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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史主义视域下的《追风筝的人》

2016-04-13

昭通学院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追风筝的人历史主义哈桑

高 源

(云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 云南 昆明 650500)

●文学研究

新历史主义视域下的《追风筝的人》

高 源

(云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 云南 昆明 650500)

《追风筝的人》是美籍阿富汗作家卡勒德·胡塞尼的第一部作品,作者以第一人称叙述的方式,讲述了在阿富汗战乱背景下,富家少爷阿米尔与仆人之子哈桑之间关于友情的背叛、人性的救赎的感人故事。从新历史主义的视角出发,以“文本的历史性与历史的文本性”,“大写历史的小写化”,“颠覆与抑制”等主要方面来解读《追风筝的人》,认识新历史主义视域下的阿富汗社会,关注小说文本里包含的新历史主义精神。

《追风筝的人》; 新历史主义; 性别歧视; 种族歧视; 人性

新历史主义是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于英美崛起的一种文学思潮,“新历史主义”这一术语最早出现在斯蒂芬·格林布拉特为《文类》杂志所作导言《文艺复兴时期权利的形式和形式的权利》中,新历史主义跨越了历史学、政治学、人类学、文学、艺术等学科的界线,强调以政治化的方式解读文学。《追风筝的人》是一部涉及人性、种族、战争的小说,更是一部关于阿富汗的史诗,作者不仅建构了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还以细腻的笔触刻画了阿富汗充满苦难的时代进程,向读者展示了一个别样的阿富汗。笔者拟从新历史主义角度分析小说,进而对作者笔下的阿富汗社会进行再认识,对小说包含的新历史主义精神进行剖析。

一、新历史主义中的阿富汗社会

“新历史主义实质上是一种与历史发生虚构、想象或隐喻联系的语言文本和文化文本的历史主义,带有明显的批判性、消解性和颠覆性等后现代主义特征,强调主体对历史的干预和改写”。[1]卡勒德·胡塞尼在《追风筝的人》中,抛弃了权威话语对阿富汗历史的冷漠描述,转而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对祖国进行了温情的描述,从普通阿富汗人民的角度对阿富汗的历史进行了再现、改写,小说体现了新历史主义文本的历史性和历史的文本性,将大写的历史小写化的特点。

(一)历史的文本性与文本的历史性

新历史主义主张恢复文学评论中的历史维度,消解历史与文学文本之间的二元对立关系,将历史带入文学研究,使文学与历史在文本的基础上彼此融合、相互作用,路易斯·蒙特罗斯将文学文本与历史的这种关系称为“文本的历史性与历史的文本性”,“文本的历史性是指所有的文本都嵌入在特别的社会和文化语境中;而历史的文本形式是指我们对过去所有知识和理解都只能存在于对留下的社会的文本痕迹的询问中”[2]在新历史主义批评的实践下,读者从《追风筝的人》的文本中获得了更多关于阿富汗历史本来面目的认识。《追风筝的人》所涵盖的时间跨度是20世纪70年代到21世纪初,在此期间阿富汗历经战乱,作者以硝烟战火下动荡的阿富汗为背景,生动具体地表现了其时的社会风貌。在小说中,作者并未从军事家和史学家的角度,罗列和细描阿富汗的数次战争场景,而是通过一系列的时间设置来提示读者,使文本不断指向历史,将真实的历史与虚构的人物相结合,叙述苏联入侵阿富汗时人民的奔走逃亡,塔利班掌权后的暴力统治,对儿童与妇女权利的剥夺等,于字里行间显现疯狂的战争带给阿富汗人民的深重苦难,使读者对阿富汗的历史有了更深的了解,显示出历史的文本性。

文学文本并不仅是单纯地反映历史,还通过文本对历史事实的叙述来创造历史意义,对历史产生一定的影响。提起阿富汗,人们通常会联想到“战争”、“恐怖分子”、“本拉登”、“塔利班”等带有灰暗色彩的词,尤其在“911事件”后,阿富汗更是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焦点,由于对阿富汗历史与文化的不了解,世界对阿富汗人和阿富汗文化存在一定误解和偏见,甚至被西方世界妖魔化。《追风筝的人》在“911事件”发生的时代背景下被创作,胡塞尼决定出版这部小说的理由之一就是通过人性化的书写,让更多的国家和人了解真正的阿富汗,消解人们对自己祖国的偏见。小说出版后,在全世界范围内备受欢迎,吸引了很多的人关注阿富汗,读者肯定了这部作品对阿富汗人民与阿富汗文化的温情描绘,对作者的人文关怀和人道主义思想给予褒奖,在文化层面而言,这部小说引发了读者对阿富汗战争和难民的关注,以及对人性的思考。

从新历史主义的角度看,《追风筝的人》通过对战时阿富汗社会场景和普通人成长故事的描写,将历史带入文学文本,在叙事的文本基础上,从历史的维度映射了其时阿富汗社会真实的历史文化,揭示了在支离破碎的社会环境中阿富汗人民的不幸与苦难,抨击了塔利班政权对人性的摧残,宣扬了人道主义精神,引发了读者对人性的深层思考,具有一定的历史文化影响。

(二)大写历史的小写化

受后现代主义对宏大叙事消解的影响,新历史主义者反对历史的独语,他们认为,历史的独语会导致历史的宏大叙事的形成,宏大的叙事虽不会带来对历史的错误认知,但会掩盖边缘人群参与历史塑造的作用,所以,新历史主义强调的历史概念并非是大写的历史,而是小写的历史,不是独语的历史,而是复数的历史,是强调叙述者的历史,文本出现的历史也不再是对英雄、领袖的颂歌,诚如张清华所说的“受新历史主义影响的小说创作对历史的理解和掌握‘产生了根本性的位移’,‘即由原来着眼’于主体历史的‘宏传叙事’而转向更小规模的‘家旅’甚至是个人的历史叙事;由侧重于表现外部的历史行为到侧重揭示历史的主体——人的心理、人性与命运……”[3]

《追风筝的人》涵盖了阿富汗的五个历史阶段:君主统治时期、共和时期、苏联入侵时期、内战时期、塔利班掌权时期,作品所述时间维度广,涉及重大历史事件,但小说的中心并不是这个国家的战争史,人物也并非选取战斗英雄或著名历史人物。作者是从小处着手,对重大历史事件采取简短的直接描述,如“1973年7月17日,夜里,他们根本就没对什么东西开枪。翌日清晨,大梦初醒的喀布尔发现君主制已然成为历史”[4]36交代了达乌德汗发动政变终结了君主制,阿富汗开始实行共和制;“接着是1979年12月,俄国坦克在我和哈桑玩耍的街道上耀武扬威,给我的父老乡亲带来死亡,开启了如今仍为过去的、血流成河的时代”[4]36交代了苏联入侵阿富汗。复数式是作者再现阿富汗历史的方式,这里的“再现”并不是对主流话语下历史的复述,而是颠覆权威,以另一角度补充历史。提起塔利班,人们通常会将其与恐怖主义、极端宗教主义相联系,难以想象这一发源于阿富汗坎大哈地区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运动组织在崛起之初,是阿富汗人民心中的英雄,作者借拉辛汗之口从小人物的立场表明,在塔利班掌权之时,因为这一组织结束了阿富汗日复一日的混战,给这个国家带来了久违的和平,阿富汗人民欢呼雀跃,认为他们是英雄,小人物话语下的塔利班颠覆了美国话语下的塔利班形象,使独语的历史化成了复数的历史。

小说重点书写的是主人公的个人回忆,历史事件始终围绕小人物在忠诚与背叛、愧疚与赎罪之间来展开叙述,作者将战争视为背景色,把小说中人物的个人生活与重大的历史事件相联系,在小说的故事场景中融合了现实生活的场景,作者有意淡化重大的历史事件与历史人物,舍弃独语,转向复数式历史,凸显了作者将大写历史小写化的特点。

二、小说中的新历史主义思想

新历史主义认为,“在文学创作中,其意识形态性通常以两种不同方式体现出来:要么直接表达其意识形态内容和目的;要么以‘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通过对主流意识形态的线性‘疏离’来曲折表达”。[5]在《追风筝的人》中,作者以富家少爷阿米尔与仆人之子哈桑间的友情为线索,将阿富汗的文化、宗教、种族等穿插其间,向读者展示了阿富汗文化,再现了阿富汗的历史,揭开了这个神秘国度的面纱。全书类似自传体小说,主人公阿米尔的经历和背景与作者胡塞尼的经历、身份背景非常相似。胡塞尼是一名美籍阿富汗作家,他生在阿富汗,但由于战乱,便随父亲出逃到美国避难。胡塞尼在美国接受教育、定居工作,但阿富汗人的身份使他成为美国的“他者”,他一直努力融入美国的主流文化,但又留恋着他的故国,使其在美国始终处于边缘地位。这种边缘人的感受影响了他的写作,使他的小说在书写性别歧视,关注社会边缘人群,对人性作出思考时流露出受新历史主义影响的痕迹。

(一)性别歧视

新历史主义具有揭示性别歧视的功能,阿富汗是一个男性掌控社会权利的国家,女性不能享有和男性同等的权利,尤其在塔利班统治时期,她们被剥夺了外出工作的权利,出门必须要有男子的陪同,必须用黑色的纱巾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地位低下的女性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不可避免地成为了男性主体的附属品。

《追风筝的人》是一部成长小说,其中包含的女性形象并不多,在这部小说中,占有主导话语权的都是男性,推动情节发展的是男性之间的关爱与敌对关系,作者在刻意忽视女性,小说中着墨较多的女性形象有阿米尔的母亲、哈桑的母亲莎娜芭、逃亡卡车上的年轻妇女、阿米尔的妻子索拉雅。在这几位女性形象中,阿米尔的母亲始终处于一个不在场的状态,她高贵气质、美丽容貌、温和性情的形象塑造全然来自于照片和阿米尔父亲的描述;容貌美丽、风情万种的莎娜芭下嫁阿里,在产下哈桑后抛夫弃子,与江湖艺人私奔,在后期的情节发展中,可以知道哈桑其实是她与阿米尔父亲的私生子,莎娜芭的离开不乏对阿米尔父亲名誉的保全;逃亡卡车上的年轻妇女被俄国大兵要求性服务,这时是阿米尔父亲挺身而出施以解救,实际上,年轻妇女的出现是为了衬托男性形象的威猛勇敢,是作为男性的陪衬品出现的;索拉雅是将军的女儿,出身高贵,但曾因年少懵懂不顾一切与人私奔,最终名誉受损,被人指指点点,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而与她私奔同居的男性甚至都未受将军的指责。在阿富汗社会,男性之间产生性关系的现象并不罕见,这在小说中也有涉及,年少阿塞夫对哈桑的施暴,塔利班战士对男童的性侵等,在“性”的选择上,女性也成为了可有可无的角色,属于被忽视的地位,作者以此巧妙的安排揭露了阿富汗女性的从属地位和不公平待遇。

(二)人性显现

颠覆与抑制是新历史主义批评的重要组成部分,颠覆是指对代表传统秩序的社会意识形态提出质疑与反叛,使大众或个人的不满得以宣泄;抑制则是指代表传统秩序的社会意识形态对其所承受的颠覆力量的消解和包容。人性是《追风筝的人》的一大主题,在隶属于不同种族人物的颠覆与抑制的斗争中,人性得以充分体现。

阿富汗是一个多民族、多部落、多语言的国家,各个民族在宗教与习俗上存在很大差异,相互之间的不可调和性使得民族矛盾根深蒂固。在阿富汗历史上,普什图族一直在阿富汗的政治、军事和社会生活上占主导地位,普什图族与非普什图族之间的矛盾成为了阿富汗主要的民族矛盾。阿富汗还是一个有着强烈宗教感的国家,伊斯兰教是绝大多数阿富汗人信仰的教派,由于对穆罕默德继承人的合法性的承认上存在分歧,伊斯兰教又分为逊尼派和什叶派。民族的矛盾与宗教的分歧致使阿富汗社会存在严重的种族歧视。正如胡塞尼在小说中记述的,作为普什图人的阿塞夫认为阿富汗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才是纯种的阿富汗人,他厌恶哈扎拉人,觉得哈扎拉人污染了他们的土地和国家。作为哈扎拉人的阿里和哈桑常常受到邻居少年们的嘲笑、侮辱,阿里被他们称为“塌鼻子”、会吃人的恶魔“巴巴鲁”,大多数哈扎拉人没有读书识字的权利,连阿米尔都以戏弄不识字的哈桑为乐,在哈桑指出他写的小说的情节破绽时,他内心在说“他懂得什么,这个哈扎拉文盲?他一辈子只配在厨房里打杂。他胆敢批评我?”[4]34塔利班主要由普什图人组成,在其掌权后进行民族清理,开始了对哈扎拉人疯狂残酷的屠杀。作者对处于边缘位置的弱势种族群体的关注,表现出了他颠覆主流权力和社会权威的新历史主义精神。

作者在故事中设定了处于边缘地位的哈扎拉人,并安排了这一弱势群体对主流权利的颠覆。在阿米尔与哈桑的一次外出游玩过程中,他们受到了阿塞夫的阻拦与挑衅,哈桑为了保护阿米尔,勇敢的拿起他的弹弓对准阿塞夫,这一反抗举动震慑住了阿塞夫,最终将其吓跑。作为哈扎拉儿童的仆人哈桑处于社会底层,他没有社会话语权,处于对主人和普什图人的屈从地位,但为了阿米尔勇敢向权威挑战,颠覆了主流权力。但主流权力又对哈桑的颠覆进行了抑制,表现在1975年冬天的那场风筝大赛,阿米尔取得了比赛的第一名,哈桑为其追风筝,为保护属于阿米尔的风筝,哈桑遭到了阿塞夫的性侵,并一直对此事默默忍受。在这颠覆与抑制的过程中,小说关于人性的主题得以展现,阿米尔的懦弱开始促使他走上了对哈桑的“背叛之路”,人性的善与恶昭然若揭,人性的救赎与回归也在此埋下种子。

三、结语

《追风筝的人》以史诗般的历史景观为背景,叙述了荡气回肠的人性故事,作者卡勒德·胡塞尼以自己的亲身体验,赋予普通阿富汗人民发言权,将大写的历史小写化,消解了宏大的历史叙事,把阿富汗的重大历史事件以片段的形式穿插进了普通人的故事情节中,重新书写历史,更加全面而具体地向全世界的读者展示了饱受战争和塔利班极端种族主义摧残的阿富汗。通过对《追风筝的人》的新历史主义观照,揭示了阿富汗社会严重的性别歧视与种族歧视,并在此基础上实现且引发了外界对阿富汗边缘性群体的关注。在弱势种族颠覆社会权威,又被主流权力抑制的过程中,使小说中人性的主题得以显现深化。

[1]陆贵山. 新历史主义文艺思潮解析[J]. 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05(5):130—136.

[2]石坚, 王欣. 似是故人来——新历史主义视角下的20世纪英美文学[M]. 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08:9.

[3]张玲. 在新历史主义视角下解析《灿烂千阳》[D]. 哈尔滨:黑龙江大学西语学院,2010.

[4]卡勒德·胡塞尼. 追风筝的人[M]. 李继宏, 译.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

[5]张进. 新历史主义文艺思潮通论[M]. 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2013,(11):79.

Under the Perspective of New Historicism of The Kite Runner

GAO Yuan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Yunnan Normal university, Kunming 650500, China)

TheKiteRunneris the first novel of American Afghan writer Khaled Hosseini,in the form of the first-person narrative,tells the story of the in the context of the Afghan war,between wealthy young master Amir and Hassan who son of a servant about betrayal of friendship and salvation of human nature.This paper will b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New Historicism,taking the main aspects of “the historicity of texts and historical text”, “history of the capital of the lowercase”and “subversion and suppression” to interpretingTheKiteRunner, understanding of the Afghan society under the perspective of new historicism, concern in the novel text contains the spirit of New Historicism.

TheKiteRunner; New Historicism; sexism; racism; human nature

2016-04-08

高源(1994— ),女,云南宣威人,在读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思想研究。

I712.074

A

2095-7408(2016)04-00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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