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昆德拉小说中的爱情叙事模式考
2016-04-13赵谦
赵 谦
(安徽商贸职业技术学院 人文外语系, 安徽 芜湖 241003)
米兰·昆德拉小说中的爱情叙事模式考
赵 谦
(安徽商贸职业技术学院 人文外语系, 安徽 芜湖 241003)
梳理米兰·昆德拉的系列小说作品发现,其中的爱情叙事可以分为“寻找——找到——失去”和“寻找——找不到”两种基本模式。这两种模式否定了现代小说中“寻找——找到”的传统爱情叙事套路,反映了昆氏对于灰姑娘式童话爱情故事结局的质疑,也折射出了一种救赎无望的颓废哲学。
米兰·昆德拉; 爱情故事; 两种; 叙事模式
结构主义是20世纪最受学界青睐的一种主流研究方法,它“追求文学批评的恒定模式,旨在找出适用于文学文本的固定模式。”[1]137从本质上来说,以形式主义批判而著称的叙事学便“脱胎于结构主义”[2]53。“与以前那些只局限于诠释作品意义或进行修辞分析的批评方法相比,叙事语法更注重作品的系统性,即作品内部各要素之间的相互依存关系,这种观察角度无疑为文学研究引入了新的内容。”[3]85概括而言,叙事学的目的就是试图通过比较分析不同的小说文本,归纳总结出其中共有的、一般性的叙事模式,从而揭示文学的本质与意义。梳理米兰·昆德拉的系列小说作品发现,其中的爱情叙事可以分为“寻找——找到——失去”和“寻找——找不到”两种基本模式。这两种模式否定了现代小说中“寻找——找到”的传统爱情叙事套路,反映了昆氏对于灰姑娘式童话爱情故事结局的质疑,也折射出了一种救赎无望的颓废哲学。下文将以昆氏经典小说中主要人物的爱情经历为例,分析两种爱情叙事模式在作品中的具体表现形式,以期为理解昆氏叙事技巧与爱情哲学提供启示。
一、昆氏小说中“寻找——找到——失去”的爱情叙事模式
昆氏小说中大多数人物的爱情都经历了“寻找——找到——失去”的过程,这也成为了昆氏最常运用的爱情叙事模式。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托马斯多年来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让躁动的内心安定下来的女子。出于六次偶然事件的叠加,他来到小镇,遇见了令他心动的特蕾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真爱。不料,在与特蕾莎的相处中,托马斯因为恶习难改,最终失去了来之不易的爱情。从特蕾莎的视角来分析,她自小便在酒馆打工,与形形色色的下里巴人接触。自尊心极强的她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能让她脱离苦海。托马斯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她随即放弃了工作与家人,到城里去投靠这个男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特蕾莎痛苦地发现,托马斯就是一个玩弄女性的花花公子。心灰意冷的她万念俱灰,爱情理想也顷刻崩塌。她最终决定放弃这个男人,也因此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爱情。小说中,类似“寻找——找到——失去”的结构,也支撑着弗兰茨与萨比娜爱情叙事的结构。弗兰茨教授是一个有妇之夫,然而他和妻子之间并无情感交流,他们的婚姻也仅仅是建立在同情的基础之上。因此,弗兰茨在婚后依然在寻找心中的真爱,直至他遇见了知性的萨比娜。不幸的是,萨比娜是一位个性极强的现代女性,她在自由与爱情之间选择了前者,这也让弗兰茨永远地失去了爱情。而表面上倔强叛逆的萨比娜也一直在寻找一份属于自己的真爱,她多年来以一种游戏人生的态度来掩盖内心的强烈欲求。与弗兰茨的相遇,让萨比娜感受到爱的温情,这个愿意为了她抛弃名利的男人数次让她感动。然而,回归现实,萨比娜无力去承担“小三”的骂名,只能无奈地选择离开,失去了自己的爱情。在小说《玩笑》中,路德维克在大学时代对爱情充满了幻想。他爱上了美丽的玛凯塔,成功地追求到了她。确立男女朋友关系后,路德维克完全地信任自己的女友,因此在写给她的卡片上开了一个政治玩笑。之后,他被女友出卖,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最终,路德维克被学校开除并送去劳教,他大学时代的爱情以失去而划上句号。在劳教所的岁月是路德维克最消沉的时期,幸好一个叫露茜的姑娘出现并走进了他的心里。然而,长时间内心的压抑让路德维克变得特别饥渴,他与露茜约会了几次后便强行想要和她发生关系。他的行为引发了露茜的恐慌,姑娘随后选择了不声不响地离开,而这也让路德维克再次品尝失去的痛苦。在小说中,埃莱娜也同样经历了两次“寻找——找到——失去”的情感过程。她在大学时代遇见了英姿飒爽的泽马内克,两人一见倾心,毕业后不久便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但岁月流逝,埃莱娜的容颜逐渐老去,体态也开始走样。和多数喜新厌旧的男人一样,泽马内克开始嫌弃自己的妻子,家庭琐屑引发的争吵也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愈发紧张。之后,泽马内克开始变心,爱上了年轻的学生。丈夫的无情背叛,让埃莱娜的内心十分痛苦,她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的“寻找——找到——失去”。颓废了一段时间后,埃莱娜终于重新振作起来,她试图寻找一份新的情感,来淡忘第一段失败婚姻带来的伤痛。正是此时,一个名叫路德维克的男人走进了她的世界。在与这个男人有过数次激情后,埃莱娜感受到了久违的性爱快感,她开始全心全意地爱上了这个男人,也暗自庆幸可以重获真爱。然而,事实的真相总是那样地残酷。路德维克根本不喜欢埃莱娜,他接近她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报复大学时代的仇人泽马内克。在得知泽马内克早已另有新欢后,他便毫不留情地将埃莱娜一脚踹开。经历了两次感情的失败,埃莱娜再也无力承受,这个可怜的女人选择了喝毒药自尽,不想却因为药品质量问题而幸免于难。此外,《无知》中的约瑟夫、《慢》中的文森特等诸多人物也都经历了寻找爱情、找到爱情再到失去爱情的过程。通过“寻找——找到——失去”模式的运用,昆德拉向读者表达了他对于爱情的消极态度,也彻底颠覆了现代小说中灰姑娘遇上王子的爱情叙事模式。
二、昆氏小说中“寻找——找不到”的爱情叙事模式
“与上文的‘寻找——找到——失去’结构相对应的是其子集‘寻找——但没找到’的结构,”[4]23这种模式也出现在昆氏小说中的诸多人物的爱情经历中。在《笑忘录》中,主人公塔米娜在丈夫死后,一直将自己封闭在自我幻想的狭小空间里。她渴望有一个男人可以走近她的世界,让她感受爱情的美好。不幸的是,塔米娜终其一生也未能找到这样的男人,最终悲惨地丧命于儿童岛。同样,《无知》中的伊莱娜在丧夫后也一直在寻找心灵相通的另一半。此时,一个名叫古斯塔夫的男人闯进了她的生活。这个男人比她大很多岁,对她也是百般呵护。但这个男人并非伊莱娜理想中的情人,他们之间也没有过多的性爱激情。最终,失望的古斯塔夫与岳母搞到了一起。而伊莱娜在回国后,偶遇曾经令她心动的约瑟夫。她万分激动,以为找到了自己等待许久的真爱,不想约会后发现,这个男人早已将她遗忘,甚至连姓名都不记得。很明显,伊莱娜经历了两次“寻找-找不到”的过程,之后她变得心灰意冷,再也不相信爱情。在《身份》中,香黛儿是一个完美爱情的追求者。在她的观念中,夫妻双方应该无话不谈、心灵相通。她一直在寻找可以与她交心的男人,也一直误以为自己的丈夫就是那个对的人。而故事最后,香黛儿发现原来丈夫一直在欺骗自己,理想中的爱情自己竟从来都未曾获得。介于此,她不顾丈夫的苦苦挽留,依然放弃了家庭,选择了离开。在寻找爱情的过程中,如果过于执着,一旦经历多次挫折,很多人便会变得精神异常,她们常常将情绪发泄到无辜的子女身上,有的甚至做出自杀等过激的行为。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特蕾莎的母亲年轻时代是一位出了名的美女,她一直在努力地追求完美的爱情。因为她的美貌,先后有九个男人向她求婚。她放弃了前八位优秀的男士,选择了条件一般的第九位,原因是这个男人在和她激情时“故意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而且也没有及时找大夫给她做人流。”[5]33这样的一个男人显然与她心目中的爱情理想相距甚远,因此在婚后,她便一股脑地将对丈夫的不满发泄到女儿的身上,无情地摧毁了特蕾莎的童年。在《好笑的爱》收录的短篇故事《座谈会》中,长相平凡的护士伊丽莎白一直在寻找理想中的爱情。不幸的是,她接触到的医生都是只关注外表的肤浅男性。经过多番努力,伊丽莎白始终没有找到青睐她的男人。最终,她的精神出现了扭曲,竟然选择了裸体自杀的方式来展示她迷人的身材。同样,在昆德拉的新作《庆祝无意义》中,阿兰的母亲和自己不喜欢的男性发生了关系并因此怀孕。没有找到理想爱情的她,愤然地选择了投河自尽,结束自己和未出生孩子的生命。在侥幸获救后,阿兰的母亲选择了离开,丢下了亲生骨肉,让阿兰独自承受失去母爱的痛苦,这也导致了他精神的异化。“寻找——找不到”会让沉溺于爱情幻想中的人感到压抑,也有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精神生态问题。究其原因,很多爱情中的“找不到”都是源自于爱情中的完美主义价值观。古往今来,所有轰轰烈烈的爱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归于平淡,而真爱的最终归宿是亲情。因此,在寻找爱情的过程中,我们不要设定过多的标准,要多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问题。同时,我们应该意识到人无完人,不能太过苛求,要学会从总体上去评价另一半。笔者相信,如果人人都打开心扉、以诚相待,相信“找不到”的几率会大大降低,社会也会变得越来越和谐。
三、结语
因为经历的坎坷跌宕,昆德拉对于人生一直持有悲观的态度。在他看来,世间的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存在。这一价值观直接影响着他对于爱情的态度,也是其颓废爱情观产生的内在原因。文学作品是作家表达情感与认知的媒介,因此,昆氏在小说中选择了“寻找——找到——失去”和“寻找——找不到”两种叙事模式来表达自己的爱情哲学,这在本质上与他持有的“救赎无望的这种世界观有关。”[6]15现实生活中,真实的情况往往与我们看到的表象相悖。实际上,昆氏小说中显现出来的对于爱情的悲观与失望恰恰折射出昆德拉对于纯美爱情的向往与渴望。以昆德拉小说中人物的爱情经历为鉴,我们应该反思并树立正确的爱情观。爱情是人生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因此我们要积极地去寻找真爱并始终坚信爱的美好。当一段爱情结束后,我们不要灰心失望,而是去牢记彼此曾经拥有过的美好瞬间。此外,在爱情中,不要过分地渴求,因为最好的爱情往往会在不经意间不期而至。
[1]刘延超. 灵魂的自赎与自我的超越——唐人传奇《李娃传》的结构主义叙事学文本分析[J]. 社会科学家,2009(8):136—138.
[2]杨清健. 电影《贫民富翁》的叙事学解读[J]. 宿州学院学报,2010(6):51—53.
[3]熊海英, 李异辉. 茨维坦·托多罗夫:作为结构的阅读[J]. 湖南城市学院学报,2011(2):84—86.
[4]郑小红. 寻找·找到·失去——对《儿子与情人》人物的叙事学分析[J]. 外国语文,2010(3):22—25.
[5]米兰·昆德拉.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M]. 许钧, 译.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33.
[6]张中载, 赵国新. 文本·文论——英美文学名著重读[M].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06:15.
Analysis of the narrative mode of love stories in Kundera’s novels
ZHAO Qian
(Department of Humanity and English. Anhui Business College of Vocational Technology,Wuhu 241003, China)
The narrative mode of love stories in kundera’s novels can be divided into two basic modes, namely “search-find-lost” and “search-can not find”. These two modes are completely different from the traditional mode of narration in which Cinderella always finds her prince eventually. This also reflects kundera’s philosophy of hopeless salvation.
Milan Kundera; Love stories; Two; Narrative mode
2016-04-08
2014江苏省社科基金项目(14WWB004);2014安徽省省级特色专业建设(2014tszy067)和2016安徽商贸职业技术学院科研项目(2016KYR05)。
赵谦(1982— ),男,安徽芜湖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世界文学研究。
I565.074
A
2095-7408(2016)04-003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