘉就曾赞赏奥登“我们尤其不能忘怀他访问中国战场时所写的数十首十四行诗”。卞之琳也是崇拜奥登的,他不仅翻译了奥登前来中国所做的有关抗战的诗作,①还吸收了奥登的方法,在平常生活和人物中传达庄严斗争的主题,寓诙谐机智于朴素描写之中写成了《慰劳信集》。从30年代诗人到40年代诗人,可见奥登对当时中国知识分子的影响广泛。
王佐良《穆旦:由来与归宿》中指出:“我们都喜欢艾略特——除了《荒原》等诗,他的文论和他所主编的《标准》季刊也对我们有影响。但是我们更喜欢奥登,原因是他的诗更好懂,他的那些掺和了大学才气和当代敏感的警句更容易欣赏。”《时与潮文艺》二卷二期上刊载了赵瑞蕻的《回忆燕卜荪先生》,文中分析联大学生之所以亲睐奥登是因为“‘荒原到底是冷落辽远了,他们这一代从‘荒原回到社会与工厂,从远日点回到炽烈的近日点,而伟大的是他们看出了人类不可避免的悲惨的屠杀——战争的影子,早已落在他们底诗篇上。”他还极力地称赞奥登一派的诗风,称他们是如“烟雾深处的警笛”。这就是当时中国知识分子在特殊的历史语境中选择奥登的原因。
二、伪奥登风的消解
王佐良认为穆旦的诗具有如下特质:“那带有嘲讽的政治笔触,几乎像是从奥登翻译过来的。然而又不是。”从而把穆旦形象归为正面评价。但江弱水把结论引向了反面,他指出穆旦1947的组诗《饥饿中国》忠实于奥登《西班牙,1937》,而1945《农民兵》忠实于奥登《在战时》。此外,穆旦诗中两大主题,社会和个人的成长与奥登的诗歌主题相似,并且诗中有着同样的年轻主人公,用语也“非诗意化”等等。真如江弱水指出那样,穆旦的一切都源于奥登?那可否追问奥登诗歌中的艺术风格又来源于何处?
评价一位诗人,还应还原到具体的历史情景中。奥登曾在西班牙战场和中国战场留下了足迹,所以奥登诗中的内容从马德里到上海,从收音机到报纸,把东西方文明连在一起。在这种炮火连天的历史情况下,个人的生存,东西方文明以及对命运的思考也纳入了诗歌主题之内,从而确定了他的诗歌主题的宏观性与警醒性。而穆旦也生活在这个战争的时代。17岁的他已经在诗歌中体现了中国人民在抗战中苦难,表达了中国人民的锥心之痛。面对东三省的灭亡,穆旦极为愤慨,写下了《哀国难》。从此,歌颂中国人民在抗战中浴血奋战的精神,就成为他诗歌中的一个重要主题。穆旦在20岁时就徒步跨越湘、黔、滇三省。在全程3500华里中,让他在家仇国恨中领略到了祖国大好河山的壮丽,也见到了人们在战争中的挣扎与意识的幻灭与觉醒,并在途中写下了组诗《三千里步行》。在25岁那年,穆旦以中国远征军的身份参加了滇缅战线的抗日战场,战事失利,撤退到野山人。在这里,穆旦亲身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对生命的强烈渴盼。这次的经历对穆旦的思想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后来他创作了优秀的代表作之一《森林之魅》。
20世纪40年代,以穆旦、辛迪为代表的“中国新诗派”成立了。他们以人民意识和个人意识为结合体传承中国新诗和西方诗歌的象征主义,现代主义,构建自身的美学原则。在历史大转折时代,他们对于“自我”和知识分子自身位置与皈依做了积极的思考。而穆旦诗歌中的“我”也就体现了这一点。梁秉钧在《穆旦与现代的“我”》一文中指出,穆旦的诗“不再是一种自我的爆发或讴歌,而是强调自我的破碎和转变,显示内察的探索”“穆旦诗中的‘我处理成暧昧甚至是遭人非议的,他不要塑造表面的英雄形象,而是要无所顾忌地探究人性中复杂的,甚至是混乱、不贯彻或非理性的部分。”穆旦诗歌中的“我”,是中国知识分子在时代洪荒面前的挣扎,代表了那个时代知识分子的心声。穆旦提倡诗歌要反映时代内容。“首先要把自我扩充到时代那么大,然后再写自我,这样写出的作品,就成了时代的作品。”而“中国新诗”群系的诗人对于现实和人民的生活,他们不是欣赏和保持“距离”,而是关心和“投入”,从而诗歌中的“我”变成“我们”,“个人”上升为“人类”。这是这一代知识分子共有的特征,而并非如江弱水所说是对奥登“个人生活与私人危机”的移植。
穆旦诗歌中“非诗意化”的用语,被江弱水称为是“出自对奥登的‘技巧学习”。那奥登的技巧又出自于哪里呢?段从学指出:“英语诗歌中最早大量使用新奇的科学术语和意象来比喻习见的现象,以造成反常和新奇效果的实际上是玄学派诗人,而不是奥登,中国现代诗歌中最早使用现代工业意象的,也不是穆旦,而是30年代中后期的现代派诗人”。穆旦在诗歌中把日常事物和经验提升到玄学的高度,使诗歌带有的一种思辨性,给中国新诗带来了一种全新的认识。他的诗不仅有思想深度,更有反讽意味。这并非是奥登教给穆旦的一门艺术,这是拜伦诗歌中最常用的艺术手法。拜伦喜欢把性质相反的事物放在一起比较,以达成强烈的对比或尖锐的讽刺效果。拜伦,作为奥登最敬仰的一位前辈诗人,也是穆旦所喜爱的一位诗人。由此可见,穆旦诗歌中“非诗意化”用语,并非出自于奥登。
穆旦诗歌中的拟人化手法被江弱水指出是对奥登的袭用。这种拟人化的手法在中国的修辞格体系中被称为“隐喻”,还包括拟物、暗喻、明喻等。在西方修辞格体系中,人们把偏离原有范畴的词语统称为“隐喻”。这种手法在18世纪已经成为英语诗歌中常见的修辞手法。雪莱和拜伦也常用这种修辞手法。然而,语言上的隐喻源于隐喻化的精神活动。“在追问语言如何运作的时候我们必然追问我们的思想、感情以及其他精神活动如何运作,也就是追问我们如何学会生存”。穆旦对其拟人化手法的借鉴,这种隐喻语言的背后潜藏着作者对外部世界的心灵感受方式。从这个角度出发来分析穆旦诗歌语言,就会看出穆旦诗歌是一种对中国现实社会的真实反映,是一种对现代人生存困境的探索。例如《野兽》的创作。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全国人民爱国热情高涨,民族意识开始自我觉醒。1937年10月,穆旦作为护校队成员,随清华大学南迁长沙。英国诗人燕卜荪来到中国,在这里给中国学生们开设了《当代英诗》,这让沉浸在浪漫主义的年轻人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新的诗。11月,穆旦创作了这首《野兽》。诗中刻画了“一只受伤的野兽”“从紫色的血泊中抖身跃起”,像“一团猛烈的火焰”,像“一阵怒涛绞着无边的海浪”,“以如星的锐利的眼睛/射出那可怕的复仇的光芒”。作者在这里借用了西方的拟人化,把“野兽”拟人化,也拟物化了,但是穆旦通过他自身“中国经验”的整合,在这隐喻语言的背后表现的是民族的觉醒与抗争。从而发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的呐喊。可见,穆旦的诗不是简单的“模仿”于奥登。
江弱水把穆旦思维与语言的英语化称为“伪”,那么,中国许多作家作品中出现的西方思维或文学观点又称为什么呢?江弱水是否是忽视了比较文学中的影响研究呢?影响研究就是探讨不同国家的作家或作品之间存在的相互关系,包括主题、题材、体裁、人物形象、艺术形式诸方面的问题。世界文学是个大熔炉,各国作家都会或多或少通过不同方式受其他国家文学的影响。显然,江弱水是知道的。众所周知,在卞之琳的作品中可以看到艾略特、瓦雷里,魏尔伦,奥登等西方诗人的痕迹,江弱水在《卞之琳诗艺研究》中称这种借鉴和吸收为“化欧”,但是在穆旦这里为何成为“化用他人成句”?江弱水认为是穆旦未能借助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对外来影响进行创造性转化,他对“古代经典的彻底无知”造成了他的失败。可否真是穆旦创作性转化的不够?下面,我们来探讨穆旦诗歌“非中国性”的问题。
三、穆旦诗歌中的“非中国性”追问
江弱水指出,在穆旦占有的文学资源中,西方文学远远大于中国传统。
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就连穆旦自己也承认了“对于旧体诗,他不怎么考虑继承的问题”。但是,诗歌中没有“古典文学资源”就意味着诗歌的“非中国性”吗?
我们看到,许多研究者质疑江弱水这个观点,纷纷撰文找出穆旦诗歌中的“中国传统”以表示反对。且不说研究者们的“证据”是否有力,而是这个问题引出了评判标准的错位。我们把“现实主义当做了一种价值尺度,而没有意识到一个诗人借鉴对象的价值和诗人通过自己的艺术创造所生成的价值其实并不是一回事”。当我们回到穆旦诗歌本身,我们并不拒绝承认穆旦诗歌所依赖的西方资源,也不否认这些西方资源对他诗歌的帮助,而我们应当注意的是,穆旦利用这些西方文学的影响,创造了什么?为中国新诗带来了什么影响?他的诗歌探索与西方诗人有何异同,价值几何?这才是研究者们研究的重心,也是对穆旦评价标准的转变。
当我们都在努力证明穆旦受到诸位西方现代主义大师的影响,或者是穆旦诗歌中的“中国传统”时,我们是否忽略了穆旦接受西方诗歌和诗学过程的复杂性?从比较文学角度来讲,影响研究有三个方面:放送、接受、传播途径。如果我们把西方文学的影响强加于穆旦诗歌,这实际上就是把影响的放送和接受机械地当作了主客体,就等于输入和输出的关系,忽视了穆旦诗歌自身的独特性和主体性。海外新诗研究者奚密(MichelleYeh)曾指出:“影响与被影响两者之间并不是单纯的主动与被动、影响与接受的单向关系。”在文学交流的过程中,往往牵涉到“接受过程中无可避免的主观性之选择和修正(即使是不自觉的)”。从穆旦对卞之琳《慰劳信集》的评价我们可能会有新的认识:“在二十世纪的英美诗坛上,自以为艾略特(T.S.Eliot)所带来的一阵十七、十八世纪的风吹掠过后,仿佛以机智(wit)来写诗的风气就特别盛行起来。”卞之琳《慰劳信集》中可以找出很多的“机智”,但是穆旦认为“‘新的抒情成分太贫乏了”。他在评论文中指出“这新的抒情应该是,有理性地鼓舞着人们去争取那个光明的一种东西”。我们可以看出,穆旦拒绝了“机智”而呼唤“新的抒情”。对于艾略特他是有保留地吸收,那对于奥登呢?①
非中国古典就是非中国性,其错误的逻辑还在于,穆旦诗歌中的现代中国不属于古典中国,但却是“中国性”的。即所谓的“中国性”不只是包括古典,也应包括现代。穆旦的诗歌告别了古诗的闺怨、怀乡、离别,而代之以“我得到了二次诞生”,“鲁迅的杂文给我思想启蒙”。穆旦诗歌告别了古诗中的含蓄、委婉,而是直接喊出新声:“突进”!开始了现代人自我内心及生存矛盾探索的过程。“如果说穆旦接受了西方20世纪诗歌的‘现代性,那么也完全是因为中国新诗发展自身有了创造这种‘现代性的必要”。五四以来,中国新诗的“白话化”逐渐走向了成熟,在穆旦诗歌中,“大量抽象的书面语汇涌在穆旦的诗歌文本中,连词、介词、副词,修饰与被修饰,限定与被限定,虚记号的广泛使用连同词汇意义的抽象化一起,将我们带入到思辨的空间,从而真正地显示了属于现代汉语的书面语的诗学力量”。因此,穆旦诗歌不仅是中国的,也是现代的;不仅是民族的,也是超越了中国古典文学传统,是中国现代诗歌的新传统。
纪弦提出:“新诗乃是横的移植,而非纵的继承”。新诗所依赖的文学资源是“西化”,但是,这并非是诗歌整体也就“非中国性”了。江弱水指出:“徐志摩写得一手漂亮的骈文,戴望舒能信手将一首新诗改写成优美的绝句……冯至有杜甫,可穆旦呢?什么也没有。”他认为穆旦“过于仰赖外来的资源,因为他并不占有本土的资源。穆旦未能借助本民族的文化传统以构筑起自身的主体,这使得他面对外来的影响,即使想作创造性的转化也不可能”。然而,为什么创造性转化的前提一定是“古典文学资源”呢?好的作品就一定要是“西方文学”与“中国传统”的“结合”吗?这是否是忽视了诗人基于自身的创造性转化呢?其实,在穆旦诗歌中,更加值得我们注意的是诗人自己运用西方现代主义手法与技巧,切合自身的“中国经验”,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例如:《五月》、《诗八首》、《赞美》等。在用词方面,穆旦借用“勃朗宁”、“毛瑟枪”、“通货膨胀”、“咖啡”等西方外来语,为我们勾勒了一幅幅崭新的中国人现代生活场景。虽然,我们在作品中可以看见他对西方现代诗的学习,但是其语言之研磨、格律之严谨以及其生命困境之探索,实可与西方先驱媲美,这也构成了穆旦诗歌中最宝贵的资源。
四、传统与现代的反思
江弱水最后指出穆旦现在的地位之所以被高估,主要是因为他被看作20世纪中国诗人中最具现代性的一位。现代就意味着西方,西方就意味着现代。八九十年代,穆旦研究者们为了证明穆旦作品的伟大,想方设法证明他受了诸位西方现代主义大师的影响。而现在,江弱水从反面延续了这个逻辑。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研究者们又纷纷开始撰文为穆旦“辩护”。虽然,笔者在某些观点上并不认同江弱水,但是,江弱水这一反向逻辑的确带给了我们很多启示。段从学指出:“我们肯定和赞扬的是从西方现代主义诗人的影响这个特定视野中看到的穆旦,否定和质疑的也是这个穆旦”。这种在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之间反复形成的困境,一直伴随着中国现代知识分子。一方面,要变革中国社会和文化,要刷新中国新诗的精神和艺术面貌,我们需要不断借助于外力的冲击;但在另一方面,人们时时又不免有一种文化的乡愁乃至恐惧。中国新诗的两面性在汉学界引起了很大争议。美国著名汉学家宇文所安认为:“身为国际读者中的欧美成员,我们阅读的是由阅读我们自己的诗歌遗产之译本所衍生出来的中文诗之译本。”他质疑道:“这到底是中国文学,还是以中文为起点的文学?”②看来,新诗的“中国性”和“合法性”需要我们重新认真看待,好好反思现代汉诗的主体性与独特性,检视现代汉诗中的文学影响、文化交流与自身的主体性建构之间的关系。
①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可以另见姚丹:《“第三条抒情的路”——新发现的几篇穆旦诗文》,《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99年第3期;姜涛:《从“抒情的放逐”谈起》,《扬子江诗刊》2005年第2期
②《我在思考未来诗歌的一种形态——宇文所安访谈录》,《书城》2003年第9期。宇文所安关于“中国性”/“中华性”的讨论,另见:《什么是世界诗歌》,宇文所安著,洪越译,载《新诗评论》2006年第1辑,此文原为作者为北岛《八月的梦游者》写的书评。海外学者对新诗“中国性”的讨论与质疑,另一个对象是诗人多多,见MaghielVan Crevel(柯雷):《多多诗歌的政治性与中国性》,载《今天》1993年第3期;MaghielVan Creve,l Language Shattered: ContemporaryChinese Poetry and Duoduo, Leiten: CNWS Publica-tions, 1996。另外,王家新等人亦参与了这个讨论,见王家新:《阐释之外》,载《倾向》1996年秋季号。
不管当初穆旦出于什么缘故,他的诗作确实对中国新诗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并在世界诗歌史中占有一席之位,这是不容置疑的。穆旦之于奥登,正如冯至之于里尔克,构成了文学史意义上的“光辉的对称”。谢冕指出:“每个时代都在以它的精神塑造最能传达其精神的歌者;但是,每个时代在作这种选择时又都表现出苛刻:它往往忽视并扼制诗异的独立个性和特异风格。”穆旦便是其中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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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审稿 陈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