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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哲学典籍翻译中的意象转换——以《庄子》为例

2016-04-13冯代红沈阳师范大学辽宁沈阳110034

关键词:典籍庄子译者

冯代红沈阳师范大学,辽宁沈阳110034



中国传统哲学典籍翻译中的意象转换——以《庄子》为例

冯代红
沈阳师范大学,辽宁沈阳110034

摘要

《庄子》是一部“以象筑境”的哲思典籍。译介《庄子》,既要译者能够充分理解原作的精神格局,运用“意象思维”走进原作者的认识世界,充分认识原文中的“象”,又要译者高度重视“意象转化”,合理地进行翻译,保证这些文本精神格局,如哲学范式、“意境”等的原汁原味。以《庄子》为例,探讨典籍翻译中的意象转换及翻译策略,以期让西方读者更好地理解《庄子》中所蕴藏的哲学思想和文化内涵,为中国文化走向世界提供有益借鉴。

关键词

典籍翻译;意向转换;《庄子》

“意象”在典籍翻译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是不同民族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逐渐形成的一种文化符号,是各个民族的智慧和历史文化的结晶。[1]“意象转换”是译者对原作“信”的操守,既体现了译者对中华文化精神的认知能力、创新能力,又保证了这些文本精神格局如哲学范式、“意境”等的原汁原味。如果在英译的过程中,译者忽略“意象转化”的重要作用,仅仅用概念思维对中国典籍进行翻译和诠释,则很难让西方读者领略到中国文论的表达张力和特殊魅力。因此,本文以《庄子》为例,探讨了典籍翻译中的意象转换及其翻译策略,以期让西方读者更好地理解《庄子》中所蕴藏的哲学思想和文化内涵,为中国文化走向世界提供有益借鉴。

一、“意象”与“意象转化”

袁行霈先生曾说过,“意象是融入了主观情意的客观事物,或者是借助客观物象表现出来的主观情意。”“意象”在辞海中定义为一种表象,即由记忆表象或知觉形象经过改造而成的思想性表象。意象与文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往往蕴含丰富的文化内涵信息。刘宓庆在《文化翻译论纲》中提到“翻译要确保原文的本味就要从微观和宏观上准确把握原作的个人文化特色和群体文化特色,将语言置入它所依附的文化语境中加以审视,强调主体的文化意识和文化信息感应能力。”[2]意象由具体的“物象”和“寓意”两部分组成。“物象”是人们所熟悉的自然界存在的具体事物,是意义的载体。“寓意”是通过一定的物象使人联想到某一特定的意义,是文化意象构成中的主观部分。意象受到语言文字的影响而产生,体现着特定文化的认识方式和思维特性,不同的民族由于其各自不同的生存环境、文化传统等,往往会形成其独特的文化意象,成为本民族文化里特有的意象,而它在另一种语言文化里,或是不存在,或是表达成完全相反的意象。

“意象思维”是一种重要的中国传统思维方式,有学者把这种思维方式称作“象思维”。“意象思维”作为传统中国文化的哲学形态,是一种蕴含着哲思理性和灵韵诗性为一体的思维方式,也是中国五千年文明所孕育的智慧的思维样式。“意象思维”作为华夏文明的精神创造,是人类文明史上有别于西方基督文明的东方智慧认识形态和体系。它化繁为简,化抽象为生命形态,具有诗意感性和理性思辨的二重性。“意象思维”作为接通“言”与“意”的关键性中枢,对中国人追索天地之道、人生智慧,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意象思维”既离不开形象,又不囿于形象,是中国汉语文化中具有特殊内涵的结晶。《庄子》是一部“以象筑境”的哲思典籍。译介《庄子》,既要译者能够充分理解原作的精神,运用“意象思维”走进作者的认识世界,充分认识原文中的“象”,理解原著的精神格局,把“意象”思维的坚守和保留有机动态统一起来,又要译者高度重视“意象转化”,重新启动自己的“意象转换”思维,合理地进行翻译,保留原文各种“意象”的同时,将《庄子》的精髓,准确地传达给异国读者。

二、《庄子》及其蕴含的意象分析

庄子灵活地运用“意象”和“意象思维”来表达自己的思想,传播和发扬道家文化,生动地再现了生命形态灵动且动态的整体样态和人生的智慧。其作品中丰富的意象位于先秦诸子之冠,百家莫能比肩。《庄子》受传统“意象思维”的影响,取象方式主要是“人心营构之象”,但又不拘泥于此,有时通过相似的“象”来表达相同的意,有时通过不同的“象”来表达相同的意,同样内容由不同物来寄寓的方法使得“象”更加繁复。他通过丰富的想象创造出生动活泼的“象”,使其表意的功能更加强大,目的是揭示人生之“理”,追求玄妙之“道”。无论是“神话意象”还是“自然意象”都为庄子“人心营构之象”服务,简而言之,它们都是表达心意之“象”,谓之“意象”。

朱荣智在《庄子的美学与文学》中分析道:“庄子不喜欢采用概念符号的语言,直接剖析、论断、表述一件事情或一个道理,而喜欢使用意象性的语言,藉描绘具体而鲜明的物象,来表征其抽象的理念。因此,庄子对人物的刻画以及时空场景的描写,都有很鲜明浓烈的表现,而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并且透过庄子所刻意经营的艺术世界,每一个都刻意拥有一大片宽广的想象空间,直接与大道相通。”[3]《庄子》擅用艺术形象来阐明哲学道理,许多篇章,如《逍遥游》《人间世》《德充符》等篇,几乎都是用一连串的寓言、神话、虚构的故事连缀而成,作者的思想就融化在这些大鹏小雀、树木虫鱼、圣贤畸人的对话中,迷离荒诞、诡奇多变。《庄子》中的意象不同于其他文艺作品中“形象”或“原型”,突破常规的思维模式,使笔下的形象光怪陆离。如,使“鹏之翼大”,竟如“垂天之云”“藐姑射山神人”可“不食五谷,吸风饮露”、骷髅可以与庄子对话,等等。无论是圣人、至人、真人、神人,也无论是鲲与鹏,以及山木、彭祖、朝菌、斥、秋水、无何有之乡,等等,所有这些天地人间之象、联想创造之象、虚幻之象,其表达都是在“以象筑境”“以境蓄意”和“境以扬神”。[4][P5~11]而“象”“境”“意”“神”是领会《庄子》本真意蕴的思想通道,“以意筑象”是其行文思路,读者可以通过理解《庄子》的“象”而通向《庄子》的“意”,以此引导读者去接近那不可言说的“道”,从而让读者心甘情愿地接受庄子的人生哲学。这也是庄子不同于其他诸子文章的浪漫风格。

三、《庄子》中的意象转换及翻译策略

《庄子》是在意象思维主导下产生的诗性人生哲学,以有形寄寓无形,以有限表达无限,对人生义理的阐发寄托于奇诡迭出的审美意象。翻译中的意象转化是译者在典籍翻译中不得不面对的翻译难题,译者在翻译时要与作者“梦怀相契”,将《庄子》中的“文”与“神”,“意”与“蕴”恰当清晰地介绍给目的语读者。这就要求译者在对中华典籍中的文化意象准确认知的基础上,采用一定的翻译策略,对意象合理地翻译转化。

(一)虚实互化策略

对于翻译,林语堂说过:“一百分地忠实,只是一种梦想,翻译者能达七八成之忠实,已为人事上可能之极端。因为凡文字有声音之美,有传神之美,有意义之美,有文气文体形式之美,译者或顾其义而忘其神,或得其神而忘其体,决不能把文义文神文气文体及声音之美完全同时译出。”[5][P49~55]因此,在对“意象”翻译转换时,译者应不拘泥于原文,结合语境,发挥想象力,使抽象的具体化,具体的抽象化,不仅着眼于实处,还要用功于虚处,对源语信息内容进行取舍判断,使“意象“在翻译中顺利转化。比如:

例1.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庄子·齐物论》)

冯友兰译:“wide and comprehensive、partial and restricted”

汪榕培译:“open and broad-minded、mean and meticulous”

“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出自《齐物论》。“闲闲”意为广博,“间间”指条理简明。两位译者都采用了虚实互化策略,化虚为实,将译文着眼于实处,传达了两组叠音词的实质之意。以“叠字摹神”是《庄子》的“意象”表达之特色,《庄子》中叠字数量极多,虚实之间,传达精神,富有很强的感染力,如弊弊焉、数数然、苍苍、炎炎等。这些叠字在汉语中不仅生动地表现了声音、颜色、形态等各种情状,也增添了语言的音韵美和形象性,使表意更加细致、丰富。[6]但译者却很难驾驭其中“意象”,将文句形式、意境、美感以英文能够接受的表达习惯全盘输出。这就要求译者在虚实之间合理拿捏,以虚补不足之信,以虚寓不达之实,做到虚实互化。

(二)陌生化策略

《庄子》中蕴含的一些形形色色冷僻字词,在原文中不仅十分妥帖,而且令人耳目一新,但一旦译入英语,往往使译者感到困难重重,即使勉强译出,也很难再现原文字词丰富的含义和新奇之感。陌生化策略可通过音译、音译加注等形式保留原作异常的文辞风格,保存文化的差异性和异域性,在读者可接受的范围内,使读者尽可能体味到接近原汁原味的异域文化。比如:

例2.儵与忽时相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庄子·应帝王》)

理雅各译:“Shu and Hu were continually meet⁃ing in the land of Chaos,who treated them very well.”

葛瑞汉译:“Fast Furious met from time to time in the land of Hun-t’un,who treated them very generously.”

浑沌寓言出现在《庄子》内七篇的结束《应帝王》篇中。理雅各此处用了归化的翻译策略,用了西方《圣经》中出现的“混沌”一词Chaos,“混沌”在《圣经》中指上帝创世之初,时间空间的无序状态,“混沌”在上帝的驯服下变得有序。《圣经》中,“混沌”是上帝的敌人,是理性和秩序的对立面。[7]而《庄子》中,“浑沌”是指没开天辟地前宇宙模糊一团的元气状态。从语体色彩来看,是褒义词。显然,将“混沌”译为chaos既未传神也未达意。葛瑞汉此处选用了陌生化的翻译策略将“浑沌”翻译成Hunt’un,运用音译,并在翻译后的注释文字中辨析了中西方“浑沌”的不同意义,既保留了原文的意象,也有利于读者对原文寓意的理解,此为佳译。

(三)增词达意策略

翻译是两种语言符号系统的转换过程,也是两种文化体系沟通、碰撞和融合的活动。语言用于表意,文化借以传神,两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方能心领神会,灵犀点通。在古代文化典籍中,汉语字词结合紧凑灵活,更重意合,语义的内在联系更为凝练。《庄子》文章更是如此,表现为单字汉字往往承载着丰富的内涵,在英语中无法找到单个的词与之对应。因而,在翻译实践中,译者可根据实际需要,运用适当的手法,如释义、增补背景知识、再创造等对译文进行调整,[8][P322~324]尽量使译文做到传神达意。例如:

例3.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犹尸之,吾自视缺然。请致天下。(《庄子·逍遥游》)

华兹生译:“If you took the throne,the world would be well ordered. I go on occupying it,but all I can see are my failings. I beg to turn over the world to you.”

汪榕培译:“If you take the throne,the world will be in good order. Yet I am still now vainly occupying the place,ad I consider myself inadequate. Please al⁃low me to hand over the empire to you.”

此句出自《庄子》语篇《逍遥游》,意为“先生如果在位,定会把天下治理得很好,可是我还占着这个位子,我自己越看越觉得能力不够,请允许我把天下奉交给先生。”两位译者均增补了连词if,并不约而同的在句末添补了原文中略而不提补语成分to you。不但明确了陈述内容所需条件,也使语篇意义更为连贯,译文以英语读者更为接受的方式表达出来,传达了作者精神,做到了“言之有物,言之有理”。

四、结语

国家“文化战略”与“软实力”体现着国家实力的“软、硬”相存之道,从“西学东渐”到“中学西传”,典籍外译是让中国文化参与全球文化交流与建设的一个极好的途径。尤其是像《庄子》这样的文化典籍,深刻体现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传统、认识形态和智慧样式。译者在领悟典籍文化涵义的同时,应把脉文化意象,采用恰当的翻译策略,将反映中华智慧体系、价值观念的文化精神展示给其他国家的文化群体,使他们更好地接受我们东方文化的无穷魅力与风采。在中西文化不断地碰撞、渗透和融合中,将中国智慧和文化精神传播和发扬出去。

[参考文献]

[1]包通法.道与中国典籍外译[M].北京:中国财富出版社,2013.

[2]刘宓庆.文化翻译论纲(修订本)[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6.

[3]朱荣智.庄子的美学与文学[M].台湾:“国立”编译馆,明文书局,1998.

[4]王树人.庄子、海德格尔与“象思维”[J].江苏行政学院学报,2006(3).

[5]陆洋.论“美译”林语堂翻译研究[J].中国翻译,2005(5).

[6]徐来.英译庄子研究[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

[7]姜莉.庄子英译:审美意象的译者接受研究[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

[8]杨莉.旅游外宣翻译中文化负载词的翻译及其补偿[J].沈阳建筑大学学报,2013(7).

(责任编辑:彭琳琳)

文献标识码A

中图分类号I159

收稿日期2015-12-28

基金项目:本文系辽宁省社科规划基金“中国传统哲学典籍中的术语翻译研究——以《庄子》为例”(项目编号:L14DYY0 45)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冯代红(1968-),女,辽宁北镇人,沈阳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方向:英语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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