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陵墓神兽石刻比例关系的图形剖析

曹铁娃， 曹铁铮， 韩智华

(1.天津大学工笔重彩研究所，天津300072； 2.天津理工大学艺术学院，天津300101；

3.中国建筑设计院BIM设计研究中心，北京100089)



南朝陵墓神兽石刻比例关系的图形剖析

曹铁娃1， 曹铁铮2， 韩智华3

(1.天津大学工笔重彩研究所，天津300072； 2.天津理工大学艺术学院，天津300101；

3.中国建筑设计院BIM设计研究中心，北京100089)

摘要：南朝陵墓神兽石刻在中国雕塑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其巧妙的数学比例关系显示了这一时期雕塑艺术的高度成就。在考察调研的基础上，采用相关现代理论，对南朝陵墓神兽石刻的控制图形进行剖析，并探讨其中所蕴涵的黄金比例与相关比例关系，挖掘南朝陵墓神兽造型的美学规律。

关键词：神兽石刻; 黄金比例; 控制图形

南朝陵墓石刻历经一千多年的风风雨雨，以其极高的艺术价值在中国雕塑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南朝陵墓石刻主要分为神兽、石柱和石碑3种主要形式，最早出现在唐宋的史籍中，20世纪初逐渐受到学术界的重视，开始采用近现代科学方法进行调查和研究，使其成为一项重要的研究课题。一个世纪以来，不同时代背景和文化积淀的学者采用多种研究方法将南朝陵墓石刻的研究推向深入。处于21世纪科学文化高速发展的今天，只有采用新观点、新方法，才能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有所突破。本文在考察调研的基础上尝试采用现代理论对南朝陵墓神兽雕刻中所蕴含的奇妙的比例关系与美学规律进行探索。

一、 黄金比例矩形的分割

黄金比例的概念由来已久，考古学家曾推测，早在公元前三千年，埃及人就发现了黄金比例，只是未见于象形文字的记载。古希腊文化与古埃及和两河流域文化有着不可分割的渊源，公元前六世纪的毕达哥拉斯学派和之后的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都曾掌握了一些有关黄金比例的知识。中世纪后，黄金比例被数学家称为神圣比例，也因此蒙上了神秘色彩。黄金比例矩形在文艺复兴时期曾轰动一时，它的神秘效应持续到20世纪初期。人们从数学的严谨性、艺术的和谐性等方面共同肯定了黄金比例所具有的美学价值。事实上，如此完美而神秘的黄金比例一直存在于大自然中。翩翩起舞的蝴蝶身长与翅膀展开时长度的比例就是黄金比例，很多美丽的树叶，叶柄与主叶脉的比例也接近于黄金比例，而地球的黄金分割线，北纬30°线上遍布着珠穆朗玛峰、百慕大三角和马里亚纳海沟等神秘的自然景观。大自然在按照美的规律创造着世界，而黄金比例正是这美的规律之一，人们在长期与大自然的和谐共生中体验着黄金比例带来的美感，并逐渐捕捉和创造着这种美。古希腊雕塑家按照黄金比例创造了被称为世界上最美的女子雕像之一的断臂维纳斯雕像。古希腊著名的帕特农神庙立面的高与宽的比也接近于黄金比例。

现存中国古代大型陵墓纪念性石刻肇始于汉代墓前的石人、石兽，存世的古代陵墓石刻主要为南朝宋、齐、梁、陈及唐、北宋、明、清各代帝陵和勋臣贵戚墓的遗存。汉代审美有省繁就简，抓住造型大势的取向，因而汉代陵墓石刻更具有朴实无华，浑然天成的特点[3],未见黄金分割的墓前神兽石刻的实例。

比例是造型演化中的基因。黄金比例作为艺术造型的基因被传承下来，南朝时期对这种黄金比例关系的认识可能来自于长期艺术实践的积累，如中国古琴、青铜器物等[4]；也很可能来自于外来文化因素的影响。尽管有翼神兽造型本身是来自于异域，还是本土的玄学羽化，一直是学术界争论不休的话题，但有一点是肯定，那就是南北朝时期是民族大动荡与大融合的时期，也是文化多元共生的时期，外来文化为民族艺术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促进了本土文化的发展。同为南朝陵墓石刻的神道石柱，柱身上的直刳棱纹即为希腊柱式，埃及、波斯也有此柱式。柱顶上蹲一头小辟邪的形制与印度阿育王石柱相似。黄金比例关系的运用同样可能经多种途径和方式传入本土，南朝时期雕刻工匠已经能够掌握并运用了黄金比例，这才使得神兽身形如此的矫健灵动，充满着视觉的美感和震撼力。

当然，上述表达的是图形分析，而不是精确的比例计算，事实上，无理数矩形在实际应用中往往并不需要计算的十分精确。正如密斯·凡·德·罗所说：“形式不该是设计的目的，形式只是设计的结果。”古希腊的毕达哥拉斯学派认为美在于数的和谐，在现实生活中，美好的事物往往隐现着奇妙的比例关系。比例能够反映个性，比例能够显示特征，古往今来人们感叹南朝石刻雄浑恢弘的气度，矫健挺拔的身姿，灵动典雅的曲线构成，坚实旺盛的生命活力，原来这丰富多样的形式背后蕴含着简单的数学关系。

三、 美学规律的探析

在证明了南朝帝陵石刻存在奇妙的比例关系之后，我们进一步探索这些文化遗产背后的美学规律。比较图1中9个神兽躯干体量和重心线的关系，再结合神兽前胸控制圆与躯干控制圆从小到大的比例关系，可总结出南朝陵墓神兽石刻的身形分为3种类型，A小巧精悍型，B敦厚稳重型，C修长雄健型。神兽后臀控制圆的圆心比前胸控制圆圆心低的程度顺序也恰好符合A小巧精悍，B敦厚稳重，C修长雄健的规律。即修长雄健的C型神兽前胸和后臀的控制圆几乎持平，最为稳定。这种身姿类型的划分与时代先后并没有必然联系，正如美术史学者滕固所说：“汉代已有多种多样的兽身形式，垂为后人任意选择。”所以“在那些石兽间，平正和窈窕，错综为用，不必时代先的都是平正，时代后的都是窈窕”[7]。

继续分析上图所示的控制图形，我们可以得出更多的结论。如神兽头部控制圆的大小与颈部的动势成正比[8]。图1中后面3座神兽雕刻，头部控制圆与躯干控制圆比例明显小了很多，而且颈部的动势没有前面的强。以齐景安陵麒麟为代表的C类修长雄健型神兽头部控制圆比例较大，神兽的颈部也较为修长，其头颈与胸前的连线正好形成一条S形曲线。如果我们展开联想，以头部控制圆和前胸控制圆与重心线相交线段为直径，以其中点为圆心画圆，那么这个圆与S形曲线正好构成了道教的太极图形，这是巧合还是有意的安排？南朝陵墓前设置有翼神兽，本来就与中国传统道教的升仙思想有密切关系。生当长寿，死能升仙，一直是古代中国人的美好愿望，南朝的墓室壁画中的升仙图和羽化图都反映古人希望死后升仙的愿景，有翼神兽就是人们想象中能够引导逝者升仙的理想动物，它的造型集理智与浪漫于一身，这隐含的太极图形不是正好反映了古人的哲学观念吗？

再者，比起动辄数十米高，气势恢宏的北朝石窟造像，南朝陵墓神兽石刻体量并不庞大，却体态稳健，静中寓动，迸发出无穷的气势和力量，其奥妙还在于前胸和后臀的两个控制圆，前胸和后臀圆弧的造型使神兽的躯体雕刻圆浑饱满，曲线流畅，更具张力。仔细分析会发现，上述图形中两个控制圆圆心都无一例外的处于腿跟发力处，这便是力学和视觉稳定性的数学关系。而以控制圆圆心为轴，腿前迈或后抵，各种不同的组合形成了不同的态势，犹如箭在弦上，满弓待发。这也正体现了比例关系在设计中的功能作用。

比例的构思显示设计的造诣，比例的意识标志文化的高程。南朝陵墓神兽石刻巧妙的数学比例关系显示了这一时期雕塑艺术的高度成就，它上承秦汉雕塑艺术的写实风格与磅礴气势，又以其巧思精微的艺术特色和勇于借鉴，积极探索的进取精神对后世雕塑艺术产生深远的影响。

四、 结语

南朝陵墓神兽石刻研究是晚清以来陵墓研究领域中的一个重要选题，喜龙仁、朱希祖、朱偰、滕固、梁思成、林树中、罗宗真、李零和曾布川宽等多位学者，在关注中国传统研究的成果及方法的前提下，使用西方近代考古学、艺术风格学的方法。如，梁思成在《中国雕塑史》中试图用西方学术语言的框架描述可查可考的雕塑作品，并大量引用瑞典学者喜龙仁《五至十四世纪的中国雕刻》中的方法和思路。又如朱希祖运用考据学的方法通过文献考据、考古实例、实地考察的方法针对南朝陵墓神兽石刻进行了以对其源流考证为主的研究，而其子朱偰在秉承家学的基础上，又与滕固同在德国留学，也部分地接受了继温克尔曼、布克哈特、沃尔夫林等学说的影响，研究方法上也使用了用形式分析的方法对风格问题做宏观比较和微观分析，通过具体的形式分析来实证时代风格的整体趋势，在研究方法上与喜龙仁、滕固有相接近的表现。这些学者具有不同的教育背景、不同的成长环境、不同的文化积淀导致的不同的研究方法却共同把南朝陵墓神兽石刻的研究逐步推向高处。

控制图形分析是计算机时代出现的新方法，通过图形变量研究南朝陵墓神兽石刻所蕴含的黄金比例与相关比例关系，总结其中美学规律，进一步证明南朝陵墓神兽石刻的造型是华夏先民智慧结晶，包含了人们对比例美的理解，它是“数”之美的体现，遵循着数与几何的优美规律，这也正是人类文明的历史长河中艺术瑰宝存在的共性之一。

参考文献：

[1]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编辑部.中国大百科全书考古学卷[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6：344.

[2]乐民成.建筑与造型创意中比例设计的原理与技巧[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8:65.

[3]曹铁娃，王建.汉代画像艺术研究[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5:66.

[4]乐民成.建筑与造型创意中比例设计的原理与技巧[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8:77.

[5]吴江,马莉. 中国传统容器设计的几何解读及启示[J].北京：包装工程, 2012:117-119.

[6]王贵祥.关于唐宋单檐木构建筑平立面比例问题的一些初步探讨[C]//建筑史论文集：第15辑.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53.

[7]沈宁.滕固艺术文集[M].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3:299.

[8]曹铁娃，曹铁铮.民国时期史学革命对美术史研究的影响[J].天津: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11:62.

Graphic Analysis on Proportional Relation of Mythical Animals’Stone Sculptures in Mausoleums in the Southern Dynasties

Cao Tiewa1, Cao Tiezheng2, Han Zhihua3

(1.Research Institute of Meticulous Style Painting in Deep Colors, Tianjin University, Tianjin 300072, China;2.Department of Art, Tianji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Tianjin 300384, China;3.Research and Design Center of BIM, China Architecture Design and Research Group, Beijing 100089, China)

Abstract:Mythical animals’ stone sculptures in mausoleums in the Southern Dynasties take an important place i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sculpture. The ingenious mathematical proportion relationship shows high achievements of sculpture in this period. Based on investigation and research, using the related study of modern theory, this thesis conducts controlling graphic analysis on proportional relation of mythical animals’ stone sculptures in mausoleums in the southern dynasties, explor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golden ratio and correlation proportion and summarizes the aesthetic law of stone sculptures’ model.

Keywords:mythical animals’ stone sculptures; golden ration; graphic control

中图分类号：J314.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4339(2016)01-083-04

通讯作者：曹铁铮，wp960@163.com

作者简介：曹铁娃(1977—)，女，博士，副研究馆员.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资助项目(14YJC770001).

收稿日期：2015-0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