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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的一声叹息与英雄的幻境之斗
——《骆驼祥子》首章新论

2016-04-13

顺德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全知祥子骆驼祥子

张 望

(西南大学 文学院, 重庆 400715)

上帝的一声叹息与英雄的幻境之斗
——《骆驼祥子》首章新论

张 望

(西南大学 文学院, 重庆 400715)

《骆驼祥子》首章采用全知心理叙事与自由间接引语相结合的方式,一方面在一个抽离了社会环境的“真空”中建构“英雄”祥子实现买车梦想的“乌托邦”幻象,另一方面,又细致勾勒出必然走向死亡的洋车夫系统,暗示祥子在该系统中非但不能实现梦想,还会宿命地走向悲剧的事实。首章颇具反讽意味的设计,为后文描写祥子欲望消解、理想破灭提供了叙事动力,同时使得小说对社会以及个人主义的批判更显深刻,对个人英雄的凭吊与祭奠更显突出,也与后文共同构成了小说的张力效果。

《骆驼祥子》;首章;宿命悲剧;英雄建构;自由间接引语

《骆驼祥子》作为经典文本,学界已从不同角度,运用不同理论对其进行了多种向度的阐释解读,极大地丰富了其文本意义。同时,《骆驼祥子》又是复杂的,用老舍先生自己的话说:“那时,我须把一点点思想,像变戏法似的设法隐藏起来,以免被传到衙门,挨四十大板。”[1]所以,即使前人对《骆驼祥子》的解读甚多,却仍存在不断阐释的文本空间,比如,《骆驼祥子》首章的独特之处就鲜少被人发掘。老舍先生在谈到创作《骆驼祥子》的时候表示:“在这故事刚一开头的时候,我就决定抛开幽默而正正经经地去写。”[2]诚然,《骆驼祥子》是一出严肃的悲剧,作者在小说首章便将这一宿命的悲剧勾勒而出,同时又在一个抽离了社会环境的“真空”中一手建构了“英雄”祥子实现买车理想的“乌托邦”幻象,从而构建出张力十足的文本内容。

1 宿命的系统:上帝的一声叹息

《骆驼祥子》首章开篇“我们所要介绍的是祥子,不是骆驼,因为‘骆驼’只是个外号;那么,我们就先说祥子,随手儿把骆驼与祥子那点关系说过去,也就算了。”[3]1此句采用“作者插入式语气”,选取上帝视角,充满说书人意味。上帝视角的选择,首先是作者写作目的的考量,上帝视角的选择制造出审美距离,同时又制造出悲剧感与宿命感。上帝视角带来的审美距离,为一种历史性反思提供可能,在此距离之下,剖析个人的社会悲剧﹑命运悲剧,乃至整个洋车夫系统的悲剧才有可能。同时,上帝视角始终俯视人间,看尽人间的悲欢离合与是是非非,看尽时间与空间的无限,祥子短暂的一生被上帝视角所审视,仅带来一句轻描淡写的介绍,“随手儿”“我们就”“也就算了”三词构成无动于衷﹑近

乎冷漠的叙事语调,“随口儿一说”的祥子的个人命运的短暂与时间的永恒之间形成巨大张力,两相对比带来的落差形成巨大的悲剧感﹑无力感,说祥子﹑叹祥子,只能沦为宿命悲剧的述说与哀叹。

接下来,老舍用五个段落介绍北平的洋车夫。他通过对年龄﹑行车速度﹑出车状况﹑身体素质﹑洋车相貌等方面的描述,将北平的洋车夫社会群体刻画得入木三分,将洋车夫社会系统描摹得一目了然。“北平的洋车夫有很多派”,各派洋车夫构成了北平洋车夫系统。第一派是有漂亮的车,出车与收车都有自由,“年轻力壮﹑腿脚麻利”的车夫,他们主要是拉包车或自己买车,是洋车夫系统中处境最好的一派。第二派是比第一派岁数稍大的,因身体关系跑得稍差劲,或因家庭的关系不敢白耗一天的车夫,他们也许拉“整天”,也许“拉晚儿”,境况比第一派要稍稍差一些。第三派是那年纪在四十以上或二十以下,车破又不敢“拉晚儿”,只能早早出车拉出“车份儿”和自己嚼谷的车夫。二十以下的不漂亮,也不健壮,拉了一辈子洋车也没出过风头;四十以上的有些拉了十年八年的车,拉车姿势标准,讲价随机应变,走路抄近绕远,但筋肉衰损,仿佛一个跟头就会死在马路上,另一些则是“到了生和死界限已经不甚分明”的地步,才抄起车把来的,他们是被撤差的巡警或校役,或是把本钱吃光的小贩﹑失业的工匠,他们拉最破的车,“咬着牙,含着泪,上了这条到死亡之路”。第四派则是“因环境与知识的特异”另成的一派车夫,他们有的跑长趟,不愿拉零座,有的会说一点外国话,干净利落,跑起来不快不慢,低着头,目不旁视,很神气,这一派的车夫“似乎是属于另一行业的”。

老舍在此勾勒的北平洋车夫系统具有有序性和封闭性特点。在此系统中,速度代表着生命力,身体和车貌代表着尊严,有车代表着自由,年龄则代表着地位和风头,整个系统中的车夫以这些标准定位排序,享受着对应的生活和生命体验,具有高度的有序性。同时,该系统的上限是那些能够买上自己的车,自由跑车,甚至可以拉上洋人的很体面的洋车夫,其下限是那些拉了一辈子车,身体最终败下来或者走到“当无可当,卖无可卖”地步才走上洋车夫这条死路的人,他们只能被系统自动地抛出或死在拉车的路上。这个系统中的人进入了就没有主动退出的,甚至是实在走到绝境的人才会选择进入这个行当,所以洋车夫这个行当是社会中最底层最下贱的行当,进入这个系统,也就进入了一个封闭的必然走向死亡的系统,二十岁以下就开始拉洋车的一辈子也出不了风头,二三十岁入行身体力壮的也会老,也会逐渐消磨掉自己健壮的身体而走向四十岁以上车夫的悲惨道路。所以当祥子从乡下来到城市,一无所有的他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身体,出卖自己的力气进入拉洋车这个行当时,也就注定了祥子走向死亡,走向没落的一生,在这个系统中,他越要强﹑越努力,也就越滑向毁灭。老舍巧妙地描绘北平洋车夫系统,当他客观地呈现出该系统时,也就呈现出了祥子一生宿命的悲剧。

2 建构的乌托邦:“英雄”祥子的幻境之斗

如果说《骆驼祥子》主要是从祥子欲望和理想的消解破灭展开叙述重心的话,那么在其首章的后半部分,老舍则将祥子悬置于一个抽离了社会因素影响的“真空”幻境之中来叙述祥子欲望的建立与生活理想的实现,可以说,如果没有小说首章对祥子在一个“乌托邦”式的幻境中实现买车理想的书写,之后对祥子欲望消解和理想破灭的书写将没有对象,将不能实现有的放矢,小说所要表达的批判意义将大打折扣,同时,整部小说的张力效果也会被削弱。

作者在这一部分实质上塑造了一个“英雄”祥子,在叙述中,祥子不怕吃苦,聪明努力,既“带着乡间小伙子的足壮与诚实”,也带有英雄人物般的自信与主见,可以说在第一章中老舍塑造的祥子是一个完美的﹑实现个人理想的进城务工人员,一个在近似于真空的非社会化情境中建构起来的英雄形象,而并非后面章节中被无情地抛入社会的车夫祥子。

那么,作者是怎样在第一章的后半部分对“英雄”祥子实现梦想进行“乌托邦”建构的呢?

首先,作为一个失去土地而进城打工的农村小伙子,祥子在切断了自己与乡村文化的一切联系之后,就面临着重新确立自我的身份认同。在失去了土地和父母之后,在没有其他手段可用的情况之下,身体和力气成为其改变个人命运的基础,所以,对于自己的身体,祥子带着一种自恋式的个人崇拜。他长着“铁

山面似的胸,与直硬的背”,他常常“看着自己的青年的肌肉”,“扭头看看自己的肩,多么宽,多么威严”,他“像一棵树,坚壮,沉默,而又生气”。他的力气不但大,而且他也善用他的力气,“他的力气似乎能达到车的各个部分”,“他的腿长步大,腰里非常的稳,跑起来没有多少响声,步步都有些伸缩,车把不动,使座儿觉得安全,舒服”。正是带着这股对自己身体与力气的自信,祥子选择了拉洋车这份“多着一些变化和机会”的工作,拉洋车也确实将祥子的身体与力量利用到了极致,甚至在祥子的认知里,洋车不仅仅是其赚得生活的手段,洋车早已成为祥子身体的一部分,从祥子将买车日定义为自己的生日这件事便可以看出。所以我们认为祥子后面对购买洋车的执着追求,某种程度上是对其身体自恋式的投射,是一种无法阻挡的身体完整性的追求,因为身体与力量构成了他重新建构身份认同的基础,也使他获得了某种道德上的优越感。

那么,拥有力气与身体优势的祥子,在他的认知里究竟把自己认同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笔者从第一章的叙述看来,祥子并没有将自己认同为一个普通的洋车夫,相反,他是一个内心强大,想要跳出洋车夫系统的,带着理想﹑英雄主义式的逐梦人。祥子很有个人主见,很自信,内心相当自我。他常常沉浸于自我的思索之中,“他的眼仿佛是老看着自己的心”,“只要他的主意打定,他便随着心中所开开的那条路儿走;假若走不通的话,他能一两天不出一声,咬着牙,好似咬着自己的心”。文中提到祥子“决定去拉车,就拉车去了”,决定要买车,就哪怕“一千天,一万天也好”,他都得买车。祥子买车的理想来自于他的内心,因为他总是坚信自己的能力,坚信自己买上车以后,事业就会一步步上升,最后成为像刘四爷那样生活优裕﹑受人尊敬的人物,从而最终实现自己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梦想。同时,祥子的个人主义使他拒绝与他人协商﹑对话,这使得他成为洋车夫系统中一个异质性的存在。祥子由于自己身体上的优势而带来一种道德上的优越感,他不愿意与其他车夫同流合污,他“没有一般洋车夫的可以原谅而不便效法的恶习”,他不同洋车夫们谈论个人的委屈与困难,也不像其他洋车夫那样讲价争座,甚至跑法也绝不效法其他洋车夫而自成一派,在祥子的认识里,他是可以通过个人的努力而脱离这个群体的,他自信“有自己的力气与洋车,睁开眼就可以有饭吃”,并且在他的规划中,“照这样下去,干上二年,至多二年,他就又可以买辆车,一辆,两辆……他也可以开车厂子了”。所以,完全服从自己内心声音的祥子,既不想按照外在一致性模式来塑造他的生活,也不想长期地作为一个洋车夫而存在,他对洋车夫身份是没有认同感的,他从根本上是想要逃离洋车夫系统的。祥子的这种自信与主见带有一种个人主义式的偏执,这种偏执使他看不到包围他的社会是不允许他的个人理想实现的,他也没看到洋车夫系统的封闭性,同时,他的偏执的个人主义又使他认为他的本真性的理想仅仅通过个人努力便可以实现,但是,人类生活的本质特征是其根本性的对话性,我们总是在同某种东西的对话中建构我们的认同,我们需要通过关系来实现自己,所以祥子所坚执的通过个人而不跟社会发生关系从而实现理想的途径根本上是行不通的[4]。但是,小说第一章到最后还是让祥子买上了车,实现了梦想。纵观第一章的叙述,作者几乎剥离了祥子与社会的任何关系,祥子不跟任何人﹑任何社会系统发生关系,产生联系,首章中的祥子全程只与自己的内心进行沟通,发生关系,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社会的干扰与阻挠,真空无菌式的环境当然易于成就“英雄”祥子梦想的初步实现,但是,到了第二章,作者将祥子瞬间抛进复杂的社会之中,“英雄”祥子也就在这乱世中逐渐沉沦,他个人主义式的欲望与理想也只能不断地被打破与消解。

其次,“英雄”祥子还拥有克服困难的勇气与决心,只是在首章的叙述中,祥子所面临的困难,均是来自其内在自身,外在社会几乎不对祥子产生任何影响和阻挠。在首章中,祥子克服了初次拉车身体上的疼痛,经历了生病,跑法的摸索,碰到行人,弄坏车,被东家辞退,但“这些个苦难,使他更咬牙努力”,终于经历了“整整的三年,他凑足了一百块钱”,买上了车。

作者在首章建构这样一个抽离社会背景的环境,并在这个环境中塑造一个实现梦想的“英雄”祥子的形象,是有考虑的。首先,首章抽离了社会背景而让祥子实现梦想,是想要与后面将祥子抛入社会之后的沉沦作对比,从而揭露出社会的黑暗,以及

社会对祥子和整个洋车夫系统的彻底摧毁与嘲弄,更有力地展现出祥子及其背后的洋车夫系统宿命式的悲剧,不论他们如何奋斗挣扎,他们最终都不得不认识到“拉车这条路是死路”,“一个车夫而想拼命——像他原先那样——只有丧了命而得不到任何好处”[5]。其次,塑造“英雄”祥子实现梦想的理想“乌托邦”,也丰富了小说的悲剧内涵,表达出作者对于个体英雄的凭吊与祭奠,同时也更好地表达出作者对黑暗社会中个人主义的否定。另外,这样的叙述也大大增强了小说的叙述张力,使小说的思想更有穿透力,更能震撼人,引人深思。

3 反讽意味的产生:自由间接引语和全知心理叙事的搭配使用

小说在首章,既书写了祥子及其背后的洋车夫系统宿命的悲剧,又同时在一个抽离了社会因素的背景之下建构“英雄”祥子实现梦想的理想“乌托邦”,这实现了《骆驼祥子》首章在文本上的结构性反讽。所谓结构性反讽,是采用一种特殊的篇章结构致使双层意义贯通全篇,反讽意味在整体结构框架中体现并扩展到全篇,从而使反讽效果最大化[6]。

除了叙事结构的安排,“上帝的叹息”与“英雄的发声”这两重对立话语意义的同时表达也贯穿于文章的叙述语句之中,这也构成了文本另一层面的反讽效果。在同一完整的叙述句中呈现两种完全相对立的意思,从而带来反讽的效果,而该反讽效果的产生离不开作者对自由间接引语和全知心理叙事巧妙的搭配使用。

全知心理叙事专从叙事者的视角描述人物的精神状态,被引诉的独白(自言自语)采用的则是人物自己的声音[7]。自由间接引语是一种以第三人称从人物的视角叙述人物的语言﹑感受﹑思想的话语模式。它呈现的是客观叙述的形式,表现为叙述者的描述,但在读者心中唤起的却是人物的声音﹑动作和心境[8]。这种叙述方式在实践和位置上都接受了人物的视角,在表达人物的语言﹑印象﹑联想时具有人物的生动性和主观随意性,更接近人物的话语和意识,给人一种可靠感;同时该叙事方式又使得叙述者与人物两种声音并存,特别是在中国现代白话文没有时态﹑人称以及其他相关语法形式的情况下,便更易造成两种声音的含混,从而造成意义上的多意或暧昧不清,特别当两种意思完全相反或对立时,反讽效果就达成了。

《骆驼祥子》首章可以举出很多自由间接引语和全知心理叙事的搭配使用,事实上正是这种巧妙的叙事技巧,才使得小说中上帝(叙事者)的宿命叹息与英雄(人物祥子)的奋斗怒吼双声共鸣,从而造成故事的怜悯与反讽,复杂与多意。比如,第一章中的这一句:

他老想着远远的一辆车,可以使他自由,独立,像自己的手脚的那么一辆车。有了自己的车,他可以不再受栓车的人们的气,也无须敷衍别人;有自己的力气与洋车,睁开眼睛就可以有饭吃[3]4。

这句首先是全知心理叙事进入祥子心理状态的描摹,就仿佛从外面进行着全知式的观察。从“有了自己的车”这句开始,便转而使用自由间接引语,以贴近模仿人物的语言展开。两句间可以看到明显的词汇过渡,前一句还在使用“自由”“独立”此类非车夫特征的政治术语,但在第二句中,多次出现的“车”一词,以及“自己”这一强调性的口头语,则已转为祥子内心语言的口语节奏。虽然实际上这些词语仍是由叙事者以第三人称道出,但视角却停留在祥子本人身上,给人的感觉就是在第三人称说话的同时,叙事者好像暂时脱离了自己的视角,转而采用作品人物的视角来说话。后句祥子视角下的心理描写表现出祥子“英雄”般的梦想与决心,同时也读出他对于自我实现﹑自我认同的强大欲望和自信,这无疑是在建构“英雄”祥子的形象,但是前句以叙述者视角展开对祥子心理全知式的描摹,却仿佛是在对后句“英雄”式祥子进行一种嘲讽和解构,“老想着”一词的使用,包含着对祥子理想实现做出的不可能的判定,无疑是对祥子宿命悲剧的暗示。前后两种对立意义融于一个句子之中,反讽的效果应运而生。

又如接下来描写祥子对自己身体进行自恋式审视的部分描述:

看着自己青年的肌肉,他以为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这必能达到的一个志愿与目的,绝不是梦想!

……

看着那高等的车夫;他计划着怎样杀进他的腰

去,好更显出他的铁扇面似的胸,与直硬的背;扭头看着自己的肩,多么宽,多么威严!杀好了腰,再穿上肥腿的白裤,裤脚用鸡肠儿带儿系住,露出那对“出号”的大脚!是的,他无疑的可以成为最出色的车夫;傻子似的他自己笑了[3]5。

第二句明显描写祥子对自己身体与力量的发掘和自恋式审视,他看着自己健硕的身体,仿佛找到了在城里实现自我的基础,找到了自己实现梦想的途径与筹码,这里祥子充满着“英雄”式的自信与道德满足,但是叙述却说“傻子式的他自己笑了”,这里边有明显的意义的不对等,英雄式的自信配以傻子式的笑,这中间构成意义的反讽,既对“英雄”祥子进行建构,又不忘点明当“英雄”祥子在被抛入社会之后注定的悲剧。同样的,第一句也含有明显的相对立的语调,乍一看表现的是祥子乐观与坚强,但“他以为”一词又点明了一切只是隔绝了社会影响的“英雄”祥子自以为是的想法,并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社会注定不会让祥子以及洋车夫系统实现他们心中的个人理想。

小说首章采用全知心理叙事和自由间接引语相结合的方式,打破了叙事者声音与人物内心独白之间的界限,编制了一张意义含混复杂的网。全知心理叙事使得叙事者能够非常深入地探索祥子的内心世界,又用自由间接引语站在祥子的视角模拟祥子的声音将其内心世界加以袒露,将一个有理想﹑自信﹑自我,坚强的“英雄”祥子的形象勾勒出来。与此同时,叙述者又在祥子内心独白之间时而插入反讽语调的叙述者声音,在建构“英雄”祥子的过程中又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一种悲剧的宿命意识在其中。因此,除了情节安排上的结构性反讽,小说首章的反讽效果还要得益于这种全知心理叙事和自由间接引语相结合的使用,在首章的叙述语句中带来“上帝”与“英雄”相对立意义的双声共鸣。

[1] 舒济.回忆我的父亲老舍[J].新文学史料,1978(1):145-146.

[2] 老舍.我是怎么样写骆驼祥子的[M]//我怎样写小说.上海:上海文汇出版社,2009.

[3] 老舍.骆驼祥子[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5.

[4] 唐克龙.《骆驼祥子》:承认的悲剧[J].河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9):10-12.

[5] 王本朝.欲望的叙述与叙述欲望:《骆驼祥子》的叙述学阐释[J].广东社会科学,1996(3):119-124.

[6] 赵毅衡.新批评文集[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1:379.

[7] 刘禾.跨语际实践:文学﹑民族文化与被译介的现代性(中国,1900-1937)[M].宋伟杰,等译.北京:三联书店,2002:155-156.

[8] 胡亚敏.论自由间接引语[J].外国文学研究,1989(1):81-88.

A Sigh of God and the Fight of Hero in Unreal Shapes:a New Discussion on the First Chapter of Camel Xiangzi

ZHANG Wang
(College of Literary Arts,Southwest University,Chongqing 400715,China)

The first chapter of Camel Xiangzi,using psychological omniscient narration and free indirect speech,on the one hand,constructs a "Utopia" story about "hero" Xiangzi who realizes the dream of buying a rickshaw,on the other hand,outlines the inevitable trend of the rickshaw system of death,which means that Xiangzi is not only impossible to realize his dream,but also certain to face the tragedy of fate. The design of irony of the first chapter of Camel Xiangzi provides a narrative power for the description of Xiangzi's resolving of desire and disillusioning of ideal,and makes the criticism of social problems and individualism more profound,and highlights a memorial ceremony for individual hero,and constructs the tension effect of the novel combined with the following text.

Camel Xiangzi; the first chapter; fate tragedy; hero construction; free indirect speech

I206.6

A

1672-6138(2016)04-0061-05

10.3969/j.issn.1672-6138.2016.04.013

[责任编辑:钟艳华]

2016-10-11

中央高校基本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SWU1609312)。

张望(1993—),男,重庆万州人,西南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与中外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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