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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战争与和平》中“陌生化”艺术效果

2016-04-13

关键词:陌生化

高 萌

(西北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9)



论《战争与和平》中“陌生化”艺术效果

高萌

(西北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9)

摘要:《战争与和平》是列夫·托尔斯泰于1863年开始,耗时七年而写成的史诗型长篇小说。作者用已“陌生化”了的富有动态和表现力的语言、跌宕起伏而感情真挚的情节细致准确地描绘了当时俄国社会战争与和平两个方面。这些语言、情节在《战争与和平》中呈现出的艺术效果震撼了读者的内心世界,而这种艺术效果正是俄国形式主义中的“陌生化”在《战争与和平》中的运用。

关键词:《战争与和平》;俄国形式主义;陌生化

俄国形式主义是以研究文学作品的文学性为目标与对象,以索绪尔的语言学为根基,以语言内部结构的陌生化为手段,流行于20世纪初的文学评论思潮。它不同于研究文学外部世界的摹仿说和表现说。 “摹仿说的中心问题是文艺与现实的关系问题。自亚里士多德以来,几千年中,摹仿说经由达·芬奇、莎士比亚的‘镜子说’、现实主义再现说而到自然主义客观记录说,形成强大的现实主义文化体系。而强调作者的主观性或情感表现的表现说,是把文学性建立在文学与人的紧密联系上”[1]。俄国形式主义极力反对这种把文学外部关系和因素与文学作品本身杂糅起来去研究文学作品,所以俄国形式主义的代表人物什克洛夫斯基对此有过这样的类比:“我的文学理论是研究文学的内部规律。如果用工厂方面的情况来做比喻,那么,我感兴趣的不是世界面纱市场的行情,不是托拉斯的政策,而只是面纱的支数和纺织方法。”[2]俄国形式主义为了使作品达到具有文学性的目的而采用陌生化的艺术手段,陌生化手法强调的是以人为本的审美过程,它通过语言结构的创新而延长审美的时间和增加审美的难度来显示文学作品独特的文学性。纵观前人对《战争与和平》的研究,大多是从作品的主题、人物或者是列夫·托尔斯泰本人的宗教思想和人道主义精神等来审视《战争与和平》这部巨作的历史价值和意义,归根究底还是围绕在文学外部因素周围,而几乎忽略了从语言学的角度来研究和突显《战争与和平》的审美价值。其次是从前人对俄国形式主义的研究来看,大多是对诗歌的研究,很少涉及对小说的研究。所以本文旨在从文学作品内在的语言结构所呈现出的陌生化艺术效果来体现《战争与和平》的另一种美,让读者能够体会到这部小说的语言内在魅力。列夫·托尔斯泰的史诗型长篇小说《战争与和平》所展示出的无与伦比的文学性,正是对小说中的语言结构形式中的材料、情节的陌生化的反映。材料、情节是构成俄国形式主义理论系统最简约准确的词汇,而《战争与和平》中的语言、情节正是俄国形式主义理论体系的简约对应。《战争与和平》中语言、情节的陌生化所构成的文学性淋漓尽致地体现了作者笔力的深度和高度,成为世界文坛上一颗不止闪耀在文学世界的星空,更是照耀在人们心灵深处的璀璨明珠。

一、《战争与和平》中语言的陌生化

《战争与和平》这部小说的语言朴实却不乏细腻,生动却不乏真实,深沉而不失内敛。这样的语言特色产生的艺术效果使人对世界产生新鲜的感觉,有新的不同寻常的体会。而这种独特的艺术效果正是俄国形式主义中为实现文学作品文学性而使用的陌生化手段。陌生化手段运用在文学作品中就是使语言区别于我们日常中用于信息传递的不加修饰的语言,它是语言被变形、扭曲的结果,从而给人新奇的感觉,也就是使人感到陌生,让读者眼前呈现的文字语言和大脑中出现的情景都变得陌生,从而延长审视的时间和增加欣赏的难度,从而使人有不一样的审美感受。什克洛夫斯基曾这样说:“艺术的手法是事物的‘反常化’手法,是复杂化形式的手法,它增加了感受的难度和时延。”[5]在《战争与和平》中通过预设、转喻、音响这些修辞手法而使语言变得陌生,增加了读者阅读的难度和时间,这种现象俯拾皆是。

1.语言预设的陌生化艺术效果

从俄国形式主义的根基索绪尔的语言学出发,语言预设等语用学的语言内部结构在体现《战争与和平》的陌生化的艺术效果中起着桥梁作用。“在语言学中,预设指的是说话者在说出某个话语或句子时所做的假设,从而使听话者做出必要的反应和猜测”[3]。这是德国哲学家、现代逻辑学奠基人弗雷格于1892年提出的。在《战争与和平》中对博尔孔斯卡娅公爵夫人第一次出场时的描写就是用部分身体部位预设了她的整体体态。列夫托尔斯泰是这样描写的:

年轻的博尔孔斯卡娅公爵夫人来了,她随身带着一个金钱绣的丝绸袋子,袋中装有针线活。她那漂亮的长着隐约可见的绒毛的上唇稍稍短一点,然而当她翘起来,或有时上唇向前伸出,或有时候与下唇闭合时就显得愈加好看。如同那些颇有吸引力的女人一样,她的缺点——翘嘴唇和微微张开的小口——似乎构成了她独特的美。所有的人都很愉快地看见这个身体健壮、充满活力的未来母亲,她那么轻松地承受怀孕这副重担[4]9。

托尔斯泰在介绍出场人物的时候,并没有像其他作家那样把人物身体的各个部位都描写出来,而只是重点突出博尔孔斯卡娅公爵夫人嘴唇的描写,这反映了语言学中词与词之间部分与整体的关系。托尔斯泰用自己的语言中的部分来预设整体,描写博尔孔斯卡娅公爵夫人时,他突出了嘴唇描写,而没有掺杂其他身体部位的描写,这自然而然地让人从博尔孔斯卡娅公爵夫人的具有魅力的嘴唇预设出博尔孔斯卡娅公爵夫人身上的其他部位是什么形态,从而给读者展现出博尔孔斯卡娅公爵夫人整体的美丽和魅力所在。

2.转喻的陌生化艺术效果

除了上述提到的语言预设之外,转喻这种修辞在文学作品创作中很常见,托马舍夫斯基在《词义的变化》一文中详尽地指出转喻的内涵,“转喻就是改变词的基本意义的程序”[1]。所以说,在被转喻修饰过的语言中,词的表面上的通常意义被破坏,词语的言外之意和特殊的意义被凸显出来,给人一种惊奇美妙的感觉,这就是转喻作为陌生化手段在文学作品中产生的文学性所在。在《战争与和平》中,转喻所体现的文学性表现得错落有致。在奥斯特里茨的战役中,主人公安德烈在追寻拥有像拿破仑那样伟大荣誉时,当身体和灵魂都受了重伤而感到迷茫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看见,只看到了自己头顶上奥斯特里茨战场上蔚蓝的浩瀚天空,而就在此时他终于懂得了生命的意义所在,不是为战场上的荣誉和身上佩戴的勋章,而是与亲人、爱人和朋友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是要去爱。在这里,托尔斯泰是这样描写的:

但是他什么都看不见。除了天空——高高的天空,虽不太明朗,但毕竟是广阔无垠的高空,此外,他的上方什么都没有了,灰色的云彩在天际间慢慢移动。“多么寂静,多么雄伟,完全不是我跑步前进时的那个样子”,安德烈公爵想了想,“不是我们奔跑、喊叫和战斗时那个样子,完全不是两个法国人和一个炮兵脸上流露出凶恶和惊慌失措、互相拉扯洗膛杆时那个样子,完全不是广阔无垠的高空里的云彩慢慢移动时的那个样子。我原先怎么看不见这一片高空呢?我终于认识它了,我觉得自己多么幸福。是啊!除了这广阔无垠的天空外,什么都是虚幻,什么都是欺骗。除了它,什么,什么都没有了。但是除了寂静和安宁,甚至连天空也没有,什么都没有。谢天谢地!”[4]352-353

这里的天空,并不是表面意义上的天空,而是安德烈意识到的另一个有意义的世界,是他一直追寻拿破仑的伟大的时候所忽略的一个世界,似乎没有什么比它更加珍贵了。这种以转喻为特性的已“陌生化”的语言结构,不仅使读者对语言文本感到陌生和新鲜,更重要的是可以通过这种新鲜的并且能直接感应到的视像,增加审美过程的陌生感和难度,也就是增加审美过程的深度和广度,也能让读者自己重新审视自己所要追寻的内心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在随之屡屡遭受挫败之后,安德烈头顶上的天空对他来说又有了新的含义,又有了比宇宙还要广阔的伟大形象。在《战争与和平》中有这样的描述:

他听见有人把这个说话的人称为陛下。但是这些话他听起来就像听见苍蝇发出嗡嗡的声音,他非但不感兴趣,而且不予以理会,听后立刻忘记得一干二净。他的头部感到一阵灼痛,他觉得他的血液快要流完了,他看见他的上方的遥远的高高的永恒的天空。他知道这是拿破仑——他心目中的英雄,但是在这个时刻,与他的内心和那一望无垠的高空以及空寂的翔云之间所发生的各种情况相比较,他仿佛觉得拿破仑是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4]366

在《战争与和平》中,天空在安德烈的内心世界中徘徊来往,在文本中多次出现,当然托尔斯泰并不是想把天空这个美丽的词当成文本的点缀而使用,而是通过天空这个在人们日常生活中再普通不过的词,让读者体会到它的内在含义在安德烈内心世界变化过程中的意义,安德烈世界观的曲折变化,让读者的审美过程也变得跌宕起伏,延迟了读者的审美时间并增加了审美的难度,从而更新了原先的无意识的审美体验。这就是转喻在文学作品中达到的陌生化效果。

3.语言音响的陌生化艺术效果

另一个在《战争与和平》中淋漓尽致地体现俄国形式主义所认为的文学性的陌生化手法是文本语言的语音效果,语音效果在诗歌的创作中非常常见,指的是词与词之间内部结构形式之间碰撞出的韵律感、音乐感。而这种陌生化的音效效果在小说这种体裁上主要表现在句子与句子之间,也就是人物的对话之中。在宴会邀请、节日活动、狩猎、唱歌等这些再简单不过的日常活动中,亲人、朋友、爱人之间的对话会让我们体会到不一样的新鲜感,有一种句子与句子之间碰撞出的音响效果。特别是《战争与和平》中年轻人的爱情在彼此的对话言语中显现得那么美好与幸福。在作品中,娜塔莎仅在十二三岁时与鲍里斯的对白中所体现的爱情观就会使读者眼前一亮,并且对爱情的审美感觉上升到一个更高的层次。他们之间的语言告白就像音乐那样悦耳动听,创造出意想不到的音响效果。在罗斯托夫家族的宴会中,娜塔莎天真、活泼、美丽的天使形象在列夫托尔斯泰的陌生化表达中浮现在读者眼前。她与鲍里斯的言语对白是这样的:

“那您愿意吻我吗?”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皱着眉头望着他,微笑着,激动得几乎要哭出声来。鲍里斯脸红了。“您多么可笑!”他俯身对她说道,脸红得更加厉害,但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等待。她突然跳到花桶上,身段就比他高了,她用双手把他抱住了,于是她那纤细裸露的手臂就搂住了他脖子的上方,她仰起头来,把头发甩在后面,正好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她经过花钵中间窜到花丛的另一边,低垂着头,停下了脚步。“娜塔莎,”他说道,“您知道我是爱您的,可是……”“您爱上我了吗?”娜塔莎打断了他的话。“是的,我爱上您了,但是我们以后不要做刚才那样的事情……再过四年……那时候我会向您求婚。”娜塔莎想了想。“十三岁,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岁……”她扳着纤细的手指头计算到,“好的!就这样说定了?”喜悦和欣慰的微笑使她兴奋地面部容光焕发。“说定了!”鲍里斯说道。“永远吗?”小女孩说道,“一直到死吗?”[4]55-56

娜塔莎和鲍里斯各自所说的句子与句子之间本身的言语结构擦出火花,碰撞出意想不到的音响效果,强化了叙事语言的内在力量。娜塔莎的一问与鲍里斯的一答,就像情歌对唱那样富有韵律与节奏感,这就是语言本身内在结构在碰撞之中所产生的艺术效果,给人一种不一样的审美享受,更是一种对爱情的审视。这种用语言文本构成的爱情火花立即闪烁在读者眼前,给读者以新鲜、刺激,还有震撼的审美感觉。这就是陌生化的语言内部构造创造出的具有音响效果的爱情表白在《战争与和平》中的体现。

二、《战争与和平》中情节的陌生化

从俄国形式主义看来,表现叙事文学作品最有力的材料是故事,故事只是用来表达文学作品中的情感与思想,而把这种材料转化为叙述作品内在的文学性的构造方法是情节。在俄国形式主义的理论系统里,这一概念并不像我们平时解释一部文学作品的情节那样简单,它更不能与具有材料性质的故事相等同。情节是一个建立在文本语言结构层面上的,是比文本语言结构和小说中的故事更高一层次的语言程序结构。情节是把文学作品中的许许多多故事联系起来的一种程序结构,也就是故事的构造方法。情节才是文学作品想要讲述的真正“故事”。俄国形式主义代表人物托马舍夫斯基有过这样的表述:“后一个故事比前一个故事有所扩展的,如每个新的事件都在主人公周围聚集不断更新的角色群,或者主人公的每一新境遇与上一次相比都更加复杂和困难,叫阶梯小说或连环小说。环形结构为一个充当框架的故事“漫延整个小说”[5]。在编排这些故事的过程中,情节为了使文学作品更具有文学性,而把相联系的故事变形、扭曲,使故事变得面目一新,让读者产生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这就为使文学作品具有文学性的情节陌生化。

在《战争与和平》中,由各个故事引起,由情节编排的独特的叙事力量震撼和刺激着读者的心灵。1805年当拿破仑征服欧洲之后,俄法两国的战争正在上演,而另一个蒙太奇式的画面是在彼得堡的俄国贵族们,他们谈笑风生,过着平静欢乐的生活,甚至在皇后的心腹女官安娜·帕甫洛夫娜举办的贵族宴会上从容不迫地谈论着战争。故事一个个缓缓地推进,在宴会上,瓦西里公爵和他漂亮的女儿、行为不端的海伦前来赴宴成为大众关注的对象,而刚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别祖霍夫的私生子皮埃尔成为宴会上的焦点,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似乎和彼得堡上层世界格格不入,他对战争事件的热情却使安娜·帕甫洛夫娜担心他的言语和行为会扰乱宴会的平静。似乎都有着努力追寻人生真正意义的内心,在宴会上皮埃尔和已退职的老总司令保尔康斯基的儿子安德烈相识并且成为好朋友。之前这些故事所表达的思想情感的基调是平缓的、平静的,为了使读者不对这种单调的平静的美好产生乏味和厌烦感,体现具有审美价值的文学性,情节这一文学文本语言叙事结构程序对接下来的故事做了有意识的安排。俄法战争越演越烈,安德烈决心前往战场与拿破仑作战,不顾妻子和旁人的劝阻,把怀孕的妻子安置在莫斯科郊外的父亲家里,委托父亲和妹妹照料,随后立即前往波兰追上了库图佐夫将军,随之做库图佐夫将军的传令官。他刚毅勇敢,在战场上的出色表现受到库图佐夫将军的赞赏,成了战场上举足轻重的智多星。当战场上号角的声音渐渐逼近时,平静的彼得堡却上演着令人愤慨的俄国社会现实,金钱权力的追逐使亲人朋友之间的信任度降到猜测和怀疑的程度。皮埃尔在继承了父亲别祖霍夫的所有遗产之后,身边的人都希望从他身上分到一碗羹,就连婚姻也是以利益为基础的,皮埃尔与海伦的婚姻是以失败而告终的。此时此刻故事所传达的思想感情更深一步,故事缓慢展开,只要等到对的时机,情节就会立即编排故事的顺序和结构,形成具有陌生化的语言文本的内在结构效果来更新人们已形成的旧的感觉,让读者产生一种新奇惊喜的感受,这就是情节的陌生化产生的艺术效果。

随着多个故事的层层递进,情节的陌生化就更加强烈。在皮埃尔遭受婚姻的失败之后,决定在共济会中寻找生命的意义的时候,而在战场的那一边,俄军与奥军联合对战法军的时候,安德烈受伤差点死去,在经历挫败之后,安德烈突然看到了天空的颜色,也看到了生命的意义。随之妻子难产死后,更是使他认识到亲人、朋友和爱人的珍贵,生命的重要。在安德烈意识到生命的意义的整个过程中,故事情节合理地编排也让读者对生命的意义陷入了沉思。战争的场面达到缓和的时候,安德烈回到家,在拜访罗斯托夫公爵的时候和公爵的女儿一见钟情,这似乎是愈合安德烈因妻子离世的伤口的灵丹妙药,安德烈找到了存在的快乐意义,但娜塔莎的年幼、天真对他们爱情的维持却不是好的因素,因为时间和距离,最终他们的爱情是个令人惋惜的悲剧。在战场上,娜塔莎在安德烈临死前忏悔,似乎战争和爱情的经历让娜塔莎变得成熟和冷静。这一悲剧性的情节结构安排震撼和感动了读者的内心世界,这无疑增加了文本语言结构的文学性,情节的陌生化可以通过文本语言内部结构产生的悲剧艺术效果来体现,而不是只通过人物的性格和语言来说明。这种情节的设计是别具匠心的,但产生的悲剧效果却是庞大的、震撼人心的。就如《哈姆雷特》的悲剧性不以哈姆雷特性格上和语言上的犹豫不决来归结,不以《哈姆雷特》中哈姆雷特的经典独白来体现:“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论气魄,到底哪一个更高尚呢?是忍受命运无情的肆虐,任凭它投来飞箭流石,还是面对无情的苦海挺身而出,用反抗扫除烦恼?”[6]这句独白显现了哈姆雷特面对当时不合理一切时的内心世界,他是悲伤的更是痛苦的,但这感伤的独白并没有真正创造出悲剧效果,而是在这种独白之后哈姆莱特采取的行动所构成的各个故事的编排而成的情节安排,他误杀了藏在柜橱中的克劳迪斯,他谴责她母亲格特鲁德的行为,他与雷欧提斯的剑战,正是这些情节构成了这个戏剧的悲剧性。在《战争与和平》中,情节这一语言结构程序在《战争与和平》产生的关于安德烈的悲剧效果是这部小说深得人心的核心力量,就如《哈姆雷特》是戏剧中一座不可及的悲剧巅峰一样。

《战争与和平》中的众多故事都会传达出情感与思想,它们像一根根五颜六色的线一样分散地布局在白色的布块上,等待着情节用针按故事的颜色选取适当的位置引穿在白布上,在这张白布上立即显示出美轮美奂的刺绣,给人以陌生但又震撼人心灵的视觉感受,而情节编织故事的这个程序过程延长了读者的审美时间并增加了读者的审美难度,这就是情节陌生化的艺术效果,或是悲剧或是喜剧,都会让人感到跌宕起伏和真挚感情。

三、结语

从俄国形式主义来看, 《战争与和平》中语言、情节的陌生化大大增强了作品的文学性,展现出这部长篇小说的独特魅力。不论是通过预设、转喻,还是音响效果对语言的陌生化,还是通过对故事的编织、强化故事的思想情感对情节的陌生化,这些陌生化手段都是以具有科学性的语言学知识为材料和基点的,给读者展示出《战争与和平》中的艺术效果和文学性。俄国形式主义注重的是审美过程而不是审美目的,陌生化手法的运用延长了审视作品的时间,又增加了读者理解作品的难度,审美过程变得“迂回曲折”,正是有这种艰难的过程才会给读者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和心灵感受,践行了以人为本的审美观念,才会达到俄国形式主义想要传递作品具有文学性的目的。上文说到,俄国形式主义主要是以索绪尔的共时语言学为根基,也就是只研究语言内部层面上的构造,使文学文本脱离一切外部联系,没有社会历史文化、政治、经济等方面的渗透,使文学文本独立地存在,超脱于其他因素而去寻找作品的文学性。这确实是保持了俄国形式主义文学批评的科学性,但只是从语言学的共时系统来体现《战争与和平》的文学性还是不充分的,也要从语言学的历时角度来挖掘作品的文学性,历时角度所包含的诸多方面却是在审美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共时和历时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和胡塞尔现象学中的显性和隐性结构相类似。“海德格尔将显现称为天空,将隐匿称为大地,一方面天空与大地相互需要,另一方面,显与隐之间也充满争执。这个世界在敞开状态的维度显现中,必定有一种作为显露之反动的自行隐匿在起作用”[7]。在现象学看来,在看待任何一件事物时,不仅关注它自身本来可以显现的东西,也要挖掘出事物背后的阴影面所包含的信息,这样才能透彻地理解与把握它。在《战争与和平》中,当时俄国的社会制度、社会历史文化和托尔斯泰本人的思想,特别是他自己独有的宗教思想和人道主义精神,从这些历时的外部联系出发来审视《战争与和平》这部小说中的文学性的时候,也是具有巨大审美价值的,而俄国形式主义却忽视了这点。从这些外部的历时的角度出发,在品读《战争与和平》时,就会了解到在俄法战争时期,俄国的社会制度,甚至法国的社会制度是怎样的,各国的社会历史文化是怎样的,更会了解到列夫·托尔斯泰本人不仅是伟大的作家,还是伟大的哲学家和思想家。在《战争与和平》中,列夫托尔斯泰把他的哲学论文和宗教思想表现得淋漓尽致,他是为数不多的作家能在自己的作品中自然而无做作地表现自己的思想的。如果既从共时角度又从历史角度来审视作品的文学性,那就是内在而统一的,那就是骨骼与血肉的结合,这会让读者感受到文学作品内在与外在的魅力。俄国形式主义中陌生化手法运用的目的就是让语言、情节变得陌生,让读者产生一种新鲜震撼的感觉,是不同于日常生活中出现的言语与情景的,它打破了传统的语言规则,惊奇了听者和观者,所以陌生化通常可以说是文学语言创新的过程。《战争与和平》之所以成为史诗型小说的巅峰,就因为它的语言、情节创新地合成了一体。 从俄国形式主义审美判断来看,文学作品的语言、情节都需要创新才能深入人心。

参考文献

[1]刘万勇.论俄国形式主义诗学的“文学性”和“陌生化”[J].山西大学学报,1997(2):57-61.

[2]谢佳.论俄国形式主义[J].教书育人,2013(3):111-112.

[3]宿桂艳.Presupposition[J].科技信息,2009(16):119-123.

[4]列夫·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M].朱宪生,陆博,译.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2.

[5]方珊.俄国形式主义文论选[M].北京:三联书店,1989:1-6,144-197.

[6]Barbara A.Mowat,and Paul Werstine,eds.The Tragedy of Hamlet,Prince of Denmark[M].New York:Washington Square Press,1992.

[7]余慧元.“Horizon”的扩展:西方现象学进展的一种维度[J].学术月刊,2005(11):28-34.

(责任编辑伯灵校对伊人凤)

An Analysis of Artistic Effect of “Defamiliarization” in War and Peace

GAO Me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Northwestern Polytechnical University,Xi′an 710129,China)

Abstract:War and Peace is a long epic novel which starts to be written in 1863 and it takes Lev Tolstoy seven years to finish.The author uses the “defamiliarization” language which is dynamic and expressive,the “defamiliarization” plot which is rich in ups and downs and sincere emotions,and the “defamiliarization”of his own unique style to depict two aspects of Russian society meticulously and exactly:war and peace.The artistic effect presented by the “defamiliarization” language,plot,and style in War and Peace shocks readers′ heart deeply,and this kind of artistic effect is the application of “defamiliarization”of Russian formalism in the novel War and Peace.

Key words:War and Peace;Russian formalism;defamiliarization

收稿日期:2016-01-12

作者简介:高萌(1992-),女,山东荷泽人,硕士研究生。

DOI:10.13888/j.cnki.jsie(ss).2016.02.013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9617(2016)02-02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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